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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秦襄于四月二十一抵达大河岸边,清微宗派出小型渡船千余,帮助秦襄大军渡过大河。秦襄大军连下数城,攻克兰陵府全境,杀兰陵郡王,收其家财。四月二十四,秦襄率军前往北海府,攻打章丘县。齐州副总兵牛魁督兵五千人出战尽殁,初八日以守将蔡雄作内应破城,知府
张德自缢而死。
秦襄抵达北海府的府城,此地是李家祖宅和总督府所在,粮食充足,故而秦襄大军得以休整数日。四月二十七,秦襄率军再次渡过大河,克齐河县,官民迎降。
四月三十,秦襄攻入东平府境内,攻打清平关,守关参将周吉凭城固守,因为秦襄大军并未携带火炮,未能破城,双方僵持数日,周吉最终因兵少食尽,退守茬平县。秦襄攻克清平关后,马不停蹄地攻打茬平县,周吉悉力拒守,最后火药用尽,开门力战而死,全身矢集如猬,全家老小也死于熊熊大火之中,誓死不降。
秦襄攻克茬平县当晚,东平府知府姜承恩投降,齐州都指挥使王胤降表亦到,秦襄大军所过之处,各府县望风而降,五月初二,秦襄大军开进东平府的府城,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城中官员乡绅代表亲自捧酒以迎大将军。
秦襄当众重申秦清和李玄都定下的土地之策,丈量各大乡绅名下的土地,清理投献土地,重新登记在册,然后补缴过去多年的税款,补不上的欠税用其名下土地冲抵,最后剩下的土地便是大户们的合法所有土地,给予官方认可的凭证,从此依法纳税,仍旧不失为富家翁。
若是不从,以各种手段对抗,便强力镇压,将其家产悉数抄没,收入国库。
先前那些起兵抵抗的士绅便是如此,不仅土地抄没,其家财充作大军粮饷,就是性命也不能保存,被悉数处死,暴尸示众。
至于那些被收归的土地,秦襄也不占为己有,而是将大部分土地分发给没有耕地的百姓,小部分土地用以军功奖赏。
消息放出之后,当真是民心所向,许多朝廷军户纷纷来投,良家子从军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百姓竭诚欢迎,就如四季中的春天,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百姓不识字,也许愚昧,容易被士绅蒙骗,可他们不傻,一边拼命压榨自己,一边分发土地,百姓们向着谁,已经无需多言,哪怕士绅老爷说破大天去,他们也不会信了,圣人道理?比得过看得见摸得着的土地庄稼吗?
百姓们的口风也陡然一转,前些天还是辽东的蛮子贼寇如何如何,重新分发土地之后,便成了王师天兵如何如何。在百姓口口相传之中,秦清成了天上帝君下凡,救苦救难,秦襄是帝君身边的天将,秦道方是帝君身边的星官,甚至有人为三人立起了生祠祭拜。
一时间,似乎辽东大军才是本地乡亲,而本地官军却成了外来的贼寇。
不过月余时间,秦襄麾下大军就从六万之数扩充到了十万之数,接收了大量军械和火器,而且不同于一触即溃的大魏官军,精气神是截然不同的。
反观众多官军,不断出现逃兵,尤其是听到自己家乡分发田地之后,常常是成群结队地投奔辽东大军,无论军官如何约束,也是不能抵挡了。
其实此法已经在小范围内推行了一段时间,李家和秦家带头清理田地和补缴税款。只是李家的土地不多,也不接受投献,只要补缴税款
就是,些许税款对于李家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所以推行此策的时候,李家没有人反对。
李家老少的根基都在海贸分红上面,早就看不上土里刨食,就算全都捐了,他们也不在乎。
其他缙绅们却没有李家的底气,无不暗暗叫苦,重新丈量土地,清理投献土地,也就罢了,只能算是把多吃的给吐出来,还算不上伤筋动骨。可重新补缴税款,那就是割肉放血了。
士绅不纳税,是从大魏太祖皇帝那里定下的,至今已有二百年,一下子便是二百多年的税款,几人能够轻松承担?而且补缴税款是根据现有的实际土地数目来补缴,秦襄不管你在一百年前是多少田地,只是要求以如今名下田地的数目补缴近二百年的税款,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够,必然要以名下土地冲抵。如此一来,大士绅变小士绅,小士绅直接变破落户。
士绅们有心反对,或是造谣抹黑,辽东大军的铳炮刀剑却不讲道理,敢于反抗之人,就连变破落户的机会也没有,直接抄家灭门,于是众多士绅只能咬着牙认下来。
毕竟士绅大户们的依仗是儒门,没了儒门的支持,他们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此时又能如何,只能认可了,最起码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和部分家业。
东平府位于齐州西南位置,地处齐州、楚州、中州、芦州四州交接之地。
此地乃是儒门圣地,儒门至圣、亚圣、复圣皆是出生于此,大运河也经过此地,故而东平府颇为繁华。
圣人府邸自然也坐落于此。
