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孙淡心中突然有一种叫着感动的的东西在涌动,说起来,眼前这个女孩子同自己还真没任何关系。就因为被她父亲强塞到孙家来,做了自己的未婚妻。为了照顾他,吃了三年的苦。
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枝娘又叹息一声,停下了手,愣愣地看着墙上的人影,喃喃道:“父亲是一等一爱钱的人,断不肯轻易借给我们二两银子的。就算他肯,大娘也不肯。她的性子……哎,孙郎,若是你被官差捉去服劳役,以你那单薄的身子,只怕挨不过去。”
一听到这番关切的话,孙淡感动之余,心中却是一紧。
在发现自己穿越到明朝,处境又这么险恶之后,孙淡虽然颓废,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切身利益不闻不问,逆来顺受。
枝娘所说的这件事还真是十分紧迫,若这关过不去,自己还真得莫名其妙地死在古代。
原来,在正德十四年春节,明帝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宁王朱宸濠造反,正德皇帝亲率大军南下征讨。如今,宁王之乱已平,但皇帝却呆在南京死活也不肯还朝。
皇帝呆在江南不肯回京本也可以理解,毕竟,皇帝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自然想在江南这个花花世界多玩几天。可讨伐叛逆的大军云集江南,一应军饷粮秣都要从京城通过大运河解送南京,这可苦了沿途的百姓。
邹平县位于济南府东面,离大运河不远,自然要出丁出兵帮助运送粮草军械。作为一个独立的纳税人,孙淡恰好三年服丧期满,就很自然地被编进了劳役的队伍之中。
古时候交通不便,农民在服劳役的时候,需要自备干粮和路费。孙淡家本就穷得叮当响,加上身体也弱,就算不累死在路上,也得变成路边的饿殍。
因此,在白天时,当衙门的差役上门征发孙淡入伍的时候,那个孙淡万念俱灰,一头撞死在墙上来一个一了百了。还好,现代人孙淡的灵魂穿越到了这里,恰好占据了这具身体。
不过,按照大明律,这个劳役孙淡还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有功名在身,大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只要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和缙绅,都可以免除一切税赋和劳役;第二,可以用钱代替劳役,只要付出二两银子的代价可可以免去这个苦差。
功名这种东西孙淡可没有,他祖上三代都是城市小市民,一个字也不认识。当然,现代人孙淡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按照文化程度来算,起码也抵得过一个秀才。只不过,他现在就算去考秀才,考举人,也来不及了。明朝科举三年一次,时间上有严格的规定,不像后世的高考,每年一次。
至于用钱抵差,看这屋里穷得像是被大水冲过一样,能拿出一文钱就算不错了。难怪枝娘说要去她父亲那里借钱,原来是想救孙淡一命。
但是,听枝娘话的中的意思,好象根本就不可能从万屠夫手中弄到钱。
“果然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啊!”孙淡抓了抓脑袋,突然有些着急起来。
他心中一乱,眼前又有无数的文件夹浮现。
孙淡心中震撼:刚才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难道可以在现实中显现出来,难道我这大脑中真的装了一台老式的电脑,而且将另外一个世界所储存的资料原封不动地带过来了。
或许,这些资料还真能帮助自己度过这个难怪吧。
好,说干就干,查查,看能不能从中搜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心地点开《明史》,查了查明武宗正德皇帝的部分,孙淡发现,一年后,正德皇帝在返回北京途中,于淮安清江浦上学渔人撒网,作为游戏,却失足落入水中,并因此患病,最后吐血而亡。
也就是说,自己服役一事,只要能拖上一年,等正德皇帝一死,自然就没有再向江南前线运送钱粮一事了。
可问题是,如何才能拖过这一年呢?
