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鉴

莫天行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些许笑容，道“有福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莫福扶起莫天行，轻轻的揉着莫天行的额头，拍打着膝盖处的尘土，看着衣衫褴褛的他，忍不住心疼，道“少爷，你看你，刚回来就把头磕成这样，要是老爷和夫人看见了，少不得心疼一番。对了，少爷，你要出远门吗”
莫天行挺直腰杆，任凭莫福揉着自己的额头，内心一片温暖，点了点头，道“福叔，我要修道，继续我的修仙之路。”
莫福曾经听人说过，仙人的世界很残酷，他本不想让莫天行走上那条路，只是当他看到莫天行那坚定的眼神，打消了劝说的想法，谈了口气，道“少爷，你放心去修仙吧，家主这里有我呢，我在，家主就不会孤独。我不在了，我还会让我的子孙后辈继续守护着落霞镇的乡亲们，等着你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阿福是你唯一的亲人，阿福的家就是你的家。如果你在外过的不好，那就回到阿福身边，阿福会伺候少爷一世。”
莫天行鼻头一酸，抱着莫福，失声痛哭。莫福轻轻拍打着莫天行的后背，就这样，两个唯一幸存的人在漫漫长夜里，坐在莫家老宅，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
青阳镇，离落霞镇只有数十里的路程，马快的话，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莫福驾着马车，莫天行坐在马车里，目光穿过车窗，看着一片残渣瓦砾的落霞镇，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打在车内的坐垫上。落霞镇祖祖辈辈栖居地地方，就这样孤独的离开了。心里的痛让他忘记去想怎样应对外界广阔的世面，马蹄声中，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山林彻底掩盖落霞峰。
哒哒的马蹄声在青阳镇路口响起，不是是谁小声喊了一句“那不是落霞镇上的莫福吗没想到那般大的天灾，他竟然安然无恙，真是福大命大啊。”街口十多家商铺的伙计和商旅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街口驶来的马车。青阳镇街面没有落霞镇大，镇上的人口也没落霞镇多。平日里，青阳镇与落霞镇唇齿相依，关系和睦，无论是经商还是婚嫁，多有往来。青阳镇内不少居民都和落霞镇上的人沾亲带故，尽管落霞镇遭了天灾，倒也没人说三道四，排斥莫福。车内，莫天行听着马车外青阳镇上的人议论纷纷，心里自是百感交集。不过他的心里仍是暖暖的，莫亮生一生行善，即便是青阳镇，也有不少人受其恩惠，议论中多有惋惜。莫天行始终没有露面，那个黑袍人的强大令他刻骨难忘，他不确定黑袍人一旦知晓他还活着，会不会因此给青阳镇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马车绝尘而去，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了下来。莫天行隔着马车的窗帘，侧眼看去，只见朱门碧瓦，门前坐落着两座石狮子，门房两侧站着两名仆从，大门上横着长约六尺的黑匾，黑匾上刻着“秦府”二字，一看便知这个秦府在青阳镇上定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莫天行暗自寻思，似乎曾经听爹爹说过，他与青阳镇上的秦昭阳是八拜之交，在生意上也是合作伙伴，想必这个秦府便是那素未谋面的秦叔叔吧。
正暗自揣测时，大门开了，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伯迎了出来，与莫福交谈一番。在老伯的带领下，莫福驾着马车沿着秦府的围墙绕到后门，马车从后门进入秦府。马车一进后门，老伯便吩咐下人关上门，独自在前领着马车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老伯看了看四周，方才对着马车弯身一拜道“小的是秦府管家秦林，奉老爷之命，特此恭候莫少爷莅临秦家。”
莫福坐在车头，转过身，拉开车帘，道“少爷，秦老爷是老爷的结拜义弟，自从落霞镇遭遇天灾，少爷下落不明，秦老爷对少爷的安危甚是关心。今日少爷到秦府一事，只有秦老爷和管家秦林大哥知晓，少爷无需忧心。”
话声落处，莫天行从车内探出身来，跳下马车，抬手扶起秦林道“秦伯伯无须多礼。”
秦林一听，对莫天行顿起好感，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莫少爷请叫老朽秦林即可。”
“哈哈，贤侄，秦叔叔总算把你盼来了。”突然厅内传来笑声，听声音便知来人十分豪放。待近身一看，只见说话之人国字脸，丰神俊朗，双目炯炯有神，行走间颇具龙虎之势，全然没有半点儿商人模样，反倒像个绿林侠客。
