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老茅
刘虎走了过来:“殿下,是不是该吃饭了。”
得到刘虎提醒,杨勇才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已经七八个时辰没有吃饭,看了看木桶中的杨爽,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卫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快则晚上,慢则明日。”
“什么,你是说王叔要一直泡在木桶里到晚上。”
孙思邈摇头:“那倒不用,再过半个时辰就好了,不过,每天都要泡上一个时辰,要连续七天才行。”
杨勇松了一口气,若是泡到晚上,别说杨爽能否承受,就是父皇,母后过来看到这种情况,他又怎么解释杨爽的病症。
虽然杨勇肚子空空,在饭桌上依然神思不舍,眼下有太多的事要解决,如何追查给杨爽下蛊之人,杨爽不能出征,又该用谁做主帅,如何向皇帝解释杨爽的具体病情……
这些事都是如此的紧迫,尤其是这个下蛊之人,若不找出来,谁知道此人会不会把目标放在自己或者元清儿,杨俨,杨格等人身上。
杨爽清醒的比预计要早一些,在黄昏时就已经清醒过来,身体非常虚弱,全身一碰就痛,话也不能多说,杨勇松了一口气,杨爽的命总算抢了回来。不过,出忽意料的是,尽管杨爽醒过来,对于追查下蛊之人也毫无帮助,杨爽对自己中了蛊毒之事毫不知情。
蛊虽然没有传说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本领,但蛊虫毕竟是活物,只要相距不远,下蛊之人就能放出蛊虫,趁其不备钻进衣服内咬上一口,有些蛊虫一咬就能让人痛彻心骨,有些蛊虫咬人却让人毫无查察,要数个时辰甚至数天之后才发作。据孙思邈推断,杨爽的蛊毒应当就是发作当天所中,若不是杨爽每日都要练功,蛊毒延迟几天发作,基本上就无救了。
杨爽一醒过来,杨勇马上派人向皇帝汇报,不过,杨勇瞒下了杨爽是中蛊毒的事实,将功劳推到广元身上,广元诛除猫妖得力,卫王才能清醒,如今卫王已无生命危险,不过,卫王所中猫妖之毒已深,需要久治才能恢复。
这番汇报虚虚实实,孙思邈并不在乎虚名,他要的只是想自由出入皇家藏书室而已,自汉代起,历代封建王朝都设有掌管藏书的官吏。汉武帝时设太史令掌管天下之书。东汉时期,掌管图书和文书的官员为校书郎和兰台令史,桓帝曾期特设专管艺文图籍的秘书监一职,可惜大汉数十万卷藏书随着诸侯四起,大多数毁于战火。
大隋建立后,宫廷藏书只有三万余卷,如今七年过去了,随着经济繁荣,文化发展,加上杨坚和杨勇的重视,每年都有大量民间书籍收进秘书监,如今秘书监藏书已增加到七万余卷,其中许多都是医学孤本,对于孙思邈的要求,杨勇当然一口答应,他巴不得孙思邈能将前人的医学典籍都整理出来,造福天下。
听到杨爽舒醒,杨坚和独孤氏都大感欣慰,并没有马上过来探望,数十万大军调动,无数的粮食,器械需要向前线运输,各种政令堆积如山,杨坚连每天三个时辰的睡眠也不能保证,杨爽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就将精力重新放在国事上。
不过,杨坚没有忘记封赏广元,第二天,广元的封赏就下来了,赏绢五百匹,米五十石,钱五百贯,最大的封赏还是在大兴城划出一块占地数十亩的地皮供广元建道观所用,官府提供建筑的全部材料和施工,半年后,广元师徒三人就可以直接住进道观,广招门徒,而广元也被杨坚封为通妙真人。
一时之间,通妙真人在京城名声大震,直有追上护国国师昙崇之势,对于这个还没有见到的通妙观许多人也期待起来,只有昙崇有点莫明其妙,他压根不相信什么猫妖之事,又亲自到卫王府查看,卫王府上下得到卫王妃的吩咐,自然是众口一词宣传通妙真人捉猫妖的事迹。
其实没有卫王妃的吩咐,广元糊弄那些下人也绰绰有余,昙崇自然得不到什么讯息,只是从太医那里才勉强得知事情原委:可能是一个揭榜的道士治好了卫王,只是这些太医也没有看到实际情况,提供不了更多的讯息,昙崇也无法将此事透露出去,只能烂在心里。
