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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嗯。”少女笑若初荷,微羞面红,“我还想告诉你,我叫天猫女。”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向温泉山溪方向跑去,再也没有回头。
宁缺看着少女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只听说大河国人的名字向来极有趣味,但真没想到会有人叫天猫女,这名字实在说不上好听,但和小姑娘好奇漆眸与毛茸茸的可爱感觉还真有几分相衬。
顺着湖畔向回没有走多远,便看岸边低处那片从白石里渗出的水池,清澈池水底部层岩像书页一般清晰,风景不错,他确认距离够远,不会被黄色布围后那些大河国少女误会后,解下行囊坐了下来。
湖畔的空气中依然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想着山溪居然是温泉,没有办法饮用,他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荒原上的部落还有燕国联军,都没有选择靠近这些扎营。
“大河国的少女果然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爱泡温泉啊。”
回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黄色布围一角,他落在圆石上的右手下意识里轻轻抓了一下,这个动作没有什么淫亵的意味,只是在回味先前揉天猫女脑袋时的触觉,回味片刻后,他才明白此时的回味是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揉到桑桑的脑袋。
这处湖岩石池四周风景颇美,清静怡人,更关键是天地元气充沛,既然没有办法跳进山溪与大河国少女们共浴快活,宁缺自然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修行地。
第二日,他又骑着大黑马来了湖畔。
坐于湖风之中闭目静静冥想,睁开双眼,抬起手指在风中轻轻画着意味难明的线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便是符文。
目光随着指尖在空无一物的空中移动,遇着难解的关口,他皱着眉头思考很长时间,挥手把意想中的符文全部抹掉,然后继续用手指画着无形的符文。
不知不觉间日头移至中天,微寒的风被照耀的稍暖和了些,他解开身上的罩衣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松泛一下僵硬的身体和微酸的手臂。
便是一伸腰的慵懒、一探臂的惬意,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向右前方飘去,落在远处林溪间若隐若现的黄色布围上,也许这是身体的自然,也许是心理的自然,总之他往那边望了过去,耳中甚至还听到了溪水微溅和银铃般的笑声。
“大河国的少女果然很爱泡温泉啊。”
他再次发出感慨,心想昨天泡着今天泡着天天泡着,再光滑白皙的肌肤只怕也会被泡成打湿的白纸,难道那些少女就不会担心?
林溪外几名墨池苑男弟子警惕放哨的身影,愈发证明了大河国重女轻男的传闻,宁缺不禁想起大河国前代国君便是位女王,传说中曾经女扮男装关山飞渡远来长安城求学,还与大唐先皇有些不清不楚的故事流传下来……若不是女王只有一个儿子,若不是出了一位书圣,只怕如今的大河国男人的地位更加悲惨。
温泉汤如羊乳,少女嬉戏若小鹿,这等想像终究不能把肚子变饱,宁缺行离石池,觅了块干燥地开始堆灶煮食,他今天准备炖一锅乳白的羊肉汤。
“你还会做饭吗?”
天猫女出现在湖畔,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看着正在点火的宁缺,说道:“不是听说唐国的男人都不做饭,只吃现成的?”
宁缺早就知道她过来了,头也未抬,说道:“在长安城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做饭,但在这种荒郊野岭,除了自己动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天猫女拍拍手掌,漆眸一转,蹲到他身旁,勇敢说道:“我来帮忙。”
宁缺见她满脸希冀,虽说极不信任这位大河国少女的厨艺,但还是笑着让开了位置,出乎他意料的是,天猫女小小年纪,厨艺竟是极为精湛娴熟,只用了一会儿功夫便把所有程序完成,然后洗干净手,只等着最后揭锅。
听着锅中鼓鼓汤沸声音,嗅着已经开始溢出来的肉香,宁缺讶异看了她一眼,愈发不明白大河国女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一个重女轻男的社会,如此养就如此温柔的性情,娴熟的厨艺?
揭盖盛汤,宁缺递了一碗过去,天猫女嘿嘿一笑,两个人坐在湖畔的寒风中开始饮着微烫的汤,从身体到心灵都变得暖和起来。
“大河国很暖和吧?”
“嗯。”天猫女点点头,看着湖面上的薄冰,打了个寒颤说道:“真没想到燕国居然会这么冷,路上在西陵采买的棉服,好像完全挡不住风。”
“过些天到了真正的冬天,或者进了真正的荒原深处,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刀子样的风,说起来你这么小,怎么就跟着师姐们来前线?”
