烟花易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过雨晴
“又去了梦都?”
“是呀!”一刻慌乱之后她早已经镇定,眨巴着眼睛笑,“你督查军务不是后天才回来吗,大帅如果早早地吩咐了今天会到,黛绮丝肯定乖乖候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如果真的这么乖的话……你也不是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黛绮丝了!”他黑眸中光芒暗动,闪过的不知是嘲讽还是怒气,她却将手臂搂住了他 的颈脖,眼睛一睨,嗔笑:
“如果真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话,大帅也不会和我这般吹胡子瞪眼了!”
他眼睛放在她脸上,颇有深意的目光,却绷着唇角不答话,边界四省任何一个人见了霍大帅那样的神色也早吓得魂不附体起来,而她是黛绮丝,早已经有掌握男人情绪的手腕,她吐气如兰,口中嗔着,手脚已经不安分起来,身体蛇一般扭动磨蹭,身上那一件睡袍早已经敞开,她贴紧了他,轻轻在他耳边喘息着:
“大帅,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么久……人家很想你啊!”
他仍旧眉目紧皱,想要再说出什么话来,却终于忍住,似乎再也禁不住那样的挑逗般,猛地吮住那红唇深吻,手臂箍紧了她,仿佛要将这娇弱的躯体揉捏破碎,气息辗转交换,情到浓处却有一声轻如羽毛般的叹息似有似无落在她心口,唤着一个死去多日的名字:
“雪落……雪落!”
她热情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迷蒙睁开眼睛,唇角风韵一笑:
“大帅,我是黛绮丝。”
他的动作一刹那间呆滞,瞳仁似乎被什么扎了似的缩了一下,然后黯淡下去,低头,重重一口咬在她的颈上!
作者有话要说:又隔了这么多天(自己pia自己),对大家深感抱歉,尤其是看到很多的亲使劲为我拉票,还有收藏也不断在涨,真的觉得愧疚,只是实在太忙,分身乏术,还望大家理解,呜呜,掩面奔走!
再奔回来说最后一句,还是要给俺投票哦,每天都可以投一票,谢谢大家了!
(昨晚写糊涂了,今天小小修改了下)
天翻地覆(十)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身旁的人早就不见影子了,她洗了澡披着睡衣往楼下走,正碰着佣人兰妈端东西上去,随口便问了一句:
“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电话声,一大清早是谁打过来的?”
兰妈知道她向来起得晚,早上最不喜有人吵闹的,没想到不过响了两声就接起来的电话还是让她给听着了,心中担心挨骂,连忙垂了手毕恭毕敬答道:
“廖先生打来的,请小姐晚上去跳舞,不过已经推说小姐不舒服回拒了。”
“总统府的特派要员,霍大帅都给面子的人物,你们也敢说拒就拒?”她撩了一撩懒懒从肩头舒卷下来的长发,似笑非笑的,面容喜怒难辨,兰妈吓得头也不敢抬,忙不迭解释道:
“就是大帅让说小姐不舒服的,他说廖先生那边他会去交代,不会让小姐难做的。”
她微微一怔,手指在铜百合叶藤蔓的楼梯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再问:
“今天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早就走了,不过刚刚又回来了。”兰妈偷偷看了一眼面前慵懒美丽的女子,有些话欲言又止,黛绮丝却没有注意到兰妈的脸色,她低头往楼下客厅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挺拔的影子立在落地玻璃窗前,两手插在裤袋里,正对着窗外的什么东西出神,她挥挥手让兰妈离开,打起精神摇曳着下楼走到他身边去,一只手软软从身后搭上他的肩膀,慢舞一般优雅转到他面前,娇笑吟吟:
“怎么今天这么难得,白天也要陪着人家!”
他只看了她一眼,眼光仍旧落向窗外,嘴角有柔和的笑,她心生诧异,正要转头去看,他却突然拍着手喊起来:
“够了够了,再多就拿不住了,快回来吧!”
她掩着吃惊偏头去看,那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猛然间踉跄几步离了他身旁,脸上的娇媚风情再也绷不住了,陡然间竖眉喝道:
“霍展鲲,你究竟想干什么!?”
