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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逢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姜词此前已隐隐有这个猜想,“……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有所误会。”
“没事儿——我要是早知道你跟他的关系,肯定会亲口跟你解释。梁景行也是实诚,让他保密他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难怪女朋友都给气跑了。”
姜词笑了,渐而淡下去,微微低垂目光,“……其实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联系,就是有点跟自己较劲儿,毕竟都出来了,总不好灰头土脸地回去。”
许尽欢笑道:“我理解,而且恐怕就我一个人赞成你俩暂时分开。”
姜词抬头看她。
“我是梁景行好朋友,所以在立场上不免会偏向他。梁景行这人其实跟你一样的固执,只不过固执的方式略有不同。你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真要照以前的状态相处下去,最后免不了还得一拍两散——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姜词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得对。”
许尽欢顿了几秒,问她:“有回崇城的打算吗?”
“会回的,就是……”姜词犹豫。
“他还在等你。”
姜词一愣。
“你再不回去,他就真老了。”
·
许尽欢走后,这两句话仍然不断在脑中回旋,咒语似的驱散不去。她最终妥协,问了问陈西子最近的行程安排,得知接下来有近两周的空闲时间,便将心一横,定了飞崇城的特价票——不能退换,也算是断了自己退路。
真的确定归期,姜词更加踌躇不决。每天花半小时收拾行李,添添减减,可总也收拾不完。
磨磨蹭蹭地逃避着,还是到了出发的日子。
落地时崇城刚下过雨,空气里翻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儿。姜词回到霞王洞路的家里,掏出钥匙却半天插不进去,这才发现竟然换了锁。
她只好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洗澡换衣,掏出手机屡次想拨出去,又退缩了,近乡情更怯。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不到正午已是烈日当头。姜词自觉这样不行,从箱子里找出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装进纸袋,精细地花了个淡妆,鼓足勇气去了梁景行的公司。
因为没有预约,前台不肯放行,姜词只好试着拨了刘原的电话,谁知竟然还能接通。
刘原听她自报家门之后,顿时见了鬼一样地低叫一声,忙说,“我,我马上来前台,姜小姐你稍等!”
几分钟后,刘原开门出来。
姜词笑与他打了声招呼,刘原似见了外星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这才说:“请进来吧。”
沿途经过了她曾经画的那两堵墙,经过多年,那颜色已有几分淡了。
刘原停下脚步,“那个,梁哥今天恰好在公司,姜小姐你……你自己过去吧。”不待她再说什么,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姜词本想拉个人过去缓解火力,这会儿打算落空,那股双腿发软的紧张感再次袭来,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刘原虽坐在





爱不逢时 章节44
自己工位上,却伸长了脖子注意那边的动向,谁知板凳还没坐热,姜词又拎着纸袋回来了。刘原愣了愣,“怎么了姜小姐?”
姜词神情平淡,“我来得不是时候,改日再来拜访吧。”说着,脚步利落地走了。
刘原一头雾水,赶紧跑去办公室,却见门虚掩着,从缝里看去,谈夏正站在梁景行身边,弯着腰与他说话。
刘原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来得还真他妈凑巧。他想也没想,猛一下推开门,“梁哥,你出来我跟你说句话!”
外头日光白灼晃眼,晒得皮肤火辣辣的疼,姜词走得很快,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刚走到路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词!”
