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二三十盏引路灯在水里慢慢的漂,透过夜色,我隐约能看见引路灯后面,全是一团一团阴气森森的影子,那是被引路灯引出来的脏东西。那么多引路灯一直漂着,把这段河道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引了出来,距离河边还远,就能感觉到一阵寒意。
“是谁放的引路灯想要干什么”
我和弥勒不由自主的就刻意隐匿身形,一路悄悄跟着那些引路灯走了十几里远,回到前几天逗留的卧龙滩,还没有完全靠近,就看到河滩上有一个人,举着一盏朦朦胧胧的小灯笼。
二三十盏引路灯漂到这里的时候,噗噗的全部都灭掉了,昏天暗地里,仿佛只剩下那盏小灯笼散发着亮光。河里一团一团跟着引路灯而来的影子,争先恐后的朝岸上爬。
黄河古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坐收渔利
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明显是冲着岸边那人手里的灯笼去的,鬼影绰绰,分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爬上岸之后,全部趴在小灯笼前面。拿着灯笼的人看河里的东西上来的差不多了,调头就走,一片脏东西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这个可能是鬼马侯家的人。”弥勒小声道“人皮灯笼。”
侯家可能是整片河滩上历史最悠久的盗墓家族,据说,三国时曹操为筹措军饷,曾经组织过职业军队进行挖坟盗墓的事,后世流传下来的一些传说,比如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都是从那时候兴起的。孟津的侯家传闻是一个发丘中郎将的后裔,但是挖人祖坟那种事情太损阴德,侯家融入三十六旁门后就洗手不干,不过历代积累的各种各样的经验一直在用。侯家的人皮灯笼是聚阴的东西,一盏小灯笼拿出来,能把一片坟地里的玩意儿全部聚集在一起。
这是个凶名在外的家族,外人都说,侯家的人只在夜晚出门,平时都戴着孝帽子,一盏人皮灯笼能连通阴阳。那只是传闻,但我爷爷那辈人都知道,侯家的人皮灯笼不掺假,货真价实的人皮做的,尤其是那种死在母胎里的成胎婴儿的皮,最有效用。侯家当年养着十几二十多个女人,怀胎八九个月,就用药把胎儿打下来取皮。
“他想干什么”我琢磨着,从表面上看,这个侯家的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正想着,那个侯家人把手里的人皮灯笼插在沙地上,轻轻拍了拍巴掌,顿时,从黑暗中跑出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梳着油亮的中分头,衣着打扮很讲究,那个年头还不时兴西装,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中山装熨的一条褶皱都没有,脸庞很白,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
“老侯,怎么样”这个年轻人跟侯家人小声的交谈,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兴奋的光。
“把网下在这儿,绝对没问题。”侯家人在面前的沙地上指了指,又对那年轻人搓搓手指头,道“金大少,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该得的,是不是清算清算”
“这个都不是事,你们几个,下网。”那个叫金大少的年轻人拉着侯家人走了几步,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包塞了过去。河滩上的江湖人做事,都有各自的规矩,特别是金钱瓜葛,过去的银元,用麻黄纸包着,后来的钞票用红纸包着,这种红布包起来的红利,不是黄金就是白银。
“这货可能是金窑的人。”弥勒想了想,道“河滩上最大的一个金窑的总把头就姓金,这小子保不齐就是金总把的什么人。”
我和弥勒不知道旁门的人和金窑的人凑在一起要做什么,所以暂时隐忍不动,继续观察。那个金大少很有气派,他手下几个人忙着在沙地上面铺网,他就拉着侯家人去一边说话,顺手从兜里掏出个圆铁桶,拿铁桶里的烟给侯家人抽。那种烟非常稀罕,五十支一装的铁桶中华,在当时属于特供物品,一般人弄不到。
侯家人掂掂手里的红布包,觉得分量很足,当时就乐了,接过烟道“金大少,你们家的钱足够把半个开封城都买下来了吧安安稳稳在家享福不好么非要半夜跑出来做这些事。”
“老哥你不知道。”金大少叼着烟卷大大咧咧,跟那些有钱人家的败家子儿一个做派,道“我那个未来的岳母大人不稀罕金子银子,就好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他娘的这不是投其所好嘛。”