交际场上如鱼得水的倾城名伶黛绮丝,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黛绮丝,即使对着刻意的轻薄折辱也能够淡淡一笑处之泰然,可是这一刻居然失态如此,他意味深长的眼光在她苍白愤怒的面庞上扫了两眼,便再次盈满了笑意,俯□去搂住了咯咯笑着跑进来的四五岁大的小女孩,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香了一香,这才笑道:
“丫丫不是说想见妈妈吗,怎么看到妈妈也不叫一声?”
早春的阳光是稀薄的淡金色,从落地窗外面投到那小丫头身上,她穿着鹅黄色的小棉袄,上面有红色的碎花,浅而柔软的头发用红头绳扎成了三个朝天椒似的小丁丁,那苹果般的小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清楚,嘟着的两腮上有跑跑跳跳后的红晕,粉团子似的,两只眼睛大而明亮,和面前的女子如出一辙,这时正眨巴着望她,闪来闪去的有些迟疑,她抱着紫色的鸢尾花趴在男人宽阔的肩头,简直是个漂亮到极点的小小天使。
霍展鲲拍一拍小丫头的背:
“怎么还不叫,丫丫不认识妈妈了吗?”
小丫头居然很买霍展鲲的帐,抱着他的脖子,果然怯怯朝她唤了一声:
“妈妈。”
那稚嫩的童音陡然便刺痛了她,她急促呼吸着,突然拉下脸发起怒来:
“丫丫,妈妈不是说过不能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吗,你怎么敢不听话!”
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抱她,小女孩却搂紧了男人的脖子连连分辩:
“我和习婆婆一起来的,丫丫想见妈妈,发糖带丫丫来见妈妈……”
霍展鲲往后一缩躲开她的手,居然向满脸怒气的她眨眨眼睛,只将那小人儿更紧地搂在怀里,笑着又去亲她的脸:
“怎么样丫丫,发糖没骗你吧,说了一定让你见到妈妈的!”
她陡然惊恐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开始打丫丫的主意,她再也顾不了其他,一把夺过女儿狠狠将他推开,正好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外面跨进来,正是六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习妈,她立刻将丫丫送到她怀里,也来不及问些什么,只冷冷吩咐下人将这婆孙俩送到楼上去休息,她终于还是将那怒气压了下来,手臂缠到他身上去,脸上勉强堆起笑来:
“大帅,黛绮丝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吩咐,丫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会碍着你什么的,还请你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我从头开始就见不得这个孩子的!”他斜靠在沙发上冷哼,眉目间已经是一如当年的冷硬无情,她蓦地掐住他的手,指甲狠狠陷进他皮肤中去,咬牙切齿道:
“霍展鲲,我现在是梦都皇城的人,如果你要和我撕破脸也要想一想会得罪谁,你想要东山再起,为了我得罪俄国人值得吗?只要你……只要你敢碰我孩子一根手指头,我拼得玉石俱焚也要你付出代价!”
她死死攥着他,胸口急促起伏,眼睛似要将他钉在那里似的,分明是要吃人的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半分那慵懒娇媚的样子,他一动不动看着,突然俯身将那微微颤动的身体抱进怀里,在她耳畔笑出声来:
“我不怕得罪俄国人,但是我怕得罪丫丫那母老虎似的妈妈,平时装模作样地骗人,现在终于打回原形了。”
她还反应不过来,这时掐着他便楞在他怀里,他眉毛扬起,已经拿出霍大帅的威严发号施令了:
“从今往后丫 丫和习妈都过来跟你住,你给我小心一点拿出当妈的样子来,如果再像昨天那样半夜三更都不回来——”
“她们在镇子上住得好好的,未必习惯这边的生活,再说她们住到这里,以后就算你来也不太方便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重新笼起淡定的笑,拿出谈判应付的手段来慢慢分析着,那般模样让他笑意渐收,眉头皱起来:
“你真的舍得吗,你不是拼着命也要保护丫丫吗,你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地生病,你还忍心把她放那么远,现在孩子见到你都不敢叫妈妈了,你是非要有一天她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才高兴吗?”
她的眼中无法抑制地起了一丝诧异——她知道他的霸道脾气,也从来没有忘记曾经他是怎样逼迫她堕胎的,即使有了梦都皇城这个大靠山也绝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有关孩子的半个字,她以为瞒得滴水不漏,可是他居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丫丫身体不好也一清二楚,现在居然还说了这样的话,看他和丫丫那熟悉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定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到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丫丫的,为什么习妈从来都没给她提过?
