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那您找我是想让我帮您做点什么您直说就行，事情我也大致了解了。”

    佟于芳难以启齿，自己曾经花了多少心思要把这个人排挤出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种事也着实不厚道，要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会找这小子，这小子既是章建凯独子还是许家的宝贝，有这背景，做什么事不是稳稳当当的，问题就在于能不能拉到这个救兵了。

    “替我和嘉鸾探探你爸的口风，真有点儿什么，你再跟你爷爷那漏个风。”

    要是真能咬牙切齿说她不要脸多好，假装客套的样子有够恶心的，“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我说，我要是知道点什么，他这么聪明会不知道里面的小九九”

    佟于芳一时语塞，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么些年父子间早就生分了，章家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他几乎一概不知，要在聪明绝的确有难度，可是这小子也聪明的很，只要他答应，有的是办法可以做到。

    索性卖一卖惨，把这些年的苦好好说道说道，“是啊，他可真聪明，这么多年财产跟我分的可清楚了，婚前做公证，婚后做账本，他为什么把我放在秦峒那儿，就是为了跟我划清界限，都是夫妻能划得清吗

    “他说他花的钱，买地皮、住宅、商铺，我都做不了主，那是他的商业规划，要不是他这样公司早就做大做强了，他现在就是固步自封，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她说话的时候都开始身体往前倾，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多么心酸，而这看似和谐的夫妻关系其实不堪一击，惨淡经营的一切要是再不挽救，就没了。

    章嘉许很能理解她的感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她都经历过了，章建凯不是她生命力的救命稻草，是可以让她成为这一方人中龙凤的起点，有了这样的丈夫，失去的名声、地位都可以再得到，恭维、吹捧也不会少，没了章建凯，一切重回原点，说不定连抵御西北风的破库房都没有，只有那些个在狱中对她虎视眈眈的悍匪。

    可是谁能精明得过章建凯多少人巴巴地求他指条明路，给口饭吃。

    章嘉许也是，得罪章建凯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若坐在对面仪态尽失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那么铁定会豁出去，“哪有这么严重，他只是习惯了女人不插手他的事业，您跟我妈不一样，我妈除了爱什么都不觊觎，我爸还试图把她圈在家里。”




第二九六章 还没输的棋局
    佟于芳面对少年从头到尾的沉稳一筹莫展，他还滴水不漏地帮章建凯辩驳，辩驳到无言以对，但是在没有说完所有观点之前，一切都可能有转机。

    “这个女的，今年才26岁，多好的年华，她不像我再也不能生孩子，给你爸添个一儿半女的很正常，到时候你要面对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太陈旧，“当年我没有阻止他娶您，不是吗我今天来见您，是敬您为长辈，至于您和他的夫妻关系我不便插手，他是我父亲，我要是想得到点什么，最好对他唯命是从，您说呢”

    “嘉许，我只要你爸，他的资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以后都是你的！”佟于芳的乞怜不仅仅是这几张照片背后的压力，是失去章建凯之后难以抵御的危险，那是付不起的代价，积年累月的利息早就成了天价。“我真的太爱你爸了，不可以没有他。”

    章嘉许甩开疯女人的手，身边的人早就像看戏一样看了这边很久，摘下口罩后面色惨白的佟嘉鸾接到母亲的指令：“你还杵在那做什么！”

    佟嘉鸾的双脚仿佛灌了铅，实在是提不起来，佟于芳要她来做坏人，提醒他别忘了那条死在河里的性命，佟于芳说这就是最好的棋子，可是佟嘉鸾觉得这步棋一落子，母女俩才是满盘皆输，活人都没用，死人倒有用了，可笑之极。

    “哥，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呢，你的房间一直留着，我们住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只要你回来，爸爸一定会很开心的，这种开心不是我能给的，我跟他没有半点血缘。”

