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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就因为这样,你奶奶才会死。”老鬼叹了口气“河凫子家的女人,都是命苦的。”
有了那条祖训,河凫子身带续命图,也不一定就会有第二条命,很早之前,就有七门的河凫子守着续命图甘心赴死,因为不愿随意糟践别人的性命。
爷爷当年遇难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奶奶和同村的七奶奶,如果按远近亲疏来说,爷爷能拿七奶奶的命来续自己的命,但他心里还记得祖训,没有别的法子,他只能夺走奶奶的命。
这残酷吗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但是如果要我拿七七的命来续自己的命,我怕我做不到。过去的河凫子如果死在外面,被家里人抬回来之后,如果真要续命,就得从最亲近的人那里讨。
我听着老鬼的讲述,再看看他身上干涸的血迹,心里就突突的乱跳,想了很久,我问他道“你的续命图,是不是已经已经用了”
“没有谁可以不死,五十年是死,一百年也是死,那都没什么,老子活的够本了。”老鬼好像全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摸着脖子上缠的棉布,道“娃子,你爷把续命图给你了,但没告诉过你,老子今天跟你讲的清清楚楚,你有第二条命。”
我没有因为这个而兴奋,年纪小,不懂得生死的重要,我只是单纯的觉得,用别人的命续自己的命,如果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那就算了,如果真的是个无辜的人,那么我该怎么抉择
“娃子,老子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但是一定还会回来,事情有点棘手,老子不回来,摊子就完全乱了。”老鬼想了想,道“今天跟老子动手的那个红衣服女人,活不了,必然会死,但是以后你要小心,事情明显不对了,有的事儿,显然都是冲着七门而来的。”
“你,真的要走”老鬼还没有,我已经感觉到孤苦伶仃了,他如果真的走了,我和七七两个该怎么办
“娃子,七门剩下那些王八蛋,这次受了教训,他们不敢再拿你怎么样,你们两个相互照应。”
“留着我这个大掌灯做什么”我垂头丧气“就顶着这个虚名”
“不,老子有要紧的事,你同样也有。”老鬼道“老子走了以后,你去找你爷,七门的王钟已经招不回来他了,你是他唯一的孙子,只有你才能喊的动他,让他回来,不要再镇河了,如果见了他,你告诉他,念着当年和老子那点结义之情,让他在这儿等老子。”
老鬼并没有说的那么仔细,但是我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爷爷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让老鬼这么忌讳。
老鬼的伤很重,我们熬到天亮,然后又转移了地方,连着几天东躲西藏,最后重新摸回了抱柳村。抱柳村的村口扎着灵棚,宋大武死了,宋小武只剩下半条命,还在养伤。我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毕竟闹出了人命。
但是当宋百义那些人见到老鬼的时候,一个个面如死灰,噗通就跪下了。七门散了,但老鬼的威势还在,宋家做了亏心事,很怕老鬼回来清算。宋百义跪着不敢起来,说话都打哆嗦,他估计知道老鬼的脾气。
“作践大掌灯,你一家去填河都补不上这罪过。”老鬼淡淡看了下面那些人一眼,道“这笔账,暂时记着。”
我很不情愿住在这儿,但是老鬼想让我适应。我们在村子里住了十多天,老鬼的伤不可能好的那么快,不过他的底子很好,养了这么久,可以自己活动。这期间,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河凫子的隐秘,可是最关键的,还是没有提,估计仍然不太放心。前后差不多二十天,老鬼要走了。
“娃子,这个东西你带着,不要离身。”老鬼摘下那面铜镜子,郑重其事的挂在我脖子上,摸摸我的脑袋,道“年头太久了,可能没有老祖爷当年那么好使,不过,有就总比没有的强。”
我拿到的,就是一面镜子,老鬼却走了。
尽管他说了,尽力很快赶回来,尽管我相信他的话,但是当我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视线中时,我知道,他真的走了。





黄河古事 第四十三章 夜半惊魂
老鬼一走,我的心顿时就空了,就如他所说,给宋家的教训足够沉重,他走了之后,抱柳村的人对我客气了很多,也恭敬了很多,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记得老鬼临走时的交代,每天都在巡河,想找到那只拉着大钟的空船,也想找到爷爷。前后差不多有七八天时间,周围的河道已经全部找过了,如果要再找,我就得把路线拉长。宋百义说过这个事,他说可以叫村子里的人陪我去,不过上次的事情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完全怕了,拒绝了他的建议,只说给条小船就行,我能自己去找。
