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皇帝点点头:“说得是,就让刑部审吧,你们也都不要去过问了。”
实际上,家丑不可外扬,而今这个案子疑云重重,皇帝也不想在没有确实证据前就这事深究下去,这也是他将吕芳交给刑部的原因。若交给锦衣卫,以北衙的手段,自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陆炳这人虽然懂事,可却也是自己的旧人,难免不受到影响。孙淡和黄锦闹成这样,皇帝已经不愿意看到了,若再让小陆子河边湿脚,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哎,就让刑部去折腾吧,谅刑部那几个人也没狗胆进皇宫来查案。只要将这件案子拖个一年两年,拖得大家都将这事给淡忘了,找个吉日把那吕芳杀了就是,也不过是一个眼色的事情。
孙淡:“陛下圣明,臣告退。”就要退下。
皇帝正无力地坐在座上,见孙淡要走,忙提起精神:“等等,朕还有事要问你。说说房山的事,也好给朕提提气。”他心情正自恶劣,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孙淡大概将房山的事情说了一次,又道:“臣在房山实行重商主意,与注重农桑的国策有些冲突,还望陛下责罚。”
嘉靖皱了下眉头:“你在房山的事情朕大概知道一些,我也不想同你讨论农与商孰重孰轻,说说你的税改吧。”
孙淡道:“禀陛下,房山这段时间市井繁荣,今年的夏税臣已经提前收完了。”
“啊,这才开年,夏税就已经手脚完毕了?”皇帝有些吃惊,旋即有些兴奋起来:“往年各地的夏税不要说提前征收完毕,到时候也有很多没能如期完成,去年不少省份都有欠交。等到秋收之后,才能将夏税补上,可秋税却又欠上了。如此算来,总是要少交半年,国家每年的收入就这么少去了一半。孙淡你做得不错,不管是扶持商业还是奖励农桑,只要能如期完税,尽管做去就是了。朕只看你的税收数字。”
嘉靖接手武宗皇帝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之后,手头就没富余过,一想到钱,就头大如斗。
他高兴地搓了搓手:“若天下的知县都如你一样,朕也不用这么烦心了。可惜啊,孙淡你只有举人功名,若真中了进士,以你的才干,朕将一个布政使司交给你,半年下来,朕手头也就宽松了。”
孙淡心中也有些高兴,只要自己不停给皇帝赚钱,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也会越来越重。至于刚才皇帝对自己的不满,根本就不算什么。
君王本就不是正常人,对一个精明的皇帝来说尤其如此。
他可以对一个大臣不满,可只要这个大臣是个干员,一样重用。
相比起国家社稷和皇帝的尊严来说,他个人的喜恶根本就不值一提。弄臣满天下都是,只要皇帝需要,喊一声,一大群人就苍蝇逐臭般涌上来。可公、忠、能、廉的干臣却不常见。
孙淡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能人,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成为皇帝不可或缺的助手。
如今再不是藏拙的时候,需要在老板面前大力表现,体现自己的价值。老板只要不是笨蛋,就会知道像我这样的员工对大明公司的重要意义。
孙淡:“多谢陛下信重,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房山下个月就可以提前征收本年的秋税了。若是陛下同意,房山愿意承担整个顺天府嘉靖一年的所有赋税。”
嘉靖心中一惊:“你愿意承担顺天府的所有赋税,这么说了,你房山每年的税收可抵得上一个偏远的布政使司了,这可能吗?”
孙淡点点头:“完全有可能,陛下休急,听臣慢慢禀报。”他平静的说:“织造局如今有三千多台支机,每台织机每月定额收取三到五钱机器税,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两左右,一年则是十来万两。这还是其中的一个部分,织出来的丝绸在销售过程中还得收取一成的商业税,购买生丝时还能抽取一成。只一个织造局,一年下来,臣可为国家贡献三十到五十万两的税收。”
嘉靖听得眼睛都绿了,就他所知,明朝自景泰年起,国家也算是繁荣稳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家每年财政的收入不过两百余万两。这两百万两也只够国家的正常开支,倘若低于这个数字,政府就有运转不灵的危险。
到武宗时,因为国家连连用兵,财政赤字甚大,逐渐入不敷出。到现在,不但连两百万两的底线都保不住,地方还上欠了朝廷好几年赋税。好在这几年各地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大的灾害,若真旱上几场涝上几场,国家无力救灾,岂不酿成民乱?
