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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仙风一如当年。
当年,他以一人战长安。
今曰,他飘然下桃山,再至长安。
他在城前的风雪里停留了一夜,宁缺挽弓一夜,一夜时间过去,清晨到来,城墙上的火把逐次熄灭,他还明亮着。
他就像火把,吸引着宁缺的视线,锁死了他的铁箭和精神,他让宁缺即便看到整个世界,也无能为力。
因为他是道门第一人。
千年以来,道门第一人。





将夜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五十八章 望天
整整一夜的紧张对峙,对宁缺来说,毫无疑问带来极大的压力,衣裳湿透又被寒风冻硬再被汗湿,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观主离开了桃山,忽然出现在长安城前,自然令人震撼,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对方雪山气海被废,为什么能够复原如初?
是的,虽然铁箭未发,尚未交手,但他知道观主已经复原如初,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感受——观主与天地完全融合在一起,他觉得只要眨眼,便会失去对方的位置,这种境界仿佛知命,却更高妙。
对峙一夜,宁缺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他想了很多,却没办法得到任何答案,他无法理解发生在观主身上的事情,只能将精力放在别的地方,试图通过观主的到来,推算出桃山和宋国正在发生些什么事情。
很明显,这场和谈已经失败,难道观主他真的要杀死叶苏?那么叶红鱼呢?难道他不担心道门的分裂?他就这么有信心战胜书院?
宁缺很想看到道门分裂,才会让禇由贤和陈七给叶红鱼带去那几句话,但他却不想看到现在的局面,因为一切都不在计算中,这很令他不安。
城门紧闭,风雪连天,守城的唐军都已撤走。
忽然,观主向东方海畔看了一眼。
宁缺用余光向东方瞥了一眼。
从昨夜到此时,观主始终没有说过话,这时却忽然开了口,平静说道:“你说你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我刚好也想和你谈谈。”
宁缺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要和观主谈谈,观主想和他谈谈,却等于是要和整个世界谈谈。
观主将轮椅推入崖下,飘然下了桃山,证明他的雪山气海正在复原,他将要如当年一般举世无敌,这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值此时刻,他对世界说的第一句话很简单,却是一道雷霆。
他收回望向东方的眼光,看着城墙上的宁缺说道:“叶苏死了。”
叶苏死了,或者说,我把叶苏杀死了。
宁缺沉默,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询问细节,就在前一刻,他也感受到了东边海畔天地之间的异样变化,他隐约听到了些什么。
他的沉默持续了没有太长时间,他叹息然后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苦涩,因为他现在的心绪有些茫然,不知落在何处为宜。
“那么,叶红鱼也死了吗?”
他不是在问观主,更像是一种带着强烈否定态度的自问,只是他清楚,道门在杀死叶苏之前,绝对会先解决叶红鱼。
一个是新教的创建者,一个是西陵神殿的裁决大神官,叶苏和叶红鱼是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两个人,也是书院曾经的希望。
现在希望变成了虚幻的泡影,他如何能不沉默?
就像余帘推算的那样,他也觉得,叶苏被道门杀死,对新教的传播,对书院和唐国,或者并不是太大的损失,甚至可能带来些好处。
但他更清楚很多事情是不能这样绝对客观冷静的计算,书院向来很明白这种道理,而如果叶红鱼真的死了……
观主静静看着城头上的他,没有说话。
一夜时间过去,弦已入肉,宁缺右手的三根手指开始流血,血染红弦,如檐畔的雨水一般淌落,落下城墙,落在雪上。
他没有箭射观主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守住希望——他没有信心用元十三箭把观主射死,便不能出箭。
没有发生的事情,可以装作有很多结局,结局注定,便只能得出唯一、黯淡的结论,就像叶苏和叶红鱼的死亡。
但这场对峙要持续到何时?
难道他要挽铁弓,射青衣,直到海枯石烂?