到了此时,秦襄大军距离圣人府邸不过是咫尺之遥。
秦襄没有贸然发动进攻,等待李玄都率领道门之人前来。
秦襄大军在侧,圣人府邸岂能不知。
事实上,自从秦襄大军在齐州登陆之后,圣人府邸就一直关注着秦襄大军的动向,甚至各地士绅和守军起兵抵抗秦襄大军也都是圣人府邸在幕后串联谋划。
只是齐州这些士绅连青阳教都挡不住,如何挡得住秦襄的大军?结果就是秦襄打穿了大半个齐州,从东海来到了位于齐州最西边的东平府。
如今圣人府邸一片愁云惨淡。
其内宅前堂楼的院内,苍松挺拔,鱼池东西对列,恬静雅致,大有步移景迁之感。
东间的多宝阁内是姜夫人的居处,堂间两人,一坐一站。
坐着的妇人正望着墙壁上挂着的条幅:“圣人之心如珠在渊,常人之心如瓢在水”。
站着之人是个中年男子,正是本代衍圣公。
姜夫人面沉如水,低声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衍圣公苦笑道:“我们小觑了辽东,如今外面的情况……若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民心可用。”
“民心可用。”姜夫人低声呢喃道,“本以为是一帮恃力妄为的莽夫,没想到竟是杀人还要诛心的书生。”





太平客栈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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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的这番话并非是无的放矢。
在此之前,是两大势力对抗,人是竖向划分。简单来说,道门大掌教和道门普通弟子都是道门阵营,儒门魁首和普通儒生都是儒门阵营,不论贵贱,只分立场。
可均田免赋之后,便是将人横着划分。占有土地的人在上方,对于均田免赋极力反对。没有土地的人在下方,对于均田免赋极力支持。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处,这是要挖断儒门的根基,不仅仅是儒门的经济根基,也是儒门的思想根基,若是天下之人都以横向来区分,儒门所倡的礼教、规矩何存?
万幸的是,道门内部也有高下贵贱之别,包括秦清在内,许多人怕被引火烧身,还是有所保留,所以现在是民心可用却未用。
衍圣公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是李玄都对此乐见其成,不仅仅是针对儒门,也在暗暗地针对道门,只是衍圣公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儒门的根基会不会被挖断,道门会不会民心所反噬,这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他要关心的是圣人府邸能否延续下去。
眼下的局势十分清晰明朗,秦襄大军兵临城下,道门高手云集蓬莱岛,圣人府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个不慎,便是数千年的传承断绝于自己之手的局面,那他便是万死难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姜夫人问道:“儒门那边是什么意思?”
衍圣公苦笑道:“几位大祭酒都语焉不详,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样的,他们此时只能固守帝京,无力驰援圣人府邸,我们、我们只能自求多福。”
姜夫人闭上了双眼。
过去都是她与隐士们联络,可如今七隐士也是自顾不暇,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三人,再想指望他们,已经不大现实了。至于大祭酒们,本就是以主和派为主,此时不愿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姜夫人感到一股深深的疲倦,下意识地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随意问道:“事到如今,你是什么看法?”
“儿子的意思是……”衍圣公故意停顿了一下。
姜夫人抬起头来,望向衍圣公:“但说无妨。”
衍圣公沉声道:“儿子觉得,母亲还是快些逃走吧。”
“什么?”姜夫人一怔。
衍圣公又重复了一遍:“母亲还是快些逃走吧,离开圣人府邸,去帝京,去投奔隐士们。”
姜夫人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衍圣公仍是站着,仍旧十分恭敬,不过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向母亲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过了片刻,姜夫人终于是明白了衍圣公话语中的含义,满面不敢置信,伸手指着他,微微颤抖:“你再说一遍?”