“金大少,不是我说你。”侯家人嘿嘿笑了笑“心够宽的,去年年根儿的时候,陈老六的孙子在活鲁班家一闹,满河滩的人都知道,红娘子那个女儿,是他的人。这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你这可好,媳妇儿还没娶进门,自己就给自己扣了顶绿汪汪的大帽子,图什么呢红娘子那女儿,连鲁家都退婚了,你这家大业大的,成心想让别人看笑话”
我一听,心顿时就像被一根绳子捆绑着吊了起来,他们在说什么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当时在桑园村一阵闹腾,搅黄了排教和鲁家联姻,但是时间过去不久,红娘子又想跟金窑的人搭上关系
“侯家老哥,这个你就不明白了。”金大少一挺胸膛,一本正经道“人家小九红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别碎嘴皮子坏人家的名声。现在是什么年头了啊老哥,河滩外头的世道跟以前不同了,男男女女,都他娘的有婚姻法保护,不是谁说谁是谁女人,就是谁女人了,那得去扯了结婚证才算数。另外,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子夜观天象,排教肯定要他娘的做大,我提前抱着红娘子大腿,以后行走河滩讨生活,不是也有个依仗么。”
“还是你家老爷子算盘打的精啊。”侯家人嘿嘿的笑,金大少也跟着乐,反正一个比一个笑的贱。
红娘子想要干什么我心里说不出的急,也说不出的气,她把小九红当成手里的一个筹码,活鲁班家里势力大,她就想跟对方搭手,事情不成,又转身搭上了金窑。我感觉很憋屈,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这番对话,无疑说明小九红还是安然无恙的,老苟推演出的那个死掉的“她”,必然不是小九红。
“网铺好了。”
正想着,几个铺网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都是搅着发丝和铜线的麻绳网,非常结实,严严实实的压在沙子下头。侯家人丢了烟头,示意金大少和另外几个人退远一点,接着,他拿出一支比大拇指还粗的香,晃火点燃了。那支香冒出滚滚的烟气,迅速在河滩四周飘散出去,我嗅到了那股气味,香香甜甜,像是挺好闻,但是时间不长,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真他娘的烦”弥勒趴在沙地上,来回扭扭屁股,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
烟气弥漫出去之后,最多五六分钟时间,原本一片寂静的河滩顿时就炸了锅,那些趁黑夜潜伏的乱七八糟的虫子开始翻腾,连同很多刚刚出窝的金娃娃,呱啦呱啦在周围乱叫。侯家人立即蹲在人皮灯笼跟前,全力注视着前方。
呱呱呱
乱哄哄的虫鸣声中,陡然传出一阵雄壮的蛙鸣,蹲在地上的侯家人精神一振,一把就握住了人皮灯笼。那阵蛙鸣滚滚如同擂鼓,由远至近。渐渐的,我和弥勒一起看到一只几乎跟洗脸盆那么大的影子,在沙地上毫无头绪的东蹦西蹦,动作快的连眼睛都跟不上。
“这么大的金娃娃”弥勒嘘了口气,说不出的惊讶。河滩上普通的金娃娃,只有拳头那么大,就算长了三四十年的金娃娃,不过一只成人脚掌那么长,然而那只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金娃娃大的有点吓人。
惊讶的同时,我们也感觉兴奋,寻常金娃娃都是大补,这么大的金娃娃,已经是群蛙中的王了,跟一株老药没有区别,绝对能吊住老鬼的命。金大少托侯家人帮忙,可能就是诱捕这只金娃娃,去讨红娘子的欢心
那只大金娃娃的速度比一阵风都快,体型大却灵敏异常,然而此刻它明显是被粗香燃出的香气惹的烦躁,乱蹦了一会儿,离河滩就越来越近。侯家人一直在观察,等到时机差不多,拔起人皮灯笼就跑,远远的绕了一个大圈子,人皮灯笼后面那一串脏东西摇摇晃晃的围在圈子外头。硕大的金娃娃仿佛对这些脏东西很忌讳,呱呱叫着,慢慢被逼到了隐藏着大网的地方。
这东西速度飞快,人估计追不上,侯家人不停的跑,外面那一圈脏东西越围越紧,金娃娃顿时被逼住了,焦躁的乱跳了几下,一下蹦到沙地下的大网中间。唰的一声,大网应声而起,结结实实把大金娃娃兜了起来。
“成了成了快给我抓住它”金大少隐藏在不远处,一蹦老高,高兴的手舞足蹈。
立即有人扑了过去,死死的按住大网里头的金娃娃,这东西带着灵性,被抓了也不能让人放心,有人举起一柄锋利的鱼叉,叉在金娃娃脖子上。
“差不多了”我和弥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前一后跃身而起,一阵风似的冲向前方。双方距离不远,我们又跑的很快,金窑的人有点措手不及,刚想起身反抗,被我和弥勒一人一拳给打倒了。
我二话不说,揪起缩成一团的大网。那侯家人很恼火,一晃手里的人皮灯笼,道“侯家的生意,插手了要想想后果”
