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好了,我不说了。”孙淡一笑,突然向起那日挟持自己的两个壮实家丁,又想起自己孱弱的身体,心中突然有些不爽。身体不好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古代卫生医疗条件不好,不要说什么大病。一个小小的感冒,甚至一条小小的伤口,就能把一条八尺汉子放倒。为了活得有质量,或者遇到紧急情况写不至于被人欺负,必须把身体锻炼好。
孙淡想了想,问:“孙浩,你一身武艺师从何人,究竟是什么水准?能不能教我两手强身健体的法子。”
孙浩得意地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跟家里的一个护卫学的。我的武艺嘛,自然是一流水准,那日在茶舍你也见识过的。真算起来,虽然达不到豹子头林冲的水准,但起码也是一个拼命三郎石秀。你想学啊,我教你,快快跪下拜师。”
孙淡呵呵一笑:“去你的,拜什么师?你还拼命三郎,我看你的程度最多是白日鼠白胜。真跟你学了,也就是一个钻地鼠。我还是另请名师吧。”
正说笑着,二人就来到一条宽阔大街。这条街的名字叫提督巷,有一座很大的拱桥。正是傍晚,非常热闹。车水马龙,算命的、卖酒食的、唱戏的、卖打药的,加上熙来攘往的市民,让这一带沸反盈天热闹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孙淡和孙浩突然听到一阵劲急的风声,抬头看去,却见前方有人正在卖艺。
看得人倒不多,只有稀稀落落两三个人。
卖艺的圈子中有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正在打拳,这人身材魁梧得像一面门板,黝黑面庞,一脸苦楚模样,看起来无精打彩。可他每一拳出去都带着一股响亮的啸音,其中蕴藏着很强的力道。
只看了一眼,孙淡就心中骇然。他对武术本身就一窍不通,也看不出好坏。可毕竟被现代的武侠连续剧熏陶了多年,对少还有些认识。本来,他还以为电视剧中那些武林高手每一招出去都带着一声“轰隆”的响声不过是后人的杜撰。如今见这个汉子每一拳发出去,都带起一串闷雷一般的呼啸,心中却信了:看来,这种响声在现实中还是存在的,只要速度够快,力量够大。
看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大变的孙浩,问:“这人武艺如何?”
“南方拳,很厉害。”孙浩吸了一口冷气,“我以前还真没看到过这样的高手。”
“南拳?”
“南方拳。”
“我以为……”孙淡这才想起现在是明朝,南拳还没出现呢。不过,这套拳法倒有些南拳的味道,腰马稳健,拳速极快。
不过,南拳,或者说南方拳种虽然厉害,却没什么观赏性。尤其是在这个一脸苦相的汉子手中使来,一板一眼,看得人郁闷。恩,估计这家伙练的是打法,而不是那种花哨的套路。
因为这一套拳使得难看,这人的生意可想而知。看他浑身都是热汗,可脚边的破碗里却没一个铜板。
等他将一套南方拳使完,一拱手,正要说话。围观的那几个人一甩袖子,道:“使的什么拳啊,老牛耕田,难看得要死。这样的把势也想请赏,拉倒吧!”
汉子一脸急噪:“我这可是真本事啊,你们毛钱吗,有钱就赏几个。”竟是一口标准的湖南话。
“真本事,你糊弄我们吧?胸口碎大石会不会?”
汉子摆摆头:“不会。”
“那么,脑袋开青砖,银枪扎喉咙会不会?”
