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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不知道。”他知道朝小树还想问什么,继续说道:“师兄师姐们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方面你暂时不需要想了。”
朝小树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这么慢?”
宁缺说道:“不容易受伤,受伤后便不容易好。”
他想着后山依然伤重难起的师兄们,想着还坐在轮椅里的三师姐,神情渐趋凝重,如果道门强者潜入唐国心腹,那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由东城门入,自然便要经过东城。
马车路过老笔斋时,宁缺掀起窗帘,看着铺门依旧完好的旧居,想着这些年在这里发生的故事,难免有所感慨。
“天启十三年春天,你和桑桑来到长安城,现在是十八年的深冬,其实只过去了五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之久。”
朝小树看着老笔斋还有旁边那些铺子,想着天启十三年的那场春雨,想着那天夜里的杀戮和自已那碗没有蛋的煎蛋面,微微一笑。
宁缺看着他,忽然说道:“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们其实并不怎么熟。”
朝小树说道:“不错,相见的次数都不是太多。”
宁缺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有些怪?”
“再往前推二十年,那时候先帝还是太子,我与他在红袖招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然后喝了顿酒,从此我便成了朝二哥。”
“一杯酒便是一条命,一碗面也是一条命。”
朝小树说道:“长安是座很有趣的城市,像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然乐此不疲,所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宁缺想了想后说道:“确实如此。”
…………朝小树没有回春风亭的家,而是直接进了皇宫。
入宫后,自有太监接应,朝小树随之入殿,宁缺却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挥手让跟着自已的太监离开,自已去了御书房。
他的一生巅沛流离,发生过很多次关键性的转折,很多地方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但大唐皇宫的御书房,无疑是其中很特殊的一个地方。
在这里他写过一幅花开彼岸天,于是和先帝相识,在这里他和李渔长谈一夜,才会第二天在殿前一刀砍下李珲圆的头。
他把拐棍搁到书架前,慢慢挪到在案前,磨墨铺纸,开始写字。
他不停地写,写了很多张。
先帝当年就喜欢他的字,他却偏生不肯写,就算偶尔给几张,也像割肉般心疼,现在想来,当时还真不如多写几张,让陛下高兴高兴。
现在他愿意写了,陛下却看不到了。
御书房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紫毫在纸面上滑过的声音,忽然间,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极为威严的训斥声。
宁缺微微失神。
御书房和前殿离的极近,想必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先前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已听到了陛下痛骂白痴的声音。
就像在车中他说的那样,他和朝小树并不熟,但可以共生死。
他和陛下其实也不熟,但陛下就敢把长安城,把李氏皇族的将来交到他的手里,他也敢用自已的命去完成这件托付。
因为这里是长安城,这种事情很常见。
他和陛下之间的信任,并不是从那张花开帖开始,而是当时他在御书房里听到陛下痛骂白痴,他很喜欢骂人白痴,所以觉得好生痛快。
宁缺醒过神来,陛下已经死了,再没有人在皇宫里大骂白痴。
他摇了摇头,继续落笔行墨。
忽然间,他握着笔杆的手变得有些僵硬。
因为他再次听到殿前传来的声音。
这一次他听的真真切切。
那道威严的声音,确实是在骂白痴。
皇后娘娘在骂人。
宁缺笑了起来,觉得好生痛快。
…………宫殿深处,有一张极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繁复的线条和注释,被数十枝儿臂粗的明烛照着,才能看清楚所有的细节。
