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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但佛祖肯定提到过冥界入侵这件事情。”
“佛法里把冥界入侵称为末法年代,在某些古经上又称作大寂灭,殊为惨怖之将来,世间之所以有悬空寺,有烂柯寺,都与此有关。”
“您是说盂兰节会祭冥界的仪式?还是传说中的万丈佛光?”
“其实烂柯寺最重要的使命,便是寻找冥王之子。”
宁缺说道:“大师,你知道我现在对冥王之子这四个字很敏感,再说了……佛宗讲究忍耐度世,就算找着了,难道还真用佛光把他给镇了?”
大师笑着说道:“就算忍耐,也还是想知道忍的是什么东西吧?佛祖并未经过前次的末法时代,我想他涅槃的时候,也肯定在好奇冥王会怎么做。”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宁缺说道:“就算传说变成现实,黑夜来临,冥界入侵人间,但冥王为什么要提把他的儿子扔到我们这个世界里来,如果说是先锋,太过可笑,如果说是锻炼,准备让他将来继位,那就更加可笑。”
“传闻冥王生于时间之始,终于时间之终,与昊天光影相照,有无上威能,不动亦不灭,故号不动冥王。又传闻冥王居住在空间之外,握有无限世界,广阔无垠,是以又号广冥真君,然而他最想做的事情,还是要把人间变成冥间。”
歧山大师说道。
宁缺忽然说道:“老师不相信冥界入侵。”
歧山大师神情微异,问道:“夫子对你如此说过?”
宁缺点点头,说道:“因为老师没有找到冥界在哪里。”
歧山大师微笑说道:“那你便当我在讲故事好了。”
宁缺说道:“辛苦大师。”
大师笑了笑,继续先前的讲述:“为应对冥界入侵,昊天于前一劫后,在无垠空间里再造六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假世界,再将真实世界混入其中,冥王即便再有无上威能,也无法在昊天光辉里,分辩出哪个世界真是唯一的真实。”
“于是冥王以沉睡千年为代价,分出七万道气息,洒向那七万个世界,这便是传说中冥王的七万子女。那七万子女在各自世界里成长,终将于某日苏醒,一旦醒来,冥王便能感应到子女所在世界的规则,确认那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世界。”
说到此时,歧山大师沉默了很长时间,轻声宣了几道佛号,强自压抑住疲惫,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冥王之子如果醒来,冥王便会知道人间在昊天光辉里的具体位置,然后便将以冥王之子为座标,降临人间。”
宁缺看着那壶不再冒热雾的茶,忽然说道:“但黑夜已然来临,这时候再找到冥王之子,对我们的世界也没有任何意义。”
“黑夜还没有来临,现在能够感到的一切,那是应劫的征兆,而且就算冥界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如果没有冥王之子的身体为通道,也很仅过来。”
“所以……拯救世界的前提,就是杀死冥王之子?”
“除了杀死,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比如让他修佛清心,然后被光明净化?”
“大师……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是在说我。”
“宁缺,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有趣在何处?”
“有趣在于,你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心意。”
“不懂。”
“你想便能做到,你不想,便能让自己都想不到,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大师,我说过我不擅长打禅机。”
“那你擅长打什么?”
“打架?”
“……”
清静微寒的佛殿前,不断响起宁缺和歧山大师的声音。
殿前殿后没有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担心被谁听去。
佛殿深处,桑桑不知何时从禅定中醒来,捧着一卷佛经在认真地看着。
她身前身后的地板上,全部是佛经。
那些佛经有的比较老旧,书页边缘泛着黄,有的佛经则是新印出来的,还在洒发着油墨的清香。
殿外的雨中清光,从窗口处透进来,洒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棉袄,裹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子。
微黑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头。
她认真看着佛经,眉眼间一片宁静之色,根本没有听见殿外的声音。
……
……
第二天暮时。
宁缺走进禅房,在窗畔的铜盘里,燃起一柱心香。
桑桑放下佛经,抬头看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那两颗洁白的门牙。
宁缺问道:“有意思吗?”
