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锦衣扬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下官00
院门口,杨明和怀恩很儒雅地客气起来“怀公公,请”
“不不不,杨镇抚请”
“嗳公公先请”
“杨镇抚先请”
大源一男看着二人拿腔作势,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把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国王自然是要来的,不久之后,作为国王的大源义满带着一众幕府僚属,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御所,连同他的儿子幕府将军大源一男,像八大金刚似的坐到了谈判桌前,大源一男满脸怒气,其他大臣也都面有怒色,对面却只坐着杨明和怀恩两人,神色坦然。
“首先在双方谈判期间,我们双方的军队都已经停火,在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国王陛下及各位大人,你们是否有和我们一起铲除其他海盗的决心,而没有偏袒枉纵的意思”
大源一男怒道“杨明阁下,你这是甚么意思”
大源义满抬了抬手,微笑道“如果双方能够合作开放海禁,我们当然可以合作铲除其他海盗,我们的诚意,勿庸质疑。”
大源义满不比大源一男,毕竟处事稳重一些,倭国向大明提出开海禁几十年都没有成功,这一次竟然有希望,他很不解,同时他很期待,他想看看,这个大明的官儿,还能干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我们陛下的意思是,全面开放海禁肯定不行,只能在苏州一处暂且开阜,若是收益不错,咱们也可以考虑多开放几处,甚至全面开阜。”杨明侃侃而谈,而一边的大源一男已经脸色铁青了,“什么我们替你们剿灭海盗,你们大明就开放一处”
“开阜成功之后,海盗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无疑是海上的一个大大的威胁,试想一下,若是咱们的货物在交易的途中被海盗劫掠岂不吃亏,再者,若是不剪除海盗,那么每一次交易的船只都得派出的大量武装,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阁下又能够赚多少呢”杨明仍旧是面不改色的道。





锦衣扬明 第六十八章 天子一怒
怀恩眯着眼睛,一言不发,脸色当中显露出满意之色,杨明唇枪舌剑之下竟然说得一群穷凶极恶之人哑口无言,当然,这是鉴于王恕推行的抗倭之法在东南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如此,就令得倭寇无从下手,这才有了谈判的基础。
太祖之后,成祖曾经开过海禁,且派郑和下西洋,大明这才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但是后来的皇帝却是强行申严海禁,关闭了广州市舶司之外的所有港口,禁止海民出海;销毁违禁大船;禁止私自贸易。将太祖那套又搬了出来见海禁。
只是事易时移,成化皇帝不是敢杀尽天下官的洪武大帝,大明也不再立国期,需要休养生的大明。而是经过多年较安定的发展,极大富裕起来的大明当然只是长江以南两淮山东和京师。
这些地方的富庶,需要有海外的奢侈品来体现;已经形成的浙闽海商集团,也需要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来维持;那些西洋商人也不可能放弃大明这个世界上最的市场。所以海禁这一举措,注定是要遭到激烈反弹的。
恰逢此时日本处于乱国时代,许多打了败仗在国内混不下去的鬼子。按照从大明立国时代代相传的传统,跑到大明来当海盗。于是便如滚了个肮脏地雪球一般,许多因禁海生计艰难大海商,因禁海而破产回不了国的商人,纷纷加入海盗队伍,成为势浩大地倭寇――其总规模已经达到了上千艘船,七万人之多。
事实上,十之七八的倭寇都是“假倭”是投倭通倭的明国人,除了一部分原来便是海盗的。大部是无法经商的商和依附海商的流民。这些人一方面疯狂的掠夺杀戮报复社会。另一方面则与继续走私的闽浙海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者相互勾结,展开大规模走私。海岸线这么长。声东击西里应外合让你禁不能禁;你不准贸易,便公开抢掠,抢了便跑。海上风高浪急,你又能奈我何边事失策,国势衰微。权奸掣肘,赂贿公行,终于酿成了这场“倭寇乱江南”的严重边患。
就这样,大源义满和杨明签署了开阜协约,大明相处倭国出口丝绸,茶叶,等物,这些物资在倭国可是抢手得紧,价值较之于国内翻了数百倍。
倭国则向大明输送铜矿,银矿,日本的金属资源丰富,但是他们的冶炼技术极差,所以可以出口给大明,以换丝绸等物,另外倭刀也是极其受欢迎的物品之一。
在商议完这些细节之后,这才开始了所谓的国宴,只能皇上派来具体的人手,成立一个专项的部门管理税收,监察即可,这个部门叫做市舶司
