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毕云皱了下眉头:“鬼知道,河上每天过那么多船,没有一千,八百总有吧。”
孙淡不住摆头。
连竹帘后面的陈皇后也安静下来,好奇地透过缝隙看着孙淡。
孙淡接着说:“我当时就回答道,‘只有两条船。’。”
“怎么可能只有两条?”陈后一呆,忘记了同孙淡生气,忍不住出言询问。
孙淡轻轻笑了起来:“一条为名,一条为利,整个大运河中来往的无非就是这两条船。司马迁在《史记》中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了利,世人的心中最看重的就是名了。多少人辛苦奔波,名和利就是最基本的人生支点。那么,庄子又是怎么看待名利二字的呢?”
再没有人说话了。
孙淡的声音平静而恬淡地在屋中响起,“这也就是我今天所要讲的《庄子》,首先,我说一说庄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好象过了很长时间,又好象很短。
反正孙淡是说得口干舌燥,一篇于丹的〈庄子心得〉被他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看陈后也不是一个有多大学问的人,老实说于丹的东西很浅显,只适合给像陈皇后这种程度的学生扫盲。若换成内书堂那群学员,这种东西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严格说起来,于丹不过是一个学术造星时代的产物,同学术大师还有很长的距离。不过,她是遇到了社会上刚兴起的那股国学热,又上了百家访台那个平台,这才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但不可否认,她的东西非常好看,有一种独特的趣味。
陈后听得入神,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先前的烦躁和恼怒再也寻不到了。
这个时候,孙淡恰恰将〈庄子〉讲完。
只见他长袍一挥,如清松一样站在陈后面前,面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陈后感叹:大哉斯言,想不到所谓的圣人之言也可以这么讲,也能用这么简单的话就说得分明……这个孙淡,真不愧是当朝首屈一指的大名士……虽然长相普通,可那种风度气质,却将天下间那些所谓的名士才子都比下去了……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一想到这里,陈后心中一颤。
耳朵边传来一阵咕嘟的声音,忙将已经陷于缭乱的目光收回来。
她叹息一声:“孙卿你说得句句在理,可孔子有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康也说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有的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高一头啊!”
孙淡知道陈皇后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今天无论如何要让他表态。
他想了想,说:“有一个人,他得到了一张天下无双名贵的紫檀木弓,这把弓非常重,很压手,这恰恰是勇士所要的,这个紫檀木,多年的古木,非常的沉实,压在手上非常好用。然后这个人看了半天这个弓,说这个弓是天下最好的良弓,它在使用的时候肯定是最好的,但是它不够华美,太朴素了,怎么办呢?说紫檀木既然有这么大弓柄,所以他就找了一个天下的能工巧匠,说你在这上面给我雕刻整整一幅行猎图,这个巧匠当然尽展他身上的技巧,惟妙惟肖,把整个这个弓柄上画了一幅行猎图,有奔跑的马,有追逐的猎物,有搭弓射箭的人,有天上的太阳,地下的土地,把这个弓雕得到处都是花纹,主人拿到手里说,这个弓现在才真正叫做至极完美,最好的一切都加在它身上。这个时候他搭弓引箭,用力一拉,嘣的一下,弓在他手里断了。”
陈皇后若有所思:“孙卿的意思是?”
孙淡一咬牙:“娘娘已是六宫之主,又何必跟人争。别人臧也罢否也罢,总归不过是在他们手上的弓上刻花,做多错多,莫若不做。此,才是老庄的智慧。”
陈皇后喃喃道:“是我,本宫已是六宫主人,再同人争,只不过给了人攻衅我的口实。莫若不做,莫若不做。”
窗外的雪还在落着,还在随风飞舞着。
孙淡也知道自己算是上了陈后的贼船了,微微一想,其实,能够有陈后这么一个政治上的同盟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毕云、陈后的政治联盟已经有同任何一方政治势力叫板的实力。
罢了,再指点陈后一句吧:“娘娘,箭在射出去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张弓搭箭的那一刹那。陛下如今的心思都放在毛澄的奏折上面,娘娘若真有心替陛下分忧,不妨提议让陛下接陛下的生母来京。到时候,皇太后的名分怎么定,都是一件可大作特作的锦绣文章。”
陈皇后眼睛大亮:“孙卿的意思是?”
