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独孤觞
天然冷藏室内,莫天行看着天空中无尽的雷霆奔腾,看着广场上空大笑的神秘背影,整个落霞镇尘土飞扬,似乎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灰色,失去了往日的清明。面对此景,他无可奈何,只能紧闭双眼去逃避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滴血泪从他的眼角滴落,满心的悲凉。莫天行的心彻底麻木了,父亲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师傅也离开了,甚至连生养自己的落霞镇也在雷霆之下化成了废墟。一日之间,自己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这些致命的打击让莫天行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痴痴地坐在石室中。
一天,两天,三天,一连过了七天,黑袍人仍不死心,来来回回找遍了整个落霞镇,终究无果,只能愤然离去。石室中,莫天行滴水未进,整个眼圈都陷下去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原本黑色的头发已经变成银白色。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双亲离世,让他心力交瘁,失去了生存的勇气。
眼看莫天行就要在这些打击中迷失自己,突然从那寒气逼人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来的很是突然,在这空旷的石洞中显得很是刺耳。莫天行猛然从迷茫中惊醒,“不,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嘶哑的厉吼声传遍整间石室,一股强烈的求生yuang充满了他的四肢百窍。
此时正值夜晚,月光皎洁,大地银霜。一缕月光透过石室中的小孔,为整个石室带来一丝光明,似乎是在告慰落霞镇死去的亡灵,平息着他们的怨愤。莫家老宅地底,莫天行伸出枯槁的手,扶住石壁,多日的静坐已经使他的腿脚变得麻木了。不过,修道者的体质经过天地灵气的锻炼,已然百病不侵,经过一番敲打,莫天行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顺着光线走向贮藏室,虽然没有来过这间石室,但是他听父亲说过这里是贮藏食物的地方。石室不大,只有三间数丈见方的石屋。小孔传来的月光终究还是太弱了,莫天行走到三间房屋的交界处时,视野再次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他茫然的推开其中一道石门,走了进去,黑暗中仔细摸索,摸到手中之物,摇了摇头,竟然是间贮藏生肉的房屋。饥肠辘辘的他继续摸索着向另一间屋子移动,这间是贮藏鲜果的房屋。莫天行顾不上手上鲜果是否干净,一顿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飘逸。填饱肚子后,莫天行顿感精神一振,继续朝着进来的通道口摸去,希望能找到出去的办法。黑暗中,他双手并排,仔细的在通道口附近敲打,寻找开门的机关。几个时辰过去了,莫天行摸遍所有的地方,始终找不到出门的机关。经过生死考验,再加上七天未能进食,尽管吃了些水果,现在还是累的精疲力竭了,不由得向着墙壁靠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莫天行的手无意中按到一块石壁上,那块石壁凹陷下去。只听吱吱的门响,在他的前方,那面重达万斤的石门终于开启了。莫天行的眼睛顿时一亮,马上又黯淡下来,出口已经塞满了乱石,只有稀稀落落的星光漏下来。通道已被碎石堵死,根本无法通行,他被彻底堵死在了石室中。这时,他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面对绝境,纵使莫天行往日智计百出,此刻也只能按照原路返回,找到鲜果室,拿起鲜果,慢慢咀嚼,思考着出路。
苍生鉴 第十六章 残剑,情圣
天府山脉,落霞镇,莫家祖宅,地底石室中,莫天行已经被困十余天了,鲜果室的鲜果眼看就要罄尽。他每天除了按时打坐,修习师傅留下的铁剑门绝学御剑术,其余的时间都放在探索出路上。现在整个石室都在他的心里,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来去自如,只是始终未能找到离开石室的出路。整间石室只有两条通道,一条通道已经被巨石堵死,另一条常年散发着寒气,阴森森的,好似择人而噬。
莫天行在石室中来回走动,低眉深思,吃掉鲜果室里的最后一颗鲜果后,终于抬起头,看了看那寒气逼人的通道,心里做出了决定。他的身上承载了天府集镇数千人的血债,石室中又没有其他的出路,只有拼一把。莫天行整理好衣衫,大踏步走进了那从没有人探索过,也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整个石室再次变得宁静下来。
