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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歧山大师的答案很玄妙,很难懂,但宁缺懂了。
……
……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说道:“十六年前,佛道魔三宗天下行齐集聚荒原,听闻大先生也去了,为的便是冥王之子降临的天兆,而也正是在那一天,桑桑在通议大夫府里出生。”
也正是在那一天,宁缺逃进了通议大夫府的柴房,握住了那把柴刀,然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宁缺想到今天在烂柯寺里,自己对程立雪和曲妮玛娣说过两次:光明大神官也有看错的时候,这才明白原来所有这一切,真的只是看错了……
如今的大学士夫人,当年的通议大夫府小妾在怀上桑桑的时候,那位令人敬畏的光明大神官,便比世间所有人都更早看到了黑夜的影子。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长安城,落在一条巷子里。
光明大神官没有看到桑桑,因为那时的桑桑还无法被看到。
他看到了将军府里一个小男孩。
他看到了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于是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冥王的儿子。
……
……
桑桑靠着宁缺的肩头,听着场间的对话,脸变得越来越苍白,神情变得越来越黯淡,因为她记起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记得那一天,一个穿着脏棉袄的老人走进了老笔斋。
老人对她说:“你相信机缘吗?”
她还记得老人临死前,回头望向坐在树下的自己,显得很犹豫很挣扎,直到最后才解脱明悟,微笑着说道:“原来你才是我的机缘。”(注)
……
……
“她是冥王的女儿,她正在苏醒,冥王的目光即将落在她的身上,所以你会觉得她会死去,因为你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瓦山三局棋是让她下的,却也是给你看的,第一局乱柯残局,需要白棋弃势,第二局棋是想让你了解光与影的对立,第三局是想让你看到世界毁灭的景象,所有的这些,都要让你学会放弃。”
“很遗憾的是,前面两局对你没有意义,而第三局里,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也不能让你的心意有任何改变,那么真实的世界呢?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的眼睛,叹息说道:“如果我们身处的人间世界,将要因为你背上的小姑娘而毁灭,你会怎么选择?”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九十二章 我们都在抵抗
宁缺一直都知道桑桑很特殊。
但他知道自己也很特殊,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毫无疑问是特殊的,所以他总以为桑桑的特殊,来自于自己的特殊,因为她是自己的本命。
然而他没有想到,原来桑桑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大师兄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些天还是很久以前?”
宁缺看着歧山大师问道,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想要再次确认,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仅次于桑桑身世所带来的危险。
歧山大师说道:“我并不清楚,但大先生在信中已经说的非常清楚,夫子让你们来烂柯寺治病,想看看佛宗有没有办法,去掉她体内的那道阴寒气息,便是因为书院知道佛宗有应对冥王烙印的方法。”
“原来老师……也早就知道了。”
宁缺自嘲说道,到了现在,有很多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当初从荒原归来,大师兄一违平日温和善意的性情,坚持地反对自己和桑桑在一起,想来便是隐约猜到了桑桑的真实身份。
“但老师同意我和桑桑成婚。”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明白了某些事情,于是他最珍惜也是他最珍稀的那种情感,重新回到体内,那种情感叫做信任。
于是他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异常明亮锐利,看着殿内诸人,开始缓缓拍打刀鞘,很有节奏,充满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信心。
……朴刀的刀鞘很硬很厚,手掌拍打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很沉闷,而且不可能如何响亮,哪怕佛殿里这般安静,也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不过这个世界个总有些听力特别好的人……或马。
一直在烂柯后寺园内嚼草唾碎梅的大黑马,在铃声响起、钟声大作、佛光降临之后,早已警惕起来,一直盯着佛殿方向。
宁缺第一次拍打刀鞘时,它就已经听到。
那是宁缺和它之间的约定,然而它能感觉到那道佛光里蕴藏的威力,也知道殿内有很多强大的人类,所以它踌躇了很长时间。
