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两只跑鞋里的刀片只有一只的被章嘉许取出来了，另一只还保留着证据。

    刀片划破鞋底，露出尖利的刃。

    “这两个人当时还听到我的动静，很快就溜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原来是恶性竞争，我对声音特别敏感，只要再一次听到，我绝对可以听出来是哪两个人。”

    章嘉许一直在观察在场女生们的反应，不由低下头的很可疑，可是疑罪从无，而且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罗祎祎就算真是听力过人也不足以作为证据，只要对方矢口否认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入口没有装监控的宿舍简直让人无语。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刚才问了老师谁跳舞的时候穿的是高跟皮鞋，我这儿已经有一份名单了。这种明天要考试绝不能让对手出现的事我做起来比你们狠多了。”

    章嘉许不禁要竖起大拇指，这个人发起威来面不改色，没有半点凶煞却叫人发怵。罗祎祎对老师点点头。老师像是接到指令一样，“田一晨的伤不严重，咱们也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主动站出来道个歉就没事了。”

    男老师帮腔道：“不会告诉家长，我们也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犯不着，对吧”

    所有人被清出房间，章嘉许好奇地问罗祎祎：“真有特异功能”

    罗祎祎答非所问：“一会儿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的。”

    “都怪我之前跟其他人的交流太少，否则一开始我就分得清是谁。”

    左耳听力还没恢复到百分百的章嘉许有点羡慕，上帝会关门然后开个窗的事还真是神奇，女娲造出的人被安排地形形色色……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中西合璧了。

    结局很出人意料，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

    田一晨坐在丝竹馆乘凉，脚趾头不疼是假的，比想象中的疼多了，第一次被人射的暗箭所伤，恶人还极为狡猾。即使没有成功，田一晨也认为罗祎祎果然有一般女孩没有的聪明和果决，反正自己就没有。

    罗祎祎问：“最后还是没有真相，你们会失望吗”

    田一晨摇摇头说：“知道和不知道结局也没差多少。”

    “世界可怕吗没有得到公道，至少我很失望。”

    章嘉许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人，怎么可能不失望，一度还有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心，可是这样的反击也是黑暗的，总要有人有光。

    “公道在人心，我们家田一晨才不在乎呢，晚上回去有一个百变小樱魔法棒就开心了。”

    “我还要法杖！”

    “只能选一个，我没钱。”

    “都不要了，省钱。”

    “都买都买，真的是。”

    罗祎祎苦笑，她的世界观，决定了他的方法论。




第二七八章 罗祎祎的故事
    章嘉许先后把罗祎祎和田一晨送回家，傍晚的蝉声此起彼伏，春晖公园里人丁稀少，只有他一人在走廊下踱步，屠鹏飞隔老远都看出来他这种有仇必报的人铁定是很不甘心。

    忍一时越想越气，这退一步的亏他吃不下，铁定是想着把仇报了。

    罗祎祎是多聪明呢，她也就是碰到章嘉许才会输的吧。屠鹏飞趁他思考的时间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老板出手自然不会买品相差的东西，挑的东西个个新鲜饱满。

    “老大，家里晚饭也该吃完了，这会儿过去就没人拉你吃饭了，你是在等这个时间吧”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大老粗其实有别人没有的细心，“也不全是，我在想有多少把握，你也知道我的名声没那么好，我可不想真吃处分。”

    “有我呢，不需要你出面。”

    “你对罗祎祎了解多少，可信吗”

    屠鹏飞点点头，“我妹妹跟从小她一个班，她是我妹妹的第一个朋友。”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应该谢谢她，我去买点儿东西，不能空手去吧。”

    “办妥了，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我买了水果。”

    屠鹏飞了一些小故事，在那个老城区的城中村谁都不是有钱人，罗家老人多，四世同堂，那些年相继离世，都是各种病，把一家子都拖垮了，没有轮椅的罗祎祎就靠两条板凳移动，突然有一天她有了一架高级的轮椅，那时候她马上都是上一年级的年纪了，却从来没有去过幼儿园，那台轮椅就是章建凯买的。

    “她是不是不知道你是老板的儿子啊”

    “你可千万别说，继续讲故事。”

    光景总会好起来，城中村的人都想出去，哪怕是去外面租个房子，她家也一样，谁不想有个不漏雨的房子啊。罗祎祎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凶悍都是因为女儿，罗爸爸是城中村最可怕的叔叔了，吹胡子瞪眼的时候跟李逵似的，屠雪飞也是天生带缺憾的女孩，心心相依也是因为缺陷，罗祎祎的爸爸在超市工作，有什么好的都是罗祎祎一份屠雪飞一份，直到屠家离开城中村。罗祎祎家本来也都快离开城中村了，结果她妈妈查出来得病了，也就是五年前，好比天打雷劈。