她眼睫闪动,他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洪五爷虽然扣着你不放人,可是你的事情他却全部都说过的。两年前我就知道你把孩子生下来了。霍展谦的女儿……本来是不想留着的,可是小丫头太好收买了,几块柑仔糖就喜滋滋地跟在后面叫我‘发糖’,赶都赶不走,这小丫头片子,带在身边也挺有趣的。”
他抱着她微微笑着,脸上的沉郁霸气一扫而空,薄金色的阳光下也有几分明朗样子,融合了岁月沉淀出的内敛沉稳,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耀目!
她突然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已经嘲讽笑起来:
“难为大帅还考虑得这般周全了,只是我这里哪里是养孩子的地方,白白让人家嚼了舌根去
烟花易冷 章节32
。大帅位高权重,和黛绮丝这样的风尘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您就不要再操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对现在雪落的质疑了,各位的每一句留言我都很认真在看,也在反思一些东西,谢谢大家的建议,我在讲我心中的一个故事,我在写我心中那个被生活逼到无可奈何低头的性情女子,也许尺度没把握好,还请大家见谅,在后文中我会注意的,也会倒叙一些原因和背景,我希望我的设定不是突兀而难以接受(如果大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的话,再次pia死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大睡一觉了!最后,再次抱歉了!)
浮生若梦(一)
“原来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养孩子的地方。”他眼睛从她的背影上移开,自己坐在沙发上去端茶喝,茶盖子铺开茶沫的时候突然开口,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那么,你搬到我那里去吧,带着丫丫一起,梦都那边我来处理。”
她楞了一下,立刻掩口笑了起来,似乎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笑过一阵才转身看他,嘴唇微噘,眼波荡漾,一本正经:
“好啊,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只不过人言可畏,大帅这样身份的人偶尔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是风流不羁,但如果让黛绮丝这种女子公然住到府上去,还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那外面的唾沫星子可要淹死人了,黛绮丝怎么忍心让大帅为了我受这样的流言蜚语?”
明明是拒绝了,却仿佛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有着千般万般的不得已,便是这样小撒娇的口吻让多少人晕晕乎乎地中过招,他低下头去喝茶,眼眸深邃,脸色平静,早已经料到她会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应对,一如应对在她身边打转的其他男人。
他终究是妥协了,不会再因为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对她发脾气,两年的时间,在无数次的斗气斗法之后他早已经明白,明白如今的黛绮丝,再也不会是曾经的钟雪落。
从她在那个灯影昏暗的包间里风情无限地对他伸出手来的时候:
“这位就是霍大帅么,黛绮丝真是三生有幸了!”
他一直疑心他认错了人,雪落不会在这种地方,雪落不会这样低声下气地陪人喝酒吃饭,那个曾经纯真娇憨的女子有些小聪明,有些小性子,冲动而率性,喜怒都写在脸上,他常常是看到她那小老虎要吃人似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笑的,而面前这黛绮丝,除了一模一样的面孔,哪里还有半分记忆中的样子!
她也懒懒而笑:
“大帅,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黛绮丝,不是什么钟雪落。”
黛绮丝,梦都皇城炙手可热的歌姬,头牌的交际花,无数男人趋之若鹜的尤物——他听见那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来顿时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便要带她走,她居然一指推到他肩头,娇声笑起来:
“个个都像大帅这么霸道的话我们梦都还做什么生意,大帅要捧我的场也要温柔一点嘛!”
他惊痛怒极,回手一巴掌便扇到她脸上,她捂着脸静默了片刻,然后斟酒,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指印,却媚笑如故,举杯一饮而尽,嗔道:
“黛绮丝让大帅不高兴了,我先自罚三杯,大帅位高权重,可千万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她又要去倒酒,他猛地按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几乎要将她的纤细手腕给拧断了去!