汉子更是局促:“那种走江湖的把势我……不会。”
“嘿,连这都不会,还想出来骗钱?”围观众人轰一声笑起来,立即走散了。
“喂喂,可怜可怜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给一个铜子吧……”汉子更是着急,连连拱手。
“这人啊,可怜啊!”孙浩连连摆头,说:“淡哥,我们走吧,没什么可看了。”
孙淡一叹,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和人生,有真本事未必都能过上好日子。
正要走,突然间,一个老头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碗吃剩的菜汤放在那汉子的脚下,道:“冯家汉子,你都饿了一天了,老汉我也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是我刚去酒肆厨房讨的一碗汤,你还是吃点吧,油水很足的。”
“谢谢你。”汉子苦着脸接过那碗汤一口喝干,又拿起筷子把汤中唯一的一片菜叶夹住,放见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孙淡看得心中不忍,想当初,自己和枝娘也过过这样的日子,知道其中的苦楚。
“罢了,索性帮他一帮,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武林高手啊。”被武侠文化熏陶了这么多年,孙淡对这种江湖人物很是好奇,他还真没想到一个人的武艺高成这样,竟然混得同乞丐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武功再高又能怎么样。如今清平盛世,朗朗乾坤,难道他还去当强盗?恩,此人倒也有些真本事。自己将来可是要做官的人,手底下也需要人手帮衬,此人倒是可用。而且,有这么一个保镖成天跟在身边,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想到这里,孙淡带着孙浩朝他走了过去。
看孙淡和孙浩朝自己走过来,那汉子眼睛一亮。孙浩本是孙家大少爷,衣着华美,一看就是金主。至于孙淡,衣着虽然朴素,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肯定不是常人。
他忙放下饭碗,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拱手道:“二位大爷,可是来赏小人的?”
“不不不。”孙淡连连摇头:“我可没兴趣乱花钱,再说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原来你不是来看小人耍拳的啊。”汉子一脸的失望。
倒是刚才给他端汤的那个老头看了孙淡两眼,惊讶地叫道:“可是孙淡小才子,老朽那日在贡院广场见过你一面。”说着话,他忙扯了那汉子一把:“冯镇,瞎了你的狗眼,今天也是你的造化,竟然得孙才子看顾。”
那个叫冯镇的汉子听说眼前是个读书人,这才吓了一跳,忙拱手恭敬地说:“见过孙公子。”
孙淡笑笑坦然受了他一礼,道:“你这么卖艺可不成,大家可不喜欢你的老实拳,也没什么看头。我教你个法子,定能让你赚到铜钱。”
冯姓汉子上下看了孙淡一眼,疑惑地说:“请公子恕小人无礼,看公子下盘虚浮,也没有武艺在身,这卖艺的事情,只怕你不是很明白。”
话刚说完,端汤过来的那个老者一巴掌拍在冯镇的背心上,怒道:“住口,孙才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他有什么吩咐,你照办就是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淡从饭碗上拿起一根筷子递到冯镇手中,问:“能不能以指为刀,把它从中砍断?”
“这怎么可能?”冯镇惊讶地说:“就算你武艺再强,也不可能砍断筷子呀!”
“我就可以。”孙淡笑了笑,说:“把场子圈起来吧,看我耍两手给你开开眼界。”
那个同冯镇一道的老者见机也快,立即扯起嗓子大叫:“各位父老乡亲快过来哟,孙淡小才子要给我们耍一个戏法了。”
“什么,孙小才子来了!”
听到这声喊,不断有人涌过来看希奇。
须臾,孙淡和冯镇身边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十号人。
等到场子圈得差不多了,孙淡并悄悄对冯镇说:“抓住这根筷子的两端,使劲往两边扯,记住,是使劲扯,用足了力气。”
冯镇虽然心中好奇,可刚才听那老者的话,知道孙淡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敢怠慢,用尽了全身力气把筷子往两边拉。
他着一用力,只看到他裸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肌肉坟起,直如钢铸一般。
孙淡心中惊叹,团团一揖,朗声对众人道:“各位乡亲,孙淡在这里给大家变个戏法。本科山东院试刚好考完,孙淡闲着无聊,就这里让大家高兴高兴。这位冯大哥家乡遭了灾,流落到我们山东,也怪可怜的。大家若见我这个戏法耍得妙,不妨帮衬他一把,让他度过这个难关,也让他看看我们山东人的豪爽大气。”
众人慌忙还礼,皆说:“孙才子客气了,我山东人热情好客,最见不得人落难了。”
“好,大家且看我用手指把这根筷子砍断。”
有人笑着说:“不可能吧,手指怎么能当刀子使,孙小才子这是在说笑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呵斥道:“孙小才子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你看着便是,说什么废话,没得堕了我济南人的气概。”
“那是那时,孙才子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然有神妙手段。”
孙淡听到众人喧哗,也不多说。微笑着竖起食指使劲朝冯镇两手间已经拉得绷紧的筷子上使劲一斩。
只听得“嚓!”一声,那条食指粗细的竹筷竟被孙淡一指砍成两截。
“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情形实在太神奇了,诡异得超出众人的想象。
“我的戏法耍完了,大家是不是该给钱了?”孙淡哈哈一笑,摸了摸疼不可忍的食指,一拱手,推着已经被惊得呆住的孙浩就走。
临走的时候他还问了一句:“冯镇,你住哪里?”