孙淡微笑:“现在不急,总归要等陛下同大臣们先讨论之后,有了定论再说。如此,陛下也会顾念到你的一片孝心,感念你的德行。”
毕云一拍额头:“高,这招实在是高。”大概是怕陈后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厉害,他接着说:“毛澄和他背心后的内阁阁臣们为了所谓的大礼,闹得陛下母子不能团聚,在道义上也站不住住脚。只要陛下生母一到北京,自然会激起天下间有良知有血性的士人的愤慨,如此一来,陛下就主动了。不过,正如孙淡所说,现在还不是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还等等陛下实在想不出办法时,由皇后娘娘提出来才好。如此,陛下能真正明白娘娘你的功劳。”
陈皇后也激动起来,她也知道只要这个主意一出,皇帝甚至未来的太后就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她陈皇后的皇后位置也稳如泰山了。
果然……有了孙淡这个无双国士就是不一样。
张狐狸,你手下有这样的人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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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二百八十章 犟种
当然,什么时候想皇帝提出这个建议,火候如何把握,却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
作为陈皇后如今的贴身太监,手下第一干将,毕云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孙淡如今算是进了陈皇后的阵营,考虑到陈皇后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很多事情看不清也看不透,只得耐心解释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不急,总归要等陛下同大臣们先讨论之后,有了定论再说。”
毕云知道孙淡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故意问道:“静远,依你看来,大臣们会如何讨论,什么时候能够得出了一个定论?”
孙淡:“大明朝的办事效率一向不快,况且此事关系到皇帝的皇考的实质,不能不慎重。因此,我觉得,至少在今年应该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况且,我觉得,马上就是会试,陛下的恩科要紧,在考试没结束之前,朝中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会暂时放在一边。娘娘若要向陛下建议去接皇太后进京,可在恩科结束之后。”
“这个可有什么讲究?”陈皇后还是不解。
孙淡当然不会对她说,只要恩科一结束,再讨论皇考问题的时候,自然有新科进士们不满众臣将皇帝逼得母子不能相认,发出另外一种声音。而这种声音直接触发了大礼议之争,影响嘉靖朝政局达数十年之久。
这也是孙淡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先知先觉。
实际上,皇帝大概也朦胧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让群臣反复讨论,只可惜,如今的朝臣们不会有人发出皇帝所希望听到的声音罢了。
孙淡淡淡地说:“也没什么讲究,只不过,如今大家的心思都没在着上面而已。”
陈皇后只得道:“如此,本宫就按照孙卿说的办好了。孙卿的意见,本宫是相信的。”
孙淡:“多谢娘娘的信任,按照大明朝的制度,内宫不得结交外臣。娘娘以后若有什么事,可着毕公公来找我就是了。臣告退。”
他一施礼,就要离开。
“孙卿且等一下。”
“还请娘娘吩咐。”
帘子后面的陈皇后好象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说:“前些日子我同张贵妃打赌,我赌你能中今科顺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好在孙卿果然得了第一,也让本宫赢了不少。你说,本宫是不是该赏你点什么?”
孙淡如今也是小有身家,对财物并不怎么热心。况且,皇家的赏赐未必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表示对朝臣的一种恩宠,有的时候是一双鞋子,有的时候是一,抢了钱就跑。不打死他,这紫禁城还真成他天下了。”
陈洪哈哈一笑,回骂道:“白德化你这个小畜生,爷爷抢你的钱是看得起你。你这小东西往日间见了爷爷都是规规矩矩的,每月都有孝敬奉给咱家。最近攀上了御马监的公公,得瑟了,不想出钱了。咱就是要抢你的,让你看看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那个叫白德化的小太监见死活也追不上陈洪,又心疼自己的银子,气得几乎掉泪,回嘴道:“陈洪,既然你也知道这几个都是御马监的公公,识相的,就站这别动。”
御马监是禁中仅此于司礼监的强力部门,司礼监负责行政,御马监负责军事,里面的人因为长期同军队打交道,也都是飞扬跋扈,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格。陈洪惹上他们,是踢到钢板了。
陈洪冷笑:“站着别动,亏你说得出来,谁不知道御马监的兵痞都他妈以打人为乐,都不是正常人。白德化,你够种去搬御马监的人过来撑腰,可你也别忘了,咱家可是黄公公的干儿子。御马监再横,能横过黄公公?”