通道中,无尽的寒流涌进莫天行的身体。寒流散发着五色光芒,金色、玄黄、绿色、火红色、天蓝色。五色寒流侵袭着他的身体,尽管他的身体比常人体质胜过百倍,依然在这无尽的冰寒中显得那么孱弱,那么微不足道。莫天行始终向前走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不能倒下。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的身躯,未知的恐惧围绕在他的身旁。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产生过多少次想要停下来歇息的念头,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永远无法迈出那走向希望的一步。在他的前方,他看到他的母亲、父亲、天羽道人和邻里乡亲微笑的笑容,每当他要倒下的时候,那些亲人和玩伴都会伸出手扶住他的身体,让他始终屹立在呼啸的寒风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通道的前方出现了一缕亮光,这缕亮光照亮了莫天行的内心。他大喜过望,快速奔向通道的出口,被寒风侵袭变得干皱,血迹斑驳的面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当他走出通道的那一刻,看到周边的一切,那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直直的倒了下去。
过了许久,失去寒气的侵袭,莫天行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了双眼,双手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半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只见四周怪石林立,围绕着方圆十丈左右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个方圆两丈的小水潭,这里竟是一个天然的地底石窟。顺着水潭看去,正对着一面荧光闪烁的石壁,石壁上隐约可见几行小字。石壁下方,有一具盘膝坐着的骷髅,骷髅的骨质如玉,闪烁着华光,面对着石壁。骷髅的左手边有一柄似石非玉,黝黑发亮的断剑,带着剑尖的那一半丢在一旁。乍眼看去,甚是阴森。
莫天行缓缓吐纳,直到恢复了力气,方才直起身,沿着四周的怪石,走了一圈,心里又有了一丝失望。此处竟然还是死角,没有出路。莫天行叹了口气,摸出怀里已经被寒风侵蚀变得干瘪的果实,塞进干裂的嘴唇里,使劲的咀嚼,走到潭边,双手捧起一汪清水,伴着果实送入腹中。在确定了周围没有出路后,莫天行并没有放弃,只是心中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带着好奇走向那具骷髅。走近之后,莫天行发现骷髅身前的地面上刻着几行小字,上面写着情意绵绵,无生无死,只恨天道不仁,注定天选之子,终不能勘破生死之谜,难逃岁月的折磨,恨,恨,恨。
看到此处,莫天行心里大惊,暗道这具骷髅的主人竟是一位触摸到长生之谜的前辈高人,只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踏出那一步,忍不住为之可惜。他转过身,面向石壁,只见石壁上方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化天诀。壁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万物生于有,而有生于无。执古之道,御今之有。下面还有许多生涩难懂的小字,看着看着,他仿佛陷入魔障,深深惊叹于石壁所言的惊天道法,面部神色极为诡异,时喜时悲。整整半天,莫天行一动不动,似乎忘记身处险境。突然,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体内真气顺着石壁上雕刻的道法,悄然运转,他的体表时不时闪烁着五色光芒。又过了半日,莫天行从凝神中醒来,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原来这上面说的是一篇名为天剑五诀的总纲,化天诀。五诀齐聚可以勘破生死之谜,只是欲修此诀,先成五行之基。想必这位前辈资质虽然惊世,但仍旧没能造就五行之基。尽管发现了揭开长生之谜的线索,终究无法超脱岁月无情,归墟而去。想到此处,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这位前辈道行如此惊人,也不免化作一抷黄土。只是这化天诀上所说的五行之基究竟为何
离开石壁,莫天行转身看着骷髅,捡起那把断剑,只见连着剑柄的断剑表面刻着一个情字,另一截断剑表面刻着一个绝字,心里咯噔一响,难道这把剑竟然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兵绝情剑。在天羽道人活着的时候,莫天行痴迷于仙魔两道的前辈轶事,曾不眠不休的赖着天羽道人,对历代惊才绝艳的仙魔巨擘洞若观文。他看着手中的断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骷髅残骸,心里暗想难道莫家祖宅地底潜藏的石室曾是上古大能情圣的闭关之地
莫天行心中怦怦乱跳,情圣的威名太大了,继人族圣人独孤败天之后,仙魔两道第一人,相传此人是半只脚踏入长生路的绝世大能,想必他的法宝也是威力绝大。他突然想到师傅曾经说过无主的法宝通常可以滴血认主,情圣已经坐化,这把断剑已然成为无主之物。这件法宝乃是上古第一神兵,虽然断了,或许也有不小的威力。莫天行咬破手指,抱着试试的想法,带着一丝期望,滴了一滴鲜血滴在断剑的剑刃上。鲜血迅速渗进了剑身,过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反应。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仍旧忍不住有点儿淡淡的失望。他又把尚在滴血的手指随意的放在连着剑柄的断剑上,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珠在他失望的眼神中落在断剑的表面。断剑表面的血珠滚动了一下,似乎又失败了,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鲜血融进了剑身,缓缓呈现出红光,仿佛是神剑苏醒了。