桑桑点了点头,说道:“有意思。”
宁缺说道:“关键是有没有用。”
桑桑想了想,说道:“嗯……好像有用。”
然后她轻声解释道:“好像不用想,病便被自己忘了,就不发作了。”
“单忘了可不想,你还得不停想着怎么把那道阴寒气息给变没了。”
宁缺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静静感知片刻,确认隐藏在她身体深处的那道阴寒气息,确实比前些天变得平静了很多。
他忽然注意到桑桑眉眼间一片宁静,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不由微异,心想难道学佛真的有这么多好处?
桑桑继续去读佛经。大概是急着把病治好,免得让宁缺担心的缘故,她真的很用功,按照佛家普通观念来看,这等精进执念,对学佛并不见得有好处,甚至可能是极大的障碍,但奇妙的是似乎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宁缺坐到窗边,借着暮光,也开始读佛经。
古寺读经,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同时也是对坚持谤佛的二师兄默默解释。
他学佛自昨日始,虽然不像桑桑那般有佛缘,但确实悟性较普通人强上不少,看经书的速度很快,遇着有什么疑难处,便去请教歧山大师……
啪的一声。
宁缺忽然把手中那卷佛经用力合上。
声音惊醒了桑桑,她仰起小脸望向他。
宁缺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事情。
桑桑继续看经书。
宁缺则是看着手中那卷佛经发呆。
这卷佛经很旧,但书页的边缘却没有卷起,看来平时很少有人阅读。
佛经封皮上一片空白,没有名字。
宁缺这时候才想起来,先前歧山大师把这卷佛经塞到他手里时,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有些欣慰,有些解脱,又显得极为严肃凝重。
不知道过了久,他再一次缓缓翻开手中的佛经。
佛经里面的经文并不如何深奥难解,是某位前代高僧讲述破知见障的方法。
然而在红暖的暮光里,发黄的经书里面,隐隐透出别的字迹。
这卷佛经有夹层。
宁缺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佛经的装订,确认关于知见障的那些经文书页,应该是在原来的某本薄经书的基本上,做的伪装。
他用稳定的双手,谨慎地把佛经夹层破开。
十余张黄旧不堪的书页,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些书页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当时的书者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墨水,看颜色和感觉,只怕已经经历了数千数万年的时间,黄旧不堪,却没有任何损耗,被他拿在手里,也没有崩散成灰的征兆。
书页上的笔迹,在宁缺看来并不如何出色。
但他看着那些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见那些书页上,开篇第一句便是:
“明者,日月也。”
宁缺看过这句话……在天书明字卷上。
所以他知道了,这些书页,是佛祖当年看明字卷后做的笔记。
……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八十三章 夜观石尊者像有感
“既然日月相应,有日便应有月。”
“日月轮回,光明交融,月便应在夜里。”
“然无数劫来,万古长夜不见月。”
“这便违了生生不息自然之理。”
“夜临,月现,此句中的夜,指的当不是每个寻常的夜,而是永夜。”
“永夜之末法时代,方有月现,自然复生。”
“如此方不寂灭,世界另有出道。”
“既然如此,静侯长夜到来便是,何苦强行逆天行事。”
“莫非这天也在等着夜的到来?”
“还是说它在恐惧夜的到来?”
“它恐惧的是夜本身,还是随夜而至的月?”
