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希大是乔宇的字,宇者,宇宙也,宇宙者,其广无边也!乔宇其人也如他的名字一样,刚正不阿,心胸开阔。嘉靖钦点他做顺天府乡试主考,取得就他身上的一个“正”字。京城龙蛇混杂,公卿权贵关系错综复杂,也需要一个铁面无情之人才能震住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普通秋闱。
听到孙鹤年的话,乔宇很是嗤之以鼻:“鹤年兄,一个人的出身同人品没任何关系吧?天下间,出身寒门的士子多了,难道他们都是人品卑劣之人?科举之所以成其为科举,那就是为广开才路,给寒门子弟一条上进的道路。若依出身来定功名官爵,直接用魏晋的九品官人法好了,你我也没必要坐在这里。”
孙鹤年和乔宇反驳,心中一急,竟无言以对。
乔宇沉声对孙淡说:“孙淡,你刚才说有要事禀告,究竟是何事?说!”
孙淡先不说是何事,只道:“大人,你应该马上封闭整个考场,然后搜查所有考生,一定会有收获的。”
“住口!”听孙淡这么说,孙鹤年猛然大叫一声:“孙淡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让我们封闭考场,搜查考生?”
“你住口!”乔宇一张脸立即变得铁青,转头对孙鹤年一声怒喝:“我是主考官,这里由我来决断。”
孙鹤年面容突然扭曲起来,猛一转头死命地盯着孙淡看,眼神也是极复杂,又惊惧又无奈又痛心。
乔宇问孙淡:“孙淡,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考场中舞弊?”
孙淡:“只怕比这更严重。”
乔宇:“讲来。”
“考题已然泄露。”
“什么!”乔宇大惊,“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孙淡愿意以人头担保。”
“孙淡,你不要乱说话。”孙鹤年又叫出声来,这个时候,他的额头上已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来。
乔宇也不理会孙鹤年,只对孙淡说:“去里屋说话。”
“是。”孙淡举步朝里面走去。
孙鹤年则呆呆地站在大堂中,一动不动。
乔宇心中不快,哼了一声:“孙大人,你是副主考,一道进来吧。”
孙鹤年这才“恩!”地一声,失魂落魄地跟着走了进去。
进里屋之后,乔宇也不迟疑,急问:“孙淡,你说今科考题已经泄露,可有凭据?”
孙淡:“没有?”
孙鹤年跳了起来:“孙淡,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你乱说什么,不怕杀头吗?”
孙淡背着手:“虽然没有证据,可我知道后两场的另外两个题目。若二位大人不信,只需立即将后面两场的试卷启封,就知道了。”
孙鹤年冷笑一声:“考场的制度,不到开考时,即便是主考官,也不能启封。”
“是啊,按照朝廷的制度,我们也没有权力提前打开考卷的。”乔宇深深地看着孙淡:“如果这样,你可没办法解释这件事。若不能证明你所言不虚,本官说不得就要革了你的功名,轰你出考场了?”
孙淡笑了笑:“好,既然二位大人要证据,那么,孙淡问一句。成化三十年会试舞弊案时,就因为主考官说了一句‘此卷定为唐寅所作”,就判了唐伯虎一个科场舞弊之罪。考场之中,讲究的是绝对的公正,就算是风闻言事,捕风捉影也不为过。”
“风闻言事,你说得简单。此考卷一启封,进科顺天府乡试就要作废。孙淡你小小一个秀才,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孙鹤年冷笑一声,又死死地盯着乔宇:“乔大人,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乔宇有些为难了,皱着眉头半天不着声。
孙淡:“我自然是承担得起的,一场秋闱不要紧,但若毁了朝的恩科,任你是天王老子,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也承担不起。”
他也不理睬孙鹤年,转头对乔宇说:“乔大人,晚生佩服你在南京时的果敢坚决,在大事大非的问题上拿得起放得下,有担待。今日,孙淡不希望大人让天子和百官失望,让天下人失望。”
乔宇喃喃道:“难道……陛下也……”
孙淡微微点了点头,掏出王命旗牌。
看到孙淡手中的东西,孙鹤年一呆,面上的表情凝固了。而那乔宇身体也是一松:“好,启封吧。”
孙鹤年:“乔大人……”
乔宇断喝道:“鹤年,启封吧。”
很快,二人就拿出后面两科的考卷。
孙淡指着第二份考卷说:“二位大人先不要启封,我来猜猜考题。”
乔宇:“说。”
孙淡:“第二场的考题是《有安社稷》。”
“孙淡,你……”孙鹤年预感到不对,悲愤地叫了一声。
乔宇懒得再理睬孙鹤年,“刷拉!”一声撕开封条,将考卷铺在桌上。
三颗脑袋同时凑上上去。
却见,考卷上赫然写着〈有安社稷〉四个大字。
“啊!”乔宇惊叫出声,身体一阵剧震。
孙鹤年则颓然坐在椅子上,如同一滩烂泥。
乔宇:“怎么会这样,考题怎么泄露了?”
