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仙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曾诸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回头看着那个不知是何时出现的银发道人。
凌肃芒心下一惊,若此妖被收了去,那就前功尽弃了。真人是要舍了自己徒弟的意思吗?
见辜子淮缓缓走近,小五扯来身边的一个丫鬟挡在前面,神色紧张。凌家人答应过不为难她,今天又怎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她如今只有一丝元神存活,此人若要拿她是轻而易举之事。
眼下有谁能救她
窦扣突然走出挡在了过道上,伸手拦道:“既然我与你是同门,那师妹的意见多少会听取一些吧。”
“师妹请说。”辜子淮驻足。
“你为何要她出来?”
“侵人神识,占人魂魄的妖物岂能纵容。”
“仙门修道为的是什么?”
“以道救世。”
“她侵人神识,占人魂魄为的是救人,若你拿了她,岂不是毁人性命?有悖仙道?”
“此救非彼救,把命数已尽之人用以邪术使之还阳,于生死轮回所不符,子淮自是要阻止的。”
“你可有妻儿老小?”
“没有。”
“可曾体会过失去至亲之痛?”
辜子淮不语。
“妖亦可至情至性,心善守本,相比一些整天把天下众生挂在嘴边,做的却是铁面冷血之事的人来得更有人情味。”
“事情不可只看表面当下,需长远考量,师妹多说无益。”
窦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木鱼脑袋怎么油盐不进她偏过头瞪着杵在旁边看好戏的嗜鬯,用眼神示意他带凌寻离开,可嗜鬯却装作一副看不懂的样子,两手一摊睁着无辜大眼。
其实并不是嗜鬯不想帮,正如辜子淮所说,纵容邪术有违三界秩序,他只是个小小的蛇仙,还是安分守己些好,不然哪天下来个折子,让他去上边领罪可就麻烦了。
这时凌肃芒出声打圆场:“诚如窦姑娘所说,此妖的所作所为并无恶意,真人可否看在她曾救小女于危难,暂网开一面待我等商议出良策,再拿她也不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身后比划,意思让赵管家赶紧把人带走。
凌央亦走过来俯身道:“师傅一路辛苦了,徒儿先带您去客房休憩。”
看此阵仗是不容自己强行为之了,辜子淮甩了甩衣袖转身而去,凌央颇有深意地看着窦扣,扯开嘴角冷哼一声:“师妹?看来明天我们又得一起用午膳了。”
入夜,窦扣靠坐在廊前看月亮,这几日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来,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当初就不该跟着嗜鬯胡闹,归还了东西直接离开便是,现在吊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更不能说走就走了,世间的人情俗事还真是不要牵扯过多,实难抽身。想大叔是看尽了多少悲欢离合才能这般心如止水。
“我不便救她。”嗜鬯不知何时站在了窦扣身后。
窦扣点点头,刚才也想到了这点,明哲保身的道理她懂,毕竟历尽数劫好不容易才得以飞升。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说这世间有一种感觉、有一个人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我那时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也不懂何谓男女之情,不过现在我似乎了解些了。”窦扣怅然道。
“吾家有女初长成,你这年纪要是落在寻常人家,也是该婚配的时候了。”嗜鬯在她身边坐下轻叹道:“妖恋上凡人本就不该,一来凡人寿命有限,即便是修得了仙身,也不可能同一只小妖有结果,二来这殷伯珩的心都不在她身上,即便是把人给救回来了,先不说她会形神俱灭,就算给她完好无损,不见得人家会回报她的用情至深。”
“形神俱灭?”窦扣偏过头诧异道:“什么意思?”
“记得有一次我跟阿良开了句玩笑话,说如果我下次遭劫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可有办法救我?阿良就跟我提起了集魂重生之法,此禁术需妖灵塑人形时化成要救之人的形体再将其魂魄吸入体内,同时妖需自毁元丹,让身体换魂易主,要救之人便可重生。因妖的元丹灵力强过凡人魂魄,如若不毁,便无法附入,所以亦是以命换命之法。不过我也只是听阿良如是说,并没见谁如此做过。”
“元丹是妖的性命,照你这么说,小五若救了殷伯珩,她定必死无疑了?”
“小五是谁?”
“就是凌家小姐体内的那只。”接着窦扣把凌寻所诉的往事都告诉了嗜鬯。
“啧啧啧……先是被人炼化成魂晶,现在又要自毁救人,今日还差点被那辜子淮给收了,这白貂够可怜的。”
“真没其他办法了吗?”窦扣想不到到头来无论怎样都是悲剧收场,心中唏嘘不已。
“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想管多那么多!哪有什么其他办法,有也办不到,我们当局外人看看热闹就好,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我回去不好跟仙尊交代。”嗜鬯嗖的一声飞到树上去了,隐身前还不忘伸出头来多唠叨一句:“我们可说好了,吃完宴席就回去。”
窦扣朝嗜鬯消失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当初说要留下来看热闹的是他,现在怕麻烦说要走的也是他,都说女子善变,这人更甚!