    佟嘉鸾深以为他一定能听懂，一个男人，观念非常传统的男人，会把骨肉至亲看的很重，章嘉许作为儿子就没有失败的地方为了弥补作为作为父亲的缺失，章建凯要再创造一个孩子是多么正常的逻辑，然后把父亲这个工作认真做好，这个工作面对的不是流水线作业，重复重复再重复，而是一个会激发无限潜能的新项目。

    “时间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调整好心情，老爷子每年建军节都会宴请老战友，没几天了，您费心打点一下。”

    看着章嘉许离开咖啡店，佟于芳腿软地差点跪在地上，这盘棋今天没输，但是早晚会输，不是输给老的，就是输给小的。

    第二天章嘉许在蝙蝠侠的叫声中惊醒，然后是章建凯的声音：“卧槽，小狼狗！”

    章建凯的关心未免太多了点，怎么多了只狗，怎么少了个人，就知道你冰箱空了，早饭必须要吃的……关键他说自己是晨跑一路跑来的，实在跑不动了才半道打的车，然后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

    章嘉许觉得这是一个即将干坏事的人提前做出的殷勤示好。

    “你有什么事儿”

    “没有啊，心情好而已。”

    是春光明媚吧，满面的桃花。

    章建凯打开手里的照片，手指甲敲屏幕的声音非常带劲，章嘉许差点呛着，这是和黎岸在北京拍的照片，“你是想当明星吗”



第二九七章 世道要变了
    章嘉许摇摇头。

    “跟爸说你想要什么，都这么大了不能没半点规划吧。”

    章嘉许冷笑，“我想当科学家，造一艘宇宙飞船遨游太空。”

    用筷子抽都觉得便宜了他，章建凯尴尬一笑，“去太空是做梦，但是去国外可以。”

    章嘉许把筷子放下，嘴里的小笼包如同嚼蜡，“怎么小时候你不同意呢”是世道要变了吧，“去不去是我做主，你急什么。”

    章建凯咽下了那句我是为你着想，俯下身去摸狗，“后腿是瘸的啊，怎么不养只好的”

    “她挺好的，我喜欢就行了。”

    “我也觉得，自己喜欢就行。”

    换成平时，换成没有什么jessica，这句话章嘉许不会有半点多想，“介意在别墅养狗吗，我一个人住在这不太适应，饭都吃不下。”

    “猫和狗能和谐相处吗，我会抽时间多来看看你的，你像是会一个人就吃不下饭的吗”

    佟嘉鸾真是棋差一招，没算准章嘉许会被这个父亲拒之门外，懒地和章建凯博弈，独自为蝙蝠侠准备早餐，小家伙走路不顺溜，但是努力地奔向美味，“嘿，我看你对着她吃饭不错，这么香呢，什么牌的狗粮啊。”

    章嘉许毫不客气地说：“要不您尝尝”

    “滚！”

    章建凯和章嘉许一样席地而坐，看着狗吃粮，带着慈爱的笑，章嘉许一直在等着他坦白什么，然而一个关于那方面的词语都没有，瞬间明白了佟于芳的这场战役有多难打，救兵不仅进不了战壕，还大老远就被劫走了。

    不得不多想的是，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昨晚和佟于芳见面的事了，即使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起码猜得到蛛丝马迹，因此一开始就在拆招，对于这样城府很深的父亲，章嘉许决定先保持观望然后选择立场……也有可能他并不把佟于芳的大惊小怪放在眼里，随她去闹去胡思乱想，然后把事情处理得波澜不惊，说不定时间一久兴趣就没了，一切又回归正途，毕竟他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真的坏了自己的名声。

    最差的情况就是他真的对那个年轻女人动了情……商人要的是最大利益，因此一定会计算成本。

    “你跟你妈什么时候有空，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签字公证一下。”

    章嘉许微笑，“看你的时间，我每天都可以。”

    “以后我给你什么，你都爽快收下，知道吗”

    “我是高中生，麻烦不收、委屈不收，您落子无悔”

    章建凯意味深长地笑了，“当然了，高中生只需要好好学习，告诉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有目标才有动力。你……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吗”

