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仙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曾诸
窦扣紧闭的双眼在飞行平稳后才缓缓睁开,愕然看到自己正身穿云中,初阳在天尽头刚刚升起,满天红云如海浪,微微晃眼。回头再看向阴山,穿云数层,卓然独秀。透过烟云隐约亦能看见几日前行船到阴山的那湾大湖,全景入眼,支流众多,四通八达。
似乎不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蓝姨得救也释放了心里的阴霾,窦扣此时心情极为雀跃,她在天上飞耶!好漂亮的云,漂亮的太阳,漂亮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心里盘算着以后回来得跟嗜鬯学些法术,这样就能自己飞了。
才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飞完了窦扣几日的脚程。蓝渊落于护城河畔,隐去一身艳华把自己变成当初那个普通妇人,只是换了身稍微得体的衣裳,嗜鬯则是一身奢华大红金边锦袍,配上本就不凡的相貌,颇为惹眼。
“你就不能低调点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你不嫌尴尬”蓝渊的头微微犯疼,这男人哪是蛇,简直是只孔雀,自恋,厚颜无耻,死要面子的奇葩物种。如此这般进城,万一被魔界的人盯上,恐会让印月知晓她大难不死,继而加强防备。
“凝香仙子未免管得太多。”随手变出一把折扇,嗜鬯拉着窦扣悠哉悠哉地朝城门走去。他得把家奴看紧点,免得一不留神被人掳走。
蓝渊发现自己修行数万年的沉稳心境都快被磨完
第十六章 久别重逢
嗜鬯迅疾的脚步却在戚怪的茅屋前迟疑了下来,凉风扫过,嘎吱一声门被吹开一道缝。女sheng w。。屋( )窦扣刚要上前扣门,只听里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哎……又忘记搭上门栓了,最近脑子是越发不灵活了……”。
戚怪似乎没瞧见外边有人,正欲掩门却被嗜鬯上前摁住,然后缓缓推开……
相对无言,片刻沉默后,嗜鬯浅笑道:“阿良,你老了好多……”
窦扣有些诧异地看着嗜鬯,一向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他,说这话时却是十分温柔敦厚,意味深长。
戚怪握住门把的手僵住,那张干似树皮一样的脸抽动了下,看向嗜鬯的眼神带着恍如隔世的迷惘,口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亦只汇成一抹浅笑,似乎门外之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平常窜门的邻居而已。
戚怪抿了抿干皱的唇,终是打破了沉默。
“这女娃居然还真能找着你。”语气平稳自然,又像故作深沉。他把门打开,然后转身一瘸一拐的朝里走,口中继续说道:“我这漏屋寒院怕是会污了你的衣裳。”
嗜鬯神色凝重地看着前边扭曲的身姿,虽从窦扣口中知道了个大概,却料想不到竟是这般不堪。他在院中站定,环视周围,摇头一声叹:“你为何不去阴山寻我”
“你看我如今这幅身子,莫说跋山涉水,怕是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人给抬回来了吧。”戚怪自嘲,径直走到靠墙边的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丝毫没有把来人当做客。喝了一口后又道:“再说了,我**凡躯的,如何进山寻你”
嗜鬯怔了怔,心底一阵酸楚袭来,他当真是睡糊涂了,竟忘了阿良在多年前已经失了修为,说到底也都是因为他。
嗜鬯大袖一挥,斑驳不堪的院子瞬间焕然一新,樑柱,土墙仿若被人重新整修粉刷过,连墙角那口生锈的大锅都变得乌黑发亮。戚怪手中握着的瓷杯本来缺了一个口子,此刻也修复得完好无损。