话是这么说,宋百义也给了船,不过每天我驾船出去的时候,后面就会有宋家的筏子在跟着,他们的人皮筏子跟鬼船差不多,河里那些脏东西很少会找他们的麻烦,我说不清楚这是好意还是监视,反正觉得不自在。开始的几天,还能在天黑的时候驾船回来,路线越走越远,就赶不回了,除非带的干粮什么的吃的差不多了,才会回抱柳村一次。
没人知道在涨水的时候每天走船有多累,连着折腾了几天,我回了村子一次,让他们准备点干粮。身体乏的要死,吃了晚饭回房倒头就睡过去,睡的很沉,断断续续做了些梦,我梦见老鬼在一条路上走着,还梦见爷爷穿着红衣服坐在石头棺材里。
就这样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周围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动静,但猛扎扎的就醒了。天气很热,窗子大开着,我躺在床上,总觉得气息有点诡异,却说不清楚那阵诡异到底从何而来。躺了两分钟,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失,一阵夜风顺着窗子飘了过来,我嗅到了一股臭味,很难闻的臭味。抱柳村的人捞财神,味道本来就不怎么好闻,但这股气味尤甚。我翻身坐起来,跑到窗边,朝外看了那么一眼,头皮顿时就开始发麻,唯恐是自己看错了,赶紧揉揉眼睛。
这两天难得的放晴了,月光皎洁,我看到窗户外头那条路上,慢腾腾的爬着两个人,像是两只脱了壳的蜗牛,慢慢的蠕动。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宋家人又在搞鬼然后又看了两眼,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板。
那两个,可能不是活人。
它们一边爬,身上的皮肉一边一块块的朝下掉,一路爬过来,地上留下两道黄渍渍的印子,那种发黄的印,是尸水。顺着窗子飘进来的臭味,就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的头大了一圈,首先想到的是七七,她就在隔壁的房里,不知道这时候醒了没有。那两个爬动的“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沿着路朝东边爬走了,越来越远。我转身就想打开房门,过去把七七叫起来,但是刚刚跨出去一步,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那敲门声显的很不正常,一声声沉闷的敲门声,就好像一把锤子在敲打心脏,每响一下,心头就震一下。我立即紧张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没有开门,扒着门缝朝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心里又发毛了,敲门声一直在响,但是门口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怎么回事
我不敢乱动,就觉得腿肚子突然转筋了,一转眼的功夫,我突然发现,那阵敲门声是从门槛哪儿传过来的。透着门缝视线太狭窄,我慢慢蹲低身子,沿着门缝朝下移,等到完全蹲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就叫了起来。
门槛外面,趴着一个已经不像人的“人”,可能是死掉的时间太久,浑身的皮肉烂了一半,白森森的骨头从溃烂的皮肉中显现出来,泛黄的尸水把地面浸湿了一片。这个“人”埋着头,趴在地上,举起烂糟糟的手,一下一下拍打着房门。
在我贴近门缝看到它的同时,它一直埋着的头突然就抬起来了,脸上的肉烂了一半,露出颧骨,一只眼眶的眼球不见了,另一只就像糟了的葡萄,挂在眼眶外头。
“娘的”我一下子吓的坐到地上,气都喘不匀了。
但是门外那个烂糟糟的“人”反应好像比我还大,这一刻,我才发现,脖子上挂着的那面镜子,微微的折射出一点点光,透着门缝钻了出去。那个“人”头一甩,抽手在地上爬了几下,然后顺着门槛外的几级台阶滚了下去。
“七七”我心里虽然怕的要死,却不能不管七七,翻身爬起来,壮着胆子打开门,门一打开,一股股熏人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我有点懵了,整个抱柳村好像死寂一片,我能看到至少五六个烂成一团的“人”,正在月光的照耀下爬来爬去。
我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抬脚冲出房间,冲出去的时候头一转,本就紧张的心好像要炸开一样。七七的房门大开着,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跳下台阶,左右张望着,如果在平时,抱柳村的人不会睡的那么死,总会有守夜的人,但是此时此刻,整个村子好像完全空了,黑灯瞎火。头顶的月光洒落下来,只能看到几个在地面上慢慢蠕动的“人”。