    章嘉许摇摇头。

    “哈哈，我倒是觉得我老了，有些事看穿的太晚，浪费了我太多时间，你要机灵点儿，否则遇到事，委不委屈，有多委屈只有你自己知道。”

    章嘉许又接收了来自父亲的教育，他的眼神里有失落有愤怒，唯独没有爱，他不是老了是什么，委屈了

    接下去的好长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让人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第二九八章 夜困兽已死
    黎岸清空了所有的微博关注，发了一条最新的微博，他有开始画画了，画的夕阳和树林，文字为“夜困兽已死”。微博名已经改成了真实姓名黎岸。

    章嘉许注册了一个账号，只关注了黎岸一人，成了他近百万粉丝中的一个，微博的世界比qq大多了，信息传播的速度也超过了传统的新闻和报纸，最重要的太多的人默默地关注着见不到却又牵挂的人，单方面的，悄无声息的。

    这样也挺好，这种感觉就像在阳台安了一个摄像头，可以监视蝙蝠侠。

    要拍一张好照片作为微博开场秀好难，章嘉许拿着相机跟蝙蝠侠沟通半小时，蝙蝠侠就是不安分，终于章嘉许不动了，蝙蝠侠紧接着就不动了，赶紧杀她回马枪，终于拍到一张歪着脑袋的照片，有真狗60分的可爱，足够了。

    舞蹈晋级后进入了再一次的排练，半决赛的作品舞蹈带有中国武术的元素，虽新颖却着实难为了田一晨，但也凭着创新进入了决赛，两人因此比上学还忙，许萌韵要见儿子不得不预约时间，章嘉许拒绝的次数一多许萌韵就生气了，直接爆粗口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儿子。

    但是蝙蝠侠需要照顾，本来想麻烦老母亲有空来喂喂狗，然而许萌韵不喜欢小动物，对蝙蝠侠非常反感，狗很敏感，每次她一来立马躲得悄无声息，这个有动物气息的公寓许萌韵不太愿意进去。只能麻烦周嫂，可是这个小家伙脾气很怪，周嫂喂的就不吃，饿也不吃，但只要章嘉许一回家，立马就把碗里的狗粮吃的干干净净。

    八月的天气没那么**了，蝙蝠侠不能每天都宅在家，傍晚时间最好能出去溜溜，可是瘸腿的小狗还有些不情愿，好在这个大小的她还能抱在怀里，“你需要锻炼知道吗，锻炼完我奖励你一根大香肠。”小狼狗无动于衷，直到看见田一晨从远处走来，她才开始蹦跶，拐着不太灵光的后右腿朝她奔去，围着主人摇头晃脑。

    自从有了蝙蝠侠，田一晨来梧桐远山的频率越来越多，生怕章嘉许照顾不好，主要是照顾不好他自己，还到处逞强说自己一个人住一点问题都没有，其实没人做饭的时候只会烧个开水泡方便面。

    田一晨觉得他能做到狗吃啥他吃啥生活质量反而提高了。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一份食物，尽量保持5天以上不重样，给不了大餐，起码诚意是给足了的。

    最后一场比赛是暑假结束前一周，明明假期余额都快见底了偏偏是最紧张的时候，组委会聘请了老师做专门指导，章嘉许田一晨和沈周钺等人分到的老师竟然是徐斐的母亲，她个人非常喜欢活力四射和极具感官冲击力的舞蹈，可以很眼花缭乱也可以很感人至深，她把章嘉许和田一晨的角色做了分工，田一晨负责眼花缭乱，章嘉许负责感人至深，前前后后编了十几次都没过关。分工明确却产生了隔阂，一定要有明显的融合，而不是各跳个的。

    技巧可以更正，浓烈的情感却不是少年能够给予的，猜测是如此，两人铁了心全部推翻重来，没有浓烈的爱情那么来一段剧烈冲突之后的和平。

    这个故事叫《美女与野兽》。



第二九九章 美女与野兽
    美女遇到了长相可怕性情古怪的野兽，为了一朵玫瑰花就要人献出生命，孤独且冷漠，把自己关在阴暗的角落，美女贝儿害怕野兽，而野兽见到贝儿对自己的恐惧就很悲伤……怎么样才能表现出心里活动呢……对美如天仙的女孩只有怜惜，疼爱，敬重，最后两人在历经磨难后相爱。