观主站在雪地里,要站多长时间?他想靠自己一个人把整座长安城堵死?他离开桃山除了杀死叶苏,还想做什么?
宁缺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的意志会被观主摧毁,哪怕观主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或许,摧毁他的意志,也是观主顺手想做的事情?
东海畔死讯传来,最关键的时刻已经过去。
宁缺做了一个动作,就在前一刻,他自己都想不到会做出这个动作。
他撤箭收弓。
随着这个动作,他肩上的冰破裂成屑,衣上的雪簌簌落下。
观主的眼神里流露出欣赏。
宁缺的神情却很漠然,对自己也很漠然
叶苏死了,观主最重要的目的完成。
他一败涂地,如果这场对峙或者说战斗还要持续,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迫使自己和长安城进入绝境,在绝境里求生存。
铁弓背到肩上,长安城门无人看守,请进。
如果观主还想获得更大的收获,长安欢迎您。
宁缺不认为在叶苏死后,观主会冒这个险。
数年前在长安城里,他用千万把刀把观主斩成废人,现在的他同样能斩。
他没有后悔昨夜或者说先前,没有箭射东海,因为观主一直都在,他没有办法分神,只不过到了现在,他不需要再分神。
观主看着城上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宁缺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会想明白你想做什么。”
观主没有回头,说道:“等你想明白的那一天,你会来找我。”
……
……
斯人已去,风雪依旧。
宁缺不再枯坐城头,因为他需要想明白一些事情。
道门出乎意料的决然,让他很困惑,但他没有什么挫败的感觉,历史的前进总是螺旋形的上升,战争向来很少一路胜利到底。
他走下城墙,在长安城的街巷里沉默行走。
他去了万雁塔,看那些尊者的像,他去了南门观,在铺着黑色地板的道殿里沉思冥想,他没有去临四十巷,最后去了雁鸣湖,坐在岸边,看着雪湖里的那些残荷,就像没有温度的雕像一样,渐渐被白雪掩盖。
当年在万雁塔里他悟过符,在南门观里他悟过道,在雁鸣湖畔,他悟出过更多道理,其间有生死,也有超越生死的东西。
现在他却想不明白,观主究竟想做什么。
观主是道门最强者,是书院最大的敌人,夫子都没能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他还是陈皮皮的父亲、叶苏的老师,按道理来说,书院应该很了解他,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很陌生。
他甚至无法对这个人做出相对真实的描述,他知道观主姓陈名某,是千年难见的修道天才,却不知道他的喜好,更不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是怎样的,他的精神趋向如何,他是想要成神成圣,还是清静无为?
他在雁鸣湖畔坐了三天三夜,还是想不明白,连线索都没有,于是他起身离开,原先坐的位置,迅速被雪覆盖。
老师和桑桑去了天上,师傅颜瑟化作一捧灰,葬在郊外的野墓里,大师兄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去寻找陈皮皮等人,二师兄还在西方与佛宗拼命,三师姐在荒原上杀人,朝小树在小镇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走在长安城里,竟遍寻不着一个人。
一个能指点他的人。
最后他走到了一座青楼前,那是红袖招。
在这座青楼里,他曾写过一幅很著名的书帖,曾有过很多经历,而且这座楼里,有一位他真正的长辈,简大家。
走到红袖招话。
绕过瀑布,穿过那道狭险的石壁,来到后山绝壁,顺着陡峭的山道,向着上方艰难的爬行,终于来到紫藤架下,来到崖洞之前。
那些紫藤是桑桑种的,那座小楼是师兄师姐们修的,宁缺站在藤下,看着那些早已被风吹干的长豆,情绪微惘。
简大家走到崖洞前,借着天光看着昏暗洞里,当她看到石壁上写着的那几个字,神情微变,眼睛变得微微湿润起来,似有些动情。
那是轲浩然亲笔写的字。
“这是我第一次进书院后山。”
简大家转身,走到崖畔,背起双手,看着远处落日下的长安城,看着那些白云,说道:“我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进来。”
当年的那些故事,是长辈的故事,宁缺不便询问,只好沉默。
简大家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夫子。”
宁缺不知此言何解,他总以为像老师这样的人,可以很轻易地获得所有人的敬爱,简大家为何会说不喜欢?