莫天行微微一怔，心中尚未确定来人身份。突觉耳畔生风，修行铁剑术的警觉心让他侧身避过，下意识的抬手和来人对了一掌。虽说莫天行修行铁剑术时日尚短，但是铁剑术乃是世间顶尖道法，已为他打下坚实的基础。再加上地底石窟诡异莫测的异变，体内真气已成，即便遇上凡尘武林宗师，也有取胜之力。尽管他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倒也稍稍收了些劲道。
双掌对接，莫天行身子丝毫未动，来人却“哎呦”一声，止不住退后之势，仰身跌倒，摔了个狗啃泥，弄了个灰头土脸。
不远处，莫福看清来人长相，还没来得及出声，二人已上手。待交手过后，他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家少爷不知不觉间已有这般本事，惊的是摔得灰头土脸的人正是秦府家主秦昭阳。他急忙上前，拉住莫天行的手，道“少爷，他正是老爷的结拜义弟，赶紧跟你秦叔叔道歉。”
莫天行一听，暗呼不妙，连忙扶起倒地的秦昭阳，道“小侄不知是秦叔叔，还望秦叔叔海涵。”
秦昭阳站起身，弹掉身上的泥土，爽朗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月前曾听大哥说到贤侄拜得名师习武，恰逢你秦叔叔生来好武，也曾学得三招半式，一时技痒，便想考校一下贤侄的武功。这一试倒好，反倒是我这个叔叔武功不济。哈哈，不错，不错。”两人有说有笑，走进内院，院里早已备好酒食，秦林带着莫福到前厅休息，只留下秦昭阳和莫天行二人饮酒论剑。在秦府盘桓数日，秦昭阳见莫天行执意出外寻道，倒也不好劝阻，便吩咐秦林准备好上路的用度。为了不引人耳目，只有莫福一人送行，趁着夜色，离开了青阳镇。
明月当空，偶有归巢的老鸦啼叫，莫福站在路口，不断的摇着宽大的手掌，看着莫天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过天府山外的官道上，忍不住老泪纵横，口中喃喃的道“少爷，你可要回来呀，阿福会一直等着你的。”





苍生鉴 第十九章 人心
天府山脉地处天府大陆中央，广阔无边，树木葱郁，人迹稀少。天府山脉，存在的时间久远，有许多强大的妖兽盘踞，各种天材地宝收录其中，只要有缘，就有可能得到，引来无数修道者前来寻宝。郁郁葱葱的林海，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雀的怪叫，参天古木遮住了烈日，林间只留下几点星光，落满了枯枝败叶，地面升起缕缕白色的雾气，陡峭崎岖的山路一眼看去，只见数丈远近。突然雾气中传来“咯吱咯吱”的枯枝断裂声，由远及近，一位身穿兽皮的精瘦男子出现在林间的小道上。他的身形极快，时隐时现，疾行中带起的劲风穿透雾气，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死寂的森林之中。
万妖岭，地处天府山脉深处，聚集着无数强大的妖兽，这里是妖族的大本营。妖族，作为天府大陆曾经的霸主，底蕴极为深厚，若不是仙魔两道刻意打压，或许能够重出天府山。万妖岭下群妖荟萃，吞云吐雾，俨然处于紧急修炼状态。这时，峰顶突然传来一声兽吼，万妖岭中所有的妖兽纷纷抬起头，目光集中到峰顶。万妖岭西面一只浑身腾起火焰的大鸟，仰天嘶鸣，飞向峰顶。东面，一头高达数百丈的白毛狮子展开四蹄，迅若奔雷，脚底腾云，直奔峰顶而去。南面，一条全身黑色，长约千丈，眼如牛犊般大小的蟒蛇摆动着身躯，向着万妖岭奔去。三尊庞然大物聚集在万妖岭峰顶，峰顶腾起一道暗红色光柱，地面开裂，升起一座方圆百丈大小，人身龙首的雕像。三头巨兽对着雕像连连叩首，仿佛是在朝拜。
一道伟岸的身影从雕像背后走出，背对着跪拜着的三尊大妖，道“伟大的龙神，您的后裔黑奴尔传达您的旨意。傲天，摩格，艳姬，祖神感知北溟大人的气息尚存，很可能被那些可恶的人族困在冥王冢内。伟大的龙神命你等三人前往冥王归墟冢查探吾族护法北溟大人的下落，设法解救。北溟大人若能复出，吾族就能重霸天府大陆。”傲天等人点头称是，妖神雕像再次沉入地底，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万妖岭升起暗红色光柱时，天府山脉的某处密林中，一头金毛猿猴正在栖息。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扑向伏在地面的金毛猿。金毛猿大吼一声，拍打着胸脯，体格迅速增长，进入狂暴状态，巨爪挥向来犯的黑影。黑影身形极为矫捷，手执一柄铁剑，左右腾挪，剑光闪烁，专攻金毛猿的要害。一人一猿在林中激斗，林间落叶纷飞，时不时金毛猿身上的金色毛发被铁剑削掉。经过连番厮杀，金毛猿从狂暴状态解除，战力大减，顿时不敌，萌生退意，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掉头跑进丛林深处。
黑影收起铁剑，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已经逃遁的金毛猿，口中低语“经过半年的磨练，我的剑术已经摸到门道了，不过还得继续苦练，方能真正施展出幻影三绝斩这等高深的剑术。”此人正是离乡寻找仙缘的莫天行，时隔半年，他不断的寻找各类妖兽，磨练自己的剑术，数次被妖兽打的落荒而逃，险些送了性命，好在铁剑门的诡影步变化莫测，一心逃命还是绰绰有余。一路上，作为对手的妖兽，他只伤不杀，否则今日的金毛猿也难逃一死。