我不说话,转身看了看他,这一瞬间,这个侯家人就吃惊了,他估计是当时参加过桑园村婚宴的人,看见我之后身子一哆嗦“陈陈近水”
“哎呀”金大少猛然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我说你这个人太不厚道了吧抢我还没过门的媳妇也就算了,现在又来抢我的金娃娃”
我把手里的金娃娃交给弥勒,脚步一晃,奔着金大少就跑过去,我得抓着他仔细的问问,金窑和排教到底有什么协议。
“慢着”金大少看见我急冲过去,马上变了脸色,一边朝后跑,一边摆着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黄河古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夜碰面
金大少看着像个败家子儿,但跑的比兔子都快,一边跑一边叫我冷静一点。很久没有小九红的消息了,我急于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紧追不让。
追着追着我就有点吃惊,我收了两尊大鼎的血魄精华,还有老蔫巴给的参须,速度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然而金大少竟然不比我慢,我一路猛追,始终跟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追不上。
“老哥金娃娃你拿走吧别再追了”金大少大口喘气,看着像是撑不住的样子,然而速度一点没慢,时常都回头看看彼此的距离,大声叫道“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啊”
“金窑和排教商量了什么小九红在哪儿”
“老哥你不觉得揪着我没过门的媳妇一直喊着很不厚道吗算我求求你了行么”金大少咬着牙,跑的气喘吁吁“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能甩手不搅合这事我花钱买个清静,开价,我没二话”
金大少财大气粗,但是我越听越觉得别扭,憋着气不回话,闷头猛追。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四五里地,金大少被追的没办法了,抖身朝河滩边上一座高地跑,那是临河的一处悬崖,金大少步履飞快,跑到顶上的时候累的要吐血。
“老哥再逼我我就跳下去”金大少抬眼望望身后的悬崖,至少二十多米高,下头就是大河。
“说”我追到上头,觉得他没路走了,随即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的逼过去“金窑和排教是怎么回事”
“你吃醋了,老哥我知道你吃醋了,你听我解释,这个事情其实真他娘的是我家老爷子安排的,我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小九红是什么样子,谁他娘的骗人谁就是龟孙老哥老哥”金大少看着我仍在逼近,当时就急了,转头看看,又退了两步。
“你说不说”
“老哥你要这样逼我,你绝对会后悔,你听我说”金大少手忙脚乱的解释,一边退,一边咬咬牙,道“实话跟你说吧,你爷爷哎哎哎哎”
这句话尚未说完,金大少脚下踩空了,整个人手舞足蹈的顺着崖边掉了下去,我心里一惊,但是来不及拉他,转瞬间,金大少就消失在崖边下的黑暗中。我看的不甚清晰,不过却能听见金大少落水之后噗通的声响。
他被逼的没办法,竟然提到我爷爷,金大少要说什么我爷爷他怎么了我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赶紧转身跑下去,弥勒这时候才赶了上来,提着手里的金娃娃,道“别管那么多了,先把这个东西送回去。”
“我们暂时分开,你送东西回去,我要想办法找找这个人。”我望着滚滚的河水,一边顺着岸边跑,一边道“十天之后再碰面。”
事情一旦牵扯到了爷爷,在我心里就变的无比重要,我简单跟弥勒交代了一下,不能耽误老鬼治病,同样也不能耽误爷爷的下落,暂时分开是最合理的。弥勒点点头,顺着河岸跑了一会儿,就调转方向,沿河滩消失在远处。我想,金大少落水之后不管死活,肯定会随波而下,所以一直跟着水流的方向跑。从这时候不知疲倦的跑到天亮,水面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金大少无影无踪。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是借着河水逃走了,还是真的跳崖摔死淹死了。
但是我不肯罢休,沿着河又整整找了一天,完全没有希望之后,就开始打金窑的主意。金窑有钱,人也多,经常可以看到在大河两岸寻找积尸地的金窑人,我想找几个金窑人具体打听一下金大少的情况。
