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喜了

“你去找锦书了？”
青离咬着下唇，“没有，本来只是想去探探究竟的，不巧被她发现了……”
风吟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为什么不叫上我？”
青离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算了吧。”
风吟之下手迅速，将她右手上的血迹都清干净，那细白的小手臂，横着那样一条狰狞的伤口，如此视觉冲击，也不免风吟之觉得严重了。
“欧阳炎死了。”青离淡淡道。
风吟之头也不抬，“听那只母老虎说了。”
青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母老虎是夜笙。
“我听锦书说，欧阳炎是她的杀父仇人。”
风吟之动作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当初我便与你提了一句，好好查查锦书的身世，再怎么说也是带在身边的，你偏不听。”
风吟之与锦书的关系并不能算多好，大概是因为出生在南阳世家，他不如苏白那样耿直，不如青离那样单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他心里亦有城府。
青离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去猜测锦书，也是锦书当初的伪装太成功了。
青离吸了吸鼻子，轻轻叹了一声，语气轻的有些缥缈。
“苏白死了……”
风吟之的手狠狠一颤，手中的纱布按住了她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让青离眉毛一拧，却也没有痛呼出声。
风吟之嘴唇动了动，烛光之下，那张清俊的脸竟也有几分悲凉。
“他……他怎么死的？”
听青离的怀疑是一回事，他可以安慰自己这或许只是她的猜测。
查不到是一回事，他也可以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青离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让他如此猝不及防。
花雪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似乎没回想一次，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苏白在自己面前惨死一次。
青离低低一笑，眼中的眼泪到底没控制住。
风吟之僵硬片刻，用力地呼吸几个回合，才控制住颤抖不停的手，接着为她处理伤口。
青离望着桌上的烛光，眼底氤氲着一圈水雾。
“是我太天真了。”她喃喃道：“连我都逃不过，他们又怎么会放过苏白？”
“只是我没想到，苏白竟是知道锦书要害我。”
“我记得，那时京城的货物出了问题，他必须亲自去一趟，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我以为，至少他还在孤云山庄等我的……”
青离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哽咽。
苏白与锦书一样，同样是青华捡回来的，可是他也与锦书不同，自青离尚在襁褓之中，苏白已经来到了孤云山庄，他会欺负她，把他干的坏事都赖到她身上，可是他也会在青华惩罚她的时候，偷偷跑到小黑屋来陪她。
青离记忆最深的一次，便是四岁那年冬天，她调皮弄坏了娘亲的遗物，青华将她丢到了柴房里去闭门思过，那时候她真的是怕极了，坐在那扇透着月光的小窗下面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听到外面苏白的声音。
他趴在窗户上，彼时还肉呼呼的小脸，却给了她极大的安慰，他偷偷去厨房拿了鸡腿给她，还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他不够高，要踮起脚尖才能趴在窗户上，直到半夜她受不住，沉沉睡去。
青华到底舍不得对她惩罚太重，第二日一早便匆匆跑来，眼底的乌青，说明了他亦是一夜未眠。青离记得很清楚，她迷迷糊糊被青华抱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苏白坐在那扇小窗底下睡着，脸色潮红。
他陪了她一夜，哪怕外面下着雪。
这些年，他打她骂她，嫁祸她欺负她，那些得意而又幸灾乐祸的笑背后，却也掩盖不住他关心她保护她，嫆姨曾笑话过他们，莫不是青梅竹马，日后要结为欢喜冤家？
可是他们彼此都清楚，他们之间的情，不是友情不是爱情，而是亲情。
这份情，甚至比她对青华的情还要重。
而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回忆，在这个夜里却变成了一道道冰冷刺骨的利刃，凌迟着她鲜血淋漓的心，那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啸而过，空荡荡的，她再也抓不住苏白的身影。
风吟之几乎是紧咬着牙，颤抖着手将那伤口包扎完，便猛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想说你莫怕，还有我，可是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寡人有喜了 第183章 为了青离
他很清楚，他是不同的，苏白也是不同的。
苏白的死，就像在她心口上剜了一块肉，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这里永远缺了一角。
没有谁能代替谁，那些回忆并不会随着他的死而消散，反而会在青离心中生根发芽，终成难解的执念。
风吟之能做的，只是抱着她，无言地告诉她，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苏白走了，至少还有他。