 
第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
窦扣失魂落魄地走回客苑,想着于书娴和那个魔女肯定是在筹划什么,《万魔录》中提到过魔人向来不单独行动,那日在于府见到的其他两人很可能也在暗处。
窦扣准备敲嗜鬯房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回想上次在于府时嗜鬯不敌差点丧命,还是不要跟他说好了,不然他那风风火火的个性,就算不是单枪匹马地杀过去,也会去跟凌庄主和辜子淮商议,没准会把事情越搞越大。
对了!辜子淮!
“师妹来此所为何事?”辜子淮正在房内打坐,见窦扣来访,便收了气息起身相迎。
窦扣心里十分无奈,虽说她不是很愿意当这个师妹,奈何那日为救小五又跟他摆出了这层关系,若自己此刻再辩解什么,反而显得自相矛盾了。
暂且就随了他。
“你觉得像公示这么重要的日子会有魔人混进来吗?”窦扣故作疑问。
辜子淮不急不缓的给窦扣斟了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淡淡道:“她们不是已经混进来了。”
“原来你知道。”窦扣愕然:“那你还如此淡定?就不怕她们搞什么不好的事情”
“师妹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我记得上次在凤飞阁前,师妹说过妖魔未必都是坏的,既然她们没有作恶,子淮何必杞人忧天”
窦扣真要被辜子淮气死,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话是她自己说的没错,可这两魔人她是打过照面的,能在落孤城中吸魂,难道此番前来只是凑热闹喝美酒?
“我既知她们是魔人,必然是有过交集,是善是恶我还是分得清楚,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坐在这里,真人心明如镜,相信已有分寸,我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多问了。”窦扣说完告辞离去。
辜子淮放下手中茶杯,从袖中拿出一张罗纹纸,将其注入仙力后朝空中一抛,罗纹纸化作鹤形飞出窗外。他自然自语道:“如今掌教师兄处于修道的重要时期,不便出山,虽说庄内云集各方能人异士,亦不乏仙门长老,可若是对抗魔宫四位护法,实乃以卵击石,她既然能进出玄云宫,相信定是有别于阴山其他生灵,那她的安危你多少会放于心上吧。”
敌暗我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窦扣终日愁思万般,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想把庄内所有人的精魂都吸了去。如果季大哥真要这么做,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日子越平静越让人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直至禁阁公示这天早上,除了窦扣惶惶不安,所有人都还是其乐融融的忙里忙外,丝毫不觉异样。
凌肃芒把酒宴设在公示前,是不想大家看到什么坏的预言而损了兴致。
堂内满座,每位主客身后都带着一两位跟班或者弟子,不停有侍女上前斟茶倒酒,鼓乐齐鸣,歌舞升平,窦扣坐在嗜鬯身旁,把堂中的人都瞧了个遍亦不见于书娴和那魔女,她更是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直至凌肃芒走到桌前敬酒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
几句客套后,凌肃芒转去了隔壁桌,嗜鬯蹭了蹭窦扣的肩膀问道:“你从进来就一直到处看,是在找什么?”
窦扣敷衍道:“没什么”。
她确是有见到穿着同样服饰的优伶,却仍不见那两人,如此更让她不安,不详的预感一直萦绕心头。
偶然飘来淡淡蓝花楹的味道,窦扣只在阴山闻到过,太慧殿院中那棵蓝花楹的花瓣总喜欢沾在钟离阜的发丝和衣袂上,久而久之也成了他身上特有的香味。
见辜子淮姗姗来迟,凌肃芒挥了挥手示意舞姬们退下,他起身相迎,领了人进来对宾客隆重介绍道:“这位便是犬子恩师祁山忘尘真人,。”
众宾客皆起身拱手,目带瞻仰。
凌肃芒看向辜子淮身侧,问道:“这位是……”
辜子淮迟疑了一下,“此人是贫道的一位道友,无门无派,自修得道。”
“既是真人的朋友那便是我青漠庄的贵客了。”凌肃芒朝管家吩咐道:“叫下人再去准备一张桌子,切不能怠慢了贵客。”
窦扣此时脑袋里像被人丢了颗炸弹,呆若木鸡地盯着辜子淮身侧那一身素白鹤氅的男子,他把前额两缕一同束在了身后,更让人一眼就认出那张白净无瑕的面容。
大叔不是在闭关吗!来这里干嘛!抓她回去的!
上次元神出窍被抓了回来,这次跟着嗜鬯胡闹又被逮了个正着,窦扣惊慌失措地往嗜鬯身后挪。
凌央的桌子在凌肃芒左侧,他眼神时不时瞟向窦扣,看她是否有诚意主动来和他喝一杯和解之酒。
凌央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到窦扣不知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瞒着他,凌央就觉得十分颓败,窦扣比这荒漠的天气更让人捉摸不透,最为接受不了的是她居然是他的师叔!那如果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意,岂不有违伦常?!