惊恐和紧张让我慌乱不堪,我绕着那些爬动的“人”,心急火燎的到处乱看,抱柳村不大,除了几条四通八达的小路,就是直通村口的那条大路。我全力躲避那些爬来爬去的“人”,从大路旁边一丛杂草上跃过去,但是身子还没站稳,草丛里哗啦一响,一个烂糟糟的人不知道怎么陷到路边的水渠里头,扒拉着杂草想向外爬。我脑子里顿时一空,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去你娘的”我抬脚就踹,一脚把这个正想爬出来的人重新踹到水渠里头。抬眼一看,视线有点模糊,但是眼前通往村口的那条大路前方,隐隐约约有道瘦小的身影,正慢慢的蹒跚而行。
我看的不清楚,却能感觉到,那好像是七七。
我想张口喊她,但是不敢,因为知道村子里已经不对劲了。我立即转到路边,猫着腰朝前走,一路跟上她。我走的很快,快要接近村口的时候,我终于看到,那就是七七。
这一夜的事情太诡异了,一直到我走到这儿,才看清楚七七并不是一个人在走,她前面有一个“人”,一边爬,一边引着她。
我完全慌了,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那些爬动的人,就好像只有七七一个人在慢慢的走。我稳稳心神,再朝前走了一点,就发现大路的尽头,也就是出村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起了一块很大很大的黑布,黑布挡住了前面的路,无形中也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急的要死,心里却清醒了,这个时候不能贸然而动,七七一个人不对劲,我还能救她,如果我也陷进去,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我一边让自己尽力平静,一边跳到路旁的水渠里,掩护着身形,又一次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得上七七。
但是这时候已经吃了,我看到七七木木的被那个烂糟糟的人引到黑布的前面,七七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顺着黑布的一角,慢慢走到黑布后面。光线很暗,我看不到那块巨大的黑布后面有什么东西。
然而走到这儿,我已经能够看到,村口那座低矮的地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宋家平时行船捞上来的浮尸,都在地窖里存着,地窖的门被打开,里面的尸体全都诡异的爬了出来,满村都是。
这一刻,我就感觉到,可能不是宋家人在搞鬼,他们不会让这些脏东西在村子到处乱爬。村里守夜的人肯定不在了,四周寂静无声,我什么都看不见,然而越是这样安静,越让我害怕,望着那块巨大的黑布,双腿在微微的发抖。
七七就那样顺着黑布的一角走到了黑布后面,走进去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不敢妄动,可是总害怕时间久了,她会出什么事。那块微微随风抖动着的黑布,让我觉得恐惧,到处都是腐烂的死尸留下的发黄的尸水,臭不可闻,连路边的水渠里的水,好像都散发着一股臭味。
我只呆了几分钟,已经无法忍受了,我不敢想象掀开那块黑布的时候会看到什么。老鬼走的时候专门交代过,七七是孙家的孙女,孙家的人已经死绝了,就剩她一个,绝对不能让她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这些,我的畏惧减少了很多,我相信,如果老鬼在这里,可能早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我弯着身子,从水渠里爬上来,浑身都是臭水。我一步一步走到那块黑布前头,斑斑驳驳的黑布,烂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大小小的窟窿。我到了黑布跟前,透过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望了过去。光线尽管很暗,但我还是看清楚了。
整整一个村子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全都蹲在黑布后头。




黄河古事 第四十四章 风波迭起
一村子人都在黑布后面蹲着,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走过去的七七,接着又看见宋百义。他们的脸已经很不对劲了,木愣愣的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滞呆板,蹲在地上,就像一群弯着腰的尸体。