对于广元的名利双收,孙思邈倒看得开,不但拒绝了杨勇给他安排官职,就是赏赐也不要,他孤身一人,四海为家,若是带着二百两银子和一千贯铜钱在身上,累也要把他累死。
杨勇只得硬塞给他一个院子,安排了几名丫环仆役侍候,并将所有赏赐搬进院子,杨爽的病至少要数月时间调养,这段时间孙思邈正好可以边替杨爽治病边进皇家藏书馆查阅医书,这么久的时间总不能没有住的地方,孙思邈才勉强接受。
有孙思邈照顾杨爽,杨勇也放心返回东宫,不过,刘虎暂时留了下来作为卫王的护卫,没有找出那名下蛊之人,杨勇很难放心,虽然杨爽不缺护卫,但杨勇怀疑下蛊之人就藏在护卫或下人当中,毕竟杨爽上下朝都带着随众,生人很难接近杨爽下蛊。
数天过后,杨爽身上那种红色的汗水终于恢复正常,不需要再泡药澡,杨爽的精神也完全清醒,只是依然全力无力,孙思邈每天都给杨爽针灸,熬药调理。
杨坚在十余日后终于抽出时间过来看望杨爽,听到杨爽的病要休息数月时,顿时目瞪口呆,在得知萧岩率梁国臣民降陈时,杨坚就命韩擒虎,贺若弼,杨素等人大造声势,准备伐陈,当时有大臣劝皇帝要保守秘密,到时突然对大陈进攻。
杨坚不以为然,士脆向全国下达诏令:陈叔宝弹丸之地,肆意扩张,贪得无厌,劫夺闾里百姓,使民众倾家荡产;劳役无休止,穷奢极欲,昼夜颠倒;斩杀直言志士,诛灭无罪人家;上欺于苍天,下造孽于百姓,违背诺言,犯我边疆;朕以有道伐无道,正需大张旗鼓,又何需遮遮掩掩,朕当以此为诏令,出动大军应天命诛除暴逆,永肃吴越之地。”
如今这份诏令早已传遍天下,大隋伐陈如同箭已在弦,难道能因为杨爽的病而推迟伐陈数月,那时整个大隋都会轮为南方的笑柄,可是如果不推迟,谁能接替杨爽?
不过,杨坚没有将这个烦恼在杨爽面前表露出来,安慰杨爽好好休养之后,杨坚和独孤氏就失望的返回,数天之后,从宫中传出休息,卫王的病虽然抢救过来,但至少需要休养数月。
一时间,前往卫王府探病之人又骆驿不绝起来,这次不止拉关系那么简单,卫王作为统一江南的行军元帅人选,即使有人有异议也不敢轻易宣之出口,只是如今卫王身体有恙,还能不能担任行军元帅之职?如果不能担任,那又该谁来接替?谁都希望能从卫王嘴中探出口风。
卫王妃虽然借口卫王需要休息,所有人都不接待,还是挡不住这股人潮,同时东宫也热闹起来,许多大臣都有意举荐太子代替卫王,担任行军元帅,统领大军灭陈,在大臣看来,太子是一国储君,虽然打的仗没有卫王多,可也曾经以弱胜强,十三岁就领军打败十倍自己的突厥人,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担任行军元帅都绰绰有余。
只是无论是多少大臣举荐,都仿佛石沉大海,若是有人在朝堂上提议,皇帝马上推托太子需坐镇京城,不可轻动。
大臣们整天热热闹闹,议论征陈的主帅人选,太子无疑支持的人最多,还有就是晋王杨广、杨俊也有不少人支持,至于杨秀、杨凉虽然都独挡一面,毕竟年龄还小,支持的大臣不过数人,除了这些皇子外,皇帝的侄儿河间王杨弘,道王杨雄等人也有不少大臣支持,反而是前线正在统领大军的韩擒虎,贺若弼,杨素等人少有人提及。
或许陈叔宝还在做着划江而治的美梦,隋朝重臣都清楚隋陈两国差距有多大,这次大隋调动数十万兵力,就是要一举攻灭陈国,灭国之功,哪个大臣又敢主动争取,除非他不要命了。
“殿下,那么多大臣支持殿下,殿下为什么不主动向皇上请旨?只要殿下向皇上请旨,皇上还能不答应不成?”屈突通大声的问道,虽然许多大臣推举太子担任灭陈主帅,但杨勇自己却一直没有表态,屈突通只觉得心中发痒,今天杨勇刚刚下朝就忍不住发问。
“胡闹,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虑。”吕沐霖在旁边没好气的答道。
现在朝中的局势很微妙,前线对大陈的战争已经开始,各种物质和兵力也源源不断运往前方,偏偏主帅的位置没有定下来,呼声最高的太子却没有主动向皇帝请旨,皇帝好象也举棋不定。
“放心,这次本宫不用自己请旨,父皇也会让本宫上前线一场。”杨勇微微笑了起来。
数天之后,皇帝又一次到卫王府探望卫王的身体,这一次杨坚从卫王府回来,马上下旨,命令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三人分为三路行军元帅,统领九十名统兵总管,共五十二万大军向南陈进攻,而太子杨勇则作为监军,节制各路兵马调度。