衍圣公又重复了一遍:“母亲快些逃走吧。”
“你要赶我走?”姜夫人强压着怒气,“你凭什么赶我走?”
衍圣公轻声道:“儿子是为了母亲好,当年与李夫人不和的是母亲,现在出头与清平先生为难的还是母亲,如果道门打了过来,母亲焉能有幸理?所以母亲还是快些逃走,最起码能保住性命。”
姜夫人语气稍稍缓和,却不肯退步:“他们敢!”
衍圣公平声静气道:“谁告诉母亲他们不敢的?如果他们不敢,那紫燕山人是怎么死的?还有青鹤居士、虎禅师,总不会是老死的。”
姜夫人脸色变化不定。
衍圣公继续说道:“认真说起来,我们圣人府邸与清微宗是有深仇大恨的,母亲与李卿云有旧怨,司徒玄策因龙老人而死,李卿云间接因为此事而死,母亲又与龙老人过从甚密。母亲不要忘了,司徒玄策的师弟张海石还在人世,李卿云的妹妹李非烟也在人世,他们都是李玄都的亲近长辈,如果他们执意让母亲偿命,要杀母亲泄愤,母亲觉得李玄都会不会听从他们的建议?”
姜夫人的脸色终
于是变了:“那你呢?”
衍圣公平静道::“母亲可以走,我是衍圣公,是一家之主,所以我不能走,难道母亲忘了当年的北宗和南宗之争?我总要留下来,给祖宗一个交代,这是我应有的责任。”
衍圣公的北宗和南宗,是金帐入主中原时发生的事情。一部分圣人后裔跟随大晋朝廷去了南边,受到大晋的册封,是为南宗。一部分圣人后裔留在北方,受到金帐的册封,是为北宗。于是就有了南宗和北宗,最终以南宗随大晋灭亡而结束。
衍圣公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想重蹈覆辙,祖宗的名义在前,姜夫人也无话可说。
姜夫人站起身来:“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暂且避上一避,我什么时候走?”
衍圣公低声道:“儿子以为,母亲还是尽早动身为好,若是被道门高手堵在家中,想走也是不能了。”
姜夫人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似乎她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个儿子,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这个儿子早已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被自己庇护在羽翼下的孩子了。
于是她说道:“你也小心。。”
“有劳母亲关心。”衍圣公恭敬依旧。
姜夫人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自有须弥宝物,就这么离开了圣人府邸。
就在姜夫人离开圣人府邸的第二天,李玄都率领道门众人抵达东平府。
百姓们不知道李玄都是谁,不过消息灵通的顶尖士绅们却是知道的,他们甚至知道的李玄都的地位还在秦襄和秦道方之上,“齐王”的名号不是虚的。
在士绅们看来,李玄都自然是为了圣人府邸而来。
李玄都的确是为了圣人府邸而来,抵达东平府后就让人给圣人府邸送了帖子,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玄都这次不是为了儒道相争的事情,也不是为了给当年的事情讨要一个说法,他是为了新政而来。
所谓新政,也就是秦襄和秦道方已经开始推行的均田之策,所有士绅大户丈量、清退名下田地,补缴税款,无力补缴则以名下田地冲抵。
所有人这才恍然想起,原来圣人府邸才是东平府最大的地主,拥有最多的田地,而且不仅仅是二百年不缴税,怕是千余年都有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暗自雀跃起来,有等着看李玄都笑话的,也有等着看圣人府邸的笑话的。那些被没收了田地的士绅开始幸灾乐祸,不管谁倒霉,都能让他们心里更好受些,最好是来个两败俱伤。也有人希望圣人府邸能顶住李玄都的压力,意味着齐州还有“光复”的那一天,到那时候,齐州就又是他们的天下了。
在许多人的期待和瞩目之下,李玄都象征性地递了拜帖之后,便直接登门。
圣人府邸这边的应对则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竟是大开中门,衍圣公亲自出迎,礼遇规格等同接待亲王,真是把李玄都当作齐王看待了。
李玄都站在大开的正门前,抬头望向大门正中上方的高悬着蓝底金字的“圣府”匾额,又将目光移向大门两旁明柱上悬挂着的对联,轻声念道:“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陪在李玄都身旁的衍圣公额头上渗出冷汗,摸不准李玄都的意思。
李玄都笑道:“圣人府邸富贵没了顶,圣人的学说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圣人之家的礼乐法度,也就能天地并存,日月同光。与之相较,大真人府的‘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便算不得什么了。龙虎鬼神岂能与天地日月相较?”