铁剑术是一门可御可掌的剑术，修习此术，先练步法，后行剑术。道行高深之后，便可操控法宝施展剑术，隔空杀人。铁剑术的最高境界，可人剑合一，施展出御剑术中最强大的道术幻影三绝斩。第一绝，斩形，破碎对方的形体，迅疾无比，此绝要求修炼者的身法必须快到极致。第二绝，斩魂，剑出魂灭，霸道无比，此绝要求修出剑势，方能建功。第三绝，斩神，意在斩断元神，元神毁灭，不入轮回。但元神本是无形之物，一般人无法捕捉，铁剑门的幻影三绝斩却是克星。无论仙凡，道基不外乎形、魂、神，回光三绝斩的霸道之处就在于此，这也是铁剑门的名震修真界的根基所在。莫天行修行剑术的时间越久，心里越发惊骇，对铁剑门开山祖师的敬意越深，修行更加勤奋。
经过半年的长途跋涉，莫天行逐渐靠近天府山脉的外围了，很快就能离开天府山脉的范围了。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换成一身自制的兽皮衣裳，简单的包裹着身躯。适才与金毛猿酣斗半晌，心力俱疲，平躺在山间小溪边的草地上，感受着夏日林间的清幽，享受着这入林以来难得的平静。他眯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当他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肆无忌惮的狂笑，莫天行本不想多管闲事，无奈那叫声过于惨烈，让他想起了落霞镇上的乡邻。莫天行睁开双眼，脸上厉色一闪即逝，看了看声源处，脚踏清风，无声无息的飘向林间。
林间，三个彪形大汉猖狂的大笑着，正围着一位年纪约莫十三四岁，身着水绿色丝衫的女孩。白皙水嫩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双手颤抖的拿着发钗，绝望的看着身前的三名壮汉，奋力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在他们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六具尸体，有老有少，血流满地，血迹尚未干涸，显然死去不久。双方僵持着，很显然那三个大汉完全是玩味的看着手中的猎物，并没有将那枚发髻当回事。其中一名大汉对着中间的脸带刀疤的大汉道“大哥，咱们还是别玩了，虽说此处人迹稀少，但是我们追了一路，难免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况且这山脉有时会有妖兽出没，一些上仙也会在林间寻找天材地宝。万一遇上，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
刀疤脸的大汉听了，点了点头，道“二弟说的有理，我们就别玩了。”说着，三人扑了上去，轻易的将绿衣女孩手里的发髻打掉了。眼看一朵鲜花就要被辣手无情的摧毁，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刀疤脸大汉停下正在绿衣少女双峰上滑动的双手，右手握住腰间的利刃，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身穿兽皮的清秀少年站在树林边，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显然没有想到此处竟然会有人。不过，刀疤大汉看清来者是个少年，脸上的警惕之色明显一松，淫笑道“小子，是不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吧，等我们玩腻了，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大爷或许会发发善心，让你小子开开荤。”刀疤大汉身旁的两名大汉大笑起来。
兽皮少年没有理睬三人的嘲笑，冷冷的道“放了她。”
刀疤大汉闻言，脸色一沉，恶狠狠的道“哟呵，你这是在命令我吗你想找死不成”
兽皮少年没有答话，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的铁剑，用自己的行动做出了选择。刀疤大汉行走多年，小心使得万年船，暗想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却能在这妖兽出没的丛林中活的好好的，必定不是寻常之辈，于是转过头，给身后的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两人将绿衣少女绑住手脚，然后从两侧将兽皮少年围在中间，呈夹攻之态。绿衣少女看着场中的少年，本已绝望的眼神有了一丝希望，自己的命运将和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紧紧绑在一起，忍不住提起心神。