    “她跟我说因为你的存在她可能得不到奖学金，我就想怎么帮她，我是后来才知道她还偷了黎岸的东西给我妹妹，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敢的最出格的事儿，都是被你逼的，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打你一顿啊，早知道你人不错就跟你讲讲道理了。”

    “有些事我知道，那次考试我本来也想让着她来着，可是她的成绩根本不需要我让着。你下说真是够狠的，”过红绿灯就到城中村了，屠鹏飞把车停在一个小卖部前面，天边的火烧云实在太美，罗祎祎就在对面看夕阳，晚风拂过她刚洗完的头发，“她的轮椅多久没换了”

    “这玩意儿不坏换它干啥”

    “你把东西送到她家，我先单独跟她聊聊。”

    章嘉许走向罗祎祎，她仰起头笑了，这样的距离正好把他整个人装进眼里。夕阳背光也能看到他眉眼弯弯的表情。



第二七九章 人间失格
    “我猜你可能会来找我的，可是我更希望你不会来。”

    “我只是想来谢谢你。”

    “我现在还有点失望了。”他在轮椅前蹲下，可以平视，罗祎祎心跳疯狂加速，身体慢慢前倾，透过眼镜将他的每一寸皮肤看的那么清楚，这一眼真是他这一生最好看的一眼，不可能再靠近。“我……我帮你把人找出来，我愿意。”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会那么做的。”

    被猜透的时候还会噘嘴，“找出来再说，明天见。”推着罗祎祎往巷子里走去，站家门口就看到屠鹏飞已经开吃了，啃着烤鸭满嘴都是油。

    “我们家开饭晚，我妈妈半小时前才到家，”看着屠鹏飞大快朵颐的样子，想必章嘉许也是饿了，“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

    “老大你别客气，跟自己家一样就行啊。”

    罗祎祎的父母里外张罗，满脸的笑意，“她回来我们就放心了，长这么大还没在外面过过夜呢，就怕给人添麻烦，辛苦你们送她回来。”

    “阿姨，是他开车。”

    此话一出，罗父理利索地收回了刚拿出来的冰啤酒，屠鹏飞这小子平时就好两口。

    “叔，你别呀，就一听没事儿的！”

    “喝你个大头鬼，别祸害别人啊！”

    “哦——他能喝，喝多了能管我叫爸爸，哈哈哈。”

    章嘉许挑起筷子朝屠鹏飞的筷子打去，“这块你爸爸我要吃。”

    罗父幽默，说：“做他爸倒霉，千万别做。”

    连屠鹏飞都笑了，现场还有谁不好意思笑呢，罗祎祎还没见过章嘉许笑成这样。

    罗祎祎妈妈自从屠鹏飞进服装厂工作之后就心存怀疑，怎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小混混就立马找到了正紧工作，这也是等到章嘉许离开后才问的女儿，“小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你们学校那主任是他继父吧，亲生父亲呢”

    “不是很清楚，是开服装厂的吧，去年开学的时候发校服那天……”罗祎祎说不下去了。

    “服装厂老罗，这孩子姓章，该不会是”

    清溪多得是大大小小的服装厂，那校服上也没有说是哪家做的，罗祎祎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他是哪个大老板的儿子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章建凯。“妈妈，哪会那么巧！”

    爸爸妈妈的谈话早就跳开了自己，“你一说还真有点像，改天问问小飞，这家伙肯定门清。”罗祎祎离开饭厅，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其实章叔叔极少现身，今年也就春节前见过一面，他看着不到四十岁，可是多年前就知道他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儿子，品学兼优，成绩也总是拿第一……要不是人海茫茫，全清溪区有一百多万人，怎么都该想到有所联系了。

    越想越难过，若真是是他，那么距离不只是正常人和残疾人的那么点了，他就是活在罗祎祎儿时梦境里的人，有好的出身，好的教育，好的身体，好像一出生就不需要为未来担忧，可以无忧无虑成长，而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像他这么努力

    罗祎祎的逻辑混乱了，不断地用“他不是”三个字来洗脑，然后开始翻看枕边书《人间失格》，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把拍在书桌上，这是什么混蛋书，一点好事都没有，给人徒增烦恼！自己的人生还不够差劲吗，需要看这本书来清醒头脑