又点开了几个文件夹,甚至连《明朝的那些事儿》都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好法子。
知识就是力量,有了这个特异能力,加上电脑硬盘里的海量库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淡本身就是一座超级图书馆。可是,他却没有找到运用这种力量的方法。
不知不觉中,天已亮开。
孙淡迎来了明朝的第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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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四章 万屠夫
这么静坐着也不是办法,既来之,则安之,身为一个现代人,又是穷人家出身,不可能就这么颓废下去,总得要做些什么才好。kenwen
现代的生活对自己来说已经成为过去,如果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知道我如此颓废,心中一定会难过的。拿老爹的话来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咬牙坚持,就能挨过一个个困难。
现代的一切就让他过去,以后就在明朝好好生活下去吧。总不可能像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一遇到困难就一头撞死,这可不是我的人生信条。
想通此节,孙淡振作起来,他推开盖在身上的破棉被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大概是得了脑震荡,头晕得厉害,孙淡一落地,只觉得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他忙伸手在床沿扶了一把,大力地喘了几声,这才稳住身形。
听到孙淡的喘息声,纺车停了下来,枝娘关切地看了孙淡一眼:“不睡了?”
孙淡勉收拾好心情,胸臆为之一畅,不禁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未婚妻开起了玩笑:“天已经亮开,再说,你的纺车响了一夜,我也没办法睡。”在他看来,枝娘也不过是自己的小妹子,虽然他今年也不过十六岁,但身体中却有着一个二十七岁的机关老油子的灵魂。
枝娘不好意思地一笑,柔柔地说:“对不起,吵着你了,早知道我就在屋外去织布了。”
孙淡吃惊地看着他:“屋外?外面冷成那样,你在门外纺一整夜布,还不冻死?真把你给冻着了,我可没钱收殓你,难不成还把这间破木屋当劈柴给卖了?”
枝娘没听出孙淡是在对自己开玩笑,她低头恩了一声:“那我以后手脚轻一些。对了,我昨晚说过要去娘家借钱的,现在天已大亮,父亲的铺子也该开了,要不,我们一同去吧。”
“别急,我们还没吃早饭呢,要不,先弄点东西吃?”同这个小姑娘开了几句玩笑,孙淡心情大好,肚子也觉得有些饿了。一回想起后世的油条包子豆汁饺子,口中便分泌出大量唾沫。
“好……我这就弄……”枝娘一呆,搓了搓手迟疑着站起来,却半天没有动静。她的眼睛因为熬夜有些发红,表情有些哀伤。
孙淡这才想起,家中已经没有余粮,前几日就开始举家吃粥。到现在,米缸已经见底,若不是枝娘新织了一匹棉布,今天就要挨饿。在往常,枝娘和自己每日都只吃两餐,其中还和着大量的野菜和糠皮。
一想到这里,刚才才提起的好清新顷刻之间消失无踪,孙淡勉强一笑:“枝……娘,我头晕得很,突然不想吃东西了。还是你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出门吧。”吃饭事小,若真被征集去做了远粮的民夫,那才是一场大悲剧。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也不觉得在遇到困难时向人借钱有什么不对。在现代,他信用卡上还有两千多块透支没有补上呢,希望不要给父母留下什么后患。
枝娘点了点头,忙带着孙淡走出门去。
明朝的邹平不大,也就三五条街的模样,说话工夫就赶到万屠夫的铺子里。
万屠夫虽然得了孙淡家的铺子,可他也只有杀猪卖肉一项手艺。因此,在将店铺租给一家米行之后,他又回到了水西门肉摊上重操就业。
万屠夫今天起了个大早,街上还没几个行人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徒弟杀了一口肥猪,起了边口,招摇地挂在案头。
孙淡虽然鼓起了生活的勇气,但心情还是有些不太美丽,自己新身份面临着一个极大危机不说,家里也穷成这个模样。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样的新生活自然也没有任何快乐可言,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摆脱贫困。
要想富,得经商。可是,自己前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从大学毕业后就考进了机关,根本没有任何从商经历。让自己写几篇机关公文,应酬几个客人,或许游刃有余,真叫自己摆摊设点,上街吆喝叫卖,陪本不要太快。
再说,经商也得有本钱,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拿得出一文钱的本钱吗?