莫天行站在场中，经过半年的历练，早已褪去青涩稚嫩的一面，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人类的挑战，心里仍旧没有太多底气，脸上却不露丝毫惧意，余光死死锁定身后两人。一时间林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刀疤大汉一声低啸，传出了围攻信号，僵局登时被打破，三人近乎同时期近莫天行，递出手中剑。反观莫天行不慌不忙，脚下诡影步飘忽不定，身体朝着三人的剑尖撞去，眼看就要被利剑穿透身体。他的步伐再次转变，扭身侧翻，从三人包围圈的缝隙之间穿了过去，闪身到刀疤大汉的身后，登时刀疤大汉的背心空门大开。刀疤大汉登时大惊，便欲转身，顿觉脖颈一凉，身后传来莫天行冷冷的声音“你若再敢动一动，我便削掉你的脑袋。”
刀疤大汉闻言，哪敢再动，心中窝火，他万万没有料到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年郎竟然身具如此诡异的步法，将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绿衣少女眼见莫天行瞬息之间便制住刀疤大汉，顿时喜出望外，忍不住大声道“少侠，快杀了他，为我二叔报仇。”
“少侠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并非有意要害人性命。”前一刻尚自凶相迭出的刀疤大汉，竟然跪地求饶，脑袋犹如捣蒜一般。




苍生鉴 第二十章 噬血
莫天行离乡半载，一心修行铁剑门剑术，途中练手的妖兽只伤不杀，更未杀过人。况且此番只是偶遇，为了救人，不得已出手，哪有半点杀人的心思。绿衣少女直呼报仇，身前刀疤大汉却是连连求饶，本无杀意的他更是左右为难。正当他举棋不定时，刀疤大汉仿若早就料到此刻，突然扬手将夹带的石灰粉朝着莫天行撒出。
莫天行猝不及防，手中剑芒连闪，护住周身，却被石灰粉遮住了视野，突然一枚淬着剧毒的银针出其不意混入石灰粉中，未被剑气击落，打入他的右肋。莫天行只觉右肋一麻，体内真气运转不灵，手中剑光登时慢了几分，被三人趁势欺身打落手中铁剑。铁剑一失，刀疤大汉再无顾忌，当胸一拳，莫天行浑身真气凝滞，毫无抵抗之力，胸部中拳犹如山岳撞击，顿时口吐鲜血，只能任由刀疤大汉踩在脚下。刀疤大汉用脚踩住莫天行的面颊，使劲蹂躏，直到莫天行的脸部瘀青，嘴角吐出血丝，仍不肯挪开。
刀疤大汉见此，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用剑身重重拍打着莫天行的面颊，道“小子，你还是嫩了点，想当年大爷我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如今你中了我凌氏三霸的独门银针，体内真气溃散，看你还如何救人”刀疤大汉对莫天行肆意羞辱一番，方才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绿衣少女，厉声道“至于你嘛，刚才竟然出声让这傻小子杀了我，如今你的护身符没有了，我看还有谁来救你。我的本意是我们三兄弟将你玩弄一番，然后将你杀死，不过现在嘛，我改变主意了，把你玩腻了，我还要把你卖到城里的妓院，让你生不如死，还能大赚一笔，方解我心头之恨。”
绿意少女见莫天行口吐鲜血，发出一声惊叫，面如死灰，绝望的看着被制住的莫天行，苦苦哀求道“我已经落到你们手里，生死只在你们一念之间。但是我求你们放过他，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好心的想要救我而已，求你们了。”
“放过他，你当我三岁小孩，这小子虽然身中剧毒，难逃一死，但是他身手不凡，身后必定有着大宗派的传承，万一他临死之前逃了出去，被他师门知晓是我等兄弟三人所为，那我们岂不是要给他陪葬。再说了，你自己就是煮熟的鸭子，有什么资格来求我”刀疤大汉一脸不屑的看着绿衣少女。
这时，刀疤大汉身后的精壮男子走上前，道“大哥，此事不宜拖延，方才已生变故，若在拖延，说不准还会出什么乱子呢。”
刀疤大汉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莫天行，道“小子，我知道你身后肯定有着不小的背景，否则你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我们的踪迹，下辈子记得千万不要滥做好人。”说完举剑便欲斩落。
看着即将斩落的剑光，莫天行暗自嘲笑道想我自从修习铁剑术，即便是遇到妖兽，纵使不敌，也未曾受此屈辱，没想到今日却因一念之差，救人不成反将自己搭进去。他的心中不禁升起酸楚，一时心软将自己置身危难之中，方知人心险恶，只是父母大仇未报，自己却要含恨而亡，心里极为不甘，一股无名的怨气萌生。怨气奔腾，右臂上的迷你小剑突然变得灼热难当，发出阵阵微弱的红光。此时正值正午，艳阳高照，此地处于天府山脉边缘，没有参天古树的遮掩，林间明亮，刀疤大汉等三人对莫天行右臂出现的异状毫无察觉。红光闪烁，莫天行感觉右臂竟然能动了，就在剑光斩落之前抓住了剑身，生生阻止长剑下落，长剑划过他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莫天行的右臂流淌，被剑形印记吸收。莫天行只觉一股无法比拟的煞气冲入脑海，双目赤红，浑身充满强大的劲道，将刀疤大汉生生震飞。莫天行仰天长啸，林中无风自起，刀疤大汉等人见此，心中更是惊骇异常，此时避无可避，只得咬牙拼命冲向莫天行。被煞气迷失心智的莫天行仿若太古凶兽一般，浑身散发着猩红光芒，犹如烈炎灼身，额头青筋暴起，双臂力道更是惊人，双手互搓，手中铁剑化为铁粉。