听他自报家门,小太监白德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一阵迟疑,脚下不觉一缓。
陈洪瞅着这个机会,身体一纵,眼见着就要从月门里蹿将出来。
白德化见陈洪就要逃脱,心叫一声糟糕。他也知道,只要陈洪今日逃脱,以他以牙还牙的性格,自己将来会有很大麻烦。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他心中一急,喊道:“各位哥哥,他虽然是黄公公的干儿子,可黄公公的儿子还少吗?”说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手上的棍子鬼使神差地甩了出去,正好敲在陈洪的脚踝上。
陈洪只觉得一阵剧疼,脚下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扑到在地上。
那十来个御马监的太监猛然醒悟过来,都发出一声喊,将陈洪团团围住。这下,陈洪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包围圈了。
为首那个小太监冷笑着低头盯着陈洪,“险些被你这个鸟人给虎住了,黄公公好大名头,咱们是惹不起的。可看你潦倒成这个鬼样子,估计那黄公公也记不起有你这么个乖儿子。嘿嘿,反正你那干爹也罩你不住,不如这样,你索性做我儿子好了。咱们御马监虽然比不上司礼监,可在禁中十三衙门中也排名第二。进了我们衙门,自然让你吃香喝辣。”
“原来这样,好啊!”陈洪也不畏惧,嘿嘿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做人儿子,我也不怕当你的干爹。儿子,你以后就跟我姓陈吧。”
“你今日是要死在你这张臭嘴上面。”那个小太监气得面色发青,一脚踢过去,正中陈洪的上嘴唇,只踢得陈洪满嘴都是血。
偏偏那陈洪就是不肯服软,反大笑:“儿子打老子,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日你娘,还敢犟嘴!”白德华一棍子扫来,正好扫在陈洪的脸上。
陈洪脑袋一歪,显是有些发晕,翻了半天白眼,才定住了,狠狠地盯着白德华看:“小白你要日我娘,你有那玩意儿吗?咱们都是挨了那一刀的,别说这些没用。有种你今天就把我打死。若打不死我,将来我进了司礼监,只要给我逮住机会,非整死你不可!”
白德化吃陈洪这充满怨毒的眼神一看,又见陈洪一张脸已经完全变形了,变得如同那庙里的阎罗一样,心中却先惧了。禁不住叫了一声,手中的棍子掉在地上,朝后退了一步。
一个小太监见白德化吓得厉害,心中不服,哼了一声:“小白别怕他,这鸟人也就是死鸭子嘴硬。还想进司礼监当内相,做他的春秋大梦吧。他认识黄公公,黄公公可不认识他。一个小太监,还想当内相?”
陈洪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胯下挨了那一刀,怎么把脑子也给割掉了,尔等成日间只知道吃酒耍钱,懂得什么叫上层建筑,懂得什么叫知识决定命运,视野决定前程?”
孙淡在冬青树后听得好笑,陈洪刚才所说的什么上层建筑之类的现代名词不正是自己在课堂上讲的吗?他说这些,也要其他人听得懂啊?
果然,那十来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啥建筑?”
陈洪不屑地一笑:“你们自然是不懂的,大名士孙静远听说过吗?那是咱家的恩师。如今,咱家在内书堂读书,有孙学长的调教,见识上就高出你们一筹。有孙师耳提面命,又出身内书堂。一二十年后,当不难进司礼监。”
他逐一将目光落到众人脸上:“你们的模样我可都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吧!”