青离趴在他的肩头，紧咬着牙，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的苏白那样无辜，凭什么为这场阴谋付出生命？
青离攥紧了掌心，锦书，还有明月阁，她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不会……
墨珩并没有离开，与夜笙一同站在外面，即使耳力再好，也听不见他们里面在说什么。
夜笙看着墨珩的侧脸，在夜色之中显得越发深沉，几番迟疑，还是开口问道：“主子，皇上她为何会去孤云山庄？”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墨珩意有所指道：“风吟之大概知道……”
夜笙愣了一下，这关风吟之什么事？
墨珩不想多谈青离的事，反问道：“山庄内是什么情况？”
他只顾着找青离，倒是没有注意其他情况。
夜笙神色稍正，声音沉凝，“属下去迟了一步，欧阳炎死了。”
“欧阳炎名义上算是青离的叔叔……”墨珩眸光微闪，“他与锦书又有什么恩怨？”
夜笙不解地看着他，怎么扯到锦书身上去了？
说来，今日在医道会上她并未看见锦书，倒是青离的出现让她有些意外。
墨珩沉默下来，心里却在理清思路。
欧阳炎从天雍赶来，也是为了那批兵器，又无冲突，他又为何会碍了锦书的眼？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墨珩似是抓到了什么。
如果说他的猜测是对的，明月阁便是楚澈的手笔，那么与明月阁勾结的锦书，又怎么不可能是天雍人？
“夜笙，孤云山庄的事暂且放下，你即刻启程去天雍一趟。”
夜笙稍有些错愕，七绝殿虽然权势独大，但是也仅仅在青霄，墨珩虽然身处高位，手握重权，但是其实他与青离一样，根本不喜掺和国事，只因身份所逼，形势所迫。
七绝殿能拦下明月阁的货物，可是却无法查到那批货物最终是运到了天雍何处，墨珩不想趟天雍的浑水，这几年也只是明里暗里派几个人盯着天雍皇室，其他事是一概不管的。
而现在，为了一个欧阳炎，他竟也上心了。
夜笙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不知何故，她竟觉得，墨珩此举，是为了青离。
毕竟，她今夜的举动实在太令人疑惑了……
夜笙没有多待，墨珩的吩咐她向来是即刻执行，转头便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去天雍，甚至忘了问风吟之，关于青离的事。
夜笙走后不久，风吟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身中衣，还打着呵欠，袖子上沾了些血迹，那样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目。
“都处理好了。”风吟之提着药箱走了过来，脸色看着有些差。
他看了两圈，眨巴眼问道：“那只母老虎呢？”
“去天雍了。”墨珩淡淡道：“她的伤怎么样？”
母老虎离开了，他又能过来两天安生生活了，可是想到里边的青离，又不免想到惨死的苏白，风吟之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伤口有些深，这几日不要碰水，明日我再来给她换药。”
墨珩微微颔首，越过他走了进去。
风吟之叫住了他，可是等他停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风吟之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嘴巴动了两下，风吟之还是摆摆手。
“你好好照顾她吧。”
他抱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留下了一句异常沉重的话。
他看得出来青离对墨珩是上了心的，青华死了，苏白也死了，孤云山庄没了，她犹如孤魂一般困在另一个躯壳里，只是想想，风吟之便倍感悲凉。
他无法给青离太多的安慰，现在只怕也只有墨珩，才能让她解开心结了。
墨珩踏入屋内，便见青离背对着他，正折腾着要换下那件带血的中衣，风吟之与她的关系再亲密，在这件事上也无法代劳。
右手被纱布绕了几圈，青离也不敢动，一只左手手忙脚乱的，脱了还好，要再穿上，得先套上右臂，左手再够到背后去穿进袖子中，偏偏这会她够不着。
屋内的烛光有些暗了，那样橘色的光映在她的后背上，宛若浅淡的阳光照在洁白无瑕的雪地，透着几分晶莹，而那一条红色的肚兜线，绑着脆弱的结，似乎在无声地邀请他扯开一般，墨发垂在一侧，他只能看见她苍白的侧脸，唇却有些红，上面隐隐还有一个泛红的血印，应是她自己咬的。
他走上前去，温厚的大掌握住了她小巧玲珑的左肩，将袖子从她手中穿过，拉到肩上，挡住那令他心乱的风光。
青离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划过自己的腰，将那衣带系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似翻出花儿一般，让青离看出神了。
她抬眸看他，他亦是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她那微红的眼眶，他看得真切。
墨珩眸色一紧，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声音沉磁沙哑。
“哭什么？”
青离噘着嘴，直接往他怀中一扑，墨珩生怕动了她的右手，手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她推开。
墨珩心里轻叹一声，他是来跟她算账的，进来的时候还想着把态度端得严肃一点，她先“色诱”他不说，现在又给他来这一出。
饶是再大的火气，都要被她那可怜兮兮的眼泪给浇灭了。
“皇叔……”她闷在他的胸膛，左手挠着他的背，心里的纠结与痛楚，让她的声音听得格外沉重。