一名军部的中年参谋,拿着细而长的木棍,指着地图,正在为殿内的所有人做着讲解,只是很明显此时能够听进去的人不多。
皇后娘娘有些累了,坐在案后取过一盏茶缓缓饮着。
将军和大臣们看着娘娘此时温婉的模样,哪里能联想到先前户部因为往征西军的粮草输送出了问题,娘娘痛骂十几句白痴时的画面。
朝小树安安静静站在角落处,看着皇后没有说话,却像此时御书房里的某人那样,想起了曾经在殿内痛骂自已白痴的那位陛下。
有些人还活着,他们回到了家乡,有些人已经死了,他们也回到了家乡,也许他们根本都没有离开过,这样很好。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八十九章 茶叙汤言
细长的木棍涂着红漆,在帛制的军事地图上不停移动,仿佛就像根火把,要把这张地图点燃,火苗在大唐的疆域上不断蔓延。
大唐征西军在高原上获得大胜后,并没有就地整休,也没有回援,而是选择穿越雄峻的葱岭,直扑朝阳城。
舒成大将军统率的军队,孤军深入异国,如果能够最终攻克朝阳城,俘获月轮王族,对于如今紧张的局势而言,有很重大的战略意义。
隆庆和那两千名骑兵覆灭在长安城下,荒原骑兵震撼之余生出很多悸意,又缺少有效的军事指挥,对东北边军残部和义勇军为主体的唐军,已经无法构成太大的威胁,东疆的局势渐趋稳定,已经进入到清剿的阶段。
真正的威胁还是在南北两方,镇北军补充了很多新鲜的兵员,甚至可以让固山郡腾出手来支援东疆,但金帐王庭准备了数十年时间大举南侵,其势如火如雷,战事依然进行的极为惨烈,唐军始终处于被动防御阶段,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到可以歼灭王庭骑兵主力、继而大举反攻的可能性。
南方青峡处的局势同样紧张,西陵神殿联军的主力由南晋军队构成,真正的实力却远不仅此,无论神殿联军强攻青峡,还是绕道东疆北伐,都必将给长安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极有可能再次扭转这场战争的走向。
然而令人极为不解的是,西陵神殿联军的攻势,比想象中要弱很多,看粮草后勤的动向,似乎也没有绕道北伐的打算。
宫殿内很是安静,大臣和将军们都觉得很困惑。
“神殿方面究竟在想什么?”
曾静大学士说道:“莫非神殿到了此时还想保存实力,等着我们与金帐王庭两败俱伤,才会真正开始进攻?”
“神殿想要和谈。”
皇后娘娘指着案上的一封书信说道。
那封信色作明黄,是只有西陵神殿和大唐皇室才有资格用的颜色。
皇后说出的这句话,让殿内的人们震惊无语,因为没有人能够想明白,在现在这种时刻,西陵神殿方面为什么想要议和。
殿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没有人说话。
即便如今是举世伐唐,唐人也无所畏惧,但殿内的大臣和将军不是徒有热血的青年人,他们所拥有的最宝贵的气质便是冷静——只要冷静下来,人们便能清醒地认识到大唐与整个人间之间的实力差距。
无论人口、物资、战马数量或是疆土面积,大唐都是世间最大最强的国家,但要和整个世界相比,则毫无疑问处于绝对的劣势。
尤其是随着东北边军在燕国都城覆灭,清河郡水师官兵的鲜血染红了大泽,大唐军队的实力受到了极惨重的损失,虽然在书院和朝廷的搏命努力下,暂时缓解了亡国的危险,可如果要在金帐王庭和西陵神殿联军的南北夹击之下继续苦战,谁也不敢说唐国究竟能不能撑下去,还能撑多长时间。
从理性考虑,西陵神殿提出议和,无疑是大唐现在最想看到的事情,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的谈判,大唐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现在都可以猜到,联军方面必然会要求大唐割土赔款。
开国千年以来,大唐逢战必胜,从无降者,更无城下之盟,难道说现在自已这些人真的无法再坚持祖辈们的骄傲?如果真的迫于无奈要谈,谁来谈?谁敢冒着被唐人痛骂卖国求荣的罪名,在那份文书上签字?
殿内的沉默,便是来源于此。
皇后娘娘说道:“朝臣们商议一番,究竟谈不谈,怎么谈,总之尽快拟个方徊出来,必须要快,因为慢一天便会多死一天的人。”
…………御书房内,皇后娘娘看着那些墨汁尚未完全干透的书帖,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都听见了。”
宁缺把笔扔进清水瓮里,扯过一张纸擦了擦手,说道:“既然神殿要谈,那我们就陪他们谈,怎么谈都可以,就是不能吃亏。”
皇后娘娘说道:“既然占着优势,如果我们不肯吃亏,神殿方面必然不会同意,所以既然要谈,便要做好吃亏的准备。”
宁缺摇头说道:“首先我们要明白,神殿方面为什么忽然想着议和,要知道神殿联军的主力到今天为止,连场正经的仗都还没有打。”
皇后娘娘问道:“在你看来,神殿方面主动要求议和的原因是什么?”
