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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同时,她还得安排人管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不让她胡言乱语。

    这也是够麻烦的了。

    想到这里,尔芙满脸苦闷地翻身坐了起来,她也是睡不着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离开床榻,就这样不顾仪态地裹着暄软的被子,全身放松地倚着软趴趴的靠枕,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一趟趟地折腾着在旁伺候的诗兰等人。

    先是命人去盯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又派人给无双阁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传信,然后又安排诗兰在自个儿院里闹出一些足够引起其他内眷怀疑的动静来,足足折腾到了天光放亮,这才将所有事情都捋顺、捋通……

    虽然她整晚想出来的理由,也不过就能骗过后宅内眷几日时间,但是也足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愿意配合她行事,不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就会让她的谎言被其他人戳穿。

    好在现在乌雅格格没有了肚子里的依仗,还算听话,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这让尔芙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正院的穿堂里,一夜未眠的尔芙画着浓妆,穿着一袭粉紫色绣如意纹的旗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眸光自然地划过左手边落座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见李荷茱李侧福晋仍然是往常那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各位妹妹,今个儿来得真早啊,该不会是特地赶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为了能够吸引住府中内眷们的注意力,尔芙可谓是牺牲颇大。

    她愣是命青黛穿起白衣素裙、披头散发地在院里玩了一出夜半惊梦、又遇恶鬼作祟的戏码。

    而恶鬼的人选,就是和尔芙积怨颇深的乌拉那拉氏了,想来在乌雅格格的事情被人注意到之前,府里府外要传出好多闲话了,比如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来路不正,比如尔芙曾经暗害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诸如此类的种种传言呗……

    这不是尔芙想不出其他吸引注意力的办法,实在是消息不够劲爆,吸引不住府里内眷们的关注点啊,而且她猜测乌拉那拉氏也会特意配合这场好戏,替这场戏增砖添瓦,让这场好戏能够更加逼真、更加轰轰烈烈……

    事实亦是如此,尔芙和府里诸位内眷早起见过面进宫了,乌拉那拉氏就忙活开了。

    她,作为当初那场被病故戏码里的当事人,比起尔芙还要了解更多的详情、私隐,加之昔日在正院当差的老人儿还在府里听差的人不少,她仅需要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那些曾经就是在正院做做洒扫工作的粗使婢仆就会帮忙添枝加叶,让这些消息变成如人亲眼所见一般的事实。

    到时候谣言遍地起,就算是尔芙没有撞见自个儿的冤魂,估计也会被吓个半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尔芙最发愁地就是如何让德妃娘娘接受她侄女乌雅格格竟然在疏忽之下被自个儿的奶嬷嬷暗算,迷迷糊糊就丢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件事。

    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德妃娘娘对这胎儿就报以极大的关注度,现在……

    啧啧,尔芙就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从顺贞门到永和宫的距离能够更远些,最好能走到天荒地老,再不济也要让她有更多时间去想好安慰德妃娘娘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每每当人觉得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这时间的流速就越快。

    今个儿亦是不例外,尔芙磨磨蹭蹭地将脚步挪到永和宫的宫门口,这腿就说什么都迈不动步了,她借着整理仪容的借口,直接停住了脚步,一直到永和宫里出外办差的小太监在宫门外撞见她,她这才如同过堂似的往永和宫里走去。

    殿里,德妃娘娘早就等着她过来了。

    尔芙绷着小脸,迈着小碎步,紧随在引路宫婢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里,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又很是恭顺地欠身落座,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窥了眼上首德妃娘娘的脸色。

    德妃娘娘脸色如常,不算太过亲昵,也并不显得太过疏远冷淡。

    尔芙见状,却是心里发虚、脑门冒汗,因为从德妃娘娘的神情就能看出来,德妃娘娘这是还未得到任何消息呢,虽然她很为府里的保密程度骄傲着,但是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她不得不做送上门的炮灰,主动引燃这个爆炸力极强的炸弹。

    她连续深吸几口气,弄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这才故作勇气开口。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德妃娘娘就一句话弄垮了她的所有勇气和心理建设,弄得她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乌雅格格这胎儿都快七个月了,也算熬过最危险那段时间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最好能将她也带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本宫还真是挺想念她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这肚里的孩子有没有闹腾得她难以安枕……”

    德妃娘娘一番自语似的话,弄得尔芙这心又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

    好惊噢……

    如果不是知道德妃娘娘是真心惦记着乌雅格格和乌雅格格肚里的胎儿,尔芙真以为德妃娘娘是故意试探她呢,但是哪怕是如此,她还是好怕怕,她好希望下朝就会赶过来的四爷能早些到,她自个儿真的搞不定啊!