“我今年十四了。”天猫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疑惑问道:“还小吗?”
“十四不小吗?”
天猫女眉尖微蹙,嘟着嘴说道:“十四都可以嫁人了,哪里小。”
唐律好像是十六岁才能嫁人?宁缺端着汤碗,看着湖面远处缓缓扬起的热雾,想着桑桑今年刚好也是十四岁,难道在大河国便能嫁人?
喝完羊汤后,天猫女不顾宁缺的反对,极麻利地摘下颈间的茸毛围领,卷起衣袖,把碗筷锅盆刷的干干净净。
看着湖畔忙碌的小小身影,宁缺很自然地又一次想起桑桑,离开长安城后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很少会想起家中的小侍女,然而遇到天猫女后,不知道是相似的年龄和身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想起桑桑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点小礼物,聊表谢意。”
在天猫女告辞的时候,宁缺从行囊里取出一匣小点心递了过去。
天猫女本想推辞,但看着木匣上精美的徽记,大大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惊喜呼喊道:“这是长安城……芙蓉记的桂花糕?”
“好像是吧。”
宁缺行囊里的糕点都是简大家让小草准备的,而小草准备的吃食零嘴,毫无疑问基本上都是桑桑喜欢的,他隐约记得好像确实是什么记的桂花糕。
“芙蓉记别的糕点在京都分号都有的卖,但就是没有桂花糕,因为这道桂花糕里用的是大明宫外的桂花。”
天猫女惊喜连连,像抱宝贝一样抱着糕点匣子,取出一块小心翼翼送进唇内咀嚼,脸上露出极为开心陶醉的笑容。
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宁缺很高兴,想起来去年从红袖招给桑桑带回糕点时,好像她也是这般笑的,只是怎么又想起她了呢?
…………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她山太高。爱人赠我桂花糕,还她什么?蒙汗药?宁缺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一首诗,但怎样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产生的具体年月日,只被那辞句里的桂花糕弄的有些心神不宁,暗想莫要让墨池苑那位少女弟子会错了意思才好,自己头上虽未长出梨花,也不想欺负嫩花小草。
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或者说墨池苑门人对这种事情早有应对计划,当他赠出桂花糕后的第二天,那位叫酌之华的女弟子便端着一大锅炖鱼过来当回礼。
炖鱼味道确实香甜滑腻,大河国少女们的态度实在温柔挑不出半点错处,直让人受宠欲惊,宁缺总不能吃白食,于是从行囊里又翻出一匣糕点作为回礼。
日子便在各种大河国炖锅与各种长安城糕点的互赠中渐渐流走,燕北荒原的寒意越来越深,冬天算是正式到来,湖畔的薄冰渐聚渐融复凝,变成像镜子般的一整片,只是靠着温泉湖岸的冰面还是一片汪蓝。
虽然并没有说太多话,连见面次数也不太多,宁缺和大河国墨池苑的少女们总之是熟稔了起来,少女们不曾问他的来历师门姓名,他也不曾询问对方为何没有在联军军营中驻扎,而是选择来到这片荒郊野外。
冬意渐隆,寒意渐盛,黄色布围后方温泉沿陡崖落下,成溪汇潭,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依旧温暖如春。
因为布围内的温度太高,天猫女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亵衣,坐在溪边的湿石上,踢打着两只小脚,手里握着几块糕点高兴地吃着,轻薄的亵衣被空中的湿气粘到还在发育中的少女身躯上,显出几抹微微隆起的曲线。
她望着温溪下方的那道水潭,大声喊道:“最后两块桂花糕了,你真不吃?”
酌之华走到溪畔,看着水潭方向微笑说道:“山主,试试吧。”
乳白色的水雾弥漫在水潭上方,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忽然一阵寒风从山林深处吹来,穿透布围将潭面上的热雾吹的摇晃不安,视线稍微清晰了些。
水潭中有一处探出水面的岩石。
一名少女安静坐在岩石上,背对着溪岸,她下身裹着轻薄的白色湿布,上半身未着丝缕,黑发如瀑垂在赤裸如玉的背上,水滴缓缓从发端落下。
“你们吃吧。”
酌之华看着潭中的少女,忧虑说道:“山主,联军根本不愿意理会我们,无论后勤还是营地都诸多为难,难道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呆下去?”