这也是嘉靖自登基以来一直都忧虑的,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改善财政的办法。
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终嘉靖一朝,朝廷太仓的数字也一直保持在两百多万两的规模,一直在两百万这个警戒线上下徘徊。到隆庆元年,也就是嘉靖去世的第二年,这个数字已经到了恶化的边缘。朝廷当年的岁入是二百零一万四千二百两,支出却达到惊人的五百五十三万两。可以说,朝廷的财政已经彻底崩溃。
这也是“嘉靖嘉靖,家家皆尽”的由来。
也只有到张居正改革后,国家的财税收入才有了大幅度增长。万历十四年达到可喜的三百八十九万两之巨。
由此可见,嘉靖一年的皇帝穷到何等地步。
也由此可见,嘉靖皇帝对金钱渴望到何等程度。
孙淡见皇帝神色大变,又添了一把火:“这还是开始,依臣看来,只要织造局面的事情一切顺利,能够顺利地将丝绸外销海外,不难达到江南织造的规模,岁入百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好!”嘉靖皇帝兴奋地一拍扶手:“做得好,我就知道你孙静远是理财好手,交给你一个县居然做到这等程度,你可是大大地替朕长了脸。那些大臣们成日间以国士自居,在皇考上与朕纠缠不休,可于国于民又有什么好处?朕要通报嘉奖你,让他们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双国士/”
他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兴地在屋子中转来转去,刚才因为两宫后妃之争而闹出的那件大事在他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横亘在心中的那一丝对孙淡的不快,也被这个惊人的数字吹散了。
皇帝现在是越看孙淡越顺眼,心道:这事朕也不管是谁对谁错了,只要能为我挖来银子,就是朕的肱骨,朕绝不负他。
孙淡还是没有表情,只道躬身道:“臣的荣耀都也是陛下的荣耀,不过,臣也不过是只知道做事,为君王为国家分忧,至于其他,倒没多想,臣性子木讷,是个愚钝之人。”
嘉靖心情大好,一把将孙淡扶起,微笑着夸奖道:“好一个只知道做事的人,这朝堂里夸夸其谈的人不少,可能做事的人却不多,放心做,朕看着呢!”
接下来自然是君臣相得,又说了些话儿,孙淡这才告退下去。
吕芳下药一事,因为有孙淡从旁斡旋,倒没牵涉到陈皇后,也算是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
看皇帝的意思,短期内吕芳也没有性命之忧虑,估计还得在刑部的大牢里关上几年,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只可惜吕芳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就这么退出政治舞台,将来也没机会走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叫人觉得可惜。
“哎,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先保住吕芳的命吧。”孙淡喃喃地说:“这事还真是古怪,明明是陈洪去弄的麝香,怎么后来下药的却变成吕芳?”