“七七”我实在承受不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七七混到了一群行尸走肉之中,她和其他人一样,呆呆的望着前方,慢慢的蹲到地上。我一急,顺着黑布上的窟窿,一下就把黑布撕开了。
我钻过去,冲到那些人跟前的时候,耷拉着脑袋的宋百义抬起头,隐隐约约,我突然听到一声锣响,好像是裂开了口子的破锣,声音特别难听。一声锣响,那些蹲在地上的人都慢慢站了起来。
我惊恐的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一幕太吓人了,我在努力分辨那锣声的来源,但是刚站起身的那些人,慢慢朝我这边走了一步。我看到宋百义木讷的望着我,嘴唇就像是被一根线牵动着,来回乱抽了几下。
“大大掌灯”他的眼神呆滞,但是直勾勾的望着我,很恐怖。
我明知道这些人不对头,却又不能转身逃走。我咬咬牙,移开目光,就当看不见他们,拔腿就从旁边绕了过去,直奔后面的七七。

那阵让人耳朵都忍不住颤抖的锣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那声音好像能震碎人的心,我在奔跑中猛的一顿,感觉心突突乱跳,烦躁不堪。我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跑,七七越来越近,但是她好像看不到我一样,依然呆呆的望着前方。
“七七,走”我伸手就去拉她,但是还没拉住七七,从人群里突然蹿出来一道一米来高的影子,那影子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脸前。
我的神经本来就绷得紧紧的,看到这道影子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乱冒凉气。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算不算是个“人”。
他就一米多一点,穿着件绿褂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铜锣。黑的像块刚烧出来的木炭,他的脑袋很大,但是头顶是平的,这样看上去就好像只有半颗头,咧着嘴巴,一口乱糟糟的牙齿。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对他应该很陌生,但是一看见他那颗仿佛被削掉了一半的脑袋,心里立即就想起过去听过的一个传闻。
这个东西,已经不完全是个“人”了,在我们家那边,管这样的“人”叫半寸丁。这是神婆养出来然后驱使的东西,跟东南亚的降头师养的小鬼一样,危险又邪气。半寸丁其实是先天发育残次的侏儒,乡下人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信,有时候生下的孩子不健康,会被认为将要给家里带来霉运,遇到这样的孩子,大人往往就包在襁褓里,然后塞进去一点钱,丢到很远的村子村口去。
除了神婆,没人会收养这种弃婴。以前村子太穷,人捡到弃婴后,拿走襁褓里的钱,再倒手把婴儿送到当地的神婆哪儿去,神婆也会给些钱。这些婴儿送到神婆那里之后,不被当人看,好几个婴儿丢在黑屋子里,不喂奶水,任由他们乱哭乱爬,最后,神婆从里面挑一个活的最久的,用我们这边的话说,这样的孩子命硬。
再然后,就很残酷了。小孩儿的脑壳会被硬生生取掉一半,为什么取掉一半脑壳,我不清楚,但是神婆养的半寸丁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思想,神婆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黄河边的人,偶尔可以看到有些半寸丁趁着深夜跑到河里捞东西,或者到乱坟岗子里去挖坟,久而久之,这种东西就被传的很邪乎。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半寸丁是谁养的,最开始发现村子里出事,我以为是针对我和七七而来,但是现在看上去,完全不是这回事。对方的目标非常明显,是整个抱柳村,也就是宋家。
眼前的半寸丁呲牙咧嘴,眼神里有种滑稽却凶狠的光,他绕着我飞快的跑,抓着身上的铜锣一个劲儿的乱敲。这种锣声让人烦的要死,破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去很远,我隐约看到那些在地面上俯着的尸体,开始随着锣声乱爬,一时间,整个抱柳村仿佛变成了地狱,恶尸横行。半寸丁就像是一只围着猎物打转的豺狗,围着我跑,时时还想蹿过来抓我一把。
我连恐慌的念头都没有了,完全顾不上。跟着他对峙了那么一会儿,我隐约发现,他不敢靠近我,心里一琢磨,立即就低头看到脖子上挂着的那面古老的铜镜。这是老鬼留下的东西,肯定有用。我心里稍稍有底了,提着打鬼鞭,瞅准机会,一鞭子抽出去。

半寸丁被鞭子硬生生抽的一踉跄,翻滚在地。我借着这个空档,拉着七七就走,这时候,那块巨大的黑布哗啦落了下来,把一群人全部罩在下面。我感觉有点窒息,喘不上气。心里就猛的一抖,之前可能是脑子被吓的有点糊涂,没想起来这块黑布的来历。