孙淡:“二位大人,继续吗?”
乔宇苦笑:“还需要继续吗,还需要吗?”
孙鹤年还是一脸苍白。
孙淡也不管他们做何感想,继续道:“第三场的题目是……”
孙鹤年:“不用说了。”
孙淡:“第三场的考题是《天下有道》。”
乔宇一伸手,又将第三场的考卷撕开了,一看,悲愤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天下有道》,哈哈,朝廷取士乃是何等庄严慎重之事,想不到考题居然泄露无遗。没啥说的,本官只能封闭考场,搜查诸生,然后亲自去跪在天子面前请罪。”
“不可!”孙鹤年像是触电一样跳起来,急急忙摆手:“乔大人,今年顺天府乡试乃是陛下登基后开的恩科,意义重大,若就这么废了,你让天子情何以堪?此事关系到陛下的脸面,今上虽然年轻,却是一等一看重脸面之人。你我驳了他的面子,扫了他的兴。就算科场舞弊案与你我无关,也有失察之罪,将来也少不了要被流放充军。再说了,这考卷乃是陛下亲自拟的题目,就算要泄露,也是从他身边最亲近之人手上泄露出来的……此事的后果,大人你要想清楚了。”
“你说什么?”乔宇大喝一声,愤怒地看着孙鹤年。
孙鹤年喃喃道:“乔大人,你要慎重啊?”
乔宇嘿一声气得笑出声,说话的口气也不客气起来:“孙大人,你也是饱学之士,学的是朱程理学。格物致知了一辈子,养了几十年浩然之气,怎么一遇到大节关口就守不住本心了呢?我是主考,这事我来处理。”
孙鹤年也把脸撕破了,叫道:“我倒忘记了,孙淡也是随侍在陛下身边的近臣,你自然是看过考题的,就算有泄露,也是你泄露出来的。”
孙淡闻言心中恼怒,却是一片明亮。皇帝当初让自己看试卷的事情只有些许几人知道,孙鹤年竟然知道这等惊天密闻,难道他是从黄锦那里知道的?
不对,他和黄锦可不对付啊!
可看他今天百般阻拦自己和乔宇封考场,好象是事先知道考题已经泄露的模样。他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
但是,孙鹤年刚才已经将话说绝了,看样子,自己动会昌侯孙家的情分要被一笔抹杀掉了。
果然,孙鹤年立即铺开纸笔,道:“我这就写份折子给陛下,弹劾你们二人。孙淡,你枉为我孙家子弟,孙鹤年做为孙家族长,立即写下一纸文书,把你逐出我孙家。”
这个时候,孙淡突然低声在孙鹤年耳边道:“鹤年公是不是走过宫中的门路,不过,里面的人可不值得信任。考题泄露一事,黄锦肯定是要栽赃在我头上的,到时候,搂草打兔子,只怕也要把你给捎带上。官场中人最是无情无义,鹤年公还是好好想想,我感念孙家的恩德,不想我孙家也陷了进去。”
孙鹤年心中一乱,一滴墨汁落在纸上,再也写不下去了。
乔宇:“我乔宇心怀坦荡,自然不怕孙大人的弹劾,来人,封了考场,搜查考生。孙淡,你来协助我。”
“好。”孙淡点点头:“乔大人,我在考场外面也准备了人手,我这就招他们进来。”
说完话就走到门口,掏出一只焰火正准备点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考场上空突然升起一团烟花,发出一声轰隆的爆炸声。
孙淡手一颤:黄锦也发动了吗?