拿着皇帝的旨意,杨勇心中微泛苦意,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不过,这种情况对杨勇来说最好,即不会让自己功劳过大,现在就让皇帝感到威胁,也不会让杨广,杨俊两人功劳过大,威胁到他储君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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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八十七章少年热血
庐州:古庐子国,又名巢伯国。春秋时舒国及群舒诸国,大隋立后,为统一南方作准备,隋置庐州,从开皇二年起,韩擒虎就是庐州总管,整个庐州驻扎着大隋一万常备军,加上战时征集的府兵,最高时兵力可达十万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重镇。
五月的庐州气候宜人,只是雨水却很是讨厌,唏唏嗒嗒的雨水一直下个不停,这雨水不但使得来往庐州的行人大为减少,也使得人员和物质转运困难。
“这该死的雨。”望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韩擒虎喃喃咒骂,这个雨不大,却是烦人,让人外出都不便,更不用渡江对南陈袭击了。
自从来到庐州以来,韩擒虎无时无刻想着提大军跨过长江,直接杀到建康城下,将南朝皇帝陈叔宝亲手活捉,只是以前由于突厥人的牵制,大隋的国力侧重于北方,一直只能小打小闹,沾点小便宜。
韩擒虎今年刚过五十虚岁,身体粗壮,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刚来庐州时才四十五岁,正当壮年,如今眼看五年过去了,却没有立下什么功绩,反而是杨爽、虞庆则、达奚长儒、史万岁等人因为对突厥的赫赫战功名扬天下,甚至连长孙晟、罗艺这样的后生小子也因为对突厥人的战功获得升迁。
韩擒虎更是心痒难忍,梁国生变的消息传来,韩擒虎就如同小孩过年一般高兴万分,南陈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从大隋口中夺食,这不是明显引得大隋马上对他们进攻吗?
果然,四月之后,皇帝讨伐南陈的诏令就送到前线,接到皇上的诏令,前线上下都士气大震,准备对南陈进攻。可惜等到人员物质准备的差不多时,却被雨水挡住了脚步。
两名戴着斗笠,身披厚厚蓑衣的骑士从远处向总管府的方向奔来,马蹄不时踩在烂泥中,发出“卟,卟”的声响,到了总管府,猛的一提缰绳,马儿稳稳的停了下来,骑士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总管府大门。
“站住!干什么的?”守门的亲兵连忙伸手拦住。
两人连忙把斗笠摘了下来,露出自己的面容:“是我们,有紧急情况向大人汇报。”
“原来是两位大人,请!”门卫马上看清这两人都是总管大人最器重的两名部将,连忙将大门去路让开。
两人重新戴好斗笠,冲过大门后面的小广场,韩擒虎就站在大堂门口,惊讶的看着冲过来的两人,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本官不是让你们在历阳前线盯着南陈的动静吗?”
“扑通。”一声,两人重重的跪下:“末将该死,对不起总管大人。”
“什么该死,难道南人打过来了,你们丢了防线。”或许是韩擒虎自己都认为这个假设太荒唐,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两人摇了摇头,韩擒虎大声喝道:“没丢防线你们急什么,起来,即使你们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本官也可以为你们作主,你们怕什么?”
两人脸上却没有什么轻松之色,一人吞吞吐吐的道:“回大人,不是强抢民女。”
“那你们怕什么。”韩擒虎纳闷起来,腾的想到一个问题,脸色顿时大变:“莫非是咢和靖儿出了什么事?”