    胆小鬼果然连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第二八零章 奇怪的混蛋
    时间临近十点，这个均价高出别的小区的梧桐远山入住率极低，十五层的灯光大老远就能看见是亮着的，不可能是黎岸，更不可能是周嫂。

    章建凯！

    章嘉许不怀好意地在楼底下打了个电话给私闯民宅的重大嫌疑人。

    他秒接。

    “爸，在干嘛呢”

    “喝水。”

    “在家”

    “不然呢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事直说。”

    “没什么事，我是想跟你说我大概两分钟后……回梧桐远山。”

    “嘟嘟嘟……”

    这电话挂的那叫一个速度。然后被一个常年健身的大老爷们堵住了门，比力气果然会输给他，怎么都推不开，里面的家伙简直是个混蛋，“章建凯，你把门给我打开。”

    “我跟你说啊，你提前结束夏令营不告诉家长而且这么晚回家，作为你爹我有权知道你在外面鬼混什么玩意儿！”

    “你才在外面鬼混呢，再不开的话我要么报警要么打电话给你老婆，你选一个吧！还骗我说在家呢！”

    “怎么不在家，我的房子都是我的家，隔壁1502也是我家！要报警的话私闯民宅的人也是你！”

    章嘉许放弃推门，怎么会摊上这种爹“我看你明天想上新闻啊，你等着！”

    章建凯哐一下就把门打开了，那股空调房里的烟味儿差点没把章嘉许呛死，满地都是啤酒罐，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饭菜和……零食包装袋。这哥们是昏头了吗，黎岸都不敢这么造。还有这一身穿的是什么，是黎岸买的某大牌的真丝睡衣！

    “你特么穿我衣服不行吗，这是黎岸的。”

    “穿着正好啊，我怎么知道是他的。难道贵到我买不起”

    “……”这屋里根本没办法住人，先收拾屋子再收拾人，章嘉许把窗户都打开然后开始捡地上的垃圾，扫把、拖把、吸尘器轮番上阵，真是天意难测，白天的事儿都没眼前的糟心，“你住多少天了”

    “三天。”

    “你不会没出过门吧”

    “出差的人出门不大安全。”

    章嘉许真是极佩服这个爹，变得有些厉害，这谎话真是张嘴就来，之前还会不修边幅，现在是一个人在家也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丝毫没有胡子拉碴，感觉是下一秒就做好了要换衣服出门的准备，人虽体面，但造成的环境污染蛮严重的。

    婚戒没了，换成了一枚宝格丽的戒指戴在右手中指。心里不禁一阵担忧，“你有什么事儿没跟我说吗”

    “没有啊，别老管我，跟你是我爸一样。过来坐，乖啊！”

    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父子俩面面相觑。他不想说，章嘉许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被人摆布的人，有什么大事天下皆知，若不知就是没大事。

    “章嘉许。”

    “嗯”这一声全称有些正经八百的意思。

    “我在这儿的事别说出去，等律师资料准备好之后公司会有一部分的股权会转到你和你妈妈的名下，都是正当的财产分割，当年你妈很任性非不要我的东西，还有房产都会过户给你。”



第二八一章 你真的没病?
    章嘉许大脑一片空白，手都是抖的，那种诊断书是不能再看见了，什么肝部有阴影的词语太过可怕，“你什么也别说，我不要，我现在要洗澡睡觉，这是你家你随便。”不过几十个平方的房子连方向都走反了，进进出出很多趟，呼吸急促神志不清，悲情故事都出现一万个了，最后还是选择坐下，“你还是说吧，大不了老子把内脏切了移植给你。”

    “……，你少咒我！”太好笑了，老父亲笑中带泪，“不是不是，你看我像有病吗”

    章嘉许白眼。

    “这些年我给你的太少了，我赚的越多就感觉亏你越多，现在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忍的，我当初那么对你妈妈都是我的错，能多忍忍就好了。”

    “你真的没病”

    章建凯点点头。

    章嘉许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煞白的脸开始恢复血色了，心跳恢复正常，所有的内脏都保住了。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所以你就是想给我点钱和房子”

    确实如此，这么多年缺失的情感是给不了了。“房子和钱是其次，是给你自由，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由你自己决定，你有资本。”

    “你没资本你有自由”

    “没错，我是不能按照自己想的方式去活了，但我希望你别走我的老路，爸爸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钱能代表人情的时候，就用钱，最简单就是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