然而事与愿违,平时时常都能遇见的金窑人,在我刻意寻找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彻底消失在河滩,连着两天,我没有找到金窑人,不过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事情。那个金大少,是金窑总把的独生儿子。金窑的金总把年轻的时候很贫寒,是靠在积尸地背尸过活的,常年背尸的人阴气重,身体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后来金总把混的出人头地了,生不出儿子,急得要死,专门请了两个老中医帮着调理,后来闹g,金家隐姓埋名,一直到四十多快五十的时候,金总把才得了个儿子。那小子绝对是个豪门阔少,二十来岁之前被养在家里,这两年才开始在外面露面,金总把可能是想捧金大少上位,才有意放他出来行走行走。
金大少也算是个人物,如果他出了事,可能会立即传遍河滩,不过我始终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就这样找了两三天,我觉得希望已经不是太大,只能先跟弥勒汇合以后,找地方死守着金大少。但是就在第三天黄昏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了一群金窑的人,看样子他们不像是寻找积尸地的,也不像出来做什么事,一群人晃晃悠悠的在一片河滩散开了。金窑财大气粗,下面养着一些有本事的人,我打眼一看,那些人里不乏高手。
他们就守在这片河滩附近,潜伏下来,我暂时没有目标,发现金窑的人就暗中盯上了。天气转暖,天黑的就早,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我心里猛然一激动,因为看到金大少被四五个人簇拥着,风风火火从远处奔向河滩。
这家伙果然还活着,看到他的一刻,我对这个败家子儿立即产生了别样的看法,他肯定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尽管看上去油头粉面不像个好鸟儿,然而跟活鲁班家掌灯的孙子有很大的区别。
金大少一过来,立即有人跑去说话,距离有些远,他们交头接耳,我听不清楚,但是趁夜带着人到这边来儿,肯定有什么图谋,我不动声色的继续隐藏,观察下去。金大少跟他们吩咐了几句,然后就蹲在地上抽烟,时不时还拿把梳子出来,把被河风微微吹乱的头发梳理整齐。再看下去,我就更加确定,他们必然是准备做什么事,估计上次金大少被我追的九死一生,心里顾忌,所以再露面就带了很多随从,以保安全。
这些金窑的人很能忍,从太阳落山开始,一动不动的潜伏在河滩四周,只有金大少一个人不停的抽烟,在周围走来走去。惊蛰之后,下了几场雨,天色很阴沉,河滩边几乎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看到金大少嘴里的烟头在不停的时隐时现。我暗中估摸着时间,可能是到了子时左右,蹲在地上的金大少突然就甩了烟头,快步朝河边走了几步。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我藏在暗处,却能感觉到,好像有人来到了金大少附近。
“哎哟哎哟可算是来了”金大少的声音清晰的从河边传了过来,他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河边果然是来了人,金大少就是在跟刚来的人说话“我等了大半夜了”
“止步”一道苍老又浑浊的声音,从河边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我惊呆了,我不会听错,那是爷爷的声音,绝对是我的脑子跟着一晕,又开始恍然,心里的危机感顿生,金大少带着人潜伏在河滩上,就是等着爷爷出现他想对爷爷不利我马上抓紧手里的棍子,想要翻身冲出去。
“老爷子,老爷子,别急,有话慢慢说,我这就止步,止步”金大少赶紧就停下脚步,跟爷爷解释着。
我想了想,强忍着心里的冲动,金大少的真正目的还不明确,我现在冒然出去,说不定会把局面搞的更糟。
金大少说完话之后,爷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带了不少人吧,我只是来问几句话,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你想做什么”
“老爷子真的误会了”金大少道“这些个,都是我带着防身的,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天一大意,带着四五个人出去办事,让人追的要死要活,现在河滩不太平,我也不能不防着点不是老爷子你体谅体谅”
“这些不要说了,你来一百个,一千个,陈老六就是孤身一人。”爷爷开口打断了金大少的话,接着又顿了顿,等到重新张嘴时,那语气中,明显带着隐隐的颤音“我那孙子的事,你打听到了吗”
“老爷子,实话实说,凑巧,真的是凑巧,你孙子是叫陈近水的对吧我恰好遇见了,真遇见了。”
“你遇见了”爷爷的声音又是一抖,急促道“他还好不还好不”