这事无论如何孙淡也想不透。
出玉熙宫之后,孙淡想起陈洪先前递给自己的那个眼色,知道这小子下来有话要说。
孙淡也没急着离开西苑,就借了个由头回大内书堂。
如今,西苑已经戒严,若他出去,陈洪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出门寻他。
孙淡也只能在内书堂守着。
内书堂的学生们都已经放学,自回住所,只两个教习在那里当值。见孙淡过来坐了半天也不像有离开的架势,都觉得奇怪,上前来小心侍侯。
孙淡:“我下个月就要参加会试,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读读书,这样,今晚就由我来值守,你们回去吧。”
两个教习听说孙淡愿意替自己值班,都是心中欢喜,谦让了几句,各自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所谓会试,就是明朝科举制度的中央考试,也只有过了这一关,读书人才能被朝廷授予实际的官职,才算是修成了正果。至于后面的殿试,只不过是给考中的考生们定定名次。
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会试的主考官二人,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由部都请派充。另有同考官八人,多由翰林充当。
当然,嘉靖一年的会试乃是恩科,由皇帝自任主考官。
按照成例,考期定在二月初,距离现在也没几天了。
孙淡对考试倒不怎么看重,以他的本事,过关应该不难。不过,提前温习一下功课还是应该的,最近实在太忙,好多天没碰了。
刚拿了一本《朱子注论语》看不了几页,陈洪果然就来了。
一进门,陈洪就猛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并大声号哭:“先生,学生该死,学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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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相 一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相(一)
孙淡也不理睬他,目光依旧落在书上,只淡淡道:“起来吧,你如今是个大人了,自己懂得拿主意了,先生倒也觉得欣慰。只不过,你做事情之前得想想这么做究竟会有什么后果,权衡利弊,谋定而后动。”
陈洪还是哭个不停,他看得出来先生是真的生气了。他虽然是个犟牛,做事情也冲动,可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他家里瞎眼的老娘,另外一个则是孙淡。
对家中老娘,他是又畏又怕,对孙淡则是又敬又怕。
陈洪父亲死得早,从他懂事起就不知道老爹是什么模样。可十几岁的孩子,内心之中对父爱总有一分向往。虽然孙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古人都成熟得早,隐约中,陈洪已经将孙淡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见孙淡对自己来个不理不睬,陈洪心中更怕,又要将头重重地磕下去。
孙淡眉头一皱,将书扔到一边:“这么硬的地,你磕下去,就不怕将头磕破吗?等下黄锦见了你,你又做何解释。别哭了,没见到我在读书吗,吵得很。”
陈洪听出孙淡语中的关切,知道先生心疼自己,虽然不再哭号,可眼泪还是不住地落下。
孙淡:“说吧,怎么想到去弄麝香的?”
陈洪抽泣着回答道:“先生,那张贵妃如今有孕三月,若等她生下皇子,这是万岁爷的第一个孩子,定然会被立为太子,母凭子贵,以张妃如今所受的荣宠,定然会被立为皇后。学生也是心中着急,想找先生拿个主意。可惜先生远在房山,而学生又不要去那里寻你。这才出此下策去寻麝香,想替先生除此后患。”
“果然是你!”孙淡一拍桌子,吓得陈洪跪在地上的身体一晃:“陈洪,你胡言乱语什么?储君一事关系到国本,陛下春秋鼎盛,可一直没有皇子。张妃若真诞下龙子,乃是国家之幸,百官之幸。孙淡深受皇恩,欢喜还来不及,谈什么后患?一派狂悖之言,无君无父,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糊涂了?”
陈洪被孙淡这么一通骂,也不哭了,只悄悄撇了撇嘴,内心中却不以为然:先生胸怀绝世才华,对我陈洪也是恩同再造,可就一点不好,说起话来口不对心,让人不好亲近。
陈洪在下面的表情自然瞒不过孙淡,孙淡心中也是恼火:“你做什么怪相?”
陈洪忙一整面皮:“学生不敢。”
孙淡:“再说了,我孙淡不过是一个外臣,宫闱里的事情与我有何关系?”
陈洪道:“整个北京城,真说起来也不过几个宫殿几处衙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先生总归要同他们打交道的。学生家乡有一句老话,常在河边走,总有湿脚的机会。就算先生独善其身,却也架不住有阿猫阿狗往你身上吐口水。”
孙淡道被陈洪气得要笑出声来,这个小子还真有些混不吝滚刀肉的架势,若不是进宫做了太监,只怕如今已是打行中那种没奢遮的泼皮了。
他板着脸:“陈洪,你大概还没意识到犯了什么错,吕芳险些要坏在你手里。”
陈洪顺势站了起来,哼了一声:“吕芳那小子阴得很,早该受到这个教训了。今日本没他的事,偏偏要横插一杠子进来,被人捉了活该。”