天猫女将肩上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身后,走到潭边气鼓鼓说道:“依我看,我们不如干脆去东胜寨,唐国将军肯定会欢迎我们。”
酌之华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说道:“虽说大河与唐国世代交好,但我墨池苑弟子毕竟是领受神殿诏令前来,陛下可不敢得罪神殿,而且不要忘记师傅他老人家是神殿客卿,我们若离了联军去唐营,会给师傅带来麻烦。”
天猫女漆眸一转,说道:“师姐,要不然干脆把你身份告诉他们。前些天看花痴陆晨迦跟着天谕院进军营时,那些燕国和月轮国的家伙们那么老实恭敬,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也在这里,哪里还敢对我们这么坏。”
潭中石上的黑发少女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何必争这些闲气。”
…………偶有一日,宁缺来湖畔比平日早了些,他在石池旁放下行囊,心想墨池苑的少女们应该还在休息,随意向那处望了一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道美丽如画的风景。
他看见一道美丽如风景般的画。
熹微晨光之中,在伸向冬湖间的斜斜树枝尽头,站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身着轻薄的白衣,黑发如瀑随意束在身后,赤裸双足踩着细弱的枝头,随着湖面上拂来的寒风,树枝轻轻上下摇摆,她的身体也随之微微摇摆,显得极为惬意,仿佛迎面来的不是冬日荒原的风,而是温暖的春风。
宁缺静静看着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下意识里不想破坏这幅画面。
站在斜斜树枝尽头的白衣少女却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轻拂白袖,身影瞬间消失在黄色的布围后方。
只有那根细弱的树枝,还在湖风中轻轻摇摆。
宁缺看着在微颤的树枝,眉梢缓缓挑起。
他没有看清楚她的容颜,只记住她如魅离开时白衣腰间系着的那根蓝色缎带。
一抹白衣,若湖上的云。
一抹碧蓝,若湖中的水。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五章 失落在荒原上的天书
那位白衣少女消失在布围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从清晨到傍晚,宁缺时不时转头向山溪方向望去,脖子和眼睛都开始发酸,却依然没能再见到白衣蓝腰的风景。
他暗自猜测着那位少女的身份,却只能确定是大河国墨池苑的女弟子,别的方面便想不出任何所以然,只得悻悻然收拾行囊回到了东胜寨。
冬意开始笼罩荒原的这段时间里,燕北局势悄无声息却又明确地发生着变化。中原联军与左帐王庭之间的零星战斗,让荒原上多了数百具骑兵尸体,也阻止了双方之间的任何贸易往来,彼此的决心和筹码都已经看的清清楚,于是左帐王庭单于不出意外地遣出使者,向中原人转达了自己议和的想法。
正如宁缺分析的那样,无论是西陵神殿还是长安城,都没有把左帐王庭当做自己真正的敌人,而且左帐王庭也不是脆弱到一击必败的弱者,那些唿哨游走在冬草间的蛮人骑兵,虽然在南归荒人处吃了大亏,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害怕中原人,尤其是东战线上的燕国军队,所以只进行了一些表面上的训斥和商讨,中原联军便同意了左帐单于的议和请求。
既然要开始谈判,当然要有负责统一思想、主导谈判进程的人,夏侯将军自然不可能离开土阳城去荒原亲自谈判,大唐也不可能允许让西陵神殿一方主持此事,几番争论下来,最后的决定是大家都去人。
荒原里的试探性攻守和宁缺没有关系,马上将要展开的谈判和他也没有关系,虽然援燕军上层知道他背景可怕,但他毕竟没有任何军方身份。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代表唐军前去谈判倒也无妨,只是土阳城大将军府里的谋士们,如过去近两个月里那般,哪里敢让他去荒原冒险。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热气烘烘,宁缺在桌旁借着昏暗灯火专注读书。
校尉看了他一眼,说道:““三天前,土阳城有人伪装成商队出城,方向应该是荒原,虽说现在和谈将启,但禁商令没有解除,不知道这些人急什么,我总觉得不像是军营里的谍探。”
做为一名帝国暗侍卫,校尉在知道宁缺身份后,便唯他马首是瞻,按道理来说暗侍卫只能禀报自己知道的,不要说任何猜测的,然而想着土阳城那支奇怪的商队,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试探说道:“听说……夏侯将军是西陵神殿客卿。”
“不用在这里像个娘们一样试探来试探去,陛下想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奉陛下暗命前来燕北荒原要做什么,你也没有必要清楚。”
宁缺放下手中书卷,看着他摇头说道:“全天下都知道夏侯将军是西陵神殿客卿,但这又如何?剑圣柳白也是神殿客卿,我师傅还是神殿大神官,我大唐子民同样信奉昊天,难道说这样也有罪过?”