如遭雷击,她身体一震,缓缓转过身去。
第49章 水洗蓝(02)
一时似被阳光照花了眼睛。
姜词不自觉敛了呼吸,看着那人疾步走来。他行走带风,白色衬衫的衣袖挽起来一截,手腕到小臂的线条利落有力。闷热潮湿的空气一时也仿佛凝滞,无声无息地潜入肺叶,烧得心口一阵异样。
她不由捏紧了纸袋的提绳,试图做出一个略微自然的表情,然而脸上肌肉僵硬得不停使唤。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被堵住了出口,却不断沸腾的水壶。
梁景行已到了跟前,呼吸里带了点喘,低头看她。
姜词微微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而梁景行率先出声,“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
礼貌,妥帖,三分熟稔。
姜词呼吸终于顺畅了,像是总算从水里打捞出来。她手指缓缓放松,笑起来,“看你在跟人谈事情,就没打扰。”
梁景行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既然回来了,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替你接风。”
“不……”姜词脱口而出,转而意识到语气过于强硬,又立即解释,“中午还有事,改天吧。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我家的锁是不是……”她见梁景行点了点头,很淡地笑了笑,“还有,给你带了点特产。”
她将手里提着的袋子举起来,看了一眼,神情一滞,又立即收回来,“……出门着急,提错了。”
梁景行往她手里看了一眼,目光似有实质,姜词不自觉地将袋子往身后藏。
“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麻烦,乘出租很快。”
梁景行站着没动,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地下车库潮湿清冷,一股凉飕飕的风迎面扑来。梁景行还是开着那辆卡宴,车内布置和几年前不差分毫。
路上,姜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梁景行也不说话,只有广播里路况播报的女声,徒劳地缓解着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气氛。仿佛隔了个真空罩,人在里面比划着,声音却传不出来,那场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好在路上不堵,不多时就到了酒店楼下。
下车前,姜词斟酌着用词,“那个,我家钥匙……”
“给我的特产呢?”
姜词一怔。
梁景行转头看她一眼,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情绪,“我跟你去拿。”
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又被她咽了下去。为了减少两人独处一隅的机会,姜词特意没乘电梯,可沿着楼梯走到二楼时,她才发觉这选择更蠢。
楼梯通常没人,安静逼仄。梁景行走在身后,沉稳的脚步与呼吸,与她的一声声交叠,存在感强烈得难以忽视。
总算到了四楼,姜词从包里掏出房卡,“稍等,我进去拿。”
梁景行脚步一顿,停在门口。
姜词走回房里,从桌子底下拿出本该带出门的纸袋,走回门口,笑说:“在伦敦买的纪念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嫌……”
“弃”字没说出口,梁景行一个闪身进来,反手摔上门。
姜词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退。梁景行猛将她手腕攥住,返身一推,一手撑住门板,目光沉沉,气势迫人,渊渟岳峙,仿佛山雨欲来,“还装?”
姜词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谁装了?”
梁景行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耳垂,又沿着耳后的肌肤,一寸寸往下,大拇指贴在了颈动脉上。
他手指仿佛过了电,姜词顿觉汗毛倒立,嗓子眼发紧。
梁景行目光沿着手指,落在她的颈间,大拇指微微用了几分力道,“胆子不小,居然还敢回来。”
他的目光和动作都极度暧昧且充满了意味,声音却低沉而冷静。
姜词声音发紧,微微抬起头,却是不输气势,“……我家就在这儿,凭什么不能回来。”
梁景行沉沉笑了一声,呼吸喷在她鼻尖,“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三年前就该一把掐死你。”
“现在也不迟。”姜词心脏狂跳,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呼吸却都滞在喉间。
梁景行目光越发深沉,大拇指紧贴着她的脉搏,触到极为有力的搏动,一下,又一下。
静了数秒,姜词身体忽然悬空,一阵天旋地转,还未反应之时,后背重重撞在了床上。
梁景行跨跪在她身侧,居高临下,一手扯着领带,低头看她,“单身吗?”
姜词心跳过速,耳膜里血液轰轰作响,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单身怎样,不单身怎样?”
