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我和红眼老尸之间都有必杀对方的念头,一句话没说,同时挺身向前。红眼老尸的眼睛生辉,道衣飘舞,我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从无形的虚空中点点滴滴的灌注到了体内,那好像是前生的力量,奔涌如潮,强大的无法想象。那种力量在躯体内渐渐溢满,无法承载,我迫不得已停下脚步,十三宝塔术突然闪电般的运转起来,神魂嗖的冲出头顶。神魂本来无形无质,但是在这一刻,它充实的好像一道影子,飘飘袅袅的冲出身躯,在半空蜿蜒扭动。我能感觉到神魂化出了壮硕的身躯,强有力的爪子,摇摆的尾巴。
这绝对是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变化,我曾经在懵懂和混乱中化出龙身,然而那是一种被动的变化,自己无法控制。但是在这一刻,我觉得好像能够掌控龙形,尽管控制的不那么自然,却是一种超然的蜕变。我在半空甩动身躯,低头看看,就能看到自己的躯体定定的站在原地。
“神魂为龙,第二真身”叶子逼着残眼,看看我的神魂在半空龙一般的舞动着,她的语气里有一点欣喜,道“就这样记住,你是最强的可以灭杀一切强敌”
当年连环山的往事,在脑海中又一次清晰了。我和陈四龙大战,他用涅槃化道杀我,两败俱伤。我的神魂被打散了,前世的苗玉拼死救走的,是我的身躯。她把我送到乌苏木圣棺里,想用本来安葬蚩尤的圣棺让我活过来,所以我曾经在乌苏木圣棺中见到了一个很像我的人,我去的时候,他凌空消散,化成了一股轻烟。
咔嚓岛估吗血。
红眼老尸腾空而起,在半空截住我,他抽出一道带着朱砂印记的黄符,甩向上空。黄符在头顶爆响,化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八卦的影子在转动,好像和外界的天地隔绝开了,我的龙身来回飞快的绕动,但一时间冲不出八卦笼罩下来的影子。在这片隔绝的小天地中,红眼老尸神威勃发,祖鼓一响,就如同一道天雷劈落。神魂毕竟不是肉身,被雷声般的祖鼓一次次震荡着,像是要爆裂飘散。
我不停的躲避,避开红眼老尸的绝杀,身在半空,能够透过八卦的虚影,看到下方沉沉的大地和头上朗朗夜空。天地尽收眼底,一沙一尘,一草一木,我的心境通透,身躯在急速的飞转中好像带动着周围自然中的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五色五光袅袅的聚合,结出一个虚无又真实的印记。
轰隆
聚合的五行光速度越来越快,从下方轰然撞击,一下把盘旋的八卦影子撞的粉碎,天地顿时通明,接着五行光和八卦影撞击产生的混乱,我从间隙中猛冲过去,一爪子把红眼老尸拍的连连翻滚。每每和圣子争斗时,一交手就陷入生死相搏中,他在翻滚中一折身,重新冲来。两个人紧紧纠缠在一起,神通术法不断冲撞,渐渐乱了章法。我的身形一会儿化出龙影,一会儿变成人身,死缠着揪斗了许久。
我和红眼老尸在半空巨斗,叶子一边注视战团,一边压制残眼。就在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残眼的血影骤然退后,随之一转方向,朝我停在地面上的身躯杀过来。真身被毁,神魂没有去处,很快就会消亡,我心神不安,马上也俯冲下去。
嘭
残眼的速度飞快,瞬间到了身躯前,铜棍重重砸在后背上,我堪堪到了身躯的正上方,神魂化出的龙身被这一击震荡了,刹那间散开,嗖的从窍位归体。
“你找死”叶子随后而至,身躯中的金光像千万道金剑,残眼的血影马上遁走,显然是被叶子身上玄黄祖鸟不灭的神光震慑。
神魂归体,就感觉身躯被这一击打的将要崩裂,残眼血影被叶子逼走的同时,红眼老尸也到了身后。我痛楚难当,剧痛掀起心里的一片狂潮,猛然转过身,拼命般的冲向老尸,抬手打飞咚咚的祖鼓,一拳正中老尸的鼻梁。老尸铜皮铁骨,但是被这一拳打的鼻梁碎裂,哀嚎了一声,蹬蹬倒退出去好几步。我抓着机会紧紧追击,拳头如狂风暴雨,打的老尸抬不起头。
这一次反击非常彻底,老尸死死被压制着,一口气从坟地中打到坟地边缘。红眼老尸像一只被锁链锁住的猛虎,三番五次挨了重击,想要起身反抗时,第二轮重击又接踵而至。短短几分钟时间,他身上的骨头被打碎了几处,祖鼓也畏畏缩缩的重新飞回胸膛。
“陈近水”红眼老尸不知道第几次被打的翻滚在地,等到他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一口牙齿几乎被生生咬碎了,小腹中那团一直蛰伏着的金光猛然蓬勃起来,像一道金色的源泉,顺着身躯流动到了天灵盖上。
我在追击中一下停住脚步,金光蓬勃,带着死亡气息的巨大压力随即像一阵狂风,把我淹没了。金光聚顶,象征着涅槃化道将要爆发。我从来没有见过涅槃化道真正施展出来时的威力,但爷爷就是用它打的叶子蛰伏回九黎那么多年。
我感觉到致命的危机,残眼虽然遁走了,但叶子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好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注视着这场大战的最终结局。