坐着喝茶水之人对周遭的变化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你大可不必如此,简陋些的屋子反而住着舒服。”戚怪看向嗜鬯身侧的窦扣,又道:“话说这女娃让你救的那个……”
“可是在说我”蓝渊不知站门口多久了,听到提及她,才缓步走了进来。
从窦扣那得知是这鸡皮银发的怪老头保住了自己一丝气息才得以上山求救,那便也是恩人了,岂有不上前道谢之理蓝渊走到桌前,拱手柔声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蓝渊帮得上的地方,我必当尽力而为。”
“今日寒舍贵客不少,真是蓬荜生辉。当年听闻凝香仙子乃天界第一美人,如今一见,虽寻常农妇打扮,却难掩光华,声如水,颜如玉,果真名不虚传。”戚怪又抿了一口粗茶,心想着青耕化作人形竟是如此美极,和那日女娃手中的纤弱原形完全联想不到一块去。
“我早已不是什么仙子,恩人无需旧事重提,听我家窦扣所述,若非你的丹药,恐怕我早已魂飞魄散,内丹尽毁了。今日回到城中,是要去救我那孩儿,顺道过来拜谢你。”蓝渊说完,掌心翻开变出一菱形暗色晶石,搁至戚怪前面道:“这是蛊雕之心,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戚怪甚是诧异,这蛊雕不是魔界看守血池的妖兽吗传闻魔后叛逃看来是真的了。话说这蛊雕以食人为生,其心必定汇集了各种形体机能,指不定是一味不错的药引。
他把晶石收入袖中,道:“这女娃送你来的时候,我可是想拿你炼药来着。如今我交代她的事,她如约完成,我又收了你这东西,那咱们就算扯平了,以后还是不要来往罢。”这凝香仙子如今
第十七章 前因后果
一日两人于洞中闲聊,谈及炽焰之毒,嗜鬯感叹虽十年才反噬一次,可那感觉如浴火海,痛不欲生,每一寸肌肤就像被尖刀刺穿,光是想起都让他心惊胆战,所以每次压制住毒性后整个人都恍若重生。女sheng w。。
戚沐良是个重情义之人,听后颇为感同身受,当下允诺嗜鬯要去除他体毒。于是接连几日在太慧殿查阅古籍,终是寻获了解毒之法。只是其中一味药引让他苦恼不已,便是那蟠桃树根,西王母可不是个慈善的主,定然不肯赠予,而且他这无名小辈,就算见到本尊怕也是开不了这个口。再说蟠桃园终日有仙子进出,仙将把守,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嗜鬯知晓后,连声作罢。毒嘛,十年才一次,忍忍就过了,若去寻这一味药引,简直是老虎嘴上拔毛。整个天界都知道西王母严厉苛刻,听闻有小仙子採桃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颗,硬是被除去仙级,贬为凡人,别说是去挖树根了。虽说这炽焰之毒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可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
想来也是这个理,戚沐良便只能叹气说是回去再翻翻古籍,看有没其他方法。
那日别过之后,嗜鬯渐渐忘了树根之事,戚沐良也没在提及,两人如旧相聚,只是话语间经常听得出戚沐良闷闷不乐,心有介怀,问他却说是最近研制的新配方遇到了瓶颈。嗜鬯不以为然,毕竟炼丹制药之法,他是外行,便只能稍作安慰。
不料几日之后再见到好友,竟然是在昆仑山的锁仙牢中。
嗜鬯还是从某个叽叽咋咋八卦不停的小妖口中才得知戚沐良趁蟠桃园换班之际偷溜进园,挥着锄头刚碰到树根就被几个仙将团团围住,硬生生给架到了西王母面前。西王母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小仙来报,说是被挖的那颗蟠桃树已经枯死了。料不到此树竟是如此娇弱,戚沐良知自己已铸下大错,匍匐认罪,不做辩解。西王母脸色铁青,拍桌大喝一声:“拖下去,按天规处置!”