不等他欣喜起来,剑身发出的红光照向了他。莫天行顿时觉得一股极端的煞气充斥在自己的脑海里,无尽的恨意仿佛要饮尽天下一切生灵的鲜血。莫天行艰难的保持着灵台的那一丝清明,只是他惊骇的发现自己的鲜血竟然破肤而出,涌向那柄断剑。他惊骇异常,想要远离那柄断剑,只是四肢瞬间失去了知觉,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融进剑身。渐渐的,他的意识渐渐恍惚,暗思难道我要死在此地吗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化天诀,五色流光闪烁,体内的生机迅速流逝,直至彻底失去了意识。鲜血涌出不绝,手臂干枯了,下身干枯了。红光照向了莫天行的上身,仿佛要把整个人都吞噬了。终于,颈部的血液也涌了出来,透过莫天行胸口的金锁,鲜血渗入了金锁内的吞天兽内丹。内丹渐渐消融,无尽的生机弥补着莫天行近乎枯萎的身躯。断剑继续抽取莫天行的生机,内丹渐渐缩小,形成一场拉锯战。两者之间越演越烈,莫天行的身躯漂浮在空中,成为飓风的风眼,通道内的五色寒流被旋风卷入,将他的身躯重重包裹,犹如蚕茧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天行慢慢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发现竟然没事,反而精力充沛。原本被寒流侵蚀变得干裂的皮肤,此时竟然透着红润。莫天行内心大喜,自己竟然没死,心底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了强,管他什么原因。他看了看四周,想要找到那柄断剑,一看之下心里大惊,断剑竟然不见了。他仔细的摸了摸周身,空无一物,突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发现右手小臂上竟然出现了一柄迷你小断剑的花纹,那柄小剑的样子赫然与之前的那柄断剑一模一样。他的心里喜忧参半,不知道这样子是好是坏,索性就不去想了。如果一直困在这里出不去,只有等死,还是找出路要紧。
想到这里,莫天行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心里暗暗的道: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一定要出去,我还要为父母和那些无辜死去的亲友报仇。莫天行仔细观察周围的怪石,来来回回找了数十次,上百次,始终没有放弃,直到最后体力不支,软倒在小谭边。
苍生鉴 第十七章 劫后余生
莫天行默默的看着水潭,潭水清澈见底。突然,潭底突兀的出现了一条鱼,一条身躯扁平的怪鱼,他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脑袋灵光一闪,猛然想起,对了,是碧波谭,这里怎么会出现碧波潭里特有的怪鱼呢难道此处竟然连通着碧波谭。想到这里,他大喜过望,深吸一口气,跳进水潭。怪鱼被水声惊吓到了,迅速向着潭底游去,莫天行尾随而至。怪鱼游到潭底,一闪就失去了踪迹。莫天行大急,迅速游到潭底,情急间呛了几口水,好在发现潭底下方有着一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窟窿。从小水潭表面看去,根本发觉不了潭底隐藏的小孔。他看着那漆黑的水道,体内暗自运转铁剑术,周身的毛孔纷纷打开,吸纳水中的灵气,理顺气息。他双手抓住窟窿两侧,身体慢慢探进黑暗的水道。水道宽窄不一,有的地方仅有半尺高低,若非他正值少年,体型稍小,再加上修道筋骨活络,双肘紧贴两壁,慢慢爬向小孔的另一端,爬行了上百米,终于爬到了水道的另一端。看着周边的怪石和游来游去的怪鱼,再看着那一株散发着莹白光芒的鹿角植物,莫天行的心彻底放下了,赶快向着谭面游去。很快,他浮出水面,趴在潭边的巨石上,感觉整个身体似乎散了架,仰身躺倒,看着天空那轮耀眼的太阳,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忍不住大声呼啸,吓得树林里的鸟雀四散飞去。
不多时,一堆篝火升起,一根木棍插着一只洗剥干净的野兔在火焰上翻转,莫天行饱食一顿兔肉,恢复了体力后,带着沉重的心情奔向落霞镇。
大地春回,小草冒头,树木抽枝,生气盎然。往日的落霞镇本应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是此刻集镇的街道上却只有莫天行孤零零的走着。每走一步,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次,在滴血,痛入骨髓,满头白发在风中张狂的飘扬。昔日繁华整齐的落霞镇,如今却是残垣处处,焦木纵横,倒塌的房屋似乎在向他无声的控诉当日的惨烈,玩伴们往日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来回旋转。
莫天行闭上了眼睛,一串re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内心的思绪,默默的继续向着落霞镇广场走去。越靠近广场,惨状更胜,焦黑的断木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广场上,青石地面上隐隐能看见多处已然干涸的血迹。只是广场上没有发现一具尸体,更没看到父母和师傅的遗体,很明显在此之前,有人来过这里,究竟是谁藏匿了乡邻们的尸体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担忧,难道所有的尸骸都在大火中湮灭了吗