书案上有一壶新沏的岩茶,书架里有一套精美的茶具,宁缺把茶具取了出来,倒了两小盅,把其中一盅推至皇后身前,自取一盅饮尽,然后取出茶具盒里的所有物事,放到曲线微妙而美的茶盘海里。
茶盘如海,可盛茶具无数,宁缺把最大的茶壶从茶盘里取了下来,说道:“我们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观主废了。”
“掌教也废了。”
他从茶盘上取下一根细瘦的茶匙,又单手抓住几个茶杯,继续说道:“天谕神座、七枚大师,还有叶苏也都废了。”
最后他轻敲盛放茶叶的木筒,说道:“柳白斩了二师兄的右臂,二师兄也刺中了他的胸口,短时间内,柳白不会再次出手。”
此时回看过去数月间这场波澜壮阔的战争,有唐军在浴血奋战,有普通人的雄起,但真正关键的,还是那几场书院与道门之间的强者战。
大师兄把观主牵制了整整七日,在葱岭前重伤七枚大师,在青峡前重伤天谕神座,二师兄在青峡前连战绝世强者,先败叶苏,再伤柳白,与同门一道令西陵神殿大军无法进入青峡一步,三师姐把西陵神殿掌教打成了废人,其后又在长安城里与大师兄联手,和观主从地面战至青天。
除了夫子留下的惊神阵,以及宁缺最终写出的那个字,便是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直接改变了这场战争的走向,“书院确实打残了,但道门方面付出的代价更为沉重,他们想要议和并有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觉得消息来的还晚了些。”
宁缺看着皇后说道:“现在双方都需要时间疗伤,所以娘娘不用在意书院的态度,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皇后娘娘说道:“不错,时间对我们有利。”
宁缺看着窗外的夜色,那轮有些灰暗的月亮,说道:“也许并不见得。”
御书房里安静无声,皇后和他看着那轮月亮,心里都很清楚,也许最终决定人间胜负的关键,还是在夜空里的月亮之上。
皇后娘娘收回目光,看着他问道:“书院还有什么意见?”
“朝政军事之事,后山里的师兄师姐都不懂,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要我转告娘娘,但我确实有件事情,想要提醒一下。”
“什么事?”
“如果有办法,请尽快传书葱岭,让舒成将军回师。”
皇后娘娘听着这句话,挑眉说道:“按照时间推算,最多再过半个月,西军便能攻进朝阳城,灭掉月轮,这种时候让他们放弃?”
“朝阳城绝对不能进。”
宁缺想着在荒原地下那座高峰,峰间那些黄色的寺庙,说道:“书院和道门两败俱伤,我可不想讲经首座这样的人来长安城。”
皇后娘娘是魔宗出身,虽然久居深宫,但对修行界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还是很了解,听着这话便明白了宁缺的忌惮,表示了同意。
她说道:“军部曾经有个方案,让西军不理月轮国,在葱岭外北进荒原,争取能够趁金帐主力南侵之时,找到单于所在的位置。”
宁缺想着那片荒原上名为“泥塘”的大沼泽,说道:“这个方案太过冒险,最好放弃,还是让西军原回撤出葱岭,然后向七城寨机动。”
皇后娘娘说道:“便如此办理。只是如果朝廷同意与神殿谈判议和,神殿方面肯定要求与书院谈,到时候是你还是大先生出面?”
“书院不能出面,至少我不能出面。”
宁缺看着桌上那些散乱的茶杯,说道:“如果书院出面谈,将来便不好后悔,如果我在上面签字,将来还怎么杀人呢?”