孙淡更怒,喝道:“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
陈洪虽然胆大,可却怕孙淡,师道尊严这个观念已经深入了古人的骨髓,听到这一声喝,他下意识地又跪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嗤着牙抽了一口冷气,“疼,真疼啊,这个吕芳真是个蔫坏,趁我不备,一棍子把我打晕过去,先生,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被吕芳打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弄的麝香,怎么下药的却变成了吕芳。”孙淡心中还有个巨大的疑团,这个陈洪进屋之后又是哭又是闹,却没说到重点,让孙淡有些不耐烦了。
陈洪见孙淡面色不虞,偷偷吐了下舌头,这才忿忿不平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同孙淡说了。
听了他的叙述,孙淡再结合今天所见到所听到的一切,就将事情的大概弄了个分明。
……
原来,先前吕芳得了孙淡的令后,就急冲冲地朝西苑大门口走去,想去东厂秘会毕云,请他出动东厂的情报系统帮忙寻找陈洪。否则偌大个北京城,人海茫茫,还真没办法把这家伙挖出来。不过,若真有东厂的人帮助,要找陈洪还是很简单的。
陈洪分明是出宫找麝香去了,这玩意宫中自然是没有。因为麝香是名贵药材,就算在宫外,也只有区区几家大药铺有售。只要派出东厂的番子,将这几家药铺盯住就可以了。陈洪一去买药,立即下手抓人。
吕芳心思便给,只微微一想,已有定计,心中也不那么慌乱了。
刚走到西苑门口,就看到一个内书堂的同学也要出门。吕芳前一段时间因为受到钱宁的牵连,在学堂里属于隐型一样的存在,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而吕芳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将胸中的那一股戾气收敛起来,人也越发地变得深沉起来。
也因为如此,学堂里的人对吕芳这个文雅和顺的同学颇多好感。加上最近他颇受孙先生看重,又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攀上了陈皇后的高枝。即便陈皇后如今失了宠,却也是六宫之主。吕芳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了同龄人中最先出头的几人之一。
以往那些看不起吕芳的人也都变了脸,言语之中对吕芳也客气了许多,透着一分亲热。
见吕芳过来,那个同在孙淡手下读书的小太监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吕芳啊,这可是要出宫去?正好,我也要出去买些东西,咱们平日见只顾着在孙先生手下读书,也没怎么走动。今日得遍,索性一道出去,再找个酒楼喝杯黄酒暖暖身子可好?”
吕芳心中有事,不肯同这个同学作一路。微笑道:“不去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那个同学心中不快,冷笑:“我们同班同学中,陈洪如今得了黄公公的宠,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先前在大门口碰到他,我请他去喝就,这家伙哼都没哼一声,也不理人。而今,你吕芳攀上了皇后娘娘,也学起他那鬼样子了?”
吕芳心中一震:“陈洪,刚才你看到陈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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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 二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二)
听吕芳问,那个小太监还是在冷笑:“就陈洪那副霸王模样,隔了两里路都能被人嗅到,我怎么可能看错。”
吕芳没有心思同这个同学开玩笑,急道:“陈洪去哪里了,走了多久?”
小太监调侃着吕芳:“吕芳,往日间你见了陈洪那个难缠的小鬼都是绕着路走,怎么今天反到要送上门去,就不怕吃他的打吗?他这几天可行市了,跟了黄公公,看谁都想惹上一惹。”
吕芳心中焦急,只得赔了个笑脸:“我确实是找陈洪有些急事,还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见吕芳放下身段,那个小太监心头的气也消了,指着西苑大门说:“不是说了吗,方才我在这大门口碰到陈洪。咱家毕竟同他同学一场,这天又这么冷,便喊了他一说,约他起喝酒。他根本理都不理我。”
吕芳小心地问:“你方才见他是出去还是进来?”
小太监回答道:“是回来,看陈洪的模样好象走了很长的路一样,脚上又是雪又是泥,一张脸也冻得有些发白。”
“已经回来了?”吕芳失惊:“可看到他手中捏着东西……”这话一问,他这才想起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一块麝香能有多大,左右不过一个桂圆大小。陈洪再愚蠢,也不可能将这种违禁品捏在手上。
果然,那小太监摇头:“倒没见他手上拿着什么,这小子……呵呵,也不知道去过什么地方,身上的味道好怪。”
吕芳心中咯噔一声,味道好怪,难道他真买到麝香了……
吕芳:“你可知道陈洪去什么地方了?”