一股彻骨的寒意随着红眼老尸身上的金光萌生在心头,没有谁能阻挡涅槃化道的袭杀。我的前世就算一条真龙,依然死在涅槃化道中。转生印还没有彻底觉醒,我挡不住这致命一击。
心里的寒意急速蔓延到了全身,刹那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连环山。我的脑子没有多余的念头,就想着难道前世的悲剧,还要重现在今生。
黄河古事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破强敌
“陈近水今天必杀你”
在我沉浸在涅槃化道將要爆发的强大危机中时,红眼老尸已经状若疯狂,我不记得前后和他争斗过几次。每次都是险胜一招,但是此时此刻,红眼老尸小腹内的金光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头頂,隐隐约约之中,我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鸟鸣。
鸟鸣聲惊心动魄,不仅仅是我,就连身后的叶子也露出了微微畏惧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身上神性勃发的玄黄金光随之示威似的四溢出来。但是她依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打算,就那么静靜的注视着战团。
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该马上抽身遁走,还是毫无畏惧的迎上去。但是红眼老尸不给我任何考虑的余地,眨眼间已经到了跟前。涅槃化道带給我的不仅是感应上的威压,还有心理阴影,无形中就觉得自己招架不住这种盖世神通,要被化成一团飞灰。
在这个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生命的紧张關头,我突然感觉身后的叶子好像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让我心神不宁,不由自主的回头一瞥。一刹那间,我看见叶子的表情变的很难以琢磨。她的眼睛里闪烁这兴奋的光。恍惚中,我觉得她似乎期盼我能大败要施展涅槃化道的红眼老尸。同时却又隐隐期盼着我死在涅槃化道中。
我咬了咬牙,心里同样情绪泛滥,我隐约猜出了叶子的来历,心里酸且苦。就如同一个要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一样。
她想我死。
悲苦的同时,我猛然一回头,把目光重新投射到红眼老尸身上。涅槃化道,那本来是无可抵御的杀招,但叶子的表情却让我心里升腾着一种不屈又坚定的信念。她想我死,我就偏要活下去岛叉每技。
“陈近水,前世今生的恩怨,今天做个了结”红眼老尸已经彻底被弥漫的金光浸在其中,他头顶的金光越来越浓密,袅袅升起,好像一圈金色的光环。
啾啾
那阵本来很恍惚的鸟鸣声,顿时清晰了很多。瞬息之间,我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好像无形在变化着,眼神微微一抬,我看到红眼老尸正头顶的黑暗中,仿佛骤然裂开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通道,如同从虚空中延伸出的诡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力量,正无声无息的顺着这条看不到的通道急速的朝下方涌动。
传闻中,涅槃化道是来自天的神术,没有破解的法门,施法者一旦施展,就完全会陷入自己也难以控制的状态中。看着浑身金光弥漫的老尸,再看看那条仿佛从莫名虚空中延伸出的通道,我突然意识到,涅槃化道,似乎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召唤,召唤出无法抵御的力量来袭杀对手。
思索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然而就在这几秒钟时间里,我看到老尸头顶那条通道里,也透出了一股浓烈的金芒,金芒水一样的流动倾泻,好像要和红眼老尸身上的金光融为一体。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涅槃化道,却能感应的出来,只要那条通道中的金光和老尸身上的金光合二为一,就是涅槃化道最终爆发的时候。
我什么都顾不上想了,一把捡起被丢在地上的刀,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连包扎止血的机会都没有。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流到了生锈的刀上。沾了血的刀嗡嗡一响,身躯中的铜鼎影子好像也跟着生出共鸣,大鼎的影子脱体而出,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山川河岳,九州大地尽在九鼎中。