梁景行挑眉,“不怎样,一样的。”话音甫落,猛地俯下身,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咬在唇上。
姜词吃痛,“嘶”了一声,扭头去躲。
梁景行腾出一只手,沿着她裙子的下摆探进去,“别挣扎,免得弄伤。”
“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你这是强……”剩下的那字没说出口,又被狠狠堵在口中。
那手掌伸到前方,粗鲁地捏了一把,姜词便觉脑中有根弦“嗡”一声断了,理智也一分一分塌陷。
呼吸之间,他身上的气息一阵阵撞入鼻腔,浓烈而又熟悉。
刚到英国的时候,姜词到处搜集香水,试图能找出一种味道,可以替代这人的气息。从普通的商业香到昂贵的沙龙香,这种尝试都属徒劳。后来有一次,她在图书馆无意间嗅到一种清冽却温暖的气息,当场呛出眼泪,一边抽泣一边拉住了那男生的手问他打听这香水的品牌d的银色山泉,她用打工的钱买了一瓶,每晚喷一点,在这味道的包裹中酣然入眠。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在身上辗转的游移的手指,真实得仿佛梦境……她终于知道,无可替代。
梁景行抵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鼻尖,用手指拂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睁眼。”
姜词睫毛颤抖,缓缓地睁开眼皮,对上梁景行滚烫而清澈的目光。一滴汗从他眉间滚下,落在她锁骨上。她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全身发抖,像一个无法注满的容器,所有充沛的感情争相交融,沸腾不止。
然后,梁景行一个挺身,撕裂神经的疼痛之中,所有一切都被填满了。
疏离与隔阂、误解与冷漠、拒绝与逃避、追逐与放逐……都在这一个瞬间,全部消弭。
正午的日光从玻璃窗投射而入,明亮,纯净,热烈。
·
结束之后,姜词立即摸过一旁的空调遥控,将冷气打开。她出了一身汗,仿佛囿于涸辙的鱼,到最后只剩徒劳的呼吸,“……我要喝水。”
梁景行坐起来,拧开一瓶水,递到她手边。
姜词轻轻喘着气,浑身脱力,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瓶子咕噜噜喝了大半,便又躺下。
齐腰的长发,覆在她光洁的背上,黑与白对比分外强烈旖旎。
梁景行侧身躺下,伸手拿起一缕。
“你别碰我,烦。”
梁景行低笑一声,“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词脸埋进被子,烧得通红,嘴上却还是逞能,“那是给你面子……”
梁景行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长发,“要不再试试,你不用给我面子。”
姜词恼羞成怒,抓起枕头朝他砸去。梁景行轻轻松松接下来,就势将她往怀里一揽,“……真不觉得好?”
姜词声如蚊蚋,“……开始有点疼。”
梁景行手臂收得更紧,“嗯,我的错。”
姜词歇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力,开始跟他算账,“梁叔叔,真没想到你衣冠楚楚之下这么禽兽。”
梁景行不以为意,“对付你这种人,还是简单粗暴的手段更好使。”
姜词又气又笑,“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还愿意跟着你?”
“愿不愿意,试试不就知道了。”
“要是我真不愿意呢?”
“你表现得可比谁都愿意。”
姜词噎得哑口无言,耳根又烧起来,“……老流氓。”
梁景行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头顶,“去洗个澡,吃中饭,我们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
梁景行一顿,“聊你和我,我们。”
多年前,他曾对这问题避而不谈。
姜词静了数秒,“嗯”了一声,又说,“把我衣服递过来。”
“……你洗澡还穿什么衣服?”
“可我不能就这么起来啊。”
“又不是没见过。”
“……”
逗归逗,梁景行还是起身将衣服穿上,去浴室拿了条浴巾递给姜词。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梁景行弯腰收拾落在地上的纸袋。里面装着的小玩意儿撒了一地,他一一捡起装好,放到一旁。抬眼,看见了被姜词错拿的另一只。
两个袋子外观一模一样,只是一大一小,那只更小些。
他伸手将那袋子拎起来,往里一看,厚厚的一叠信封。他好奇拿出一只,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信封上写着他公司的地址,并附“梁景行亲启”,贴了邮票,没盖邮戳。
再拿一封,仍是如此。
第三封、第四封……他将袋里的信封飞快点了一遍,四十七封,无一例外。
他随意挑出一封拆开,迅速扫了一遍:
梁景行,总说一个人走得太远,就会忘了来时的路。飞机还有一个小时降落,我自认为有几分孤勇,竟也会近乡情怯。不知道是担心崇城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模样,还是你离我又更远了。情绪绪起起落落,是以既害怕归期到来,又怕归期不能早日到来。
落款日期是昨天。




爱不逢时 章节45
再拆一封:
昨晚伦敦下雨了,做了个梦。梦里我挽着你走过上回你学校的那条路,灯光将梧桐叶染成细碎的金黄,从树叶的缝隙里露出深蓝色的天空。你同我讲你念书时的事情,好似我是与你年龄相仿的同窗。你不再俯视我,我也不必追赶得那样辛苦。醒来雨声潇潇,觉得难过。梁景行,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几封信了?