自己脑袋里倒是装了不少书,可书中却没有黄金屋,变不出黄澄澄的铜钱来。
想得头疼,孙淡也自然而然地把万屠夫给忽略了。
等到眼前这个庞大粗鲁的屠夫一声吆喝,他才从迷糊中醒过来。
“枝枝,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早?咦,孙家小子怎么也跟过来了。”
一个炸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孙淡忙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手提剔骨刀的黑壮中年人正油腻腻地站在案桌后面,倒把他吓了一跳。黑壮中年人身边,是两个正在忙碌的伙计。
孙淡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未来的老丈人:“见过老泰山。”
万屠夫斜着一双眼睛盯了孙淡一眼:“谁是你老泰山?往日间,你这小子见了我都一副死人脸,哼都不带哼一声,今日怎么转性子了。啊哈,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一大早就看到你这个讨帐精,算是我的晦气,走走走,别霉了我的生意。”
孙淡本是一个好脾气之人,刚穿越到明朝脑子也有些迷糊,可万屠夫口气中的不善还是让他大为恼火,面色一沉正要说话。
一旁的枝娘见势不妙,悄悄地拖了一把孙淡的衣角,道:“见过爹爹,女儿这次来见爹爹是有一要紧事想请娘家帮忙。”
“可是为这孙家小子的事情来的?”万屠夫面色一沉,他挥了挥手中的刀子:“你也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你一年中也回不了一次娘家,这次居然找到我肉铺来,是不是想从我手中借些银子替这小子抵差?”
“正是,还请爹爹暂借二两银子。”枝娘低着头,小声地说。
“混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出息了,打主意打到娘家人头上来了。”万屠夫重重地将刀子劈在案桌上,大声喝骂起来:“我也是背了运,听了媒人的话,将你嫁给孙家。却不想还没过门,孙家痨病鬼就见了阎王,孙家小子又是个没用的废物。不但如此,你家还穷得丁当响。你说说,这三年从我手中帮补过去多少。养你这么个女儿,真是我前生修来福分啊,倒惹得街坊邻里看笑话,快走快走,多看你们一眼都脏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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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五章 借钱
有这么做爹的吗?
孙淡因为一时还没融入这个新身份,还保留着一丝看戏的心思。wenxuemi可万屠夫说话实在刻毒,让他有些听不下去了。
在现代,女儿就算嫁出去了,却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以前单位里有个同事穷得厉害,没办法,只得让老婆一趟趟朝娘家跑,向岳父岳母撒撒娇,说几句好话,几百几千地朝自己兜里拿。
而岳父岳母不但不生气,反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虽然每月都要补贴女儿女婿,可这也说明,他们心中有自己。
但现在听这个万屠夫的意思,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外人了。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这还叫人吗,虎毒不食子,这三年以来,枝娘可没少吃苦。可这个万屠夫却来一个不闻不问,这样做父母可不太对劲啊。
孙淡有些看不过眼,缓缓道:“泰山大人,枝娘嫁到我们孙家你可没吃亏,我孙家那间大店铺可值不少钱。这三年,你起码得了一百两租金了吧?枝娘好歹是你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别说是人,就算是小猫小狗,在你手头养了十多年,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自己的亲生女儿?”