这是禹王血肉铸造的圣鼎,而我的前世又是一条真龙。躯体中的血气在疯狂的暴涨,望着铜鼎的虚影,如同整片河山都在自己胸中。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觉自己强大无匹,就像叶子说的那样,我是最强的,是这片天地的王者
我握着染了血的刀,纵身而起,锈刀带着血光,锐锋不可阻挡。身形闪电一般的跃上去,挥刀重砍。
“你不是陈四龙”我一边挥刀,一边大声喝道“涅槃化道,玉石俱焚,你没有陈四龙的风骨,更没有陈四龙的气魄你不敢全力施展涅槃化道”
红眼老尸好像被如雷一般的大喝声震慑住了,身体的金光顿时一滞,我从他这一刻的举动中看出了其内心深处的一丝畏惧。施展涅槃化道,必然会受天谴,圣域圣子无法跟当年的陈四龙相比,也无法跟爷爷相比。
染血的锈刀一刀砍在那条从虚空中延伸出的隐隐通道上,大鼎中的禹王血魄在此时彰显出了无与伦比的圣威,通道被从中砍断了,流动的金光顿时消散,那阵让人心惊肉跳的鸟鸣声随即飘远。
轰
通道中的金光散去,红眼老尸头顶的金芒也随后开始萎靡,我举刀落在地上,一刻不停就朝他再次猛冲过去。我脚步一动,老尸身前骤然爆发出一团铺天盖地的黑雾,黑雾滚滚如同海潮,把我淹没在里面。我能听到红眼老尸转身逃遁时身上的道衣发出的破空声,但是想要追赶的时候却已经迟了,黑雾无边无际,渐渐的,我分辨不出老尸逃遁的方向,追了几分钟,对方彻底消失在黑雾和夜色里。
我心里有些沮丧,他难以败我,但我同样难以杀他。这样的祸患临阵逃走,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强大到何等地步。逼走红眼老尸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叶子,然而入眼一片空荡,她已经悄然离去了。
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那条黑色恶灵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安的什么居心我百感交集,又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慌。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已经被叶子彻底的控制在指掌之间,她要我活,我就能活,她要我死,我就没有活路。思前想后,我从狼藉一片的坟地中急速朝来时的方向奔去,残心和老尸都逃走了,但那些圣域和九黎的人还在和老鬼他们纠缠,没了主心骨,这帮人一盘散沙,我赶过去之后一阵冲杀,把对方打散。
居所没有了,我们也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一行人奔波在河滩附近,辗转了一天时间,爹他们也闻讯赶来汇合。这次变故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然而却让我心有余悸,无论蚩尤的残眼,红眼老尸,还是来历神秘莫测的黑色恶灵,都令我有种紧迫感,蚩尤和黑色恶灵本来已经是超然的存在,老尸也在不断的变强,我的拳头只有更硬,才能在风险波折中存活下来。想要短时间内实力暴涨,除非找到灵灵,彻底唤醒转生印,让前世的力量尽数回归。
一想起灵灵,我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在自然天宫大门前看到的那一幕。玄女的命格已经破碎,灵灵,她还活着吗
我的心七上八下,越想就越觉得不踏实,灵灵十有八九是玄女的转世之身,但她依然逃不过天数。别的人在山洞里围着篝火休息,我一个人坐在洞外,心事重重,可是身心疲惫,想着想着,眼皮子一阵发沉,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微风贴着刚刚露头不久的草皮吹动过来,风很微弱,然而一下子就好像把我惊醒了,我的眼睛有些发胀,仿佛无法完全睁开,就在视线透过眼皮之间的缝隙望向前方时,我看到远处似乎有一道小小的影子,正稳稳的坐在地上,遥遥朝我伸出手。
“灵灵”我看不清楚那道影子,但是心里却有强烈的感觉,我能感觉,那是灵灵。
“子辛”灵灵开始在地上爬动,接着又站起身,彼此之间十多米的距离,她每走出一步,就好像长大了一点,当她慢慢走到我眼前的时候,已经是我不知多少次见到的玄女了。
那一刻,始终悬在我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灵灵还活着,她还活着在我看到她那双凄楚的眼睛,看到她苍白的脸庞时,心里甚至忘记了转生印的事情,我情愿额骨后的转生印一辈子都不觉醒,也想让她活下去。
“灵灵,不要走”我失声大喊道“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惦念什么,好好活着,不要走,不要走”