水声停了,梁景行没动。片刻,姜词裹着浴巾出来,往他手里看了一眼,顿时低叫一声,跑过来抢他手里的信封。
梁景行抓住她的手腕,抬眼,“阿词。”
这一声里仿佛饱含了无限的情绪——这人总能将一个简单的称呼,喊出百折千回的意味。
姜词手一顿,“好吧好吧,你爱看就看吧,反正也是给你的。”
梁景行不说话,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紧。
温热的呼吸贴着耳廓,“回来就好。”
第50章 水洗蓝(03)
·
姜词心里一时酸涩不堪,额头抵在他肩上,“还生气吗?”
“现在不气了,”梁景行手掌按着她的背,“我看到拍卖会的报道,当即打算飞过去把你抓回来。但既然等了三年,何妨再多等你三天,如果你愿意回来……”
“如果我没回来呢。”
“那你完了。”
姜词扑哧一声笑了,“所以我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
“都一样,”梁景行故意沉了脸色,“姜词我告诉你,我在你身上耗了四五年,差点血本无归,你既然敢出现,还指望再跑?”
姜词吃吃笑个不停,“你不是勾搭上别的年轻小姑娘了吗,人家一口一梁总喊得多亲热。”
“啧,”梁景行将姜词一托,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就为这,招呼都不打一声?”
“怕坏你们好事嘛。”
“姜词,你是不是欠教训?”虽这样说着,梁景行还是解释,“我跟她父亲谈辉有个合作项目,她从国外回来之后,接手负责,项目已到验收结算阶段了。”
姜词只觉“谈辉”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便也没细问,只催促梁景行赶紧洗澡,出去吃饭。
退房吃饭之后,姜词直接随着梁景行去了别墅。
院子里那几株枇杷树绿意灌顶,亭亭如盖,还似旧日模样。
姜词进蹬了高跟鞋,赤脚走去厨房。刚一进门,便看见原本一尘不染的冰箱门上如今贴满了照片,细看……全都是她!
姜词吓了一跳,随意揭下一张冲回客厅,“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梁景行脱下衬衫和长裤,头也没回,“从你相簿里翻拍的。”
明亮的光线里,梁景行背上沾着汗水,线条紧实有力。姜词耳根微微一热,也不知是该看他还是该看自己手中的照片,“……你,你该不会做饭的时候看吧?”
“不,”梁景行看她一眼,“我只剁排骨的时候看。”
“……梁叔叔你太变态了!”
梁景行挑眉一笑,“还有更变态你想不想知道?”
姜词脸颊噌地烧红,捏着照片一溜烟跑回厨房。
再出来时,梁景行已经上了二楼,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姜词递了瓶水给他,“你今天不上班了?”
“眼下还是你更重要。”
姜词笑了一声,“我不会再不打招呼就跑的,两周后要回一趟帝都,西秦画廊有宣传活动,我得出席。”
“西秦不错,签他们很有前途,”梁景行在沙发上坐下,看她一眼,语有激赏,“你的画我也看了,很好,比三年前更好。”
这话姜词听得多了,此刻被梁景行夸耀两句,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国外遭了两年罪,不能毫无成果,否则也对不起西子姐的栽培。”
“你跟陈西子怎么认识的?”
“我在大理认识了一个朋友……”
梁景行目光一敛,“你去过大理?”
姜词点头,“我最开始在大理待了一年。”
“我也去过。”
姜词一怔,“什么时候?”
“前年二月。”
“……那时候我刚走,去帝都了。”姜词越发觉得惭愧,“你……找了我多久?”