万屠夫一愣,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他没想到一向木讷寡言老实巴交的孙家小子竟然能说出这翻条理分明的的话来,一时辞穷,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爹爹!”突然间,枝娘“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不住磕头,放声哭道:“女儿命苦,也不怨恨爹爹。可女儿既然嫁到孙家,做了人家的妻子。现在孙家已经变成这样了,官府到处征丁去江南,以孙淡的身子骨,只怕走不到地头就要去了。若孙郎有个三长两短,女人孤苦零丁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盼头。若爹爹正可怜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就借二两银子,让我孙家度过这道难关。如今,孙淡服丧期满,可以做工。到时候,不但本金,连带利息一并还给爹爹。若父亲不答应,女儿今日就跪死在这里。”
“利息……九分利……”万屠夫有些迟疑地看了孙淡一眼,心道,看这小子虽然身子弱,可也是有手有脚的。若去做工,一年怎么说也能赚个一两八钱银子。若借钱给他,得些利钱,也是不错。
不过,这小子没什么本事,所借的银子一年之内估计也还不了。利息那么滚下去,他这一辈子都得替自己打工。
有这么个生钱的器物在手,也是不错。
他有些犹豫了。
正在这时,孙淡突然道:“泰山大人原来想放印子钱啊。”
万屠夫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吃孙淡这么一句,怒视孙淡:“小子,我本想发发善心帮你一次的,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也不当这个烂好人,滚你娘的蛋,别挡住我做生意。”
“爹,孙淡他年少不懂事,触犯了你,你大人比计小人过,就不要同他计较。”枝娘突然双目泪流,不住磕头,并大声对孙淡道:“孙郎,你就少说两句,快点向我爹赔罪。”
孙淡摇摇头:“我们今日本就不该来这里的。”他朝万屠户做了一揖,拍了拍身上衣襟:“谢谢,不用借钱给我们了,我另外想办法。”说完,举步欲走。
“小子,走了别后悔!”万屠夫不住冷笑。
“孙郎,别说了。”枝娘突然叫了一声站起来,一把抢过万屠夫砍在案桌上的剔骨刀,横架在脖子上,悲声道:“好好好,既然爹爹你是铁石心肠,我这做女儿的也无话可说。我被你嫁到孙家,你谋夺了孙家的家产。女儿住在孙家,心中有愧,本打算抛下这副皮囊,干净死去。无奈,孙郎重孝在身,需要供养。可现如今,孙淡就要被官差抓到江南。自然是九死一生。女儿本打算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也算尽了一个女人的本分。既然父亲不肯借钱,孙郎也活不成了,女儿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牵挂了。”
孙淡大惊:“老岳丈,快拦住她。”
万屠夫吓了一跳,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最清楚。万枝娘因为是妾生子,平日里少言寡语,一副逆来顺受模样,其实性子最是刚烈。她现在要自杀在自己面前,想来也不会只是做做样子。
此刻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见他这里闹成这样,顷刻之间就围了不少人。
若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不但街坊邻里要戳他一辈子脊梁骨,还得惹上官非。
而且,枝娘如今是孙家的人,一旦死在这里。看孙淡这小子的奸诈模样,断不肯就此罢休。到时候往官府一告,少不得要陪不少银钱,岂不正中他的下怀,他万屠户不但要赔不少钱,反折了一个女儿。
万屠夫忙一伸手抢过枝娘手中的刀子,没住口地怒道:“果然是女生外向,合着他人来胁迫老子来了。罢罢罢,就当我养了个白眼狼,不就是二两银子吗,我借给你。去找个保人来,咱们画押。”
枝娘听到万屠夫答应借钱,心中一松,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多谢爹爹,多谢爹爹。”她又悄悄扯了一把孙淡:“还不快谢过我爹。”
孙淡没有动,刚才一幕让他震惊之余,心中也是深深地悲哀。果然,钱不是万能,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不过是区区二两银子,若真从这个买肉的家伙手里拿,只怕要丢尽人格了。
不行,这钱万万不能要。
看孙淡呆在一边不动,枝娘好象明白过来。她尖叫一声,眼眶里的泪水滚滚而下:“孙郎,快跪下谢过爹爹。”
孙淡摆了摆头:“走了。”
说完话,孙淡一挥破烂的衣袖,再不回顾,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万屠愤怒的叫声:“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子,等你死在半路上的时候别后悔你今天所说过的话。妈的,你有什么呀,目不识丁,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就算不被抓差,也是个等死的废物。”
枝娘:“孙郎,孙郎,你不要犯糊涂呀,快回来……爹爹,爹爹,借我二两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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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六章 官差
一路无语。wenxuemi
回家的路不长,孙淡快步在前面走着,而枝娘则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她本想喊,可路上这么多人,张开嘴,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
孙淡在现代虽然是个二十七岁的准大叔,可自从占据了这具只有十六岁的年轻身体之后,心境也随之变年轻了。刚才拒绝了万屠户的施舍,只感觉爽得不能再爽。走起路来,步子显得特别轻快。
回到家,他得意扬扬地提起瓜瓢,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大口凉水,笑道:“痛快,真痛快,大……娘,你也别生气,犯不着低声下气求人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担心,我能想出法子的。”
没有人说话,屋子中静得可怕。
孙淡回头一看,却见枝娘正跪在孙淡父亲的灵前缓缓地磕下头去。
屋中的气场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孙淡突然有些窘迫:“枝……娘……”
枝娘磕完头,一脸悲戚地看着孙淡:“孙淡,你且跪下跟爹爹磕个头。官差就要来抓你了。此去江南,山高路远,估计你也回不来了。磕下这个头,算是跟你爹告个别。等下枝娘我自用昨夜纺好的那匹布投缳自尽,也免得让人看你我夫妻的笑话。”
孙淡大惊:“啊,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我不是说过不用担心,我会想出办法来的吗?”