他不敢迟疑,也点燃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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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二百二十-二十一章 人犯
看到考场中另外一处也燃起了烟火信号,不但孙鹤年惊得浑身瘫软,连乔宇也大觉愕然,忍不住看着孙淡,问:“孙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淡:“还能是怎么回事,关心今科顺天府科场舞弊案的可不止我孙淡一个人。”
乔宇叹息一声:“这么多人这么多衙门都知道顺天府乡试出了纰漏,偏偏我这个主考还蒙在鼓里。”他感觉到一阵无力,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好了,乔大人,准备吧。”孙淡凛然道:“正如先前大人所说过的话,我辈读书人,只需事事依着本心来做,自然是胸怀坦荡,无所畏惧,又管他来的是哪个衙门的人呢?”
“也是,我倒是担心太多了。”乔宇立即下令:“所有人听着,考试暂停,立即封闭考场,搜查考生。”
整个考场共有正副主考、誊录、书办、小吏、衙役两百多人,一声令下,一人监视二十来个考生,很快将整个考场控制下来。
顺天府贡院这座正要加速的考试机器戛然而止,发出一片低低的轰鸣。很快,考场中响起一片鸡飞狗跳的喧哗声,时不时传来衙役的呵斥声和皮鞭抽在人身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考场中虽有六七千考生,可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书读得多了,胆量也小,脑子也不灵光,在如狼似虎的衙役面前,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多动。
事情倒也进行的得顺利,期间,也有几个读书人略有微词,可在国家机器和鞭子面前,吃了几记打,也都乖乖就范了。
“所有人都不许动,乖乖地坐着等者搜身。若有挪动半步者,当作弊处理。革掉功名,交付有司审查!”乔宇大步在考舍之间的过道中走着,声音又亮有响。
此刻的他一脸凛然,如同一个正在沙场冲锋的老将。
听到他的叫喊声,所有的考生都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不敢再挪动一步。
至于那孙鹤年,从事发到现在,都瘫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地用呆滞的眼神看着外面的情形,仿佛失去了魂魄。
毕云来了,还带来了他以前在东厂做厂公时的三十来个亲信。这些人都是刑侦好手,要对付这些嫩得滴得出水来,也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秀才们,自然是手到擒来。
这三十来个亲信在毕云倒台之后,在东厂大受排挤,很多人都被发付到清水衙门当差,在这段时间中受尽了欺凌,完成没有当初在东厂做事时的风光。
如今,毕云将他们招集到一起,并许诺说,此事若做成。他毕云将重回司礼监重新执掌东厂,做为有功之臣,他们都将受到重用。
这三十来人这段时间本就活得极惨,心想,若此事做成,却也是一个翻身的机会。就算失败了,至不济犯了事被黄锦严加惩罚,也不比现在惨上多少。
他们在毕云手下当了很久的差,而毕云此人乃是宫中老人,为人和蔼可亲,又有担待。感念毕云的恩情,众太监都是人人用命。
所谓,上下同欲者胜。这三十来人的命运已经同毕云牢牢地拴在了一起,自然是人人奋勇,惟恐落于人后。
孙淡跑到贡院门口放毕云等人进来之后,立即命人将大门堵上,防止黄锦的人冲进来。一张桌上来了两桌客人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快走快走,别磨蹭,落到毕公公手中,你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吧,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两个番子将一个人推到孙淡和毕云的面前:“禀毕公,禀孙先生,人犯带到。”
毕云站在孙淡身边,点点头问:“什么情形/”
其中一个番子回答道:“禀公公,禀先生,接了你们的命令之后,我等埋伏在大通客栈外,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躲在那里。我等见他形迹可疑,便将其拿下,一审,才知高授派来的人。然后,小的们顺藤摸瓜,在他住所将此人抓住。却不想,此人竟然是黄公公的人。”
“哦,黄锦果然与此事有牵连,这次看他如何脱身?”毕云大为满意,得意地笑了笑。
孙淡定睛看过去,此人不是高授,又是谁。
他心中好笑,走上前去一拱手:“高兄好,西山碧云寺一别,已有多日,可让我想念得紧啊!”
高授一脸惊恐地看着孙淡:“你怎么再这里,你究竟是谁?”