小太监笑道:“你不问,我还没想起来了,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好怪,甜丝丝的,带着一股腥膻,以前还没没嗅到过,难道是红毛贩过来的香露水?”他抓了抓头:“我当时请他去喝酒,可那陈洪为人狂傲,理也不理我,撒开了腿就朝前走。我当时就恼了,喝道,陈洪你是不是出宫到花街柳巷里去,以至粘了一身脂粉气,先生怎么教我们的。少年之时,血气方行,戒之在色。我们虽然挨了那一刀,成不了人事儿,可也不能做那淫邪之事啊!”
吕芳心中有些发紧,“接着呢,陈洪还是没理你?”
“怎么可能不理睬我,陈洪这鸟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先生,咱家将先生的名头一抬出来,陈洪当即就变了脸。”小太监得意地说道:“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孙先生克制得住陈洪这头野牛。他当时就停下了脚步,瞪了我一眼,眼睛亮得像是要吃人。”
小太监用手拍着胸口,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这个小太监平时也是个健谈之人,在学堂里是有名的装不住话,如今打开了话匣子,遍夹七夹八地说了起来:“陈洪当时就低喝了一声:‘你懂个屁,少抬先生出来压人,爷爷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鸟你,否则先吃咱家一拳再说。哼,我的确是出宫去采买香粉了,咱是侍侯张妃主子娘娘的,娘娘吩咐下的事,咱家只尽力去办就是了,还轮不到你来鸹噪。’”
说到这里,小太监很委屈地对吕芳说:“吕芳,这个陈洪连个谎话也扯不圆,张妃娘娘怀孕三月,正要大出怀,怎么可能再用胭脂水粉。”所为大出怀,就是胎儿在母亲肚子里满三个月之后,开始长个子长重量,而孕妇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能很容易被人一眼看出。不像头三个月,看起来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古人虽然不懂得科学,不知道明朝的胭脂水粉中含有铅汞之类的重金属成分,这些东西若被胎儿吸收,很容易变成畸形儿。可古人还是经过多年的观察,得出孕妇不能化妆的结论。
本来这种事情,内书堂的小太监们也不会知道。不过,孙淡留给他们的家庭作业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社会实践的内容。大到政府每年开支的组成部分,小到京城乞丐每日乞讨的收入。有的作业还刁钻古怪到让人抓不着头脑,比如:大明朝普通儿童的第二特征是什么年龄才开始的。
所谓世情处处有文章,只有了解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将来才能更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于是内书堂的学员们一刻也不敢懈怠,什么都要去看看,什么都要去打听打听,弄得禁中就有人怀疑,这一期内书堂的学员将来是不是要去东厂做事,
也因此,这个小太监倒也懂得孕妇不能化妆的道理。
吕芳也知道陈洪事行不秘,也不接着这个小太监的话头说下去,只问:“这么说来,陈洪是去张妃娘娘那里了?”
“那是肯定的。”小太监道:“张妃子如今正在玉熙宫与万岁爷一道看戏,看陈洪走的方向,也是那边。”一想起陈洪先前说得无礼,这个小太监面色依旧愤然。
叹息一声:“咱家今日也是倒霉,碰到陈洪这个丧门星,好心请他去喝酒,却吃了他一个鳖。罢了罢了,谁叫咱没一个黄公公这样的干爹呢……吕芳,你究竟去不去喝酒啊,要去,咱们一道走。”
吕芳终于打听到陈洪的下落那里肯再耽搁下去,冷着一张脸,话也没多说一句,转身就朝玉熙宫走去。
吕芳走得干脆,倒将那个小太监晾到了一边。
半天,小太监才回过神来,愤怒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人一阔,脸就变,我看你吕芳比陈洪还不如,才不过攀上了一个半红不黑的皇后娘娘,眼睛里就看不见人了。我呸!”
同学的咒骂,吕芳听在耳里,却不放在心上。
在西苑里一通疾走,总算赶到了玉熙宫。
那里全是人,热闹喜庆,展家班正在戏台子上咿呀地唱个不停,而皇帝和张妃正坐在花棚里看戏。
花棚四周都用帷幕遮着,里面除生了几个火炉外,还摆了不少梅花。
透过帷幕的缝隙,吕芳看到皇帝和贵妃面前的桌上放着不少干、鲜果子,还温了一壶黄酒,也不知道陈洪究竟在酒中下药了没有。
吕芳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自然没有胆量冲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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