宁缺第二次拍打刀鞘的低沉声音传来,大黑马咧开嘴,露出那口大白牙,把心一横,低着脑袋,落蹄无声离开佛殿,向禅院跑去。
大黑马跑进禅院,来到那辆黑色马车旁,熟练至极地一低身,便把自己的头钻进辔头里,又咧开嘴把皮绳咬紧,后蹄猛地一蹬,便向前一蹿。
大黑马已经用了比平时拉车大一倍的力量,本以为马车随自己高速奔驰起来,然而却没有想到车厢稳丝不动。这时候它才想明白,没有宁缺,车厢上的符阵根本无法发动,这由精钢打铸的车厢,该得有多沉重。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在长安城的时候,大黑马已经有过多次在符阵未曾发动情况下拉动车厢的经验,它无奈地喘了口粗气,浑身肌肉暴起,四蹄微颤,拖着沉重的黑色车厢行出禅院,向着佛殿而去。
精钢车轮将烂柯后寺地上的青石碾压的出现道道刻痕,好在没有发生太大的声音,大黑马一面用求欢的气力拖动着车厢,一面微惧想着,这时候去佛殿似乎不大合适啊,原来看着不起眼的女主人居然来头这么大,如果稍后自己陪着宁缺那个白痴被人杀死了,到冥界后能不能有些好处?
……宝树大师看着宁缺,说道:“只要你肯把冥王之妇留下,交由我悬空寺处理,那么你可以自行离去,而书院会获得佛宗最诚恳的感谢和尊重。”
宁缺没有回答他的要求。
宝树大师沉默片刻后,说道:“道石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如果你肯以天下苍生为念,那么我可以无视这段仇怨。”
曲妮玛娣听着这话,身体微震,怨恨望向宝树,却不敢说话。
殿门处,程子清看着宁缺说道:“十三先生,没有人敢不尊敬书院,但是既然已经确定她是冥王的女儿,那么无论是我剑阁,还是别的任何修行宗派,都不可能任由你带着她离开,请你理解这一点。”
宁缺除了问歧山大师,其余时间都很沉默,殿内的人们以为他还无法接受桑桑是冥王之女的现实,所以等着他醒来。
此时看他神情,猜到他已经确定,想必心里正在经历痛苦的挣扎,众人同情之余生出和平解决问题的冀望,开始劝说。
在人们看来,无论宁缺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都必然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然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们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你看,在旅途上我就说过很多次,你不会死。”
宁缺转头看着桑桑的小脸,说道:“如果你是冥王的女儿,又怎么会死呢?死也不过就是回趟家,哪里还需要说那么多遗言,现在想起当时的画面还真是可笑,确认那道阴寒气息不会让你死,那就好了。”
以前他不知道,是因为他不想知道,现在他知道自己曾经的小侍女、如今的妻子会让整个世界毁灭,那也不过就是知道而已。
“我说过佛祖不会容你!佛祖更不会容许冥王之女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以为你们能在万丈佛光之下撑多长时间!”
曲妮玛娣看着他厉声喝道:“宁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想等书院来救你?书院再如何嚣张,难道还敢护着冥王之女不成!你就绝了这份心吧,想想书院为什么要你们来烂柯寺治病!”
“这和书院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缺重新握住朴刀刀柄,说道:“小时候那些年,我不是书院学生,不一样背着她翻过那么多山,杀死了那么多想杀我们的人和野兽?现在她已经长大,我变的这么强,难道反而变得还不如当年?”
听着这段话,众人心中顿时警意大作,寒意渐生。
后寺佛殿里,有一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今日局面一转三折,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沉默,然而便在这个时候,她抬起头来望向宁缺。
莫山山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脸上的神情有过数次变化,最开始当宁缺击倒曲妮玛娣和花痴,与宝树大师平分秋色之时,她微笑喜悦,当桑桑身世被揭露后,她震惊惘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宁缺没有看她,但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于是坚定而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莫山山肯定懂自己是什么意思,两年前在荒原上并肩战斗那么多次,早已培养出来了足够的默契,但他不想她选择立场,哪怕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冥界入侵这件事情太大,大到连书院都承担不住,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刚刚晋入知命境的书痴,宁缺希望她能够拥有不选择的自由。
“为了天下苍生,为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我以谦卑的姿态恳求你,把冥王之女交给悬空寺,除了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宝树大师看着宁缺说道。
宁缺看着他神情冷淡说道:“我要你去死,你肯不肯?”