衍圣公的脸色微微发白:“清平先生言重了。”
李玄都一笑置之,迈步走入圣人府邸。
穿过第一进狭长的庭院,便是圣人府邸中路的第二道大门,俗称二门。门楣高悬“圣人之门”竖匾。平时只走腋门,正门不开,以示庄严。不过今日还是例外,二门大开,恭迎李玄都。
李玄都毫不客气,入圣人之门,迎面是一座
小巧玲珑、别具一格的屏门,门楣因悬世宗皇帝亲颁“恩赐重光”匾额,故称“重光门”。重光门平时是不开的,每逢大典、皇帝临幸、宣读诏旨和举行重大礼仪时,才鸣礼炮开启。不过衍圣公大约是想通了,前面两道门都开了,也不差这最后一道,所以同样是门户大开。
李玄都以极为罕见的礼遇连过三门,来到正堂,分而落座。
衍圣公低眉敛目:“清平先生的来意,在下已经知晓。”
李玄都随手端起一碗清茶,轻呷一口,问道:“那么衍圣公是什么意思?”
衍圣公道:“圣人府邸愿意将名下所有土地全部献出,若是还不足以补齐税款,圣人府邸愿意以家财填补,只求能够保留至圣庙和至圣林。”
李玄都有些意外,不过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说道:“家庙和墓田,这是公产,当然予以保留。只是田地,我还是那句话,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多一分不取,按照规矩来,以示公正,不知衍圣公意下如何?”
衍圣公低头道:“清平先生所言甚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李玄都看了眼这位衍圣公,又问道:“姜夫人呢?”
衍圣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家母不识大势,仍要负隅顽抗,在下不愿看到祖宗基业因家母一人而毁于一旦,故而已经与家母决裂,将她赶出了圣人府邸。”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这可是不孝之举,衍圣公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李玄都故意问道。
衍圣公轻声道:“只要能够保全祖宗基业,些许骂名,不足道哉。”
“好。”李玄都抚掌道,“衍圣公果然是识大体,知进退,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衍圣公如何听不出李玄都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只是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深深低下头去。
李玄都明白衍圣公的用心,无非是两头下注。儒门胜了,他可能会丢掉衍圣公的位置,换成族中其他子弟继承,但圣人府邸却是保住了。道门胜了,他不仅保住了圣人府邸,也保住了衍圣公的位置。而且作为主动投诚之人,地位要比战败之人高上许多,甚至有可能被道门扶持为控制儒门的傀儡。
衍圣公知道李玄都知道他的用心,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曾点破。
这个结果,在李玄都的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毕竟衍圣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早有前例。
金帐来了拜金帐,大魏来了再拜大魏。
如今辽东来了,拜辽东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不过也不能说圣人府邸没骨气,其实南下的南宗才是大宗嫡系,当年大晋南下,圣人府邸嫡系带着圣人世传的木像南下,是为南宗。大晋亡后,金帐欲将衍圣公的爵位还给南宗,被拒,金帐汗王称赞其:“违荣而不违亲,真圣公后也。”在南北两宗的血脉传承中,南宗一脉相承,血统纯正,始终未变。江湖传闻,北宗一脉已经被偷梁换柱,父系血脉两次变更,似乎还有金帐人的血统,不知是真是假,众说纷纭。
从风骨上来说,南宗倒是更有担当。
不管怎么说,李玄都决定接受这次投诚,他不在乎圣人府邸的血脉是真是假,他只要世人知道,圣人府邸向道门投诚了。儒门之人都不相信儒门了,其他人还如何相信儒门?