十来个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孙淡的名气实在太大了,震得众人心中一颤。
终于,有一个小太监对白德化说:“小白,这事有些难办。孙静远什么人物,他调教出来的弟子,将来在宫中都是要大用的。”
白德化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孙淡听得好笑,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名气大成这样。
几个小孩子打架胡闹,再看下去也没意思。算了,由他们去。
孙淡正要悄悄离开,却听到刚才那个踢了陈洪一脚的那个小太监突然阴森森地说:“我有个主意,小白,就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白德化:“哥哥你说。”
“内书堂出来的人都是要大用的。”那个小太监道:“可我大明朝选官对官员相貌有一定的要求,那些体斜不正的,头大身小的,单肩高耸的,头小体大的,一概不用。这个陈洪长得倒也标准,若我们把他的相给破了,他将来别说进司礼监,就算想当个管事牌子也没有可能。”
小白猛一拍手:“哥哥好法子,我这就用刀子把陈洪这鸟人的盘子给花了。”说着就要在院子里去寻瓦片。
陈洪还是不怕:“花吧,花吧,谁怕谁呀?”
那个太监一把拉住小白:“何必那么麻烦,脸花了,上点膏药,未必就不能长回去。依咱家看来,索性废了他一只招子。去,折一根树枝过来。”
陈洪听说要他自己的一颗眼珠子,脸上变色:“你们敢?”
那个太监道:“陈洪你也不要怪我们,刚才你不是把话都说绝了吗,还说什么只要你上了位,就不会放过我们。为了我们将来的身家性命,今日说不得要做了你?”
孙淡在后面听得大皱眉头,小孩子玩闹归玩闹,可真没必要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再说,陈洪现在还是自己的学生,眼睁睁看自己学生被外人弄瞎一只眼睛,自己良心上也会不安。
陈洪虽然顽劣,可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他慢慢从冬青后面站起来:“你们这么闹,有些过了。”
十几个小太监同时转头看过去,同时惊呼一声:“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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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可恨人自有可怜处 一
第二百八十一章可恨人自有可怜处(一)
这是十几个小太监都是御马监的人,以前孙淡在西苑替正德皇帝处理家务事的时候,他们都见过孙淡,自然知道孙淡是何等人物。见孙淡出现在冬青后面,都是一惊,慌忙站恭敬地站在一旁。
孙淡也不想介入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恩怨玩闹之中,朝众人点点头:“这么冷的天,你们在雪地里胡闹不怕冻着了?回去吧。”
“是。”十几个小太监不敢再呆在这里,应了一声,一拥而散。
“你没事吧?”孙淡看了陈洪一眼。
陈洪知道今日若不是孙淡,自己肯定会被那群小太监弄瞎一只眼睛,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可他是黄锦的人,也知道黄锦和孙淡是政敌。加上他性格倔强,自不肯在口上服软。表面上还是哼了一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盖在后颈上,止住鼻血:“不过是一点小伤,死不了。”
孙淡急着回家,抬头看了看天,还是随口说了一句:“我看你还是找太医抓点药吧,你胸中戾气太重,多读点老庄。凡事少与人争斗,今日险些被人弄瞎一只眼睛,真变成了独眼龙可如何是好。你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休要自误。”
孙淡这随便的一句不知道怎么的就激怒了陈洪,这个性格偏激的孩子突然冷笑一声:“多谢先生的教训,先生教训起人来还真是字字珠玑,凡事都喜欢占着理,让人无法反驳。可惜啊,我陈洪怎么说也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区区十来个小太监还不放在咱家眼中。刚才我就是要看看那十几个鸟人究竟要闹出什么花样,这才隐忍不发,你当我真打不过他们,谁要你多事的?”
孙淡心中好笑:这孩子还不肯服输,若是在后世,也就是一个问题儿童,算了,我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又何必再同他废话下去。虽说有教无类,可遇到这种朽木,换孔夫子来也是毫无办法。
正要走,孙淡突然想起先前他离开内书堂的时候陈洪一直盯着吕芳。
说句实在话,孙淡很喜欢吕芳这个沉稳老成的孩子,也有心好生栽培一下那个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于是,孙淡便问陈洪:“吕芳现在怎么了,我看你先前在寻他,却不知道有什么事?”