    那种欲拒还迎的接触，互相偷望的深情……终于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过关了。可是徐斐妈妈永远只有一句：感觉还不够。故事完整，节奏感很强，不错不错，勉强还不错。

    两人真是跳到大脑空白。

    只能一遍一遍不断更正动作。

    徐斐评价自己的妈妈根本不适合做老师，她的表达能力太差了，很多时候不能把内心五彩缤纷的感觉说出来。章嘉许倒是觉得应该把主导权给参赛者，作品理念不能借他人之意，可是在舞蹈技巧上，別组的老师绝对没有她来的专业，每个动作的纠正真是一阵见血，“你跟我女儿跳这么多年，视频看了上百条了，你这个人跳舞的时候其实很自我，你师傅疼你才每次给你c位，你要看着她，没她跳不了，我要你刚才那个动作眼睛只能落在她身上，头不要转！再试一下。”

    田一晨合作这么久下来，确实感觉他跳舞的时候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离比赛不到72小时，章嘉许沉下心来琢磨自己的问题，隔壁间的沈周钺和老师吵了起来，两人心照不宣听起了墙角，他们的主题是《埃及艳后的权杖》，田一晨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这服装是不是比章嘉许那身还贵啊，“你那面具改好了没有啊”

    “差不多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想到埃及艳后的服装，然后就想到你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他的面具是网上买了个万圣节扮鬼的软皮面具，觉得不够霸气，于是去古镇上的毛笔作坊讨要了一些废弃物料，要处理成满脸是毛的野兽。“你还是早点拿给我看看，别到时真吓着我。”

    章嘉许微笑着别过头，然后变身龇牙咧嘴，怒目圆瞪的“野兽”，然而只能吓着三岁小朋友吧，现在的小朋友可厉害了，会怼人，说不定会嘲笑说哥哥你是不是有病。

    田一晨就是这么回应的，“你是不是有病”

    “我去跟老师说今天我们排练遇到了瓶颈，需要回家好好整理整理。”不仅自己偷了懒也拯救了隔壁间的紧张，老师压根不会吵架，一身艺术家的光辉差点被沈周钺给熄灭了。

    梧桐远山的公寓内田一晨捧着蝙蝠侠玩，章嘉许还在修补面具，田一晨看得很匪夷所思，他把衣帽架从房间搬出来，把面具挂在上面，然后一个人跑去屋外，对着面具看很久，然后回来继续改，如此往复，田一晨都累了。

    “你这是干嘛啊”

    “没什么，确保远看也好看。”

    “啊不是越丑越好吗”

    章嘉许放下手里的热熔胶很是苦恼，“宝宝我问你啊，美女与野兽的故事里，假如野兽变不回王子，一直这么丑，美女会不要他吗”

    “不会啊，怎么可能呢”

    “你根本不爱野兽，不然你的回答应该是野兽哪里丑啦，帅到爆！”

    田一晨呵呵一笑，心里只有俩字儿：虚伪。



第三零零章 新来的邻居
    又过了半小时，面具终于完工，毛是配角，他的画工才是重点，那眼眶画的很深邃，还有獠牙，戴在脸上还真是帅到爆，可惜配这么帅的王子，田一晨只有一身朴素的女仆装，舞蹈的最后都没有换上漂亮的公主裙解开怪兽的面具，这是怎么想的剧情太吃亏了！

    田一晨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是挺帅的，比王子本人还帅。”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估计很嫌弃。但是把蝙蝠侠吓着了，汪汪汪开始叫，章嘉许摘下面具开始教训：“蝙蝠侠，你是德国牧羊犬，怎么可以这么胆小，会给老祖宗丢脸的，知道吗”田一晨喜欢看他用宠溺的样子看着蝙蝠侠，然后狗不买账，别开小脑袋不接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