确切说,这种黑布,是神婆用的赶尸布。这些年,这种特殊运尸手段已经在黄河滩彻底消失了,黄河滩的赶尸,跟通常意义上湘西的赶尸不太一样。有的从河里捞上来的浮尸烂的不像样子,挂在晾尸崖时间太久,家属找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惨不忍睹,想抬走都下不去手。这时候,家里人一般都会找神婆帮忙,趁夜间人少,半寸丁爬上去把尸体弄下来,然后搭上一块黑布,连夜赶路,这样的死者不能再搭灵棚或者办白事,家里已经选了坟地,被黑布罩着的尸体会被直接赶到坟地去,马上埋掉。
过去黄河滩的老辈人,大多在走夜路的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事,很晦气,没人敢靠近。对于这种赶尸,说法很多,前几年在老壶口遇见过一个中年人,自称家里有老人做过神婆,他说黑布下面的尸体其实是放在一个特制的小板车上的。但是真真假假,现在已经不好说了。
反正当时紧张的要死,我拖着七七就从黑布下朝外面钻,一群抱柳村的人就像一堆虫子,在黑布下头慢慢的蠕动,我有点犹豫,宋百义那两个孙子欺负过我,但怎么说,都是七门的人,然而这时候我顾不上那么多人,能救出七七已经很吃力了。犹豫了一下,我狠狠心,丢下别人不管,拖着七七就跑。
村口边有几棵老榆树,平时蝉鸣不断,但是这时候所有的响动全部都消失了,榆树的叶子里面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也看不清楚,我头皮一直在发麻,只想着先跑出去再说。七七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和一截木头似地,身子死沉死沉,我一扯急,干脆把她抱起来,闷着头猛跑。
转眼之间,就要离开出村的大路了,我不敢松懈,又怕七七就这样一直木木的沉睡下去。骤然间,不知道从头顶什么地方,哗啦啦的飘下来一大片纸钱,好像下雪了一样,飘飘忽忽的纸钱落的到处都是。我咽了口唾沫,眼神一转,立即瞟见身后的地面上,有两道被月光映出来的影子。
有人跟上来了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的。猛然一转头,我的眼神就定住了。身后最多四五米远的地方,立着两个纸扎出来的纸人,是我们这里办丧事时候用的纸人,玉米杆子扎出来的身体,糊上各种颜色的纸,纸人纸马,埋人的时候在坟头前面烧掉。
两个纸人,一人来高,手臂上连着一根扎着白纸条的哭丧棒,一黑一白,脸上用尺红画出鼻子眼睛,惨白的纸人,鲜红的五官,在月光下面看着无比渗人。
“这些纸钱,本来是留给宋家的,现在都给你”
我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还是脑子出现了幻觉,当我转头盯着这两个纸人的时候,就感觉那个白纸人,好像在张口说话,声音如同夜里飞过村子的老鸹一样。我全身上下乱冒鸡皮疙瘩,调头就跑。脚步一动,一阵风就呼啦啦刮了起来,两个纸人随着大风,晃晃悠悠的在后面飘,越飘越近,好像脚不沾地一样,歪歪斜斜的跟了过来。这东西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膈应的很,我跑着就感觉两条腿发软。
我一直跑,风却一直刮,一黑一白两个纸人就像是魂一样,甩都甩不脱,最后真的把我跟烦了,弯腰捡起旁边一根木头棒子,一转身,劈头盖脸就一顿猛敲。
“跟你娘的跟烦不烦”我大声的呵斥,其实是在给自己壮胆。两个纸人被棍子砸的体无完肤,外面糊着的纸全都碎裂了,露出里面的玉米杆子。我把所有的恐惧和压抑全部发泄出来,一口气把两个纸人砸的稀烂。
“怪不得呢”
就在两个纸人被砸烂的同时,我突然听到大风里传来一阵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个老太婆的声音,阴气四溢,声音随着风飘过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冷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百邪不侵。”那声音继续随风飘荡着,不知道从东南西北那个方向传过来,一个劲儿朝耳朵里钻“身上带着七门的镇河镜子。”




黄河古事 公告
刚更新完了以后看了读者留言,有两个读者都说章节更新字数越来越少,每一章更新出来,标题下面都有本章节的具体字数。所有的读者都在,可以从第一章一直翻到最后一章,如果任何一章的字数少于三千字,就算我是个没操守的作者。
有的事情,没有看清楚之前请不要乱下结论,随便一句话,传的久了,就变了味道。书以后上架,字数和大家付的阅读费用是挂钩的,你说我字数越来越少,那些付费读者心里会怎么想。我写书一直很低调,对某些读者的评论避之不及,人言可畏,网络时代,请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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