“也就找他聊了几句,先生放心好了,我陈洪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内书堂打架。怎么,老师怕我打坏了那厮?”
“你今天就险些被人打坏了。”孙淡也不多说,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先生等等。”
孙淡懒得同他纠缠,依旧在前面走个不停。
陈洪却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口中喋喋不休,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我就知道先生你看重吕芳,他吕芳有什么呀?胆小懦弱,黏黏糊糊,女人一样。可就是能说几句好话,能拍先生马屁。我陈洪自问才智不逊于他,有胆色,有担待,怎么就比不上他了?怎么就这么让先生你看不上了?”
孙淡用眼角扫了陈洪一眼,发现这个孩子一张脸气得通红,他摆头一笑,加快了速度。
陈洪也不再说话了,就那么跟着孙淡亦步亦趋。
不过二十分钟的模样,孙淡和陈洪就走到西苑大门口。
眼看着就要出大门,沉默许久的陈洪突然“哈哈!”地地笑了起来。
见陈洪笑得无礼,孙淡倒奇怪起来:“陈洪你笑什么?”
陈洪双手一叉腰:“孙先生,你当我真得要讨好你?”
孙淡摸了摸鼻子:“你想过要讨好我?”
陈洪哼哼几声:“我自是黄公公的干儿子,需要讨好你吗?刚才缠着你说了那么多话,那是因为要借你摆脱那群御马监的小杂种的纠缠。”
孙淡无奈地一笑:“陈洪,你刚才不是说你武艺出众,不怕那群太监吗?”
“我……”陈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羞得通红。
孙淡笑了笑,正要出门,突然间,一个书办模样的人急冲冲跑过来:“孙大人,孙大人,听说你在内书堂,我去寻你,却没找到,只好在这里等着,果然将你等着了。”
孙淡:“你是?”
那个书办道:“下官乃是内阁的小吏,杨阁老有一份抄件要给你,是今年直隶一省秋税的数字,快随我去取吧。”
孙淡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自己向皇帝提出税改方案之后,给了自己一套王旗牌,许于他随时查阅税务档案的特权。孙淡因为有意在河北该农为桑,对直隶的土地数字很敏感,就提出要看今年的秋税数据。
他忙点点头:“有劳,我这就过去。”
今天内阁只几个书吏值守,三大阁相都不在,也少说了不少废话。
等取了数字,孙淡一看天色已经快黑了下去,心中有些急噪,加快了脚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前面好多太监。为首的正是老冤家黄锦。
孙淡心中腻味,也不想黄锦照面,就寻了另外一条路出门。
刚转过一道围墙,黄锦一行人已经走了过去。
孙淡正要走,却听到围墙那边有一个太监发出尖锐的怒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孙淡大惊,这个太监的耳朵也太尖了点吧,连这都能听出来。
正要硬着头皮出去和黄锦打声招呼,却听得墙那面“扑通!”一声,有一个人跪在地上:“干爹,干爹,是我呀!儿子拜见干爹。”
听声音正是陈洪。
这个陈洪怎么还没出西苑回皇宫去,孙淡心中好奇,就躲藏在一边从花窗边悄悄看过去。
只见陈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陈洪鼻青脸肿的模样甚是狰狞,又突然从旁边蹿出来,还是让黄锦等人吓了一跳。几个太监同时将黄锦护在正中,并同时大喝:“刺客,刺客!”
黄锦见跪在地上的不过是一个小太监,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孩子,都让开。”
他皱着眉头看着陈洪:“你什么人,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陈洪听黄锦问自己,心中一阵惊喜:“干爹,我是你的干儿子陈洪呀!如今正在内书堂读书。”
黄锦抓了抓脑袋,一脸迷茫:“咱家怎么不记得收过你这么个干儿子呢?”
看得出来,陈洪一脸失落,可他还是一咬牙,道:“干爹,儿子有紧急事务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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