…………朝小树一直在值房里等宁缺,待他出宫时便同路而行。
夜空里忽然开始下起小雪,不多时,广场和周边的街巷上铺了层薄薄的雪,靴子踩在上面有些滑,朝小树说道:“路不好走,先喝两杯。”
宁缺点点头。
巷口有家汤铺,铺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战局的缓解很迅速地在百姓生活中得到了体现,只是食客们并不像平日里那般吵闹。
铺子老板见又有客来,搬了桌椅搁在店外,询问是否可以。
朝小树和宁缺对此无所谓,便就着微雪,开始吃热乎的羊杂汤。
酒杯未举,朝小树忽然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李渔?”
宁缺正在往朝小树的碗里拨香菜,听着这话,动作微微一僵,然后回复正常,说道:“那是皇后娘娘或者说朝廷的事。”
朝小树说道:“我是在问你。”
宁缺放下筷子,看着他说道:“我记得你和她的关系很普通。”
“她毕竟是陛下最疼的女儿。”
说完这句话,朝小树端起蘸料碟,把腐乳拨进宁缺碗里。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九十章 府中灯如豆,扶拐笑披风
这里离朱雀大道不远,受当日战斗的波及,有些房屋受损的比较严重,微雪夜里,还能看到有人正在修葺。
宁缺像是没有听到朝小树的话,静静看着那边,看了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那天街上死了很多人。”
朝小树不再说什么,开始从汤锅里捞羊杂。
宁缺给他的碗里倒满酒,说道:“议和的事情你怎么看?”
朝小树说道:“朝堂大事,我不便发言。”
宁缺说道:“战局渐稳,但谈不上有利于大唐,而且流了太多血,需要缓一段时间,但既然我们没有打输,谈的时候自然不能吃亏。”
朝小树说道:“先吃吧。”
汤锅香味四溢,酒香则显得淡了很多,毕竟是战争时期,朝小树和宁缺都很喜欢的双蒸,没有办法从北方运过来。
这顿酒饭吃的有些沉默,也没有喝太多酒,直到最后锅中羊杂将尽,蘸料见底,朝小树才再一次开口。
“这场战争牵涉太广,所有唐人都在为之出力,唯有李渔却像是被人遗忘一样,但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朝野都还有很多人没有忘记她。”
他看着宁缺说道:“书院威望太高,皇后娘娘的手段了得,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外敌入侵,所以朝野能够一心,便是她最忠诚的下属,也选择了蛰伏平静,但如果战争结束或者暂时终止,矛盾终将再次暴发出来。”
宁缺说道:“朝堂上的大人们并不真的是白痴,皇后娘娘展现出了她的手段和治国能力,他们没有道理继续支持李渔。”
朝小树说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是魔宗余孽,唐人虽然从来没服过西陵神殿,但对昊天的信仰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可能洗清,人们对魔宗依然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
宁缺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朝小树说道:“那要取决于书院和朝廷准备如何处理她。”
“如果一切平静,她就会被永远囚禁在公主府里。”
宁缺看着朝小树的眼睛,说道:“如果哪怕只有那么很不起眼的骚动迹象,那么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杀死。”
朝小树看着他说道:“你和她以前曾经很亲近,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没有想到你对她竟能如此冷漠。”
宁缺说道:“我说过,这条街上死过很多人。”
朝小树说道:“我要去见见她。”
宁缺微微挑眉,说道:“见她做什么?”