一切准备就绪,杨明和怀恩无心逗留,启程准备回苏州了,在大大的帆船之上,怀恩对着杨明道,“杨镇抚,知道为何此次这件事没有受到东南富商的阻拦吗,这群富商可是手眼通天,具杂家所知,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朝堂之上形成了一张足够庞大的网。”
“这是因为开阜对他们有益无害罢。”
“镇抚所言不错,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户,跟倭寇有联系。”怀恩抬起头来道“只能告诉你,一点联系都没有的不多。”
杨明错愕道“不至于吧”
“苏杭一带的大户人家有个共同点,你知道吗”怀恩笑道“几乎家家都有纺织工场,生产的棉布、丝绸,每天都能生产出成千上万匹,这些罗绸缎,绫布巾毯生产出来,卖到哪里去了”
杨明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他知道北方连年大旱,百姓吃饭都困难,根本消费不起这么多又好又贵的东西,所以唯一的外销途径,就只有销往海外一条路了。
而大明朝的海禁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毕竟是非法的,明着搞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必须通过那些走私海商进行贸易而在这个海防废弛的年代,海商们基本上就是有买卖时跑海运,闲下来就当强盗,本身便可与倭寇等同视之。
当然,如果没有官府睁一眼闭一眼,恐怕是不可能演变成如此大规模的全民走私的。
大户,海商,倭寇,浙直闽官府,甚至还有上百万的织工,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一张异常恐怖的大网,难怪北方朝廷对它屡战屡败呢,原来症结在这里解决了海禁的问题,才能解决东南的问题。
杨明自嘲的笑笑道“现在的倭情之所以还能控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量的倭寇专注于大搞走私据我所知,大明、南洋和日本的黄金三角航线,其每年产生的利润吗,远远高于我大明的财政收入,之所以能如此暴利,皆因为垄断二字。”
“一旦我们开了海禁,不少的富商大贾肯定是要加入进来的,届时咱们大明的税收必然能再度上涨不知多少。”
杨明道“试想如果不开海禁,到时候千里海疆无一净土,朝廷会怎么办”
“自然是加大海禁力度。”怀恩沉声道“若是真到了那时,就是太祖爷再世,也救不了大明朝了。”
“确实如此。”杨明沉声道“所以我们先把倭寇打服了,让他们抢劫不得也走私不得,所以我们此次开阜才会事半功倍。”
怀恩苦笑问道“这些家伙战力彪悍,来去如风,大部队逮不着,小部队打不过,实在让人有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啊。”
杨明道“咱们有优势,只要要倭寇劫掠不成,一切问题能迎刃而解,幸好有王恕侍郎的抗倭之法,才促成了倭寇服软。”
“若是没有杨镇抚宁波首战告捷,想必抗倭士气也不会高涨起来”怀恩微微笑道。
“公公过奖了”杨明道“倭对于倭寇,智取更胜强攻,如今咱们已经将开阜事宜准备妥当,如今得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成化五年十一月,司礼监掌印内相怀恩,锦衣卫镇抚杨明回京复命,上疏请开苏州市舶司,此疏一上立刻惹起了轩然大波,朝中大臣分成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派认为当仿效成祖重开海禁,另一派则坚持太祖立下的规片板不下海。这阵子两派人是天天吵、日日辩,从朝堂吵到家中,从内阁辩到六部衙门。
见到朝中的反对派依旧势大,最后朱见深于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尔等中人,一再反对开阜,竟然做出私调军队,袭击钦差的事,是视朕于无物么”
杨明被行刺一事有必要让成化知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成为了平息反对声音的定海神针。
反对派被拿住了把柄,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无人敢于做声。
但是成化皇帝的手段仅止于此那就不叫做皇帝了,厂卫手眼通天,竟然牵扯出了一大串的官员名单,其中以工部尚书沈丰,不仅仅是士大夫官员,更有皇帝身边内宦的御马监总管被牵扯出来,御马监最初的职能是管理皇家御马和外国进贡的良马,后成为和“司礼监”并称的一文一武两大宦官机构。御马监提督的禁军,在永乐中初创时常数为千人,宣德六年时,这支禁兵有三千一百人,取了一个正规的名称“羽林三千户所”。两年后,扩充人数组编成腾骧、武骧四卫,人数已达二万人,弘治、正德时改编为四卫、勇士营,人数多达四万余人,后经多次整顿,定编为六千五百余人。