过了广场,转过几道弯,莫天行来到莫家商号。商号的牌匾一侧已经掉落下来,耷拉在门头,大门半掩,表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布满了蛛丝,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从这里进去过了。莫天行在门外伫立半晌,最终还是伸出左手,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前厅内的帐房凌乱的摆着几副算盘,原本用来储存货物的大柜子已经斜倒在地上。莫天行看着这些往日熟悉的桩桩件件,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走向内堂。内堂中央的阁楼半侧已经倒塌,阁楼里的饰物已经在大火中化为乌有。内堂里四处可见破碎的瓦砾,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整洁和宁静。莫天行找遍了整个内堂,还是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自己心存的那一丝希望岌岌可灭。
看到此景,莫天行原本抱着侥幸的心,逐渐变的忐忑不安。他一步一步走向,猛然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映入了眼帘。莫天行内心里原本像潮水一样的冰寒退去了,仇恨暂时消退了。他张大嘴,努力的大声喊道“福叔”
假山边,背对着莫天行的身影仿佛呆了一下,然后才艰难的回转身,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眶深陷,一看就知多日未曾合眼了,带着不可思议和惊喜。莫福转过身,看着满头白发的莫天行,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的不自禁的哎呦一声,这才迅速起身,跑到莫天行的身旁,一把抱住莫天行那儿大半个成人模样的身躯,挂满泪珠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大声叫道“少爷,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活的好好的,阿福一直都在等着少爷。”
经历了生死存亡的考验,亲人离别的痛苦,尽管莫福不是莫家的血脉,但是在莫天行眼里,莫福一直都是他的亲叔叔。他看着眼前这个唯一幸存的亲人,心里十分欣喜。一番诉说之下,莫天行终于明白落霞镇上的尸骸不见踪影的原因。原来,在去年年终之际,每年这个时候,莫亮生都会派人去外地收账。莫福是莫天行的爷爷在路途中捡来的孤儿,从小生活在莫家,人很憨厚老实,虽不是那种能说会道之人,可是心细心明,深得莫亮生的器重,便将此重担托付给莫福。莫福在年前就离开了落霞镇,使他逃过了杀劫。当他收齐所有的外债,兴冲冲的归来,迎接他的却是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落霞镇成了尸山血海。他翻遍落霞镇所有的角落,找到了四千七百七十九具尸体,其中包括莫亮生和莫母,以及天羽道人的残存之躯。而整个落霞镇应该是四千七百八十一人,除了他,应该还差一个人,而他找到的尸体中,并没有发现少爷莫天行。他觉得少爷很可能还活着,可是他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包括落霞山,都没有找到莫天行的踪影。那时,莫天行正困在地底石室中,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也被坍塌的巨石掩盖了,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莫福找不到莫天行,又不能让乡邻们的尸骸暴露荒野。于是,他离开了天府集镇,经过长途跋涉数十里,用收账的钱在隔壁的青阳小镇上请来数十名工人,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才把乡邻的尸体聚集在一起埋在了落霞峰山脚下的一个山坳里,并把莫亮生和莫母合葬在一处,入棺收殓。葬好了众人的尸骨,莫福没有离开落霞镇,而是留在了莫家商号的的之中,夜夜为天府集镇死去的乡邻烧纸祈祷,也盼望着少爷能够出现。虽然他不知道落霞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坚持等着少爷回家,他坚信莫天行没有死。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个多月的等待,终于让他等到了。
莫福忍住心里的悲伤,问道“少爷,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隔壁镇上的伙计都说我们落霞镇是遭了天灾,这是真的吗还有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全变成了白色”莫福心里的疑惑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对象。
莫天行看着一脸疑问和焦急的莫福,久久不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开口道“福叔,我想先去看看我爹娘。”