同冯镇在一起的那个老者慌忙回答说:“冯镇同我住一起的,就在前边桥下的窝棚里。”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潦倒至此,可惜了!”孙淡故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好!”这个时候,醒过神来的人才发出一阵喝彩声。
不断有人将铜钱朝呆若木鸡的冯镇头上扔了。
同冯镇一道的那个老头慌忙拽了一把已经彻底被震住的冯镇:“你发什么愣,快拣钱呀!”
看了看手中断成两截的筷子,冯镇失魂落魄地说:“怎么可能,刚才那姓孙的人明明没武艺在身……”
老者大声道:“人家什么人,孙家才子,如果没有意外,肯定是今科院试头名。将来中举人,中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一旦中了进士,就是大老爷。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然有常人没有的手段。肯多看你一眼,同你多说一句话,已经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原来是将来要做大人的士子啊!”冯镇突然来了精神:“他姓孙,可是会昌侯孙家的公子。”
“算你有点眼力。”老者呵呵笑着,不住点头。
冯镇突然握住了拳头,喃喃道:“前几日遇到一个算命的,说我命中有贵人,难道我冯镇要转运了?”
孙淡拉着孙浩在街上走了半天,良久,孙浩才回过神来,问:“淡哥,刚才这个戏法你是怎么变的,是不是在手指间藏了刀子?”
“没有。”
“那你是怎么弄的?”
“没怎么弄呀,就用手指使劲砍下去就是了。”孙淡回答说:“这事的关键是要将那双筷子使劲拉紧,拉得越紧,砍起来越轻松。不信?要不你马上试试,一试就明白了。”
“好,试试。”孙浩也不废话,跑旁边店铺里借了一把筷子,让孙淡拉紧了,一指劈下去,竟一刀两断。
“日怪了,日怪了。”孙浩大叫:“再来,再来。”
一口气试了三次,直到将右手食指砍得肿胀起来,孙浩这才罢手。疑惑地问:“淡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淡道:“多读书你就明白了,前一段时间我也是从一本书里看到的。竹筷里面有很长的竹纤维,本身有很好的弹性。但如果拉紧了,就会变得很脆,这时候只需加上一一个横向的力……呃,这涉及到力学原理,说了你也不明白。知识就是力量,书中这种神奇的法子多得很,你也要努力了,不要只顾着玩,荒废了学业。”
其实,这个戏法是孙淡从电视上是司马南先生揭破江湖骗局时看到的。当时,司马南用同样的法子,仅凭一张纸钞就将一根筷子砍成两截。这个手法搬到明朝来,倒很能唬人。
听了孙淡的话,孙浩点点头:“在以前,我总觉得读书是一件莫大的苦事,平生也只喜欢读小说。看来,正经书中也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同孙浩说了几句,孙淡又想起那个叫什么冯镇的汉子。听他口音是从湖南人,估计是宁王叛乱时从南边逃难过来的,说不定还是宁王叛军中的士卒。
明朝户籍管理严格,像他这种流民,一旦被官府抓住,肯定会送去做苦役或者充军,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孙淡他自己今科院试中个秀才应该有十分把握,到时候身份一变,算是进入了明帝国的统治阶级。秀才身份虽然不算什么,可有免除一切赋税劳役的特权,在普通百姓眼中也算是个人物。
到时候让那冯镇依附自己,顺便帮他在邹平落个籍,自己就算是他的恩主了。
在孙府呆了这两个月,孙淡深刻认识到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要想有所作为,手下必须聚集起一帮人才。像冯镇这种人武艺高强,正是合格的保镖,用来看家护院最好不过。有他跟在自己身边,日后游学天下,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只不过,孙淡他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一切都要等拿到秀才身份之后再说。
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没有出言招揽冯镇,以他现在的身份,冯镇也不可能跟他走。
所以,孙淡也就小露了一手,将冯镇给镇住。
等明天今科的院试榜单一下,再去寻那冯镇,许以好处,自然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地跟了自己。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抬头看了看天,算了算时间,此刻,王元正应该要审完所有的考卷。也许明天,本期院试的榜单就该下来了。
一想到这里,孙淡也没心思同孙浩再逛下去,就同孙浩一道朝通乐院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浩哥儿你跑哪里去了,家里正到处找你呢?”