简大家回头看着他,说道:“因为你师叔是他教出来的。”
是的,虽然夫子与轲浩然以师兄弟相称,但那是因为轲浩然太骄傲,事实上他是被夫子教出来的,至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受了夫子很多影响。
宁缺隐约明白了简大家的意思。
“如果不是夫子,你师叔怎么会对天那般感兴趣?”简大家看着天穹,说道:“书院总说照看人间,实际上呢?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向人间看过一眼?你们总看着天上,总想着有一天要胜天要破天,可那天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
这段话很没有道理,尤其是在这片绝壁间、这方崖洞前说出来——当年轲浩然在崖洞里磨励心志,夫子在崖畔吃肉饮酒骂天,直到后来,书院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无论正确与否,都不可能是这种小混混打架的概念。
“他骑着黑驴,倒提着剑,莲生不如他,观主不如他,举世无敌,只要他没有活到不耐烦,再活个几千年没有任何问题,那他怎么死了?
简大家说道:“因为他狂妄到要去逆天,所以被昊天杀死。他为什么要逆天,因为他要那劳什子自由,他为什么要自由?那都是被夫子影响的,如果不是夫子,他会那么早死吗?所以这一切都是夫子的错。”
从结论倒着推,而不去理会在这个过程里,轲浩然自己的心意与选择,把责任都归于夫子,这段话其实更没有道理。
宁缺为了思考观主的真实想法,在长安城里行走,在雁鸣湖畔苦苦思索,精神体力已然疲惫至极,最后寻到唯一的长辈处,却没想到听到这样几段毫不讲理、全无干系的说话,不由感慨女人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
说完这番话,简大家直接离开了崖坪,顺着山道向绝壁下方走去,竟是再也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理会宁缺。
宁缺无语,很难理解究竟这是怎么了。
忽然,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是的,简大家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道理,说话行事全然不讲道理,只有恨意,就像桑桑离家出走、离开人间那两次,站在他的立场上也毫无道理可言。
这种不讲道理,其实也是一种道理。
简大家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当他想不明白某件事情的道理的时,不妨不去理会那件事情,也不讲道理地从结果倒推。
桑桑将二十载的情分,将棋盘里数千年的相伴,尽数抛弃,将他留在人间,无情地回到神国,这说明她依然还是昊天。
观主杀死叶苏,没有人能想的通,那么不去思考其间的道理,只看后果是什么——道门会被严重削弱,新教却不见得被压制。
这是书院最大的不解,但按照简大家的方式去思考,这却是某种佐证——再往最终的结果推,道门根基被动摇,昊天……会变弱。
这便是结果。
不去理会因果之间的联系,不去思考起始与结局之间的过程,不用猜测观主的用意,只要把眼睛盯着结果,便能接近真实。
观主希望昊天变弱。
这太荒唐,太没道理。
就像简大家说的话那样没道理。
但宁缺知道,这是真的。
他望着高远的天穹,沉默不语。
……
……
(望天,其实就是忘天,大家都说我把桑桑忘了,我这么爱她,怎么可能忘呢?只是她是那样的高大上,哪能轻易出场……写小说确实不是简单的工作,我一直在努力中,希望能够让大家看的愉快,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写的愉快,握手,亲爱的你们,我们一起好好过吧。)(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将夜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五十九章 深渊底,潭水畔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虽然还是没有得到最后的答案,但宁缺向真实又走近了一步,距离观主的想法又近了些,或者只是一小步,却是很大的收获。。
因为按照惯常的思维模式,无论是他还是余帘或者大师兄,都不可能得出这个结论,或者说没有人敢得出这个结论。
道门要让昊天变弱,甚至灭亡——这不是欺师灭祖那般简单,这是从根本上违背信仰、违背逻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这样想!