莫福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然后点了点头,带着莫天行向着莫亮生夫妇的坟茔走去。春季,一年之际最重要的季节,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莫天行走在落霞镇外的荒野上,看着曾经枯萎的小草再次焕发旺盛的生命力,心里的悲痛渐渐放到了心底,藏了起来。他想起他起初选择修真的时候,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当你选择修真之路时,你就要做好承受某一天亲人生离死别的那种无奈和孤独。在那时,他体会不到孤独,而如今这一切就这么突兀的发生在他的身上。然而一切都将过去,就像小草一样,过了寒冷的冬季,在春天里再次绽放出新的色彩和活力。渐渐的,他的心不在绝望和悲凉,而是像春天一样充满了希望,人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找到答案的那一天。
落霞山脚下,数百座新坟掩盖了整个山麓,其中有两座比其他坟墓大了数倍。两座坟茔静静的矗立在山坳里,坟前摆放着四色的时鲜水果,还残留着祭奠所用纸钱的灰烬。莫福老泪纵横,沉痛的低声叫道“老爷,夫人,天羽先生,少爷回来了,少爷来看你们了,少爷没事,我一定会把少爷照顾好的,你们一路走好。”
莫天行缓缓跪倒在墓碑前,看着父母的坟茔,一串re辣的泪珠顺着嘴角流入口中,很苦很涩。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父母曾经的面容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双膝缓缓地跪倒在父母的坟前,双手轻轻的抚着父母的墓碑,嘴里低低的呼喊着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孩儿现在才回来,孩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为你们讨回这个公道,问一问这苍天有没有人间公理。
莫天行用力搂着父母的墓碑,小心的摩挲着,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墓碑,生怕再次失去似的。过度伤心引动石室中留下的暗伤,再也压制不住,涌上心头,喉头一暖,一口鲜血喷在墓碑上,身子萎顿在地。
苍生鉴 第十八章 离乡
莫福大惊,赶快上前抱起莫天行,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焦急的喊着“少爷,醒一醒,醒一醒啊”。
半晌,莫天行才嗯的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带血的墓碑,涣散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摄人心魄的凌厉,静静的开口道:“爹,娘,孩儿走了,孩儿再回来的时候,会带着答案回来的,你们放心吧。”说完站起身,摆摆手,莫福快步跟上,一起离开了落霞山山脚,再次回到了莫家大院。
回到莫家大院,莫福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莫天行,道“少爷,收账总共收了三千两白银,除去付给工人的工钱和收殓费用,还剩下的两千两都在这里了。”莫天行没有伸手接袋子,而是看着莫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的跪在了莫福的面前。
莫福吓了一大跳,赶紧伸出双手要把莫天行拉起来,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折杀阿福了。”
莫天行没有起身,眼神直直的看着莫福,开口道“福叔,谢谢你,若不是你,可能爹娘已经暴尸荒野了。这第一个头,是我答谢你的葬父葬母之恩。”说完,莫天行的额头重重的磕在青石地板上。
莫福口中连道“我自幼就是孤儿,若非老家主带我回莫家,阿福早已被那山间野狗豺狼果腹了。莫家这数十年来的恩德,对我如同再造,莫家就是我唯一的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就要搀扶莫天行起来。莫天行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经过锻体,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莫福搀扶不动。
这时,莫天行闭上双眼,咽下心中的苦涩,道:“福叔,我即将出行,归期不定,或许客死他乡,天行拜托您代我照顾我的父母,每逢年末清明,您能代我在爹娘的坟上点上一炷香,烧上几打纸钱。”说完,莫天行再次重重的扣了一记响头。
莫福见莫天行一直不起,佯怒道“少爷,你要是再不起来,阿福可就真生气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阿福就好,你这样会折杀阿福,阿福担待不起。”
莫天行闻言,身子仍旧未动,道“福叔,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福叔心中疑问甚多,但是天行请您不要追问。这第三个响头,是天行代落霞镇的父老乡亲们磕的,谢谢您的收殓之情。”说完,磕下第三个响头。
莫福的眼眶红了,他知道落霞镇的剧变绝非外界传言那般天降灾祸,其中必有隐情。尽管他心中万分想要知道真相,在这一刻,他沉默了,把所有的问题深深埋在心底,永不再提。他明白少爷真的长大了,懂的担起重任。无论是作为仆人还是长辈,他都必须成全眼前的这位少年。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少爷,阿福会牢牢记住您的话,今生永不再问,正如外界传言那样,落霞镇是毁于天灾。”说完,老泪纵横,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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