“看你慌成这样,天塌下来了?”孙浩唾了他一口。
那小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浩哥儿,二老爷到济南了。”
“二老爷,哪个二老爷?”
“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孙家的二老爷。”
“啊,二叔回来了。”孙浩面色大变,一双腿颤个不停。
“原来是孙鹤年到济南来了。”孙淡心中一动,对着孙家的实际家长他是闻名已久了。孙浩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人物。从认识他开始,这小子只在院试那天发过抖,平时也没见他怕过什么人,可没想到一听到孙鹤年的名字就畏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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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八十二章 小危机
想来那孙鹤年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听说他学的就是朱程理学,是个有名道学先生。
在后世,理学先生可不是一个好名词,有居委会事儿妈的嫌疑。
在孙淡看来,这种人就是对别人**,对自己个人主义。明明是自私自利,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样的人,他是敬谢不敏的。
好在自己在孙府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同孙鹤年倒没有什么交集,也犯不着想这么多。
至于孙浩,且让他自己去受他那个二叔的折磨吧。
问题是,你不去惹事,事情偏偏会找到你头上来。同孙浩告别回屋之后,孙淡洗了脚自上床睡觉。
等到第二天天明,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脸,就有一个孙府下人过来传话,说二老爷孙鹤年要见孙淡,让他快些过去。
孙淡心中奇怪,这个孙家二老爷地位尊贵,犯不着要亲自接见府中一个小小的花匠。不过,自己现在还拿着孙府的薪水,老板有命,倒不能不去。
一路上,孙淡心中将孙鹤年的资料过了一遍。
孙鹤年,进士出身,户部一科郎中,正五品。内阁首辅杨廷和的门生,红人。
说起来,这个孙鹤年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名人,就孙淡手头的资料上看,也不过是寥寥数语,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想着,就走到通乐院的正堂,刚到门口就见孙浩一脸涨红地出来。孙淡朝他点了点,问他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一通训斥,说我不务正业。”孙浩一脸惊恐地对孙淡说:“淡哥,事发了,二叔已经知道我们卖《西游记》一事,刚才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呵斥,说让我认真读书,别成天弄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你进去之后得小心点。我刚才听到二叔叫人去传你来问话,借故偷偷跑出来,就想给你提个醒。我们一道进去吧。”
听到这话,孙淡才醒悟过来,原来孙鹤年是要向自己兴师问罪啊。
孙家以书礼传家,而写小说、经商自来就不是正业。自己写小说卖小说,在孙家家长们看来简直就是胡闹,还带坏了孙浩。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样子今天这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进了屋,就看到厅堂的中央正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此人身高臂长,面容白皙,蓄着三络长须,看起来风度翩翩,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只不过,此人面容古板,看起来颇有威严,不是个容易亲近之人。
这人大概就是孙家二老爷孙鹤年了。
孙鹤年身边坐着刘夫人和洪夫人,至于景姨娘则恭敬地站在一边侍侯着。
正堂里来了不少请安的人,各房少爷小姐,家中管事的奴仆,十来个人将一座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见孙淡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刹那间都投射过来,目光中的情绪也很复杂。孙佳不住向孙淡递眼色,示意他多加小心。孙桂则一脸的幸灾乐祸、江若影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至于孙岳,则面含微笑地看着孙淡,也看不出他是何心思。
孙淡倒不怎么害怕,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孙家。心道,我也不过是一个打工的,又不是买身为奴,东家不做做西家,等下翻脸,大不了辞职不干就是了,怕他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心安稳下来,上前一施礼:“见过二老爷。”
“你就是孙淡?”孙鹤年的声音听起来很刻板。
“正是孙淡。”
“放肆,见了二老爷也敢这么回话,跪下!”景姨娘突然大声呵斥孙淡。等她喊出声来,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面色突有畏色一闪,然后讨好地看了刘夫人一眼。
刘夫人一脸平淡,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孙淡听到景姨娘这话,心中突有一股怒火腾起。他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也不下跪,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孙鹤年,只等一言不合,就转身离开。
孙鹤年倒不在意,朝孙淡挥了挥手,淡淡道:“不用跪了,今日找你来,就想问问你孙家书行一事。我且问你,这事同孙浩有没有关系?”