孙淡:“忘记告诉高兄了,我叫孙淡。”
“啊,你就是孙静远!”高授大为震惊,半天才跌足“哎!”一声:“终日打雁,却叫雁儿啄了眼睛,瞎了我的狗眼!我卖题卖到孙静远头上来了,真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也不想想,堂堂孙静远需要买考题吗?”
孙淡:“这个先不说,我且问你,你派人监视着大通客栈究竟想干什么?”
高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也是个光棍汉:“高授派人过去盯着孙兄,自然是等着收钱呐,五百两,若到时候你反悔,我找谁要钱去?”
孙淡:“你倒是直爽,咱们废话少说,科场舞弊乃是杀头重罪,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把你受何人指使,又将考题都卖给你谁一一写在供状上,或许我还能向有司求情,给你一条活路走。”
高授苦笑:“栽倒在大名鼎鼎的孙静远手中,高授并不冤枉。不过,我若招出我后面那人,只怕老高我更是活不成了。晚生也不说假话骗你,你觉得,若换成是你孙淡,你会招,你敢招吗?”
孙淡叹息一声:“也是这个道理,换我是你,也不敢将陛下手下的大红人黄锦招出来的。算了,此事我也不会再管。”他也不理高授,转头问毕云,“毕公公,这人就交给你。你乃东厂出身,刑侦方面你最拿手。”
“好,就交给我吧。”毕云微微颔首。
听说要将自己交给东厂,高授面色大变。
孙淡又接着问:“毕公,你们东厂一般都用什么刑法拷问人犯,我很好奇?”
毕云故意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这些事都是下面的人做的,老毕我倒不甚清楚。”
一个番子知趣地凑了上来:“禀公公,禀孙先生,其实也没什么新花样。不过是黄鳝钻肛门、浑身涂上蜂蜜扔蚂蚁堆里之类……对了,还有个法子。可在凡人头app,、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大学士 第二百二十二-三章 较量
“还真他娘反了!”虽说是一个饱学大儒,但乔宇还是被东厂的猖狂气得毛发直竖,一张脸满是铁青。他又惊又怒,也顾不得什么体统,捏着拳头就是一阵粗鲁的叫骂:“拿把刀来,堂堂科举,国之大典,容不得阉贼们猖狂。今日,我乔宇就守在大门前,他们若想进来,得踩着乔宇的尸体。”
这个时候,乔宇终于变成了当初在南京斩杀三百叛逆时的模样。那一仗,整个南京杀得血流成河,三百颗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尸山血海都趟过来了,心中又秉着一股浩然正气,自然是无所畏惧。
有乔宇出头,日后也能少了许多麻烦,毕竟,他是这科乡试的主考官,孙淡和毕云相视一笑,彼此会然于胸。
一把刀递到乔宇手中,他提着雪亮的雁翎刀大步朝前走去。
孙淡和毕云忙随着乔宇来到贡院大门口。
只见,十几个衙役提着水火棍和长叉守在大门后面,面上俱有惊容,有的人甚至吓得颤个不停。东厂积危,还未冲进来,已经让这些普通衙役失去了战斗意志。
外面的黄锦的手下还在抬着大木梁狠狠地撞着大门,轰隆声中,大门摇个不停,有簌簌灰尘不断落下,整个贡院也在这一片撞击声中微微颤抖。
外面,传来太监们尖锐的号子声:“一二,一二……”
如果不出意外,大门应该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孙淡大为奇怪,问:“怎么没用沙包桌椅什么的把大门封上?”
乔宇:“对对对,怎么不把大门堵了?”
有衙役哭丧着脸回答:“禀大人,仓促之间,那里去寻这种东西。大人,你还是快点想办法吧?”
毕云在旁边冷笑:“黄锦想把事情弄大,咱家就将时期搞得人尽皆知。你们去顺天府衙门报案没有,内阁和郭勋那边派人报信没有?”