墨珩紧抿着唇，直接将她抱起来，脚步一转，坐在了床上，而青离则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墨珩定定地看着她，他原也不想逼她，可是若是不逼，只怕她能瞒着他一辈子。




寡人有喜了 第184章 云萝郡主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势，青离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复而又埋进了他的脖颈中，闷声道：“我都这样了，你还逼问我。”
“不肯说么？”墨珩毫不怜惜地拉开她，“那要不要我去问风吟之……你知道的，他向来靠不住。”
青离咬着下唇，墨珩这是知道什么了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墨珩却也不怒，反而笑了笑。
“行，你确实让本王刮目相看。”
那语气说不出的失望，就连那神色，亦是说不出的讥讽。
墨珩放开她，起身便要走，青离一慌，连忙拉住他。
“你要去哪？”
他微微偏头，声音淡漠，“放开！”
青离小脸皱成一团，泪眼汪汪的，说不出的可怜。
今夜她并不好受，知晓了苏白的死，比当初她死的时候还要难受。
青华去世了，锦书背叛了她，苏白死了，孤云山庄也没了，她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所以在决定要赖上墨珩的时候，她甚至愿意为他思前虑后，她想弄清过去的事，可是不代表她想放弃他。
她大可抛开子辛的身份，直接以青离的身份回来，山庄内亦是有不少值得信任的人，尤其是现在，还有嫆娘与风吟之在背后支持她，只要她能让众人信服她就是青离，夺回山庄根本不难。
可是她不想，哪怕知道苏白惨死，她也不想。
一旦她那样做了，便是真的将墨珩推远了。
青霄没了皇帝，他又岂会放过她？就算没有反目成仇，两人之间却也添了不少隔阂，始终无法回到从前。
她只能迫切地抓住他，在皇宫那陌生的地方，她曾讨厌过他，试图捉弄过他，可是他也是唯一让她安心的人。
墨珩这次却出奇的冷硬，直接撤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若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发现她的女儿身又怎么样？墨珩没想到的事，她竟有更深的事瞒着他。
墨珩嘴角浮现一抹讥笑，从前日日跟在他身后，嚷嚷着要娶他，可是她也从未向自己坦白过。
那笑容刺痛了青离的眼。
青离咬咬牙，“你不是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墨珩嘴角扬起，在烛光之下，说不出的邪魅。
“你好好休息，天亮之后我们就启程回京。”
青离怔怔地看着他走了，还贴心地帮她带上了门。
里面没有动静，而外面的墨珩，却是乱了心。
折腾了一夜，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山一片霞光，落在他眸中，亦如这夜色沉寂。
他想知道的，并不是她到底是谁，而是她对于他的态度。
她不愿意坦白，便是说明她心里仍然一道城墙，将她的过去与现在隔开。
他很贪心，不止要她的现在与未来。
而她，即使愿意与他坦露心迹，却也不是心甘情愿。
这样的话，不如不要……
墨珩闭了闭眼，稍稍洗去眸中的疲惫。
他可以掌控天下，唯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面上可以装作不在乎，心里的刺却始终消除不去。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青离僵坐在床上，大概是有些累了，便躺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不让右手磕着。
她没那么矫情，再伤心难过，她也不会自暴自弃。
所以嫆姨说她没心没肺，大概也是对的吧。
青离睁着眼睛看着床帐，脑袋渐渐放空，不知不觉中，竟也沉沉睡去。
孤云山庄内，岚风院的花厅中，欧阳炎的尸体已经处置了，这件事到底惊动了楚非欢。
锦书一夜未眠，神色也不见疲惫，在楚非欢面前，依旧那样沉静。
楚非欢饮了口茶，语气清淡，道：“为什么动手？”
锦书嘴唇动了动，冰冷道：“他该死。”
却见他嘴角微微勾起，“欧阳炎该死，青太后比他更该死，你怎么不去杀了她？”
锦书握了握拳头，“若能潜进皇宫……”
“是啊。”楚非欢眸色微冷，“若是能潜进皇宫，你以为我能留她至今？”
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那样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锦书心惊肉跳。
“这几年大概青氏也是有所察觉，皇宫的守卫更是多了一倍，她身边几个会武的婢子，全都是欧阳炎手下的人……你杀了欧阳炎，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她，你有问题吗？”
锦书垂眸，轻声道：“不会的，她对欧阳炎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楚非欢呵笑一声，眸色顿时一厉，“你也知道是利用？”
“欧阳炎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他死了，青氏能不查吗？查到晋州，查到孤云山庄，查到你头上，你以为明月阁能遮掩多久？”
楚非欢盯着她的脸，神容似白雪，双眸如深潭。
“云萝，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甚至语气之中的怒气都消散了，却是让锦书心尖一颤，瞬间冲着他跪下来。
“殿下……”
楚非欢一字一句道：“十四年了，十四年都忍过去了，如何忍不了这几天？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那把火，烧死的是你的父王母后，是我的姨父姨母！”