看着欲言又止的下属,他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夏侯大将军想要见西陵神殿的人什么时候不能见?非要在打仗的时候,在燕北荒原里偷偷摸摸见面?他又不是白痴,不要想太多了,继续帮我看着土阳城便好。”
校尉领命出门。
宁缺看着桌上又变得微弱起来的油灯火苗,眉头缓缓皱起,正如他先前所说,唐人敬奉昊天,然而毕竟谁都知道帝国和神殿是两路人,不然怎么会有昊天南门的出现,夏侯身为帝国大将军,却是西陵神殿的客卿……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如此容忍他?为什么在多年之后,陛下忽然开始不信任夏侯?夏侯如果真的暗中与西陵神殿勾结,妄图对帝国不利,他能做些什么,最关键的是神殿能给他什么?
随着冬意真正降临,燕北迎来了第一场雪,东胜寨也迎来了一位阵师,这位阵师拿着中军帐的文书,言道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中军帐担忧各处边塞防线里的防御阵法会受到损害,所以派自己前来检查修复。
世间修行者数量极少,符师阵师更是罕见,无论是在繁华城池还是苦寒边塞,这样的人物总是尊贵不已,尤其在战场上,能够有位优秀的阵师,军事防线便等若天然稳固数分,所以这位阵师的到来,得到了将领及普通士兵们的热烈欢迎。
东胜寨将军殷勤地将这位阵师迎入帐中,正准备宰羊烹牛好生款待一番,却不料这位阵师挥手遣走服侍的兵卒,看着四下无人,表情严肃问道:“十三先生可在?”
…………乌黑色的腰牌仿佛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哑暗黑沉却没有脏脏的感觉,更像是一块大河国墨池里泡了千里的墨玉石。
两块腰牌缓缓靠近,待只差一线时,仿佛有某种吸力一般,自动吸附在一起,上面那些看着不起眼、实际上则是妙夺天工的暗符完美地楔在了一处。
宁缺看着合在一处的腰牌,好奇说道:“原来还有这等用处。”
“天枢处腰牌都是特制的,就算是西陵神殿也很难伪造,所以只要看见腰牌,便能确认持有人的身份。”
那位来自中军帐的阵师向宁缺解释了几句,然后站起身来长揖一礼,恭恭敬敬说道:“天枢处阵师曲向歌,见过大人。”
宁缺看着阵师花白的头发,不愿受这一礼,赶紧扶起,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天枢处的编外人员,哪里是什么大人。”
阵师看着他手中那块乌黑的腰牌,眼中全是慨叹和笑意,解释说道:“大人,您这块腰牌可不是什么编外人员便能拿在手里的,这块腰牌的权限极高,除了国师大人和天枢处主官,即便是南门中的行走也使不动您。”
宁缺把腰牌收了回来,举在空中认真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心想那日进宫,陛下最后给了这么块腰牌时,自己还颇有不满,如果这块腰牌真像此人说的那般厉害,自己好像错怪陛下了。
“就算不以天枢处官职论,我乃是昊天南门第三十四代弟子,您是颜瑟大师传人,按辈份算是我师祖,莫非大人您是想要我跪下来给您叩头?”
宁缺笑着摆摆手道:“我知道自己辈份高,但真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闲话少叙,你今日专程来找我,想必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荒人南下,逼得左帐王庭部族南迁,这件事情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当神殿发出诏令后,朝廷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忌惮魔宗余孽可能因荒人复起,也没有道理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护教骑军倒也罢了,可以解释为神殿想要向天下信徒宣耀武力,但除了隆庆皇子,听说神殿还派出了更厉害的强者,裁决司的暗谍有很多已经潜入荒原,不知所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阵师看着宁缺的眼睛,认真说道:“朝廷让天枢处查,神殿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如此大动干戈,我们调动了很多人手,甚至动用了神殿里的同门……”
听到这句话,宁缺眉头微挑,问道:“我们天枢处居然在神殿里也有人?”