孙淡道:“这事同浩哥儿没有任何关系,全系孙淡一人所为。孙淡虽说用孙家的书行出了本书,可该付的工钱一文没少。此事对孙家也有利,孙淡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听孙淡说这事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孙浩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孙淡一眼。先前他被孙鹤年找来问话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死咬着这事同他没任何关系。刚才他偷偷跑到大厅外去等孙淡,就是想提醒孙淡不要把自己扯进去。可孙浩本就以好汉自居,这种没有义气的话一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在孙淡一肩将这事扛了过去,让孙浩心中无比感激。
不知道怎么的,孙浩看到孙鹤年神色一松,好象有些如释重负的模样,这让孙浩大为不解。
孙鹤年冷冷一笑,缓缓道:“这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找你来问问,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你这小子倒懂得做人,也不算笨。可你这本书才多少钱,怎么会放在我孙家眼里,还说什么对家族有利。我孙家以书礼传家,可不是商贾,这等铜臭满身的话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多听一句,也脏了我的耳朵。”
孙淡心中大不以为然,心中也是冷笑:你孙鹤年一年才多少俸禄,孙家才多少田产。阂府上下这千余号人,每月工资就是一大笔开销。我就不信你孙鹤年就没别的门路发财,现在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说什么别在他面前提钱,也未免太虚伪了些。
孙鹤年又道:“我听人说你也是我孙家的旁系子弟,本来,宗族的事情归大老爷管的。不过,大老爷查了半天族谱也没查到你先祖的名字。不过,这也不要紧,慢慢查,总能查到。既然你想认祖归宗,做会昌侯孙家的子弟,就得以孙家子弟的标准来约束自己言行。否则,家法无情。”
孙淡心中恼火,也没说话,就那么抿着嘴站在那里。
孙鹤年:“孙淡,这事你可知道错了,若真认识到自己错,自去孙富那里领家法。宗族自有规矩,我能饶你,规矩饶不了你。”
孙淡心中怒极,正要拂袖而去,又听到孙鹤年说:“你在我孙家旁系子弟中也是个人才,领了家法后准备一下,找孙富去官府开个路引到京城孙中那里报到。京城的宅子正在扩建,他那里也需要人手。”
听到孙鹤年这话,孙家的下人们都是一脸的羡慕。原来,孙家在京城另有一处大宅子,本是成化年间天子的赏赐,占地两百余亩,在京城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宅门,孙鹤年和孙松年在京城做官时就住在那里。
只不过,从成化年到如今已逾六十来年,宅子已然破旧。于是,从正德十年起,家中就不但拨款维修。可因为所费巨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完工。
好在最近孙家得了一大笔银子的入项,于是,家里一口气投下去五万两白银,希望在春节来临之前把这个烂尾工程彻底弄好。
土木工程一向是个肥缺,孙中这些年负责京城宅子的维修就吃得膘肥体壮,富得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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