……
……
佛祖的强者,已然知命中境的程先生,曾经在前寺偏殿里,面对石尊者像感慨,自己能够感受到其间的智慧,却无法领悟。
后殿最右侧的那座石尊者像,面容狰狞,怒目圆睁,石像的双手裸露在外,似触未触,形成一种很复杂的手式,一股威严肃杀气息从石像指间喷薄而出。
宁缺静静看着这座石尊者像,看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抬起双手,对照着石尊者像的双手,开始模仿那种手式。
石尊者像的双手,保持着固定的姿式,宁缺明明是在模仿,但他的双手却没有静止,而是在身前不停缓慢地移动着,比划着。
便在此时,他识海深处有一片意识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明亮起来,释出一道极为稀薄的意念,然后敛灭归于平静。
宁缺明白了这座石尊者像双手姿式的真义,双手渐渐停止。
他一掌竖立在前,一掌横放于后,右手食指在空中微屈,左手食指落在右掌背面,看上去很是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美感。
这个姿式与石尊者像的手式并不相同,甚至没有丝毫相同之处,然而就在他左手食指落在掌背的那一瞬间,一道与石像几乎完全相同的肃杀气息便出现了。
宁缺腹内那滴浩然气凝成的露珠,开始缓缓旋转,释出一道又一道纯厚的浩然气,顺着那些似有若无的通道,向着身体各处输送。
他日夜修行浩然气,勤奋不辍,对于浩然气的运行毫不陌生,然而,他发现此时浩然气的运行似乎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体内的浩然气不再像以前那般强横不羁,而是变得安宁柔顺了很多,哪怕是最细微的气丝,只要他意念一动,都能完全掌握。
浩然气在体内运行三周,宁缺只觉浑身舒畅,诸多感知美不胜收,竟没有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飘荡在安静的夜殿里。
然后他望向下一座石尊者像。
……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八十四章 秋雨里的掌印,寺前的舞
殿内的石尊者像上,最初涂着金漆,不知多少年过去,金漆剥落,露出里面的石质,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慈悲却又可怕。
宁缺看完一座石尊者像,再看另一座,全神贯注,浑然忘我,根本不觉饥渴,也没有丝毫困意,双手在身前不停变幻。
直到将四座石尊者像全部看完,他才停止双手的动作,拾起蒲团到殿槛前坐下,对着满寺夜色,闭上双眼开始静思回味。
不知不觉间一夜时间过去,秋雨再次降落在古寺里,冲出稀薄的雾气,让熹微的晨光把佛殿飞檐照耀的清清楚楚。
前寺正殿清亮悠长的钟声,传到遥远的后殿。
宁缺睁开双眼,眼眸里晶莹一片,然后渐渐回复寻常。
看着槛外渐骤的秋雨,他举起右臂,意随念走,极为随意向前伸出。
殿前秋风大作,雨丝飘摇不安,悄无声息间,重重雨幕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极大的空白,那片空间里没有一滴雨珠,看着干燥无比。
如果仔细望去,秋雨里的那片空白,恰好是个手掌的形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缭绕在佛殿前的气息才渐渐淡去,那些斜掠横飞不敢落的秋雨,飘进了那个无形的掌印范围中,一切回复正常。
宁缺直到此时才明白一夜时间,自己领悟到了什么,收获到了什么,看着殿外的重重秋雨,心绪也不免有些激荡难平。
“无畏、禅定、降魔、去念……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一夜时间之内,参悟我佛门四大真手印。”
殿外传来歧山大师虚弱却难掩惊喜的声音。
宁缺转身对着大师拜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他要谢的事情有很多,而昨夜他殿内参佛入定整整一夜,大师便在殿外守了他整整一夜,这等慈爱守护,便值得他诚心一拜。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心生感慨。
哪怕是佛缘再深厚、悟性再高的人,也没有可能一夜时间便领悟佛家四大真手印的妙义,因为佛宗手印不是佛法,修佛者无法绕形开知见障。
然而知见障对宁缺似乎没有起到任何影响。
歧山大师感觉到宁缺身体里莲生师弟的气息,比昨日淡渺了很多,便明白了他能够逾越知见障的真实原因。
因为这些知见障,莲生当年早已逾越。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感伤想道,师弟你正在不断地真正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这就是你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式吗?