锦书没有说话，昨夜的事确实是她冲动了，但是她克制不住，尤其是欧阳炎将她当成青离，在她面前提起青太后。
楚非欢深呼吸一口气，“欧阳炎的事，你最好处理干净，别让天雍那边察觉不对劲。”
锦书称是，楚非欢也不想再责备她，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
直到楚非欢离开了，锦书才想起怀中的玉佩，只是想了几番，还是没有追上去。
天雍那边似乎生了乱子，那批兵器一直被压着，现在也运不出去，再加上欧阳炎的事，楚非欢现在有够头疼的了，这件小事，她处理便好。
昨夜冲动之下杀了欧阳炎，她没有畅快之意，可是也没有后悔。
欧阳炎一死，青太后便失去了左右手，这段时间她一定会派人寻找他，反而分不开功夫去搜查楚非欢养在天雍的私军。
锦书握了握手中的玉佩，这是昨夜青离留下的，这玉佩，一见便不是凡物。




寡人有喜了 第185章 万劫不复
饶是她在这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么精致无暇的玉，玉佩的主人，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且对方对孤云山庄了如指掌，在夜里被她穷追不舍也不至于被逼到死路，反而还能借助路线摆脱她。
不是嫆娘，不是风吟之，那人看身形应该是十几岁的女子。
可是绞尽脑汁，锦书也想不到，到底谁有这个能耐？
一名管事地走了进来，对着锦书道：“锦书姑娘，欧阳炎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不知锦书姑娘打算怎么处置？”
说罢，他又道：“阁主的意思是，或者可以嫁祸到七绝殿那边。”
锦书看着他，这名管事是明月阁的人，被楚非欢指派到她身边协助她，他的意思，也就是楚非欢的意思。
锦书微微颔首，“查清他们的踪迹，再准备动手。”
那管事应下，正要下去，锦书又叫住了他。
“林叔，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玉佩可能出自何处。”
锦书将玉佩递上去，那管事的接过来，仔细端量了下，眉头微微皱起。
“这玉佩，瞧着像是京城那边的物件儿……”
锦书微怔，却又听他道：“玉色圆润，雕工精细，就连穗子也是十分精致……若不是皇宫里的东西，应该也是京城世家里的。”
林管事将玉佩递还给锦书，不禁多嘴了一句，问道：“锦书姑娘怎么有这东西？”
锦书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却还是沉声道：“底下的人送上来的，说是个好东西，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懂这些的。”
林管事点点头，并没有多加怀疑。
孤云山庄下面分管着无数店铺，倒也有几个人精，得了好东西便往着山庄里送。
“这几年我也不常出去走动了，这块玉佩也只能说个大概，上面的花样有些复杂，若是苏公子在……”
林管事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见锦书脸色有异，便讪讪地闭了嘴。
“锦书姑娘若是无事，我便先告退了。”
锦书有些晃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他去了。
她握着手中的玉佩，眸色染上了几分悲戚。
是啊，若是苏白在，他那样聪明机灵，什么不懂？什么不会？
锦书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每每想起他，心里就想豁了个口子一般，冷风凶猛地灌了进来，空得发疼。
林管事离开了花厅，便直接去了楚非欢那里。
楚非欢住的地方与岚风院隔得很远，大概是怕对着青离曾经住的地方，触动自己的伤心事，索性也眼不见为净了。
敲门之后，里面的人才传了他进去。
林管事稍稍抬眸，便见楚非欢坐在窗前烹茶，这几年，他似乎越喜欢饮茶了。
“阁主，锦书姑娘那边已经办好了。”
楚非欢看着杯中的茶水，茶香四溢，白烟袅袅，那清俊的脸，似乎也模糊了几分。
“她向来就是这性子……”楚非欢低眸喃喃一句。
林管事一直都是跟在锦书身边，眼看着她身负血海深仇，在这山庄内寄人篱下，却每日还要对着她的仇人笑脸相对，最后却也不得不为了复仇，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妹，甚至连苏白也难逃一劫。
锦书的压力与矛盾，他是看在眼里的。
“阁主，锦书姑娘迟早会走出来的。”
瓷杯相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楚非欢的声音不急不缓。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几年亦是苦了她了，若是可以，我也不介意留苏白一命……”
林管事正要说话，又听他接着道：“可是林叔，这条路实在太难了，后面虎狼追逐，前面便万丈深渊，我必须断绝所有隐患，否则一朝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绝情的人，向来也最深情。
他的父皇教了他如何绝情，却未教他，如何在深情之时，让自己全身而退。
一如当初，未央宫的大火就在他的头顶燃烧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母后为了护他，被压在断梁之下，往日那张挂着温柔的笑意的脸，也被烧得面目全非，她双眸含泪，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他离开这里，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这最绝情的方式，斩断了他最后的善心。
所以，他也做了最绝情的选择，将心上人送上了黄泉路。
有时候楚非欢都在想，他是否真的爱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