“旅游,顺便找你而已。”
姜词笑了,“……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行,找你,顺便旅游。”
姜词忍俊不禁,说回正题,“我在大理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恰好是西秦画廊最早的创办者之一,画廊的名字就是以陈西子和他的名字组成的。我去帝都找到西子姐,恰好那时候还有个进修的名额,西子姐就给我了。”
“无条件的?”
姜词笑说:“当然有条件,我签约前两年的画作,画廊都要抽取百分之五十的佣金。”
梁景行沉吟,“这条件有些苛刻了。”
“我倒觉得无所谓,她是商人,又不是慈善家。我在帝都的吃穿用度,上语言班的钱,以及留学两年的费用,全是她一手包办。我钱可以少赚,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梁景行笑了笑,点了点头,“看来这三年,你过得很好。”
“不好,”姜词陡然觉得鼻酸,走到梁景行跟前,一条腿跪在他两腿间的沙发上,低下头,声音一时沉沉,“伦敦总是下雨,一下雨我就会想你。”
梁景行叹了声气,伸手搂住她的腰,“那你都舍不得打个电话。”
姜词摇头,“要是听见你的声音,我一定会崩溃,撑不下去。”
“后悔吗?”
姜词一顿,认真地想了想,“不后悔。”
在帝都,她与陈西子一见如故。这女人虽然精明市侩,但人情世故看得格外通透,且拥有极为精准的艺术鉴赏能力。
陈西子看过她带去的画,这样评价:“姜词,你胸中有沟壑,但如今活得太狭窄单薄了。你听过尼采的一句话吗?谁终将声震寰宇,必长久深自缄默。”
此后,陈西子极力劝说她接受出国进修的建议,“系统的学习对你有益无害,国外氛围大为不同,出去感受一下吧。”
最初的那段日子,仅是适应语言环境,就让姜词心力交瘁,便如伦敦的天气一样愁云惨淡。
后来,为了驱赶心里挥之不去的焦灼与阴郁,她开始强迫自己去参加很多活动。音乐会、画展、摄影展、舞台剧、球赛……各式各类,不一而足。还做背包客,去了欧洲的很多地方。她将自己当成一块干燥的海绵,不断吸取水分。
这样持续半年之后,她发现自己渐渐平静下来,并且开始享受孤独。
“有一年我在华沙旅游,住在一对老夫妻的家里,”姜词在沙发上躺下,头枕在梁景行腿上,一点一点,娓娓道来,“这对老夫妻年轻时候都是芭蕾舞演员,后来妻子出车祸撞伤了腿,再不能在舞台上演出。那时候两人都正如日中天,妻子的艺术生涯戛然而止,丈夫毅然拒绝更换搭档,随着妻子一起离开了芭蕾舞台。后来妻子开了个舞蹈教室,丈夫从头学起,数年后成为高级机械工程师。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如今都已成材。他们的家里有个花园,种满了玫瑰,全是两人自己打理的。”
姜词抬眼,看着梁景行,双目漆黑明亮,“……从前我认为爱就该肆意张扬,无所顾忌;但其实爱也可以坚韧沉默,静水流深。如果没有这三年,我不会懂,所以我不后悔。你是对的,你在引导我不要走上一意孤行的道路……”
“我有错的地方,”梁景行低声道,“刚愎自用,不肯跟你沟通,做什么都怕伤害你。”
姜词握住他的手指,“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我了。”
梁景行轻抚着她的头发,沉默半晌,声音一时黯哑,“你头发都这么长了……”
“英国理发贵,没钱剪。”姜词煞有介事。
梁景行没有笑,也没说话,目光渐而深沉,抚摸的动作里忽然有了更多的意味。姜词呼吸也不自觉放缓,安静无声凝视着他疏朗深邃的眉眼。
一个瞬间,梁景行低下头,微热的嘴唇轻触她的鬓角,摩挲着,将她脑袋往旁一偏,吻在耳后。姜词深吸一口气,脖子跟着一缩,全身都好似过了电一样。这样极尽轻柔地亲吻片刻,一只大掌忽伸进去,几分粗暴地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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