锁仙牢中的他全身锁着冰链,头发散乱的盖住半边脸,双眼茫然靠墙而坐,见到好友站在玄铁牢外,只是回以一记苦笑。
“你竟为了我……”嗜鬯内心五味杂陈。
“也不全是为了你。”戚沐良苦笑道:“我自找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固执,对炼丹制药的固执,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配方我都想试上一试,才会失了理智落至今日之地。”
“即便如此,说到底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此刻什么话都熄灭不了嗜鬯满心的内疚,他担心问道:“他们打算如何处置你”
“兴许关几日就放我回去了吧。”戚沐良故作轻松,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犯下如此大错,只怕以后再难和好友对饮了。
探访时间不过一刻,嗜鬯就让守牢的小仙请了出去,说是不要太为难他们。他回到洞中突感自己能力微薄,脑中什么法子也没有,整日如坐针毡,万般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求钟离阜,毕竟是他照拂下的小仙,他若开口的话,西王母或许能wang开一面。
嗜鬯走到玄云宫门口就被仙尊座前的小仙童打发了回来,说是仙尊自有打算,叫他静心修行,勿生事端。
这日仙牢来了两位贵客。
太上老君站在玄铁牢外只是无奈地摇头,亦是无计可施,想他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曾去求西王母宽大处理,毕竟初衷不坏,只是欠考虑,怎料西王母竟骂他纵容小辈,不把她放眼里,继而拂袖离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这孩子太莽撞……”说完又是一阵摇头,叹口气便走了。
钟离阜来的时候没有带随行的仙童,只是把一碗水变至戚沐良脚边,道:“你来玄云宫少说也有七百年了,我从未对阴山的任何生灵徇私枉法,今日这一碗浮沉汤,已是我为你求得的最好结果,你切勿心生怨恨,要知你那日所犯之过,照天规只怕是胜此百倍。”
浮沉汤,天界重罚之一,仙者喝下去可至全身皮肉萎缩,肢体瞬间麻木瘫痪,且任何仙术无法治愈。如果不被贬入凡间,重入轮回,可是要千年万年锁在牢中,连自杀都不能的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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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魔气蔓延
此时听到门外传来焦急地喊声还带着哭腔:“戚老先生!戚老先生!”。nv 屋( )
门被急促地拍打几声,没等人回应,只见一穿着十分体面的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子奔了进来,噗通一声就在戚沐良跟前跪下了。
妇人愁眉泪眼地恳求道:“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听闻您炼制的丹药能治各种疑难杂症,你救救我这孩儿吧!”越说越泣不成声,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只是站在门外候着,见到自家主子行此大礼,也纷纷跪下。
戚沐良依旧徐徐地喝着茶,甚至看都没看妇人一眼,待手中杯落,他才慢悠地说道:“夫人既是来求我救人,那应该多少知道我的脾性,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怕是不合拜访礼数。”
门外一中年男人似乎看不过去,起身大步跨进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夫人可是经略使张大人的嫡姐……”
夫人摁了摁扶她的手,示意那中年男人止声,“下人鲁莽,先生莫怪,先生这种闲云野鹤又怎会畏惧权势,实在是我儿危在旦夕,才会贸然打扰。”见戚沐良沉默不语,妇人又打算跪下。
戚沐良用木拐挑住她的膝盖,这才偏过头看向她怀中的男童,脸色发青略浮肿,眼合口闭,气息微弱,嘴唇已是乌黑,身体在间歇地抽绪。
妇人不懂何意,只能乖乖的先站直了身子,只听戚沐良仍是淡淡地道:“他五脏六腑皆被异气侵蚀,估计现在连血都是黑的,你求我也没有用,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他。”
妇人一听,倒退了几步,幸得有人扶住才不至跌倒。
妇人甩开扶住她的手,又跪着爬到戚沐良脚边,仰头凄声道:“不会的,这落孤城都知道您医术高明,先生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年过三十才得一子,相公去年病逝,如今连唯一的孩子也命在旦夕,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活下去。先生若肯倾囊,任何条件都在所不惜。”可怜天下父母心,此情此景任谁都会为之动容。然戚沐良仍一脸从容,甚至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变了……”嗜鬯走过去扶起地上梨花带雨的妇人,朝男童头顶施了个法,只见原本抽绪的身躯渐渐平复下来,脸上也稍稍恢复了点血色。