宝树大师平静说道:“能救世界,自然肯。”
对于这个回答,宁缺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妮玛娣看着宁缺的神情,知道殿内诸人此时肯给出的代价越大,那么他便会越痛苦,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肯把冥王之女留下,老身也愿意去死。”
宁缺面色平静说道:“你的命不值钱。”
曲妮玛娣暴怒。
然后宁缺看着宝树大师说道:“如果说是为了苍生,苍生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修佛的,如果是为了大义,大义与我何干?我又不是道士,我只是书院里的一名普通学生,我想做的事情只是带我妻子离开。”
宝树大师说道:“但没有人能够抵抗昊天的规则。”
“不能抵抗不代表不想抵抗,事实上在这个充满规则的世界里,我,你,所有的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抵抗规则。”
宁缺看着众人说道:“我们病了会吃药,抵抗病,我们会吃人参,极力保养,抵抗老,我们会修行,抵抗死,还有人会自杀,抵抗生。”
“你是戒律院首座,却有私生子,讲经大士也有一个叫悟道的私生子,听闻歧山大师是前代讲经首座的私生子,我这时候不想说什么一庙的男盗女娼淫僧荡尼,但事实上你们都在抵抗佛祖的戒律或是道德的约束。”
宝树大师和曲妮玛娣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歧山大师却是摇着头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听到有人把悬空寺贬到如此地步。
“当然,你们想把桑桑杀死,也是一种抵抗。”宁缺看了桑桑一眼,说道:“但我不想她死,那么你们就要允许我抵抗你们的抵抗。”
“你真的想回护冥王之女?”
宝树大师脸色变得凝重而严肃,说道:“但你要清楚,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书院让你带她来烂柯,也不可能是真的为了治病。”
宁缺摇头说道:“老师和大师兄就是让我们来治病的。”
宝树大师凛然说道:“如果人死了,病自然也就没有了。”
宁缺说道:“如果是别的人,我或者真的会怀疑他让我带着桑桑来烂柯治病,是要配合你们佛祖的阴谋,但我相信大师兄。”
曲妮玛娣无法理解他此时的信心,厉声恼怒问道:“为什么?”
宁缺说道:“因为他是大师兄。”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九十三章 救人杀人皆佛心
这就是信任。
宁缺信任书院,信任自己的师兄,所以面对如此危险严峻的局面,他一直在等大师兄发现烂柯寺出了问题,赶来救自己和桑桑,他知道大师兄如果发现情况有变,一定能赶过来,前面的谈话自然有拖时间的成分。
如果大师兄赶不过来,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手执盂兰铃的宝树大师,然后再想办法逃离烂柯寺。
他看了一眼头顶的大黑伞,确认黑伞还能在佛光下支撑片刻,说道:“佛祖慈悲,治病自然不仅仅只有杀人一个法子。”
歧山大师说道:“不错,我会传授她佛法,要消减的不是戾气,而是希望能够让她体内那道阴寒气息能够变得更加平和沉稳一些,然后根据夫子的想法,大先生和我商量,待桑桑佛法渐深后,我们会想个方法让她藏起来。”
宁缺问道:“藏起来?”
歧山大师说道:“因为只有这样做,当冥王的目光在人间缓缓扫过时,才不会发现到她体内的冥界气息烙印。”
宁缺说道:“那岂不是要把她囚禁一辈子?和杀死她又有什么分别?”
“不用囚禁一生。”
歧山大师说道:“既然昊天有七万世界,冥王再有通天之能,如果它在这些世界里的分身没有主动发出信息,那么要一个一个世界查看过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当冥王的目光,停留在别的世界时,桑桑自然可以出来。”
程子清神情凝重问道:“天道不可测,似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触摸到昊天和冥王的意识,那又如何确认何时冥王的目光没有看向人间?”