阵师点点头,微笑解释道:“南门与神殿终究一脉相承,神殿肯定在南门里藏了人,南门自然也能在神殿里藏人,南门的人自然也就是我们天枢处的人。”
“解释的够清楚,请继续。”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查到这件事情应该和传说中的七卷天书有关,但大人,很抱歉的是,我们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拿到了一块布角。”
阵师从袖中取出一块布角,从缝线上看这块布角应该是衣衫下摆,然后被人用蛮力撕烂,布角上有两个暗红近墨的字迹:“明卷”。
宁缺看着布角上这两个字,眉头皱了起来,伸出手轻轻触摸暗红发乌的字迹,说道:“这是血书。”
阵师看着他低声说道:“神殿里的同伴想尽一切方法只送出了这块布角,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估计应该是被人发现了。”
能够在西陵神殿这种地方,发现如此大的秘密,并且还能把这个秘密送出来,可以想见那名天枢处埋在西陵的奸细,在神殿里的地位并不低。
宁缺皱眉看着布角上的两个血字,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就凭这两个字……凭什么确认和七卷天书有关?如果不是,那他岂不是死的很可惜?”
阵师说道:“看到布角上这两个血字后,天枢处里没有人把这与传说中的七卷天书联系起来,直到国师大人看到之后,他确认明卷便是七卷天书当中的一卷。”
宁缺把布角攥在手中,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思忖片刻后问道:“那如何能确认神殿遣强者进入荒原,与这件事情有关?”
“因为这卷天书极有可能在荒人那里。”阵师说道。
宁缺不解问道:“魔宗出于荒人部落,为什么昊天教的天书会在荒人那里?”
阵师表情复杂看着他,非常不解这位夫子的亲传弟子,未来的大唐国师居然会不知道修行世界里最著名的那段历史。
“大人……无数年前,荒人占据大陆北部,横跨南北,号称最强的国度,当时昊天神殿遣光明大神官入荒原传道,便是想把荒人纳入昊天神辉之中。”
“然而没有人能够想到,教义精湛,德望高深的光明大神官,在给荒人传道的过程中,竟然思虑恍惚入了异途,开创了一种与正道完全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门。”
宁缺揉了揉脑袋,不可置信问道:“难道这种修行法门就是魔宗功夫?”
“不错。”
魔宗的开山始祖居然是西陵神殿的光明大神官?宁缺时至今日才知道这段尘封往事,不由大感震惊,心想原来搞来搞去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阵师接着讲述道:“那位光明大神官妙学精进,教律森严,最擅点化凡人,当年神殿对他入荒传道寄予极大期望,甚至让他带了一卷天书。而当他开创魔宗,成为神殿不世之敌后,这份天书自然也就留在了荒原上,再也没有在中原出现过。”
“数十年前,魔宗隐藏在中原的宗门被中原正道尽数剿灭,就连神秘的魔宗山门听说都被一位前辈高人单剑斩成废墟,然而依然没有人找到那卷天书。”
单剑闯山把魔宗山门斩成废墟,听着前辈高人的事迹,宁缺仿佛看到曾经的那些画面,心情一阵激荡,皮肤有些微微发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间总觉得那位前辈高人应该和自己有些关系,至少与书院有些关系。
“那位前辈高人是谁?”
“我不知道。”
“……”
“既然连魔宗山门里也没有那卷天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被荒人带去了极北寒域。极北寒域苦寒遥远,而且荒人强悍,即便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也不敢轻言涉足,所以这个猜想始终留在猜想之中。但现如今荒人既然从极北寒域南迁,神殿当然要把那卷天书找回来。”
听到这时,宁缺终于明白朝廷为什么会对神殿的意图做出这样的判断。他也相信西陵神殿为了夺回流失千年的天书某卷,绝对不惜掀起一场血腥的战争,不惜让千万人为之流血牺牲,甚至不惜让隆庆皇子甚至更重要的人去冒险。
从皇帝国君到贩夫走卒,世间所有人都知道七卷天书是昊天道门最神圣的典籍,,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七卷天书到底是什么,上面记载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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