    可惜,四爷并没有能够听到尔芙这番心声。

    他这会儿正陪着老十三和兵部尚书讨要今岁的军饷呢,虽然他也很想立马就跑到永和宫去给尔芙站脚助威,但是老十三求到他头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管呢,分身乏术的他,只能随着老十三一块去堵难得露面的兵部尚书了。

    永和宫里,尔芙到底拖不下去了,因为德妃娘娘已经开始询问乌雅格格的胎像了。

    她不等德妃娘娘发怒,便已经撩起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大殿当间,直接将昨个儿夜里秋雨楼里的那些发现说出来了。

    好吧,豁出去以后,这些问题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三言两语将秋雨楼里的事情经过说明,她竟有种超然脱俗的感觉,也不紧张了。

    而上首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则是彻底死机了。

    对于乌雅格格这胎儿,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上好的血燕如流水般地送到了四爷府里,指明是要给乌雅格格安胎用的,内务府那边儿,她更是早早就挑好合适的奶嬷嬷,一挑就是四个,更别说她这段时间为了乌雅格格能够更进一步,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四爷同意待到乌雅格格这胎安然降生就为其请封侧福晋,但是自个儿辛辛苦苦将一切都安排好,现在尔芙却告诉她,乌雅格格这胎儿没了……

    这简直就是三九天的兜头冷水、夏日里的满屋炭盆般的巨大打击啊!

    德妃娘娘垂眸注视着下首跪得挺直的尔芙,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尔芙跟前儿,咬牙问道:“难道她这胎儿就没有一点希望了么”

    “这儿……”尔芙显然没想到德妃娘娘会有此问,她微微愣神,随即轻声答道,“昨个儿夜里,因为乌雅格格突然昏厥,连夜请来府里的太医为其诊治,两位太医和一位医士都是如此判断的,但是也并没有做最后决定,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吧!”

    好吧,为了让自个儿不被德妃娘娘迁怒,尔芙也是完全没有底线了。

    德妃娘娘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强作笑脸的说道:“还好,还好,兴许有机会能够保住她这胎儿呢,太医院里有本事的太医多着呢,就算是太医不行,还有御医,御医不行,还有能够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院判呢。”

    说到这里,她一俯身就将尔芙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尔芙的胳膊,连声吩咐道:“你现在就抓紧回府去,一定要看好了赫赫那孩子,别让她做傻事,更不能让那些太医胡来,本宫稍后就安排御医过去替她诊治。”

    说完,她就半拖半拽地将尔芙送出了殿门。

    直到尔芙站在殿门外,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真没想到德妃娘娘会为了这件事如此失态,竟然能如此的自欺欺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回府去了。

    回府后,尔芙借着去给乌雅格格送德妃娘娘赏赐的借口,再次来到了秋雨楼。

    乌雅格格这会儿正躺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晒太阳,身边就放着那盒忘忧,那模样就和清末民初那些泡在烟馆里醉生梦死的烟鬼差不多,她脚步轻轻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边儿,轻轻唤醒了闭目养神的乌雅格格,随后坐在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有口气呢!”乌雅格格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随口答道。

    “别这么说,宫里德妃娘娘还是很惦记你的,还说一会儿就安排御医过来替你看诊呢,兴许还有机会呢!”尔芙见状,这心里也是不大舒坦,忙安慰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

    而乌雅格格闻言,则是眼睛发亮地直接坐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激动的说道:“真的么,娘娘真的要派御医过来替我诊治么”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说起穿戴,尔芙亦是很有独到见解的。

    她抬手拂过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吩咐道:“把我压在妆匣底层那套素银托镶蓝宝的头面找出来,这红配蓝的颜色穿戴在身,实在是有些太突兀了!”