刀疤大汉三人见此，顿时亡魂大冒，肝胆俱裂，哪敢上前一步，三人不约而同作鸟兽散，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莫天行站在林间，仿若地狱魔王，双臂高举，红光大盛，照射在刀疤大汉三人身上。三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没有被皮肤包裹住的皮肤仿若脱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转眼化作枯骨，散落一地。莫天行一脸凶厉，红芒走遍他的全身，手掌上的伤痕消失了，体内的剧毒也被清除了，一切恢复原状，甚至体内的真气更加雄浑。也许是刀疤大汉三人被杀，怨气已去，莫天行置身血光之中，浑浑噩噩，仿若迷失。这时一旁的绿衣少女见到此景，发出一声恐惧到极致的叫声“有鬼啊，有鬼吸血了”。迷茫的莫天行仿若被绿衣少女的尖叫声吸引，转过头茫然的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清醒，好像想起什么，突然他感觉头痛欲裂，惨呼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被绑住双手的绿衣少女见少年突然倒地不起，她微微探了探头，大着胆子靠近他。只见那少年双眼紧闭，满头白发披肩，遮住小半张脸，额头可见些许皱纹，身体一动不动。她环望四周，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柄铁剑上，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双脚夹住铁剑，割开绳索。剑刃映着漏入林间的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寒芒，这道寒芒慢慢移动到莫天行的脖颈上方。杀还是不杀绿衣少女心里十分慌张，眼前的这位少年在上一刻救过自己的命，可是他发狂的样子是那般恐怖，也许等他醒来，我也会被他吸成干尸。想到这儿，手中铁剑下挥，想将莫天行杀死。在铁剑即将碰触到莫天行颈部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少年一眼，不知为何，看着他那满头白发，饱含愁丝的额头，心中有了丝丝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也许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者是莫天行命不该绝，绿衣少女最终放弃了杀念，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位少年醒来不会发狂。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绿衣少女索性就留在附近，等他苏醒以后再走，避免林间的血腥味引来野兽。她也顾不上心里的恐惧，找了一处土质稍显松软的隐蔽处，借着铁剑的锋利，连挖带刨，好不容易弄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土坑，将死去的亲人家属搬到土坑里。林间野兽常有出没，为防亲人家属的遗体被野兽糟蹋，她索性从林间搜罗出不少干燥的枯枝败叶，聚在一起，含泪将众位家属仆从的尸首火化。做完这些，她用手捧着泥土，亲手为死去的亲人造了一座简易的墓穴，做好标记后，方才回到林间。此时，那少年依旧未醒，经过连番波折劳累，绿衣少女倦意萌生，倚着林间的大树，不知不觉中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莫天行身上的红芒散去，右臂上的剑形印记恢复原状，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身前散落的白骨证实这一切不是梦。他低声，起身坐起，看着眼前的白骨，大脑一片空白，努力想要想起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总算完全清醒过来，看着一脸畏惧的绿衣少女，慢慢走近她。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就要拿剑刺你了。”绿衣少女听到响动，从昏睡中惊醒，全身颤抖，双手紧紧握住铁剑，后背紧贴着树干，十分恐惧的看着走近的莫天行。
莫天行长叹一声，暗思难道眼前的人真是我杀死的吗为什么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不过如今人已经获救，他顾不上绿衣少女的畏惧，然后转身拾起自己失落的铁剑，头也不回，朝着林外走去。
绿衣少女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呼还好赌对了。少年不冷不淡的收场，这让她更加想要知道这位少年的过去，她看了看有些阴森的密林，贝齿紧咬下唇，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