“跪下!”枝娘突然站起身来,一拍案桌,像一头小兽一样地咆哮起来:“孙郎,你怎么这么任性啊!”
看着父亲的牌位,不知怎么的孙淡不自在地跪了下去,心中懊恼,暗道:什么呀,不过是一个小女生而已。老子也够郁闷的,白白摊上这么一个未婚妻,你心理难过,难道我就不郁闷吗?我一个大好青年,偏偏要听一个十六岁小女生的教训。
枝娘继续喝骂:“好得很,你是个硬气汉,不想低声下气求人。可是,你想过没有,若不能从我爹爹手头借到钱,你就活不成了。你如今才十六岁呀,这三年我们相濡以沫风风雨雨总算咬着牙关挺过来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三年期满,为妻的本打算在辛苦几年,靠织织补补赚些银钱,在让你摆个小摊,求口饱饭吃。将来再为你诞下一男半女,也算对得起你们孙家。可现在好了,你就要死在半路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对得起孙家列祖列宗吗?”
“枝娘……”
枝娘凄然地摆摆头,“什么也不要说了,本来,我以为我会哭的。可这几年的苦,包括今天,让我把眼泪都哭干了。可是,哭有什么用,只要你在,我总有个盼头。盼着你快点挨过这三年,娶让生一群孩子。如此,我过得也不寂寞了。我知道你恨我父亲,也恨我。可是,和你成亲冲喜和你们家店铺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啊……到现在,这个盼头没了,我也没活下去的力气了。”
孙淡被她说了这一通心中恼火,他在现代是个成年人,又是个公务员。虽然无官无权,可走出去,好歹也是人五人六,受人尊敬的。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教训,心中的邪火再也压制不住,腾一声就涌了起来:“枝娘,这三年来,你的恩情,孙淡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可是,我是男人,男人所思所想,你是不明白的。”
他握着拳头朝前走了两步,走到灵位前,恶狠狠地看着上面的名字:“父亲啊父亲,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是的,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
一阵冷风刮来,吹开薄木板门。
门板哗啦乱响,整个房子也在这一阵狂风中摇晃起来。
枝娘被孙淡面上的狰狞给吓住了,眼前这个同自己相处了三年的儿子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可怕:“你要做什么?”
孙淡站在灵牌面前,身上的破烂衣衫被穿堂风吹得猎猎着响,他大声吼叫:“哈哈,父亲,对,我承认你是我的父亲。我想问一句,这个亲事当初真是你定下来的吗,你觉得冲喜这事有意思吗?”
一想到自己的遭遇,一想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孙淡不觉满面都是泪水,积累了一天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完全爆发了。
风渐渐大起来,忽忽不息,一片灰尘在屋中腾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枝娘被孙淡这大逆不道的言行给惊住了,她张着樱桃小嘴,已经发育完全的饱满胸部剧烈起伏,她大叫声道:“孙郎,你不要再说这种混帐话了。快向你爹爹的灵位磕头认错,再跟我去跟娘家人认错。”
孙淡突然一把抓住枝娘的胳膊,狠狠地看着她的眼睛,咆哮道:“枝娘,你是我孙家的人。嫁到我们孙家,孙家的事情我说了算,让我丢弃自尊低头做人,我办不到。”
“我疼,放开我,不要啊!”枝娘终于忍不住大声号哭起来:“孙郎,我不想你死在路上啊,你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的亲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帮你操持家务,我想带大我们的孩子。苍天啊,你可怜可怜我吧,不要毁了我们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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