掌管御马监的人是太监,因为皇帝最信任的人无疑就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御马监掌管着一支军队,而且力量相当不弱。
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袭击杨明的那一队人马竟然已经有上千人,御马监有这个能力
这次被牵扯出来的官员结局很不好,一律罢官还乡,但是不能由皇帝罢免他们,得他们主动上书请辞告老致仕,三请三让之后,皇帝才“依依不舍”的辞退了他们,如今的士大夫地位越来越高,朱见深为了维护皇权,这一次不得不下大手段打击一下朝廷官员的气焰了,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京师城外官道边莺飞草长,官道边的空谷幽林里不时传来几声空寂如天籁般的鸟鸣。
十里长亭里,一群穿着便服的官员神情黯淡,将已告老致仕,即将离开京师归乡的沈丰围在正中,送别的人群里,其中也包括了昔日的好友和同僚内阁大学士商辂,刑部右侍郎王恕也在其中。
内阁首辅彭时马上快到了致仕的年纪,一身病根,未能前来,而另外一名大学士万安则奉行的是明哲保身的策略,不愿意沾染上一切不利的因素,显然这些官员都参与了谋划行刺的事件,都成为了不利因素,只有商辂前来送行了。
临行的美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沈丰等人脸色已有几分红润,行走间也略见摇晃。
“多谢诸位同僚为老夫饯行,如今朝堂诡谲,奸臣当权,你等今日饯行,恐怕对自己的前程不利,老夫感激不尽,你们这便回去吧,朝堂唉,望陛下好自为之,也望诸位同僚好自为之。”沈丰仰头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神情苍凉道。




锦衣扬明 第六十九章 是非功过
其中一员大臣闻言上前一步,语声哽咽道“大明中兴不远,盛世在前,只差一步而已,正待沈公领着我等再为社稷奋图十年,为百姓多造福祉,怎料得朝堂剧变,十数年创就的中兴伟业功亏一篑,朝中奸佞当权,眼看国将不国,沈公怎忍抛下这盛世基业,怎忍抛下我等社稷忠臣独去耶”
沈丰仰天索然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时也,势也,陛下登基五载,已经非老夫不愿报效君上,而是天子已嫌我们老迈不堪驱使,不如归去,也好过被奸佞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默不出声的沈丰冷冷瞟了一眼默不出声的商辂,忽然冷笑道“我等虽已被天子灰溜溜地赶出了朝堂,总好过某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家伙却不知气节为何物,明明天子已不喜我们,此时不识趣离去,反而厚着脸皮恋栈贪权,死活不肯退下,为了这点权力连脸皮都不要了么”
送行的众官员呆滞不语,却无一人搭腔,众人纷纷朝神情淡然的商辂瞧去。
沈丰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直白了,这话分明是冲着没有上辞呈的文渊阁大学士商辂而去的。
大明内阁三大学士作为百官之首,一向同朝廷士大夫同为一体,进则同进,退则同退,然而在最后的关头,这么多官员被辞退了,内阁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士大夫终于对内阁产生了不小的怨恚之意。
内阁与大臣互相扶持了一辈子,在这场风雨过后,内阁与朝堂官员之间终究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商辂神色平静,听了沈丰的话不恼也不怒,只是淡淡一笑,捋着长长的胡须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一句唐朝诗人王昌龄的诗,已将商辂全部想说的话包含其中。
沈丰闻言一怔,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不仅仅是怨恚愤恨,更多了几分伤感和怀疑。
沉默片刻,沈丰长长一叹“商大人莫怪老夫出口伤人,实在是心中有许多愤意,但愿你是为了大明的社稷而留在朝堂忍辱负重,而不是贪图权势。”
商辂坦然一笑道“老夫是忠是奸,数年之后可见分晓,你们身子都还硬朗,几年之内死不了,待商某闲暇之时,先寻去你们家乡,与你们共谋一醉”
沈丰终于露出了笑容,重重点头“好,我等埋好上等的花雕,数年后等你来。”
送行至此,天色已不早了,沈丰等落马大臣向诸同僚拱手作别,然后回头目注着京师方向,一众人眼中含泪,忽然携手同时面朝京师重重跪拜下去。
沈丰语声哽咽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陛下陛下啊这煌煌大明盛世,是先帝和老臣等人花了近十几年的精血创就,陛下,求你珍惜,求你善待”
说话间,老臣已然泣不成声,身旁送行的官员们纷纷恻然心恸,哀伤不已。