妇人又惊又喜,正要跪谢,却被嗜鬯制止,告知她这只是暂时压制而已,继而对戚沐良道:“我记得在阴山之时,什么阿猫阿狗你够肯救的,即便是自己没有见过的病症,都会回殿中找寻解救之法,如今怎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我快认不出你了。”
戚沐良叹道:“我早已不似当年,世间百态造就百样人,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又怎会知晓,其实也并不是我不救,是确实无力。你应该看得出这孩子体内有魔气,精魂已被人吸食得差不多了,必定活不过今晚,看来这城里以后怕是不安宁了。”
“刚进城的时候我就感觉到魔气戾气铺天盖地,闻着都是泥沙夹杂着血腥味。祭昼十几年前不是死了吗魔人怎会还出来作恶况且这里离阴山如此之近。”嗜鬯尤为不解,按理说现在魔界的小喽啰应该是跑得越远越好,这般吸人精魂的恶行仙尊定是容不得的。
“不管怎么样,都于我无关了,如今还能见到你已是了却了我一个心愿,至于那本《巫经》我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万一某一日我被魔人吸了精魂,也算是帮我脱离了这副残躯,早入轮回罢了,想来倒算是好事。”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窦扣听到此话心里更多了一丝担忧,蓝姨不会出事了吧。可她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忙,如果自己跑出去找蓝姨,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岂不给人添麻烦看这妇人怀中的小弟弟蛮是可怜,失去至亲之痛,她深有感触,奈何自己既不会医术,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在一旁投以同情的目光。不过这戚老伯伯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心估计是石头做的,难怪别人都叫他戚老怪。
既然无力回天,那就只能送客了,不想拉拉扯扯太麻烦,嗜鬯对妇人和她身边的下人都施以摄心术让这一行人自觉回
第十九章 再入于府
眼前的于府大门紧闭,死气沉沉,阵阵寒风扫过,甚是萧条,路过的行人皆脸露惧色匆匆而过。 w。。 正中的金字大匾歪斜一边,摇摇欲坠,门栓上挂了把龙头大锁,还贴上了封条。只有石阶下方的两座石狮如旧雄伟,张着獠牙大口,脚踩玲珑绣球,映衬着此情此景却更显门第败落。
嗜鬯略施小法,只听那大锁应声而落,铜漆楠木大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不等窦扣犹豫,他大大咧咧地推门迈入。
“有人吗”窦扣紧随其后,朝空旷的大院子扯嗓高喊一声。回应她的只有被风吹过的几颗罗汉松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显死寂。院中凌乱狼藉,一些古董碎片散落在地,大概是走得匆忙,不小心摔碎的;还有一些衣块布条,似乎也是争夺撕扯后的结果,让人对当时的情景甚是感慨.
正堂内桌椅歪倒在地,但凡能换取钱财的物品都被人顺手牵羊了。后堂的锦帘,供奉祖辈的香炉,甚至是茶壶杯具,皆被搬至一空。
嗜鬯扶起一张太师椅,略略拭去灰尘,悠闲一坐,道:“不如我们把阿良接到这里住吧,清扫一下,可比他那小院子要舒服得多。”
窦扣不理他,径直走出正堂,朝那日于书娴设宴的偏院走去。嗜鬯自讨没趣的跟上,他看得出这丫头现在心情低落,暂时不去计较她的无礼。
“丫头!等一下!”突感怪异,嗜鬯止步出声喊道。
窦扣闻声站定,回头莫名地看着嗜鬯神色凝重,满脸戒备,三两步上前把她护在宽大衣袍之中,然后左顾右盼,嘴中急急念诀,指尖化出法芒附入双眼,顿时眉头一紧,冷气倒抽。
冤魂冲天,恶灵环绕!这魔人是故意让他发觉的!
“怎么了”窦扣看不出四下有何异样。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嗜鬯正色道。护着窦扣缓缓向后移动步子。
妖媚的笑声突然充斥着整个府宅,尖锐悠长,让人心底发寒,轻柔女声紧随其后:“倒是一道不错的点心,也省的我亲自出去找了。”
只见那铺满荷叶的墨绿池塘中飞出一团黑雾,落至长廊转角处,待雾散尽,一银发俏颜的女子靠着廊柱斜坐在护栏上,裙摆一边撩起,露出修长的纤腿,雪白嫩肤吹弹可破,脚踝至小腿处纹有惹眼的百花泣血图。虽满头银霜,可面相不过双十年华,那身露骨撩人的半透纱裙配以左边眼角诡异的贴花,更添一份妖娆,火红的双唇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窦扣看得心里发毛,眼前的女子五官立体,眼眶深邃,不似中原女子面相,倒像是以前听爷爷描绘过的西域小国进贡的西方舞姬,如此修长的身型,气质很是吸睛。
“这是个什么妖魔”她小声的问。
嗜鬯没有回答她,表情也没有如临大敌的严肃,相反他眉眼一挑,对着女子轻佻地说道:“想不到魔界竟有如此绝色,实在叫人难以把持,如能一亲芳泽或是一夜露水,在下牡丹花下死也甘愿啊。”
窦扣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疯了吗还是被蛊惑了使劲用手掐嗜鬯的腰,却被死死箍在衣袍内,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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