简大家也不知道观主在想什么,但她能明白宁缺的困惑与痛苦,于是她用不讲道理的两段话,来替他指明道路,:。
她用的是轲浩然的剑,最直接的方式。
人们总说,旅行的目的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沿途看到的风景,很多时候,那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没有勇气继续向前的借口。
在目的地回头望去,路上的风景其实更美丽,也更清晰。
生活如此,思考同样如此。
宁缺回首望向山道,看着绝壁间她的背影,明白这妇人如果去修行,必然会成为最巅峰的人物,她只是对那些不感兴趣罢了。
他很感谢她的指点,就像感谢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
从渭城到长安后,他一直受她的照顾,当年初进红袖招,她便开始管他教他,因为她看着他,便想起当年骑小黑驴的那个少年。
想着数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想着那些年在红袖招里的荒唐日子,想着简大家让全唐国的风月行都不敢做自己的生意,想着曾经的腹诽和此时的感激,他不禁唏嘘良久,脸上满是自嘲的笑容与感慨。
……
……
观主想昊天变弱。
这是宁缺现在确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他隐隐有所猜测,只是还无法抓住最关键的那抹光。或者曾经明亮过,但他不敢相信。
即便太阳熄灭了。生活也要继续。
想不明白观主的用意,无法让世间的局势有所变化,唐国与人间的战争再次正式开启,长安城里充满着肃杀紧张的味道,各州郡不断向边境输送着辎重粮草,军部彻夜灯火通明,不停地调兵遣将。
唐国境外的世界也有些混乱。叶苏的死讯让新教的声势陷入低落,但根据暗侍卫的情报,并没有出现大规模退教的浪潮,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待舔好伤口后,新教反而会暴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战争既然已经开始,那么便要胜利,这是宁缺一直奉行的做事原则,也是大唐的处世原则。只是真正要施行,必然是很艰难的事情。
京畿最精锐的羽林军被调往青峡,随时准备南下清河郡,表面上看这是因为有宁缺在,长安不需要担心防御问题。但也是在说明,唐国现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就连羽林军也必须进入战场,做好野战的准备。
宁缺站在城墙上,看着落雪,看着风雪里前行的唐军,想起,战争既然开始便要胜利似乎也是某个人的做事原则。
叶红鱼真的死了吗?
以观主的行事风格和智慧能力,既然叶苏要死,她必然同时死,不会给她留下任何活路,而按照他那夜感知,她确实没有活路。
知守观道人、神殿掌教熊初墨、南海**海。
面对这样的阵容,宁缺没有信心能够逃脱,想必她也不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叶红鱼没有死,因为像她那样的女人,不应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他对她有种毫无道理的信心。
……
……
西陵神殿里一片死寂,石阶前跪着无数神官和执事,他们的脸色很苍白,恐惧到了极点,因为雷霆正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那道由万道光芒组成的光幕,被雷声震的不停颤抖,仿佛随时会落下,光幕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颤抖,因为愤怒,或者也是因为恐惧?