“回大人,小公子和表少爷两人独自驾船过江去了。”一人哭丧着脸道。
“什么,这两个混球,气死老夫了。”韩擒虎差点跳了起来:“你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拦住他们,若他们的身份暴露了,你知道南人会怎么对付他们。”
小公子和表少爷指的是韩擒虎的小儿子韩世咢和外甥李靖,韩世咢和李靖出身将门,从小就显露出文武才略,尤其是李靖,虽然小小年纪,兵书韬略烂熟于心,韩擒虎有时与他谈论兵事都经常拍手叫绝,出于对李靖的喜爱,韩擒虎把他从妹夫李诠那里要了过来,亲自传授兵法武艺。
两人今年都刚满十六岁,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在大战前跑到敌国,在后世,这个年龄的小孩正是血气方刚,充满叛逆的年龄,韩世咢和李靖两人也不能免俗,他们兵法,武艺在同龄人当中都是佼佼者,只是以他们的年龄,却注定不可能独挡一面,一腔热血无从释放,眼下大战方起,两人干脆决定亲自到南陈去一场,一方面是将兵书与实际结合,一方面是想摸清陈国的情报,立下大功。
自己家的臭小子也就算了,若是李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有脸与妹子和妹夫相见。韩擒虎越想越气,抬脚向两人踢去:“你们都是死人,数千人的军营竟然看不住两个小孩,还让他们驾船过江,若是敌人摸过来,你们莫非也毫无所觉。”
两人不敢躲闪,硬挨了韩擒虎两脚,心中不免有点委屈,若是平时,莫说有人驾船过江,就是从江面上飞过来一只野鸭也会被前线的水军截住,只是这数日连着下雨,虽然不是什么大雨,但整个江面飘着一层蒙蒙的细雾,数十丈外就看不见人影,韩世咢和李靖两人精通操船之术,随便偷一条船过江,谁能发现。
见两人不躲闪,韩擒虎总算收起了脚,他心知此时再怪罪两人也无济于是,想起李靖,韩世咢年龄虽小,却一身武艺,而且精明过人,到了南陈,未必会暴露身份。
“起来吧,马上传令下去,若有密探发现两人行踪,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了。”韩擒虎顿了一下,又挥了一下手:“还是算了,任他们折腾去吧,若是因为这两个小子将密探暴露,反而得不偿失。”
“是,多谢大人。”两人如同大赦,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他们从历阳马不停蹄的赶到府城,本身已经被雨淋湿,又多了两个脚印,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看着两个爱将的模样,韩擒虎有点不忍心,高声叫道:“来人。”
韩府管家应声而入:“老爷,什么事?”
“带他们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还有,刚才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尤其是不能传到夫人耳中,否则本官决不轻饶。”
“是,小人明白。”管家连忙点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说来也怪,大隋不但皇上患上了气管炎,就是许多大臣也是如此,最有名的莫过于清河公杨素,府上明明养着许多年轻美貌的歌妓,却一个也不能碰,成为京城笑谈,自家老爷虽然有几个小妾,家中一切依然是夫人作主,若是夫人得知少爷和表少爷一起过了江,恐怕家中马上就会闹翻天。
“还有你们两个,本官就不留你们了,换完衣服就马上回前线,不要被夫人看到。”
“是,末将明白。”两人连忙跟着管家转身下去,出门还听到韩擒虎的骂声:“这两个小兔崽子,若是回来后,老子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开皇四月,隋皇讨伐陈国的诏令照样传到南陈,陈叔宝听闻,心中大为慌乱,派遣大将周罗侯统兵驻扎长江峡口,以拒隋军,又派散骑赏侍袁雅出使大隋,想重申双国交好。
派出使者后,陈叔宝自以为可以向北方解释清楚,大不了赔一点财物,又重新躲入后宫,整日与后宫嫔妃嬉戏,虽然江北厉兵秣马,磨刀霍霍,整个建康依然是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徐德言独自一人坐在一家小酒馆的靠窗位置上,默默的喝着闷酒,他少年时即有神童之名,文采风流,后来被乐昌公主招为驸马,一时成为佳话,乐昌公主不但美貌,而且才华过人,婚后两人夫唱夫随,徐德言又升任朝廷侍中,可以说官场,情场两得意,只是眼下大陈江山摇摇欲坠,偏偏皇帝和朝中诸公都浑不在意,还以为可以凭着长江天险划江而治,让徐德言心急如焚,只是他的建言陈叔宝却一概不听,只得每日借酒消愁。
这家酒馆虽小,但干净,整洁,尤其是几道主菜仍是店中特色,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若是不下雨天,要想单人坐一桌几乎不可能。
尽管如此,这家小店除了徐德言外仍有四五桌客,其中一桌是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人稍矮,面孔黝黑,另一人却身材修长,比普通的成人还要高上半头,若非面孔还很稚嫩,猛一看会以为是成人。