……
……
各国使团已经纷纷抵达瓦山,在前寺商议荒人南侵一事,成日里都在开会,修行者们在中寺里议论着前些天在瓦山里的见闻,敬畏又兴奋地回思着当日的情景,同时猜测着过些日子的盂兰节会不会再来什么大人物。
宁缺和桑桑自然不会理这些事情,虽然是受邀前来参加盂兰节。他们在烂柯寺后寺里读佛经,看佛像,随歧山大师参观诸殿的佛教壁法,生活过的异常平静,便是他们的心境也变得恬静了很多。
他还是向歧山大师打听了一下盂兰节会的事情,毕竟这个人间最盛大的节日,起源有些奇特,又有万丈佛光镇压冥界的传说,所以他很好奇。
“佛宗哪里能能力镇压冥界,最早的时候不过是祈祷黑夜不要来临,后来渐渐演变成修行界里的强者集会商议如何应对,只不过无数年过去,黑夜始终没有来临,冥界入侵的传说变成了真正的传说,哪里还有修行者会在意?”
歧山大师微笑说道:“盂兰节每年都会有一次,修行者的聚会时间则是并不固定,虽然失了原意,但我佛门也不想失去展现自己的机会。”
“月轮国号称烟雨七十二寺,还说的是著名大寺,如果要把那些普通寺庙算进去,只怕要超过一千之数,而且那里邻着西方荒原,与悬空寺要近很多,为什么佛宗当年没有把盂兰节会放在月轮国举行,比如白塔寺?”
宁缺不解问道。
歧山大师问道:“你可知道当年悬空寺在世间修的第一座大寺在哪里?”
宁缺摇了摇头。
歧山大师指着栏下的重重殿檐,说道:“便是此间。”
宁缺微感吃惊,心想这是什么道理?
歧山大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解释道:“因为这里离悬空寺最近。”
宁缺心想悬空寺远在极西荒原深处,而烂柯寺则是地处东南,瓦山顶峰上便能看到海岸线,两地之间的距离,明明是世间最远的距离,为什么大师却要说最近?
歧山大师微笑说道:“传闻当年佛祖到东南一游,弟子在山间行棋之时,他忽有感应,在峰上遥指山下,便定了烂柯寺的位置,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在我们所处的烂柯寺,与悬空寺有某种隐隐相通之处。”
隐隐相通之处,这六个字隐含深意,宁缺却还是不明白。
歧山大师回身指向后殿,说道:“据说无数年前,佛祖悟得空间通行无碍的至高法门,便在那处砌了一座简易的石塔,可以让僧人直抵极西净土。”
宁缺震惊说道:“我只听说过大唐军方和西陵神殿有些特殊强大的符阵,可以传递简单的信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阵法可以把人传到远方,这岂不是传说中无距的境界?”
歧山大师说道:“佛门里没有天启,自然也没有无距的说法,不过以佛祖通天彻地之能,弄出这样一样物事,也不是太过难以想象。”
宁缺想着那日自己和桑桑在佛祖棋盘上的奇遇,又想着这些天没有离身的那本佛祖笔记,心里也多了几分相信,紧张问道:“现在那法阵呢?”
歧山大师微涩一笑,说道:“再如何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佛祖再如何强大,数千数万年过去,他留下的法力也早已消散无踪,传说中的那座简易石塔,只怕早就化成了飞灰,寺中僧人后来在传闻里石塔的位置上,修建了一座佛殿,便是后殿,别说旧年踪迹,便是一丝佛迹都已经寻查不到。”
听着这话,宁缺亦不免有些感慨。
在时间面前,能够永恒的果然只有死亡。
……
……
整座瓦山都属烂柯寺所有,佛门虽然没有把寺院扩展到把瓦山括进寺院墙内,但寺院的面积已极为开阔。要从寺门前的广场一路上行至后寺佛殿,至少要花一柱香的时间,便可以想像这座寺庙的规模。
古寺分三重,前寺中寺后寺,前寺除了巍峨庄严的正门以及寺前广场之外,还有两座极为气派的佛殿,中寺面积相对较小,散落了近十座佛殿,后寺面积最小,也是最为幽静,只有一座后殿。
秋雨依然在持续,寺中僧人忙着准备盂兰节大会,各国使团依然在热烈或激烈的讨论,修行者们依然在互相切磋,前寺一片严肃紧张,中寺剑影活泼。
唯有后寺依然安静,学习佛法的闲暇,宁缺偶尔会带着桑桑到中寺诸殿散步,他们撑着大黑伞行走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听着各座殿内的声音微笑不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只要他不想让人注意到。
他们还去了前寺,站在秋树亭间,看住在寺外别院里的红袖招排舞,只见那些青春美丽的姑娘们,香汗淋漓,衣鬓摇动,觉得极为悦目。