“子辛”灵灵的眼泪唰的就滑落下来,她低下头,好像不忍再看我满是渴求的目光,抽泣着道“我本不该再扰你,但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子辛,这是最后一面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瞠目结舌,因为心头猛的浮出一个非常让人不安的念头,灵灵的表情,语气,哀伤之极,像是生离死别前最后的遗言。
“子辛,不要为我难过。”灵灵抬起头,强忍着眼里的泪水,露出一丝微笑“我很开心,那么多年,你都不肯推开天宫的大门,我知道,你怜我,惜我百年,千年,只不过都是一梦,开心过一刻,一切,都值得了,子辛,这是诀别诀别”
灵灵的话音还没有落,我看到笑容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凝固了,她纤弱的身躯骤然间碎裂成了无数块,噗噗掉落在脚下的尘埃中。
黄河古事 第四百五十六章 莫名沉船
“灵灵”那一刻,我驚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看着她像是被时间侵蚀的泥胎一般,硬生生的碎裂成了粉末,混入世间的尘埃中。我痛苦的心在抽搐,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有灵灵刚刚说过的话,就像一道烙印,印在心里。我拼命的翻起身。想要朝她倒下的地方扑去。
我刚刚一動,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耳边也传来爹的呼唤声。爹的声音真实而清晰,一下子把我从混混沌沌中惊醒。眼睛唰的睁开了,眼前的曠野还是旷野,平静如常,我看不到灵灵破碎的影子,也看不到她化成了尘土的身躯。
“近水,你怎么了”爹爹摸摸我的额头,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我微微吁了口气,心裏感觉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这只是一个梦。幻梦而已。但轻松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安,如果没有任何意外。我怎么可能做一个这样的梦那夢是如此的不祥,直到醒来时,心还是一阵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我不知道这个梦究竟代表着什么,然而寻找灵灵的心情更加迫切。岛叉每划。
“爹。”我看看爹。问他道“什么是情”
“我说不清楚。”爹摇摇头,他少言寡語,很少流露情感,但是这时候的一句话好像触动了他,他抬头朝小盘河那边的方向望了望,道“我只知道,心里惦记着一个人,那就一直会惦记着,把心占的满满的,谁都挤不进来。”
我知道,爹可能还在惦记着娘,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却是这样做的。周家的女人对他很好,一直照料他生活这么多年,爹不是石头,他同样知道情,知道爱,然而就因为心里还装着娘,所以他对周家女人始终沉默着,不给对方任何名分,也没有任何承诺。
我想,身在九泉之下的娘,应该是幸福的,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但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一个如此惦念她的男人。
“近水。”爹摸摸我的头,道“很多事情,我们是掌控不了的,尽力就好。只要尽了力,无论成败,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我和爹在外面谈了一晚,我知道他说的对,很多事都来自天数,是无法逆改的,然而我心里极其不甘。第二天天一亮,队伍又动身了,避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后被人察觉追击。我下定了决心,跟爹他们交代了几句,孤身离开了。灵灵,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不管她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朝河滩那边靠拢了一些,然后选了一条路慢慢的走,一路走,一路打听。大河异变之后,圣域九黎还有旁门本来已经安生了,都在静等大河的祸乱爆发,但是破运神胎出现,他们迫不得已又开始四处活动,主要目的是在寻找我,寻找七门的人。沿岸的村子已经不稳当了,这帮人又在胡搞,一路上遇见不少情况,不过忍了忍,没有跟他们发生冲突。