朝小树说道:“看看,或者谈一谈。”
“虽然我不认为还有什么谈的必要,但……”
宁缺说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小蛮了,那就去吧。”
……夜街安静无声,曾经宾客如云的公主府,显得格外冷清寂寞,即便是偶尔走过的百姓,也没有谁愿意向那扇紧张的大门看上一眼。
宁缺知道夜色笼罩的周边坊市里隐藏着不少侍卫。他始终认为李渔是个白痴,但这并不代表皇宫里的那对母子,会对她稍微放松警惕。
他和朝小树向着公主府走去。微雪落在紧张的大门上,院墙内幽静无声,也没有灯火,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坟墓。
宣威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后,也很像一座坟墓,刚入长安时,宁缺去凭吊过几次,知道这是败落府邸应有的模样,并不觉得奇怪。
他忽然停下脚步,腋下的拐杖落在雪里。
朝小树也停下了脚步。
在看似正常的夜色里,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不正常,因为他们听到墙后的古树间隐隐传来呼吸的声音,从呼吸的频率上来看,那几个人有些紧张。
宁缺抬头望向夜空里落下的雪,雪花缓缓地飘落,看着确实有些美丽,但他其实不是在看雪,目光在墙头树枝间轻拂而过。
在树枝间,他看到了锋利寒冷的箭簇。
“是弩箭。”
他看着朝小树笑着说道:“好像还是神侯弩。”
听着神侯弩三字,朝小树也笑了起来。数年前他和宁缺走进春风亭,在夜雨里杀人无数,推开朝宅大门时,看到的便是神侯弩。
今夜无雨,但是有雪。
时隔多年,再一次被神侯弩瞄准,两个人的神情不像当年那般凝重,而是笑了起来,因为他们早已不是当年。
朝小树不再是江湖里的君王,在皇宫湖畔便已入了知命,在柳白剑下也能逃出生天,人间修行强者的行列里,早已有了他的位置。
宁缺的改变最大,老笔斋虽然还是他的,但他早已不再卖字为生,曾经的落魄边城少年,如今已经是书院入世之人。
不要说几具神侯弩,就算此时有数百重骑从街那头奔杀而至,无论朝小树还是宁缺,都不会因之而动容。
他们很强,站在一起便更强,数年前春风亭的那场夜雨见过,或者数年后公主府前的这场夜雪,也会有幸运亲眼目睹。
“我现在只想知道是哪里的人。”宁缺说道。
朝小树说道:“应该是固山郡的血披风,华家在军中最精锐的部属,你可能还不知道,华山岳已经从前线回到了长安城。”
宁缺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都变成白痴。”
……走进公主府,依然漆黑一片,只有墙外别家府中的灯光,借着微雪的映照,落在园中,勉强能够看到残花之间的旧径。
宁缺来过公主府很多次,带着朝小树直接向里走,经过石门,穿过已经被冻实的湖面,便看到了湖畔露台上那盏如豆的灯光。
露台上有很多重幔纱,灯光很暗淡,坐在那里的女子显得很寂寞,时值寒冬,没有人能明白,她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受冷风吹。
宁缺掀开幔纱,看着李渔说道:“看起来最近你情绪还算可以,想来也是,只要心里有念头,再苦的日子也总能熬下去。”
李渔明显有些清减,但容颜依旧清丽,她没有理宁缺,是对着他身旁的朝小树行礼,说道:“多谢朝二叔还记得我。”
朝小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宁缺扶拐走到她身前,手指轻搓灯芯,让油灯变得明亮一些。
他看着李渔说道:“以前我经常在背后骂你白痴,那是因为我对你的要求太高,其实你没有那么白痴,那么你应该很清楚,在现在这种局面下,你或者留在府里或者死去,大唐没有给你选择第三条道路的权利。”
李渔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他。
宁缺说道:“为什么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听着这句话,李渔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凉。
“被幽禁而死,或者被直接杀死,对现在的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我宁肯选择后者,而且我总不能让小蛮跟着我在这座墓里活一辈子。”
“都是借口。”
宁缺的语气很平静,这种平静里透着比湖上的雪还要低的温度。
“如果是担心小蛮,你可以直接派人对我说,看在旧日情份上,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看着他在这里虚度年华,但你没有说,因为你还是想着自已要出去,而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这座公主府。”
寒冷的夜风拂起幔纱,落在李渔的身上,她有些寒冷。
朝小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渔看着宁缺,忽然说道:“你就这么恨我?”
宁缺说道:“与爱恨无关,你知道我向来只考虑利益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望向露台四周,说道:“都出来吧。”
……一片安静。
过了会儿,露台四周包括下方都传来声音,十余名穿着披风的男子走了出来,华山岳走在最前方,手里牵着小蛮。
这些人面有风霜之色,气质肃然,明显都是军人,令宁缺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披风都是白色的,不像朝小树说的血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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