李玄都离开圣人府邸后,秦道方立刻派人丈量圣人府邸名下的所有田地。
打算看热闹的士绅们等到了如此结果,说不出是何种感受,惊讶有之,愤怒有之,悲凉亦是有之。
就连圣人府邸都跪了,他们还能强撑吗?难道齐州真要改天换日了吗?
不过也有些士绅在彻底绝望之后,反而决定舍命一搏,要么是暗中抵抗,收买丈量土地的差役、兵丁,意图蒙混过关,亦或是藏匿家财,偷偷转移财物。要么是公开反对,召集人手,杀了办事差役,直接造反。
秦道方对此早有准备,悉数镇压,从重从严,不留丝毫情面。




太平客栈 第二百二十章 为民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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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秦襄和秦道方分工明确。虽然是秦襄以大将军之尊当众重申新政,但实际推行新政的却是秦道方,秦襄主要做两件事,一是配合秦道方镇压叛乱,二是以六万辽东老卒为基础,在接收的各种军械、火器的基础上,收编朝廷残军、扩编新军。
秦襄曾经做到过大魏朝廷的左都督挂平虏大将军印,已经是武官极致,故而十分明白大魏官军的优劣,讲究的是大小相制,哪怕是总兵官,也只能掌握自己的正兵营,无法直接命令副总兵的奇兵营、参将的援兵营、游击的游兵营,若是副总兵、参将、游击铁了心与总兵过不去,总兵除了向朝廷上疏参奏,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总督也是如此,真正能够掌握的只有自己的标兵营,若是麾下的总兵、副总办不愿听从总督命令,总督也是无法调动他们的营兵,这就是大小相制,小官也可以制衡大官。只是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走到这一步,因为总兵不听总督命令,就意味着双方彻底撕破脸皮,只能留下一人。一般情况下,朝廷还是会站在上司这边。
秦襄率军从东到西把齐州打穿之后,虽然扫平了所有的大魏官军,但是士绅的力量不可小觑,只要给他们几个月时间,他们就能重新拉起一支规模不小的叛军。仅凭秦道方的标兵营是镇压不住的。
所以秦襄必须扩军,留出足够的兵力驻守齐州。
再有就是,下层士兵都是贫苦出身,是可以信任的,但是中层将领难保不会被士绅们收买、拉拢,尤其是那些本地出身的将领,多半与本地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防止双方勾结,必须留下部分出身辽东的将领。
一则是辽东将领是外地人,与本地士绅没什么牵扯,二是秦清整顿辽东士绅多年,那些被士绅收买、拉拢的将领早就被踢出辽东军中,剩下的这些将领都不缺乏应对拉拢的经验,不敢说清澈如水,在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上,还是能够把持得住。简单来说,忠诚有足够的保证。
综合种种考虑,秦襄决定将收编的残军和新编的新军全部打散,使其不能串联抱团,然后异地驻防,比如东平府的兵驻守琅琊府,琅琊府的兵驻守北海府,北海府的兵驻守兰陵府等等。
秦襄率军六万来到齐州,扩军到十万,他决定再扩军两万,达到十二万之数,他会分兵五万交予秦道方,加上秦道方本就有的数千
标兵营,镇守齐州。
如此一来,秦道方就能有足够的兵力来推行新政,将齐州的士绅力量彻底打散,并且镇压叛乱,还能保证秦襄大军的粮草供应。
秦襄没有后顾之忧,便可带领七万大军出兵直隶各府,与秦清亲率的十二万大军会师于帝京城下。
这便是李玄都在“天下棋局”中的钳形攻势。从地图上来看,就像一只巨大的螃蟹钳子夹住帝京。
在秦襄忙于扩军练兵的时候,秦道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新政上面,尤其是圣人府邸名下的田地,丈量、清退、追缴税款是个浩大工程,不过只要做成这件大事,收归国库的土地和税款还在其次,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对于许多负隅顽抗的士绅是个极大的震慑,想来其余的士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先谋求天下,拉拢各地士绅,使其投降,待到天下大定之后,再来推进此事。一开始就亮明新政,打击士绅,会导致很多士绅走向对立面,誓死不降。只是这与李玄都的想法相违背,因为李玄都从来就不是谋求天下,对于李玄都而言,天下只是其次,太平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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