歧山大师解释道:“天谕神座去年在长安城里,曾经看到三年之后,桑桑会出现在西陵神殿,而桑桑即将苏醒,这就证明,冥王的目光巡视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段,就应该是在今后的两年时间内。”
宁缺沉默不语,他原本只是想通过发问来拖延一些时间,也没有期望歧山大师真如前些日子说的那般,真有应对冥王的办法,却没想到,此时听大师的推断,竟是大有道理,不由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宝树大师肃然说道:“然而人间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够瞒过冥王的眼睛。”
歧山大师的手掌缓缓落在身前的棋盘的,平静说道:“还是有的。”
宁缺看着那方非棋非石的棋盘,想着那日在棋盘世界里的遭遇,心情再变。
宝树大师沉默片刻后说道:“虽然这也是佛祖留下的法器,但我依然认为,不可能瞒过冥王的眼睛,师叔你太低估人间之上的存在了。”
“低估冥王……那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歧山大师把身前的棋盘翻了过来,平静说道:“我要桑桑躲的,根本就不是冥王的眼睛,而是……时间。”
“时间?”宁缺问道。
“不错,就是时间。”
歧山大师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应该听说过烂柯寺的传说,只不过没有人会把传说当成真实,哪怕是宁缺你,也会下意识里忘记。”
“这方佛祖留下的棋盘,能够改变时间流逝的速度,正面延缓,反面加速,如果从反面进入棋盘,那么在里面只需刹那,人间便已数年。”
歧山大师说道:“将两年时光变成一瞬,那么在这两年时间里,桑桑这个人便等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冥王又如何找得到他?”
听到这番话,佛殿里的人们震惊无语,他们哪里想像得到,居然有人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更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那个人面对冥王之女降临,非但不惧,反而想着要与冥王斗智,这是何等样的自信。
大师又道:“这种方法看似颇有道理,但以前从来没有人使用过,所以依然很冒险,不过既然冥王之女降临,那就不得不用。”
“唯一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宁缺想起书院这句名言,便明白是谁能想出这样异想天开的方法,是谁为了桑桑居然敢与冥王争上一睁,不由眼眶微湿。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说道:“夫子想出这种方法,大先生和我决意一试,然而毕竟干系重大,所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包括你和桑桑本人,在进入棋盘之前,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宁缺明白了,说道:“因为如果让世间人知晓桑桑是冥王之女,他们根本不会像夫子和您这样思考解决的方法,只会想着杀死她。”
“不错。”歧山大师看着宝树大师,发出一声微怅的叹息:“然而谁能想到,有人会带着净铃离开悬空寺,结果造成当前这种局面。”
宝树知道他的意思,说道:“师叔,我是奉谕下的悬空寺。”
听着他的回答,歧山大师脸上的皱纹变得愈发深刻,下意识里望向殿外,看着顺山势而下的那些白墙黄寺,面露忧虑之色。
曲妮玛娣忽然厉声说道:“从来没有用过的方法,谁能确保一定能奏效?夫子这是要与冥王赌博,他老人家有这般豪迈自信,但赌注却是整个世界的安危,天下凭什么要和他一道来赌?”
歧山大师沉默不语,很明显,在决意要治好桑桑病之前,他早就已经预判到,如果此事要世人知晓,会面对怎样的质问与责难。
宝树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严厉说道:“众生平等,夫子也不过是众生之一,有何资格让众生陪他一道冒险,冥王之女必须死!”
歧山大师说道:“佛言众生平等,桑桑亦是众生之一,无错无罪,为何要死?”
宝树大师说道:“她是冥王之女,这便是原罪,即便她今后苦修佛法,一生行善,但一朝苏醒,便是对整个世界的犯罪!”