一杯闷酒独自咽下,凌央干脆光明正大地瞪着窦扣,可某个人完全没有看到,而是躲在嗜鬯身后,扯着嗜鬯的袖子挡住脸,只漏出一个眼角看着……
那男子不是师傅的道友吗?小豆子怎会一脸惊惧难道两人认识?
嗜鬯倒是没多大反应,依旧泰然自若的独酌,只是看着钟离阜的眼神多了一丝敬意,既然仙尊低调来此,那他也不必过去行大礼了。辜子淮曾来跟他提及庄内混入了魔人之事,料想不到辜子淮会去请仙尊大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有仙尊在,不管魔人有何阴谋,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不要我施个法把你变隐身”嗜鬯斜眼看着窦扣。
“好啊,好啊!”窦扣点头如捣蒜。
“好你个头!我把你变到天上去都没用,你躲在门后边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以为仙尊是什么人?”嗜鬯用空酒杯敲了下窦扣的头,“咱俩现在是栓一条绳上的蚂蚱,大
第三十八章 魔人突袭
此时舞毕乐止,堂内喧嚣之声渐弱,堂上凌肃芒声如洪钟道:“各位贵客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真另我青漠庄蓬荜生辉,此次公示乃凌家世代守护之先知灵石有了新的预示,若是吉言,皆大欢喜,若是凶相,也好请在座的能人异士想个应对之策。”
凌肃芒掀开管家手中托盘上的绸布,继续道:“此物是禁阁的钥匙,需坠内麒麟所臣服之人方能打开布施在禁阁外围的结界。”
“我听闻二十年前禁阁是您夫人打开的,为何今日不见尊夫人?”一位喇嘛装扮的僧人问道。
凌肃芒摇头一声叹:“内人几年前已病逝。”
堂下一阵唏嘘,接着又有人问道:“这麒麟所臣服之人非王族不可,亦要看机缘,您夫人是前朝长公主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不知今日庄中有何人能担此重任?”
此等大事凌肃芒早有安排,虽无十足把握,总是试上一试。他指了指身侧凌央道:“犬子既是公主所生,亦是王族血统,但看有无此机缘罢。”
凌央见管家把托盘递了过来,他伸手拿起麒麟坠,有些不知所措,然听见父亲又道:“央儿,用御物诀探其根源,再以血为盟。”
这看似简单的做法,凌央却来来回回试了十几遍麒麟坠都没有反应,手指都快戳成蚂蜂窝了,血顺着麒麟坠滴在地上,完全不被吸附,他心下是又急又气又挫败。
辜子淮锁着眉亦无可奈何。
窦扣有些纳闷,御物诀桓翁有教过她,属于基本入门法术。凌央的道法比她高多了,可为何用此诀时,麒麟坠没有任何反应至少她用的时候,它还会微微上下浮动。
有宾客显得不耐烦了,开始相互抱怨,指责凌肃芒考虑不周全,若是唤不出玉中麒麟,岂不害他们白跑一趟
“让本人试试如何?”
此话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看向出声的男子。
男子起身走出,一身靛蓝云气纹锦缎袍子,腰间系宽大鞶带,左右各挂成色极佳的佩玉,束发的翡翠冠配以银丝巾帻显得格外贵气。
不过宾客中有人不看好,另一锦衣华服的男子轻蔑道:“虽说你占领一方荒土自封千鹘国君王,可毕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王族,还是不要勉强了,免得风头出不了,反而让自己下不了台。”
堂中男子对此番奚落毫不在意,他双手接过麒麟坠后走到正中,开始盘腿运气,随之施以咒法,麒麟坠悬在半空,玉身渐起光晕,众人看得是一阵惊呼,连刚才鄙夷他之人都忍不住正眼瞧了过去。
一滴鲜红从男子食指渗出,把麒麟坠外围的灵气全都染成了血红色,只见麒麟坠开始急剧颤动,男子面露喜色,再朝坠上加了一层功力。
“你住手!”窦扣突然拍桌而起,大声喊道:“它很痛苦!你没看到吗!”许是跟这佩玉多少有过接触,她能看懂此种反应并非自愿。
蓝衣男子不理会,现在谁都不能破坏他的好事,只要把麒麟招出来,看以后谁还不承认他千鹘国的存在!
钟离阜轻咳一声,让窦扣坐下,淡然道:“为何还是如此心浮气躁”
窦扣嘴一撅,不甘愿地坐了下来,眼睛依旧愤愤地盯着正在施法的男子,心中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人家佩玉的主人都不说什么,她何必多管闲事。
忽的一阵徐风吹入,堂中顿时陷入一片桃色旖旎的氛围,众多衣着裸露的妖艳女子鱼贯而入,体带奇香,摇曳起舞。
坐于正中的蓝衣男子迷了眼,面露醉生梦死的笑颜,全然不顾面前的麒麟坠被人凭空夺了去,伸手捞来一个纤细蛮腰上下其手。
放眼看去,堂内失了心智的人去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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