“放心,好的不得了,比我都结实,跑的那叫一个快。”金大少看着爷爷的语气缓和了一点,马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老爷子,说实话,你那孙子如今在河滩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带着人道桑园村抢活鲁班家的孙媳妇这个我不会说谎,惭愧,活鲁班家的孙媳妇被你孙子一搅合,没能嫁过去,另外,他还带着人做掉了几家旁门掌灯,最后,他自己一个人追我,追的没办法,我就失足掉崖,喝了一肚子黄汤,总之,老爷子你放心,他好着呢,欢实的小马驹一样”
金大少在讲,爷爷在听,我记不得有多久都没和爷爷见面了,阴沉的夜色中,我看不到爷爷的身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金大少讲完了,他没说谎,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说的都是实话。爷爷没有出声,又过了片刻,他才颤巍巍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就像一个想哭却眼泪已干的人的呜咽声,慢慢道“我那孙子命苦,我想他想的紧,你你不要骗我”
黄河古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男儿有泪
听到爷爷的话,我只觉得胸口一阵滚滚的热流,当时忍不住就要冲出去,跟爷爷相认。时间过了久了,很多东西都在改变,但是爷爷对我的牵挂却从未变过,无论他在小盘河,还是在漫漫的镇河之路中,他始终惦念着我。
“老爷子,我怎么可能骗你,我一出门,我家老爷子那挂念的,我是做儿子的人,知道长辈的心啊。”金大少推心置腹道“你那孙子,的确好好的,我亲眼看见,不会懵你。”
“那就谢谢你了。”爷爷的语气很快恢复了平静,可能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要听见我还一切安好的消息,就已经放心。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老爷子。”金大少客气了两句,然后试探着问道“老爷子,这个这个,你要我做的事,我是做了,现在,那个积尸地,能跟我说说么我们金窑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我家老爷子总想让我立点功,去堵下头那些人的嘴,找到个积尸地,大小算是功劳一件吧。”
“我不食言,那块积尸地,在蒿草段西边半里的河湾旁边,能找得到。”
这样一听,我就完全明白了,爷爷不知道怎么跟金窑的人接上头的,他天天镇河,不能离身,却惦记我,用一块积尸地做报酬,托金窑的人打听我的消息。金窑自古以来跟旁门和七门都没瓜葛,爷爷委托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老爷子谢啦”金大少很高兴,发现一块新的积尸地,能给金窑带来大笔的财富,势力也会随之增长。
就在这个时候,河滩两岸骤然亮起数十道亮光,亮光出现的同时,人影已经开始朝这边涌动。一道一道的亮光映照过来,终于让我看清了爷爷。
那一刻,我想落泪。跟爷爷分别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并未长到成年累月,我把章家那根八字眉保存的莲花木棒给了爷爷,然而他还是老了,这短短数月间,他好像又苍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花白的头发长的半尺长,一团蓬乱。
“这怎么说”爷爷抬眼看到周围不断闪动又逼近的亮光,脸色陡然一变,盯着金大少。
“这他娘的怎么搞的”金大少的脸色也变了,在原地跺着脚抖手道“怎么搞的”
爷爷脚下的石头棺材停在浅滩上,他望着逼近的人群,并没有畏惧,缓缓挪动了一下脚步。就在那一瞬间,我发现爷爷一条腿像是受了重伤,挪动一步都显得困难。
“我就说着金窑的人这段日子不怎么对劲果然是跟七门的人勾结上了”
外围的人群很快就靠近,为首的人一阵冷笑,望着爷爷和金大少,喝道“陈老六真是你”
“哎哟你他娘的总算说了句实话,替我解了嫌疑。”金大少长长嘘了口气,转瞬间,他带来的那些人也从暗处奔了出来,在金大少身前站了两排。金大少回头对爷爷道“老爷子,这个事可能是下头的人行走间太不慎密,引来的祸,我引的祸,我料理,你走,不用管我们。”
“金窑真觉得有钱能让鬼推磨有几个臭钱,想号令河滩”来人道“你想清楚,今天敢插手,就是跟我们旁门彻底翻脸了”
爷爷不理会那么多,一步跨进石头棺材,就想离开。但是有人在河岸对面哗啦啦甩过来十多根粗长的铁索,铁索上面符文密布,甩进河里,这片河道就如同被突然截断了一样。这个绝对不是旁门的锁河阵,很可能是圣域人从极西带来的法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