我根本没有一点目标,不知道灵灵会在什么地方,那个突兀的不祥的梦也没有任何提示,只能漫无边际的去找。前后七八天时间,顺河滩游荡了二百来里。天气转暖,歇了一冬的船家本来该下河行船了,但大河一变,人心惶惶,入水的人很少,往往一走二三十里都看不到一艘船。这天正上午,我看到贴近河岸的地方,停着两艘不大不小的船,其中一艘船上挂着一面暗红的船旗。老河滩上,各行各业各门各派之间都有延续了多少年的陈规,那些陈规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那面船旗上有一片丝线绣出的水纹,水纹上方是一团火焰标记,看到这个,我就知道这是沙帮的船。沙帮以采沙为主业,不过遇见有水货出河的时候,也会顺手打捞,在他们的行话里,叫做“砍火”。沙帮的船挂出砍火旗,就意味着这帮人在打捞什么东西。
因为韩月和韩成的原因,七门和沙帮的关系很紧密,所以发现是沙帮的船之后,我就加快脚步靠近,这些人平时漂流在大河里,东走西走,消息很灵通,我想顺便打听打听情况。沙帮砍火,捞的肯定是比较重要或者值钱的东西,河岸上有把风警戒的人,对方开始很戒备,但看到是我之后,马上就变的很热情,几个把风的有的迎上来,有的跑回船上报信。
“姑爷,好巧。”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沙工满脸堆笑,沙帮的人都知道当初我和韩月结阴亲的事情,沙帮里上年纪的老人一直都跟着韩成喊我姑爷,这称呼太别扭,堵的说不出话。
跟对方寒暄了几句,船上主事的人就跑过来了,双方关系这么好,他也没隐瞒,如实的把事情说了说。我不缺钱用,对水货也没有兴趣,然而对方一讲,我随即就上了心。
“约莫有两天了。”主事的人摸着脑袋想了想,道“就是两天前,旁门几个狗日的驾着船从小河口那边跑到这儿,看样子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咱们跟旁门不对路,这又不是他们的地头,所以几个狗日的一出现,兄弟们就盯上了。”
旁门和沙帮之间恶斗过几场,已经积怨很深,沙帮的人看见这艘旁门的船,就知道不是普通过路的船,估计是要搞什么事情的。沙帮不动声色,一直暗中观察,其实是想到了节骨眼上偷袭对方。
“兄弟们在河里混了这么多年,眼里是有水的。”主事者道“旁门的王八羔子肯定是在这儿捞什么要紧的物事,咱们想着,等他们把东西捞上来以后,过去直接抢了。”
沙帮的人死盯着这条旁门的船,从半下午一直盯到深夜,到当天半夜的时候,旁门的这条船突然就沉了,毫无征兆,整条船连同船上六七个人,无声无息的沉到水底。事情有点蹊跷,也有点邪门,但沙帮的那些人就觉得旁门想染指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所以旁门的船一沉,沙帮马上调来一些人和两艘船,想继续打捞,看看水下究竟有什么。
“姑爷,你在岸边呆着,我叫兄弟们打几条鱼,咱们喝几杯。”
我抬头朝河面那边望了望,这段河道很平缓,又是冬过春来的季节,水底比较低。我并不想浪费时间,插手不该插手的事,然而就这么一眼望过去,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水下面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在不断吸引着我。正因为这样,我索性就留下来,想看看沙帮能从水下面捞出什么。
下头的人打了几条鱼,开火在岸边炖了,主事者还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伙计上岸陪我吃饭喝酒。我们一边喝酒,沙帮的两条船一边在当时旁门沉船的地方来回缓缓的游动,这两条船上都拖着水犁,那是一种巨大的铁筢子,专门从水下搜寻体型较大的东西。来来回回拖了半个小时左右,没有什么发现。主事者也不以为意,这本来就不是要紧事,能捞的上来最好,捞不上来也不损失什么。
“姑爷,再来一杯”主事者几杯酒下肚,脸就红了,喷着酒气,道“姑爷你这是到哪儿去跟兄弟们多闹闹,等这边事儿做好了,咱们开船送你走”
嘭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在河边来回游荡的两条船突然齐齐的顿住了,好像水下的水犁一下子勾住了什么东西。沙帮的采砂船吃水很深,装着马达,动力强劲,然而两条船一起轰鸣,却被勾的死死的,动弹不了。情况有点意外,几个正喝酒的人一起站起身,抬眼朝那边张望。
“估计是遇到东西了,就在水下头。”主事者丢下酒杯,拔腿就朝那边跑,不等他跑过去,两条被勾住的船突然挣脱出来,收不住力,嗖的窜出去很远。
“水下头的东西压不住要翻沙了”船上有一个带着帽子的老头儿扯嗓子大声喊叫,河滩人很迷信,像沙帮这样的大团伙外出做比较重要的生意时,都会带着压船的人,压船人基本上都是神汉或者茅山道士,专门对付不干净的脏东西。
哗
河面上冒出一片水花,浊浪滚滚,开了锅似的咕嘟咕嘟冒泡。大河的水本来是浑浊昏黄的,然而这时候,我们一群人清楚的看见,泛滥的水花像血一样猩红。压船人拿着一把桃木剑,在船头跳来跳去,又喊又叫,但是喊了两嗓子,血红的水花轰隆涌到船头,把他拍的就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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