宁缺又抬头看了一眼大黑伞。
大黑伞外的油腻污垢,已经被佛光驱蚀渐净,露出纯黑的布料。有一丝佛光,从黑伞伞面的缝隙里透了进来,飘落在桑桑的肩头。
桑桑似乎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脸色骤白,却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宁缺背着她,感受到她身体骤然僵硬,岂不知道她是多么痛苦?
大黑伞已经变得越来越薄,快要撑不住。
宁缺还需要它再撑一段时间,而大师兄还没有来。
他看着歧山大师说道:“看来我们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跟着大师学佛了,这病也没有办法治了,正如您预料的那样,这个世界向来缺少真正的慈悲。”
然后他望向桑桑,问道:“还撑不撑得住?”
还撑不撑得住大黑伞,你还撑不撑得住?
桑桑虚弱地嗯了一声。
歧山大师叹息说道:“然而世界再大,再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你要去哪里?”
宁缺说道:“我要回书院。”
大师说道:“书院当然会收留你,但她呢?以前冥王之女身份没有曝光的时候,书院爱护你,可以暗中替她治病,但现在怎么办?”
宁缺沉默,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他总不能给书院带去灾难。
宝树大师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已经走不了了。”
话音落处,只见殿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烂柯后寺寺门洞开,那些察觉到异样的修行者,被寺中僧人拦在门外,却有六十八位黄衣僧人鱼贯而入,分不同方位以四人一组坐在殿前的石坪上。
佛口声经,经声阵阵,一道悲悯庄严的佛家气息,笼罩住了整座烂柯寺,十七殿的钟声再次响起,那道佛光大阵变得愈发强大。
歧山大师看着跪在殿外的烂柯寺住持,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想要怒斥这不肖的弟子,然而却终究只是心痛地叹了口气。
宝树大师毕竟是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在人间佛门弟子的心目中地位无比崇高,这几日他看似在禅房里闭门不出,其实早已轻而易举地把烂柯寺接管。
观海僧跪在歧山大师身后,扶着摇摇欲坠的老师,看着殿外石坪上的那些师兄师侄们,脸上的神情悲愤到了极点。
宝树大师神情漠然说道:“师叔,如果你不要背叛佛门,成为灭世的罪人,那么请你今天最好保持沉默与安全。”
说完这句话,这位悬空寺高僧眉头微蹙,似乎显得有些痛苦,然而明若宝石的眼眸里的光泽骤然一淡,似乎少了几丝佛性。
宁缺上一次没有准备,让此人摇动铜铃,这一次怎么可能还让对方有这种机会,而且他已经判断出,摇动佛门圣物盂兰铃,对宝树大师也是极沉重的负担,换句话说,此时宝树的实力相对要下降几分。所以他一直在观察,在等待,等待宝树大师再一次准备摇动铜铃的时候,那也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看见宝树眉头微蹙,宁缺把朴刀向脚前地面上一插,毫无任何征兆地从背后取出铁弓,超乎众人相像速度地一箭向宝树射了过去!
铁箭破空无声,须臾之间便来到宝树的身前。
在强大到可以无视空间的元十三箭面前,除非是隆庆这种有过多次经验的人,又或者是叶红鱼这种有本能战斗天赋的人,才能够避开。
宝树大师自以为自己足够重视书院传说中的元十三箭,然而依然没有想到,这一箭居然可怕到了这种程度!
这位悬空寺高僧的眼瞳来不及缩小,神情来不及变化,甚至就连恐惧都不来及,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场间唯一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是他手中那只铜铃。
那只铜铃以几乎同样超越时间的概念,感应到了那只铁箭的危险,从宝树大师指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铁箭之前。
佛祖留下的盂兰铃,神妙的程度果然超出了当今修行世界的层次。
铁箭准确而冷酷地射中铜铃。
却没有在铜铃上留下任何痕迹。
元十三箭再如何强大,终究是书院后山诸弟子的智慧结晶,至少在当前,还不能与佛祖留下的圣物相提并论。
铁箭之所以没有能够在铜铃上留下一丝痕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枝铁箭的箭簇并不锋利,而是一个圆形的小铁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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