叶红鱼跳入深渊,掌教和**海等人确定她必死无疑,却也没有就此放心,派了很多人下到深渊去寻找她的尸体。
绝壁下的深渊极其危险,负责此项任务的人是南海系里一位知命境的强者,还有很多道门高手,即便是这样,他们过了十余日才重新回到桃山,回来时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人还活着,最关键的是,他们没能带回掌教大人最想看到的那具尸体,便只能带回一个极不好的消息。
掌教暴怒的声音像雷霆般在道殿里炸开,跪在阶前的人们恐惧不安,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惩罚,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掌教终于平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沉着很多,只有真正亲近的下属,才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不安。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然后杀死她。”
……
……
西陵神殿没能在深渊底找到叶红鱼的遗体,却发现了数道车辙和有人走过的痕迹,这说明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叶红鱼还活着,她从栏畔跳到绝壁里,破云堕落,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的情况下,她依然活着,她做到了只有昊天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要从头开始叙说,那要退回到半年前,当时一封信离开裁决神殿,经由最隐秘的途径送到某个地方,向对方发出了一份邀请。
如果简单一些说,那么我们可以把画面转到那天夜里——就是掌教熊初墨、中年道人和**海三人围攻叶红鱼的那个夜晚。
夜晚之前的白天,禇由贤和陈七在道殿里慷慨而谈,代表宁缺向叶红鱼发出邀请,向整个西陵神殿表达了书院和唐国轻蔑的态度。
因为叶苏的缘故,也因为对观主心意的推算,叶红鱼没有接受宁缺粗暴的邀请,却也没有让掌教把他们杀死。而是把他们关进了幽阁。
幽阁是西陵神殿用来关押叛教罪人和魔宗余孽的地方,戒备极为森严,无数阵法随时等着杀人于无形。无数年来,除了卫光明老人。从来没有人能够从这座监狱里逃走,当年陈皮皮被囚于此,即便宁缺也没有任何办法。
禇由贤和陈七被裁决司的黑衣执事押入幽阁最深处,被关进铁栅栏后方逼仄的牢房,那时候他们对离开再没有任何期望,知道最终等待自己的或者是死亡,或者是永世不见天日——无论哪种都很令人绝望。
令他们聊觉安慰的是。从白天到夜晚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人来审讯,传闻里裁决司那些恐怖的手段,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很简单地便想明白。他们没有变得血肉模糊,没有被痛苦折磨到只想自尽而死,只能是因为叶红鱼,只有她会这样做。
今夜或者明日,她或者会冷酷地将禇由贤和陈七杀死。但她不会对这两个人进行折磨,这已是极大的宽容。
她没有接受宁缺的邀请,看起来,也不想让宁缺愤怒。
禇由贤和陈七坐在囚房里,看着石壁。沉默无语,除了一桶清水,房间里没有任何事物,也没有人送来食物。
没有受折磨,没有禁受裁决司恐怖的刑罚,却也没有人理会,长时间的等待其实也是一种很残酷的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人进来把他们杀死,这种心理上的焦虑感,直接让禇由贤变得有些不安,脸色越来越苍白,其他书友正在看:。。
陈七想的事情却比他要深很多,他在想没有人理会自己二人,是不是叶红鱼在等着他们撞墙自杀?安静的环境,总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尤其是对于擅长阴谋手段的他来说,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叶红鱼的宽容慈悲,应该便是给自己二人自杀的机会。
他告诉了禇由贤,禇由贤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犹豫片刻后,询问接下来应该怎样做——马上撞墙自杀,还是再等一个晚上?
陈七没有听到——就在禇由贤开口的时候,囚室外传来一声很恐怖的巨响,那声音将禇由贤此生最有勇气的一段问话完全掩盖。
随着那声恐怖巨响,紧接来到是一阵震动,深藏于山腹里的囚室都开始剧烈的震动,桶里的清水不停摆荡,溅了很多出来。
禇由贤扶着墙壁,极艰难地站稳身体,觉得头有些晕。
这是地震了吗?
陈七神情变得有些严峻,快步走到石窗畔,向囚室外的绝壁间望去,只看到夜穹里的那轮明月,看不到任何别的画面。
他听的很清楚,先前那道恐怖的撞击声,来自绝壁外的夜空,而那道震动,应该来自桃山高处,说明高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桃山峰顶又传来几声巨响,震动传至囚室里,桶里的清水荡出来的越来越多,打湿地面,然后流到禇由贤身前。
禇由贤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陈七脸色苍白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七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他们现在是囚犯,自然不知道此时在桃山峰顶那座黑色的裁决神殿里,道门最巅峰的数名强者,正在进行着生死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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