远远看着舞台上的小草,用清脆的声音不停指挥着,训斥着,俨然已经有了几分简大家的作派,桑桑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袖招此次献祭的舞蹈,虽然不如霓裳那般华美惊世,但却多了几分佛宗天女吉祥之感,想来应该会非常成功。
宁缺和桑桑只是站在亭中远远看着,并没有去与红袖招舞团相会的意思。他也没有去唐国使团——镇西大将军冼植朗通过寺中僧人表达了想要会面的请求,但他现在实在不想被世俗之事扰了难得宁静的心境。
歧山大师讲述佛经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佛法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又是学习的方法,但最重要的是一种生活态度。
那种生活态度被夫子取笑为闭嘴,被莲生嘲笑为装乌龟,被二师兄讥讽为装死,但是佛门特有的平静沉默自持,自有其动人之处。
如今桑桑大病渐愈,宁缺学佛亦有收获,心境自然平和,他日后回忆起来,天启十六年秋天在烂柯寺里的短短数日,竟是他这一生最平静喜乐的一段时光,然而那时候他才明白,这种平静喜乐原来只是令人心酸的安慰。
……
……
盂兰节正日。
来自世间诸国的游客,纷沓而至,瓦山前的小镇热闹无比,烂柯寺前的广场上更是人头攒动,不知被踩落踩烂了多少双鞋,如果不是僧人与当地官府派出的军士一道维持秩序,广场上根本没有办法表演,仪式也无法进行。
中原诸国都派出了观礼团和表演的嘉宾,游行的一辆辆彩车,引发了一阵阵地喝彩,来自长安城的红袖招舞团,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最大的喝彩与叫好。
其后是由烂柯寺住持率领众僧为世间祈福的仪式,再然后又有神殿某位神官主持的祭天环节,无数信徒跪拜于地,场面极为严肃庄重。
宁缺和桑桑没有去凑热闹,站在后寺殿栏上,居高临下远远看着山下的热闹。看着这幕画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也能混搭吗?”
一应仪式结束后,红袖招的姑娘们开始起舞。
寺前的掌声与喝彩,顿时冲破天穹。
烂柯寺中几位辈份极高的老僧,看着舞台上翩然起舞,容颜娇美而庄肃的少女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故事,竟是湿了眼眶。
宁缺看着寺前,感慨说道:“相隔数十年,古刹旧庙终于再次看到散花天女之舞,好在莲生已死,想来这一次烂柯寺能够平静度过。”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八十四章 一场盛会
原创对于普通百姓和游客们来说,盂兰节是盛大的节ri,是这个秋天的主题,而对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来说,盂兰节只是他们相会的理由和借口,他们只是需要借助这个名义相聚,然后讨论一些真正的大事
在盂兰节之前,各国使团的会议便已经得出了最后的方略,只等回国后交由诸国朝堂审核,再由皇帝或国王盖上御玺,便会正式生效。
在这项方略中,中原诸国全体同意明年继续对荒原发兵,并且会大幅度地提升兵员数量和加强后勤供给,大唐帝国更是被要求,不能再像前年那样沉默旁观,而是必须拿出真正的实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今荒原上的局势已经变得愈发混乱,荒人在站稳脚根之后,只经过一年时间的休养生息,便已经有了重新强大起来的势头,而在上次战争里被中原诸国玩弄了一把的蛮人左帐王庭,在付出很多鲜血的代价后,终于幡然醒悟,开始在中原与荒人的夹缝里游走趋避,并且试图报复
荒人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太久,蛮人才是这一千年来荒原的主人,左帐王庭虽然实力损耗严重,但对于荒原极为熟悉,真要和中原诸国纠缠起来,即便不敌便往茫茫岷山里一躲,中原诸国拿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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