他立刻向梦都要人,那边用一箩筐的好话敷衍着,他一怒之下兵围梦都皇城,即使知道梦都的后台老板是俄国人,即使知道他不能和俄国政府交恶,即使知道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梦都同样清楚这个结果,也不想为了一个歌女将事情弄得这样糟糕,最终聪明地先退一步,留她继续在梦都唱歌,却将她送到他面前,让他成为黛绮丝唯一的入幕之宾,保全了梦都财源和名声的同时,也成就了霍大帅一段风流的传奇,果然一举两得。
被梦都当做了求和的棋子,她却早已看不出心中喜怒,再也不会如当年那般靠近了他便红脸,教他亲一亲便泪流满面,不会因为他在房间里便呆呆坐着不敢睡觉,拙劣地敷衍他时时露出马脚——黛绮丝敷衍男人,再也不会露出马脚。
只是当那软玉温香的身体靠过来,那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勾人心魄时,他简直恨不得一通鞭子抽到这女人身上,他狠狠将她推开,怒道:
“钟雪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却只是坐好,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和头发,波澜不惊地笑:
“大帅,我不认识什么钟雪落。梦都皇城让黛绮丝来,黛绮丝自然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如果大帅不喜欢的话,我回头和五爷说去……”
他一把攥住她细长的颈,将那些娇怯怯的话扼在她喉咙里,眉头紧皱,手上用了大力,她脸色慢慢转白,淡定的神色也有了慌乱,眼睛里开始求饶——终于有了求饶!他在最后的关头松手,她一手捂着胸口急促咳嗽,另一只手无力捶到他身上,仍旧是那样的口吻:
“大帅,你差点掐死人家……”
“你还真把自己当交际花了吗,钟雪落,你……你居然给我这样自甘堕落!?”他简直要吃人一般,那是许久都不曾再有的怒火,那一天他将那房间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个稀巴烂,甚至抽出枪来看也没看就打过去,将她身侧的沙发靠枕射得羽絮翻飞,她同样尖叫讨饶,却依然是黛绮丝的口吻,他终于不能忍受,再也不想看她,一脚踹翻了她面前的茶几,再踢开门,军靴重重踏在地板上,扬长而去!
她仍旧去梦都唱歌,舞台上竟自妖娆,惹得无数的男人魂不守舍,他坐在远远的角落里喝酒,辛辣的伏特加流下喉咙,再也分不清胸口里积郁的是什么滋味,分不清以这样的方式输给一个女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
曾经她是棱角分明的石块,会在高压的手段里不堪忍受分崩离析,现在她却是极尽坚韧的藤蔓,可以低到尘埃里,却百折不挠。
怒到极致便是自嘲地笑,就算当年也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并不见得真对她有什么深情,霍展谦不要的女人,要堕落就随她堕落去吧,那般轻佻的女人难道他还没见识过吗?他开始流水似的送花,堂而皇之地捧黛绮丝的场,便似从前捧那些明星戏子一般,横竖也没有什么两样,风月场上相见,谁管什么过去,谁管什么将来,一时的新鲜劲儿过了谁又还认得谁呢?
外界盛传霍大帅为黛绮丝着了迷,送花、跳舞、夜夜流连香闺,于他这是乐此不疲的香艳游戏,于她这是风头无俩的骄傲风光,世人遐想无限,流言中他们好得蜜里调油,可是谁又知道他看她的目光常常是带了轻蔑,常常阴晴无定,常常上一刻还火热缠绵,下一刻已经冷漠厌嫌——她要摆出交际花的样子,他自然摆得出恩客的嘴脸,只是无论他是怎样的态度,她仍旧波澜不惊,便如他无论怎样咬牙切齿,冷漠轻视,却还是不愿放手一样。
偶然与洪五爷的一次谈话,终究有了改变。
他一直以为当年那个孩子已经在颠沛流离中失去了,所以她才这般放纵,直到看到那个小不点,看到她绝口不提的另一种生活。
他仍然不知道那一刻心里翻涌的是什么情感,只是从那以后,常常会在她熟睡的深夜里拥住她,借着昏暗的一点光辨识着她卸下面具的本来模样,不自禁轻唤那个她再不愿意承认的名字。
今天把丫丫接来,虽然只有一刻,可是到底看到了曾经的那个雪落,也许他早该这么做了,现在的她百毒不侵,也只有丫丫才是她的软肋。
他捧着茶杯一直出神,她试探着开口:
“明天我就把丫丫送回去吧,孩子还小,又不听话,吵着大帅可就不好了!”