朝皇宫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被贬大臣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朝众官员团团作揖,并朝商辂投去深深的一瞥之后,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内心当中都有一个深深的疑问,这如今的内阁,还是当初的那个为涉及着想的内阁么
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官员们小心地瞧了商辂一眼,打过招呼后各自散去。
商辂呆呆地注视着官道的尽头,一直平静淡然的脸庞,缓缓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是非功过,今人有何资格评说百年之后,世间终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判。
“我商辂岂是贪恋权势,恋栈不去之辈你们太小瞧我了我只为了保住咱们这么年的心血啊你们太小瞧我了”
四下无人,商辂终于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倾泄而出,连日来饱受朝堂大臣背地责骂攻讦的他,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分辩了一句,一旁的王恕安慰道,“大人,咱们回去罢,是非终有人分辨的。”
官道旁的幽林里,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商公高风亮节,或许旁人不懂,下官却是懂的,商公,你受委屈了。”
商辂一怔,扭头喝道“是谁”
林子里,杨明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杨明走出林子时脚步放得很慢,很轻,一边走一边微笑注视着商辂,身后的密林深处,十余名带刀的侍卫身影若隐若现。
商辂脸上仍挂着泪痕,见杨明走近,略显尴尬的使劲擦了一把,然后捋着胡须,努力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来。
众人已经离去,如今商辂的身边只有刑部侍郎王恕和兵部侍郎马文升。
“杨明,你何时来的刚才为何没见你”
杨明指了指身后幽幽密密的林子,笑道“刚才下官藏在林子里,一直看着你们话别呢。”
“既然来了为何不当面跟沈公道声别,好歹如今也是执掌锦衣卫精锐的镇抚了,鬼鬼祟祟躲在暗处成何体统”商辂不悦地瞪着他,责备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也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溺爱,好像把杨明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杨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是下官鬼鬼祟祟,实在是如今我的名声已臭满了大街,我若出来,沈公一定会把我骂得体无完肤,下官脸皮太薄,没有主动把脑袋伸过去挨骂的爱好。”
商辂楞了一下,哈哈大笑“你脸皮薄杨明,做人谦虚一点没什么不好,可谦虚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就不对了,从你进京开始,坑东厂,坑大臣,甚至如今连老夫都被你牵连了,坑完面不改色把罪责往旁人身上一推,你一脸无辜站在旁边看热闹,你觉得你好意思说自己脸皮薄吗”
杨明笑了笑,转身注视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
沈丰等人的马车已没了踪影,官道上商贾走卒来往不绝,满怀希望或失望地继续着他们的旅程,景泰年间的一众弘股之臣,也终于彻底地告别了大明的历史舞台,从此分道扬镳,黯然退场。
商辂的神情变得怅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夫一生爱惜羽毛,奈何数十年的老友竟不懂我,人生知己数十年,最后这一关口终究过不去可惜,可叹啊。”
杨明微笑道“世人皆醉,商公独醒,独醒的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商辂上下扫视着杨明,笑道“谁说老夫独醒这不有你们陪着吗刑部侍郎王大人,兵部侍郎马文升,你们都是后起之秀,江山以后还要你们撑起来啊,还有子言,从你进京开始,老夫便没有停止过关注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远在万里之外就闻名京师。初进京师,竟敢独捋东厂厂公的虎须,从那时起老夫便知你不是盏省油的灯”
一桩桩一件件事迹商辂细细数来,听得杨明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这老头儿还真没说假话,果然时刻关注着他,而且从不动声色,可以肯定,引当朝大学士如此关注,绝不是因为爱上了他