衙役哭号道:“外面的公公们凶神恶煞,小的……小的们出去一个被捆一个,而且,外面的街道都被他们封住了。”
“反了,反了!”乔宇大怒,喝道:“抬几张梯子来,我同孙淡上墙。本官倒要把这些乱臣贼子的模样看清楚了。”
很快,三把长梯抬了过来,搭在墙头。
孙淡三人也不迟疑,手足并用上了墙,将头探出去。
只看了一眼,三人都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却看到,外面的北京贡院的小广场上起码有一两百号东厂的番子。这些人都穿着宫服,彼此之间分工明确,有人抬大梁撞门,有人负责封街,有人则提着兵器在旁边警戒。
这些人都是全服武装,不但携带着兵器,还带着弓箭等远程攻击武器,只要有人在墙上一露头,就是一通矢石乱打过来。
黄锦显是早有准备,准一个标准的军事行动。
乔宇的大胆和正气让孙淡很是佩服,这个老官员也不畏惧,就那么在墙上将上半身探出去,对着外面的人就是一声怒啸:“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攻打北京贡院,难道就不怕被诛三族?”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发出一声喊:“这人是乔宇,今科主考,科场舞弊案的主犯,把他给我拿下了。”
“乔宇,你的事发了,乖乖开门束手就擒吧!”
乔宇没想到外面的人反诬陷自己是舞弊案的主犯,气得一口气接不上来,“放屁,无故攻打考场,你们可有圣旨……啊!”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呼啸一声朝他的额头上射来,乔宇急忙一闪,恰好躲了过去。可石子的棱角还是将他额头擦得鲜血直流,他因为躲闪动作过大,身体一歪,从墙上落了下去,摔得半天也爬不起来。
众衙役忙冲过去将乔宇扶起:“大人,大人!”
孙淡大惊:“乔大人,你不要紧吧?”
好在乔宇只是皮外伤,也没有大碍,他狠狠地推开正在替自己包扎的衙役,叫道:“阉贼们是失心疯了,快想办法退敌。”
与此同时,外面的众太监都发出一声欢呼:“舞弊案主犯已然就地正法,杀进去啊!”一时间,东厂众人士气大振。
乔宇气得额上有有热血飙出:“我还没死!”
可他那一声叫喊因为隔着一道高墙,又淹没在欢呼声中,也没有人能够听见。
乔宇还在上梯爬上围墙,却被众衙役苦苦抱住:“大人,不可,不可啊!”
“放手,放手!”乔宇还在大叫:“邪不胜正,我倒要看看阉贼们想干什么,敢杀我这个二品的朝廷大员?”
孙淡见乔宇如此火暴,心中佩服之余也劝道:“大人,贼子们丧心病狂,可是管不了那么多的。这科场之中还有六千多士子,若他们也乱了起来,只怕这个局面就不可收拾了。这可是我顺天府的读书种,若伤了一个,也是国家的莫大损失。你是今科主考官,里面还需要你老人家主持大局。这里就交给我吧。”
因为这里动静实在太大,考场中也开始骚动起来。
乔宇一听,心中更是焦急。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如今,孙鹤年已经撒手不管事了,里面那么大一个摊子,还真得要靠自己主持着。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那么满头鲜血地提着刀朝考舍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喊:“所有人都老实坐在考舍中,京城三营的军队马上就要开过来了。有擅离考舍者,以叛逆罪论处!”
还是不断有石头射进来,东厂虽然跋扈,倒不至于敢用弓弩公然杀人。因此,他们都换上了大弹弓,或者用弩机将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石子射进院子里来。这些石头打在人身上,虽然不至于夺取性命,可一旦打中人体,可轻易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刚才乔宇被人一石头从墙上砸下来,考场中的衙役们心中沮丧,有胆怯之人已经开始偷偷朝旁边溜去,只等敌人一冲进来,就来一个脚底抹油。
这些人是指望不上的,还是毕云所带来的那些心腹着话,他一脸的羞愧。
毕云不理他,有对着人群中一声怒喝:“苛新奉,正德六年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你母亲病倒不起,没钱抓药的时候,是谁借钱给你的?”
“是干爹你。”
毕云继点着名:“云丰收,正德四年,你得罪了上司,被罚跪在雪地里一整夜,是谁替你求情,让你拣了一条小命?”
“是公公。”一个声音惭愧地回答。
毕云继续喊道:“钟无富、钟无贵、刘无行、苏贫贱、汪归农、辛明全……”他这一念名字,竟一口气点了三十多个人。
最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你们以前可没少受咱家的恩惠,怎么如今却抹了脸不认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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