徐德言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两人,是因为两人身强体健,举止不凡,虽然连点了五六个菜肴,转眼就吃了一大半,却不会让人感觉粗鲁,徐德言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两名少年出身必定良好,在建康,能找到两名出身良好,不涂脂抹粉,不在公共酒楼大声喧哗的年轻人,实属难得。
除了两名少年一桌,还有二桌是数名商人模样的人占据,这些人也都在默默的吃着酒菜,最让人讨厌的却是中间被六七名少年占据的位置,这些人叫了一大桌子酒菜,高谈阔论,旁边立着几名仆人侍候,他们所谈的无非是哪座青楼姑娘最美,哪座青楼的姑娘最懂得侍候人,还有哪座青楼又来了青倌人。
这些少年虽然都不到二十岁,可是一个个脚步虚浮,脸色青肿,一看就知道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其中一名叫得最高声的少年徐德言都认识,正是当今最受皇帝宠信的中书舍人施文庆的侄子。
徐德言也不知今天刮了什么风,竟然会在这个小酒馆碰到施文庆的侄子,施文庆论职位只是中书舍人,不过五品官员,只是陈叔宝平日极少上朝,若有大臣要求见皇帝,必须通过施文庆,沈客卿两人,陈叔定对两人又极为信任,这让两人权力大涨,连朝中一两品大员都不得不巴结两人,否则连皇帝的面也见不到,莫名其妙就会罢官去职。
正中众人各不相干时,一个浑身沾满泥污的年轻汉子从酒馆门口经过,突然眼睛一亮,跌跌撞撞的走进酒馆,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一个猪膀,只是猪膀旁边守着一只大黑狗,让进来的年轻汉子不敢造次。
这只大黑狗是中间那桌少年所带,地上的猪膀仍是这群少年丢给大狗的食物,只是这只大黑狗早已吃得肚子滚圆,面对这只至少三四斤重的猪膀子实在吃不下,干脆动也没动,就这么守着猪膀子。
“吼。”这只畜牲自己吃不了,看到那名年轻汉子死盯着自己的食物,却是不满的叫了起来。大狗的叫声惊动了那群少年,看到年轻汉子身上的污泥,这群少年都厌恶的掩上鼻子,大叫起来:“臭叫化子,走开,走开。”
店家听到声音也连忙赶了过来,见到这名年轻汉子全身污泥进入自己的酒馆,不由大怒,从后面抄起一根木棍劈头劈脑的向年轻汉子打去:“滚,死花子,赶走我的客人你怎么赔。”
那名年轻汉子被打的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却是不肯离开酒馆,他已数天没有吃饭,眼下外面又下着雨,无从乞讨,若是出去,恐怕晚上就会冻饿死在街头。
其余各桌的人听到声响,吃惊的望向门口,徐德言看到旁边一桌的那两名少年都是一脸怒色,那名矮个少年腾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被高个子少年拉住,轻轻的在矮个少年耳边说了一句,矮个少年顿时象泄了气的坐了下来。
徐德言摇了摇头,对两名少年稍有一点失望,他站起来,正要喝止店家,另一个声音先响起来:“店家,住手。”
徐德言疑惑的朝声音处望去,喝止店家的正是施文庆的侄儿,心中更加纳闷,难道这位施少爷转性了,只得重新下来,继续观看。
陈国的佛教没有经过北方的灭佛过程,现在佛门势力虽然比不上灭佛前的北方,却比现在的大隋寺院还要多,若是平时有人乞讨,店家多少会施舍一点残羹冷饭,以积自己的阴德,店家早已看出这一桌少年不是普通人,生怕乞讨者惹怒了那群少爷,那时不但乞讨之人会倒霉,连他的酒馆也会被连累,才如此凶恶,见到那群少爷中有人主动开口,店家顿时停止继续痛打,讨好的道:“几位少爷,有什么事?”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店家收起棍子,又对年轻汉子警告道:“放聪明点,不要惹少爷们生气。”
施少爷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年轻汉子:“你很想吃猪膀?”
“我已数天没有吃饭,求少爷施舍一点,白饭也成。”
“有猪膀子不吃,吃什么白饭,你也知道这个猪膀是有主之物,它是小黑的食物,不过,本少爷看你可怜,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抢过小黑,这个猪膀子就归你了。”
看着地上的猪膀子,年轻汉子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忍不住咽了数口唾沫,问道:“少爷,怎么抢?”
“很简单,本少爷将猪膀抛起来,你和小黑同时行动,只要你抢过小黑,这个猪膀子就赏给你了。”
看了看这条半人多高的大狗,年轻汉子迟疑起来,其余少年听到施少爷的提议,顿时高兴万分,在旁边大叫。
“抢呀,只要抢到了就是你的。”
“臭花子,这可全是肉,你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还不快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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