商辂顿了顿,笑眯眯地盯着商辂,道“好事做了,恶事也做了,善名扬了,恶名也扬了,正与邪,得与失,子言,你告诉老夫,你是如何取舍的”
杨明想了想,道“但凭本心而已,我只是一个从会稽乡下走出来的穷酸小子,一路走来坎坷不断,麻烦不断,为了生存,我已顾不得什么正与邪,善与恶,只想在这纷乱的世上活下去,保护好我的妻子家人,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们活得更好,人生更丰富,而我”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杨明呼出一口胸中浊气,道“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用自己能力去改变一些什么,当然,只是尽力而已,商公也是有家的人,应该知道,一个有了家有了羁绊的男人,肯定不会为了所谓的梦想理想去拼命的,只尽一份心力而已,能成固然可喜,不能成则果断退避,绝不再试,因为我如今每历一次风险,都如同将我全家人的性押上了赌桌,我输得起自己的命,却输不起妻子家人的命”
“所以,我愿意顺应世道情势,变换出不同的嘴脸,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理想这个东西太虚无,如果它与我的妻子家人的性命或幸福产生了冲突,我将毫不犹豫地抛弃理想,为了她们,我甚至可以不要气节,不要名声,我愿与魔鬼联手,也愿在权贵面前低头,纵然万夫所指,万世唾骂,只要妻子家人能把我当人,把我当成一个好人,这一辈子便算没有白活。”
商辂,王恕,马文升静静听着杨明这番难得听到的心里话,不由怔怔呆了许久。
忠耶奸耶
朝堂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处处标榜君子之道,实则几人能称得上君子嘴上说得道貌岸然,转过身干的事尽是男盗女娼,相比之下,眼前这位年轻人无疑坦率得多,诚实得多。




锦衣扬明 第七十章 问心无愧
所谓圣人之言,只不过是一件拿来攻击政敌,制约皇帝的武器,却从未有人拿它真正称量过自己,反倒不如像杨明这般老实承认随波逐流,我行我素,不去计较身后的名声。
商辂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捋着胡须,商辂缓缓道“所以,你行事可以不问善恶,不问正邪,也能决然举起屠刀,眼睛都不眨地坑了尚公公”
杨明淡淡一笑“经营好的名声太累了,我只凭着本心做事。”
商辂笑道“圣人云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你不是仁者,你是知者。”
杨明双手合十,笑道“但怀菩萨心,纵举屠刀,亦是超度,亦是慈悲。”
杨明的这句话仿佛为宁波抗倭做了最后的解释。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佛与魔,佛性与魔性决定着行事的善恶,所以杨明行善时可以像一个浑身闪耀着圣洁光辉的天使,行恶时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不止是他,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善和恶。商辂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如今你已名列朝堂奸佞之一,所谓慈悲,是否可笑”
杨明拱手微笑着反问道“商公被数十年的知己老友诟病,说你恋栈不去,贪图权势,不知商公刚才说出一片冰心在玉壶时,是何心情”
商辂楞了一下,接着仰天大笑,笑声苍烈,却透着几分释然。
贪恋权势之辈与朝堂奸佞,大家都是被误解的一类人,这类人嘴拙,或者说不屑于去自辩,于是无奈地成为了万夫所指。
商辂笑了一阵,扭头看着杨明,无限唏嘘道“老夫历经三朝,朝中同僚无数,政敌无数,然而今日真正懂我者,竟是朝中人人称之为奸佞的年轻人,这些年风里雨里蹚过,所为何来”商辂叹了口气,言语里已然无限萧瑟之意,一代大明名臣,此刻仿佛意气已尽。
“为的不过问心无愧四个字而已。”杨明微笑道。
之所以前来送别要走的官员,只因他们也是大明的忠臣,不管他们与自己有何种不同的政见,他们辅佐先皇亲手创造了大明一代盛世,仅凭这一点,便值得杨明尊重,也是今日杨明悄悄跑到城外送别他们的原因。
该走的已走了,留下的还得继续奋斗,有些大臣不了解,其实杨明的梦想和他们并无相差,他也希望大明国强民富兵利,他想改变这个年代,只是方式方法与沈丰他们不一样,于是被当成了奸佞,当成了异端。
杨明不介意,这个留给后人太多遗恨的朝代,因为他的到来,终归会变得不一样,二十年或者三十年过后,如果沈丰还活着,杨明愿将他们从家乡请来京师,请他们好好看看,然后在这满目盛世的繁华里,再给自己,给旁人一个公正的评价。
1...2627282930...5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