“如果你敢,”他端起茶来呷一口,笑,“我立刻就向记者公布黛绮丝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真要玩手段,他到底还是高明几分。
她脸色僵硬,脑中飞快转动着思索对策,嘴角已经挤出笑容来,他斜她一眼,再看了看表,放了茶杯站起来:
“不要再想了,缠我也没有用,上去看你女儿吧,需要什么告诉张副官,我下午再过来。”
他往门外走,她唯一的一次没有笑脸去送,他却莫名其妙地心情奇好。
他的影子刚刚消失在大门外她便立刻登上楼去,推开房间便见小小人儿已经在那雕花铜床上睡着了,习妈正守在旁边哼着歌谣,她低喘一声,立刻奔过去将丫丫从那床上捞了起来,习妈吓了一跳,连连问她: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能让丫丫睡在这里!”她脸上是急起来的红晕,习妈看了一眼那宽大的床立刻明白了,什么也没说,默默随她走出门去,兰妈听到动静已经赶过来了,她立刻吩咐:
“兰妈,把这楼上最后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棉絮被褥全要换新的,对了,那床也一起换了,所有要用的东西全部都换了!”
兰妈立刻办事去了,习妈轻轻抚到她的肩头,叹息:
“雪落,你不要这么紧张,其实不用样样都换的!”
相依为命六年,她们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主仆亲如母女,习妈也再不称她为大少奶奶,而是直呼其名,她的话也是极有分量的,可是这一次那抱着孩子的女子却连连摇头,执拗地坚持:
“不,要换,全部要换,我这里……很脏。”
她边说着边将孩子轻轻放回习妈怀里,悄声道:
“还是你抱着吧。”
习妈本来已经满满皱纹的额头上更是起了密密的褶子,她着急道:
“雪落,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丫丫慢慢长大了,她会以为你这个当妈妈的不喜欢她!”
“不会的,你们不会在这里委屈多久的,”她将习妈引到休息的小厅里,让那小小人儿躺在习妈怀里,她坐在旁边牢牢看着,却再没有碰一碰那软软的小身子,只是恨恨说道,“霍展鲲故意把丫丫带到这里来,他是想用丫丫来羞辱我,他肯定还是容不下这个孩子,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都绝不会让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想办法尽快把你们送到安全地方去!”
习妈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口:
“也许……二少爷不是这样想的,我看他很喜欢丫丫啊!”
那样一说她才猛然想起霍展鲲和丫丫的熟稔,惊道:
“霍展鲲早见过丫丫吗,他究竟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为什么你从来都没和我提过?”
“其实差不多两年前他就找到我们了,”习妈因为瞒了她,现在说起来也有些心虚,“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正带着丫丫打了针回来,我真是怕他还要伤害孩子,可是后面见他那个样子也不像,他问了很多丫丫的情况,还有丫丫的病,走的时候留了一笔钱,还特别交代了一定不能把他来过的事情和你提起,否则你在这边会有大麻烦,我见他没有恶意也就不敢和你说了,后面不到半个月他又来了,还带了几个医生,听说都是留洋回来的,给丫丫检查了身体,又配了很多调理的药,我悄悄带出去托人问过,确实是对症的方子。我想大概他是知道就是因为他当年逼你太紧,让孩子在娘胎里就动了胎气,你为了躲他又四处飘荡吃尽苦头,孩子落下地来便带了病根儿,他心怀着愧疚,现在想要弥补一些吧!”
她咀嚼着那话慢慢回想起来,问道:
“那个时候你说给丫丫换了好的医生,原来就是霍展鲲带的人吗,以前丫丫常常提到的那个叔叔就是他吗?”
“是 呀!”习妈将熟睡的孩子再往怀中拢一拢,仍旧是轻轻拍着,点头,“从那以后他是每个月都要来一两次的,倒比你还勤快些,丫丫粘他得很,最开始是叫叔叔,后来他就教丫丫喊他什么外国的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话,反正丫丫念着念着就成了‘发糖’,他就干脆在口袋里备着糖,丫丫一叫就给她一块,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二少爷那个样子,他那个军装衣服里什么时候装过小孩子吃的糖啊,有几次丫丫把糖汁粘到他身上了他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顶着她满院子跑,丫丫更是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她听得眉头紧皱,直觉地摇头:
“不对,不对,霍展鲲是什么人,他这么做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雪落,你不要这么多心,或许他就是单纯想弥补一些吧,也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习妈忍不住要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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