    说完,尔芙就已经心急地将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多宝头面取了下来,同时为了固定发髻不散开,她又将一对白玉雕梅花的镂空簪子簪在了发间。

    瞧着镜里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尔芙满意地笑了,暗道:也许相比起那套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还是玉雕簪花更合适几分。

    不过,还是要试戴过那套水蓝宝石的头面,这才能够确定下来。

    少时片刻,诗情就捧着那套尔芙点名要的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过来了,尔芙微微点头,半侧着身子让她替自个儿将整套头面簪戴好,抬手拂过耳边垂下的几串水滴状蓝宝石流苏,笑着道:“这身礼服是不错,不过就是显得太素雅了些,大年那天穿着进宫去守岁,怕有些不合氛围啊!”

    说完,她就有些舍不得地摸着雪裘披风的衣襟,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更衣了。

    不同于白娇送来的这套蓝白渐变色的旗装,府里针线房亦是替后院这些要在大年那天进宫赴宴的诸位主子准备了得体的礼服,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用色、用料,皆是最为明艳出挑,大红色金丝绣牡丹暗纹的小立领旗装,一条火狐皮带兜帽的赤褐色披风,不张扬,亦符合过年时候的热闹氛围,就是怕和各府福晋、宫中娘娘们撞衫。

    两套大礼服并排摆在罗汉床上,尔芙有些取舍不定,但是还是选择了红色这套。

    年味就是火红热闹,进宫守岁又是个很讲究细节的事儿,她就别太出挑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命诗兰将白娇送进来的那套大礼服用包袱皮仔细包好,收进了衣柜里,又让诗兰将那套选定好的礼服拿出去熏香熨烫,便转身坐在了罗汉床上。

    腊月到了,这三天一个小节日,五天一个阖家宴的日子就算是到了。

    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不但要安排好这些大大小小的各种民俗礼节,还要领着婢仆管事开始各个府邸的乱窜走亲戚,忙,忙得都快要没有睡觉的时间了,最重要的就是不单单年前如此,整个正月都清净不下来,这让她无比烦躁。

    所幸的是她素来心大,难得今个儿趁着白娇进府送年礼的由头偷闲一天,她怎么可能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烦躁未来近一个半月的苦闷生活里呢,她单手托腮地坐在罗汉床上,望着院子里几盏晶莹剔透的冰灯,眨巴眨巴眼睛,对着诗兰等人吩咐道:“咱们入夜去园子里转转吧,听说府里特地在莲池边儿布置了一圈各色冰灯,甚是出彩呢!”

    “主子吩咐,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诗兰笑着应道。

    难得自家主子心情好,想要去外面转转,她们这些婢仆必定要安排得妥妥当当。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儿,吩咐完了这事,直接就将这事丢到脑后了,她还要趁着这闲工夫好好整理下送往各府的礼单,昨儿送去康亲王府的年礼里,竟然钻出一尊玉雕的送子观音,这让她瞧见满头银丝的康亲王福晋时,那张脸都红烧火燎起来,得亏康亲王的四子福晋颚卓氏正好有孕,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其实礼单出错,这也真不能怪尔芙不仔细,更不能怪下人不尽心,主要是这段时间要送年礼的府邸太多,各府各有各的禁忌,年礼又是管事嬷嬷那边统一采买的,除了少数几样比较贵重的礼物不同,其他那些瓷器、绸缎绫罗等礼物,那都是一般无二的,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当然,这种事上,一般也不会有人当场拆开礼单的,就怕有人存心挑事儿。

    昨个儿尔芙会在康亲王府里被糗,也是因为三福晋董鄂氏从中撺掇,忽悠着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福晋交好的杰书长子福晋纳喇氏出面,鼓动着已经不管府里事务的老福晋将尔芙送上的礼单找出来,一件件的挑剔,找到了那件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玉雕送子观音菩萨像。

    其实这也是要怪秦嬷嬷对各类佛像不甚了解,本来要送去的是一尊千手观音塑像。

    不过时过境迁,尔芙也不打算揪着这种事不放,而且趁此机会和几位福晋都有不错的交流,对尔芙也是一种好事,反倒是三福晋董鄂氏挑拨离间的做法,让其丢了其以往优雅和善的好名声,白白做了尔芙的踏脚石,让尔芙正式在宗亲福晋里站稳脚跟儿,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的好运吧。

    “将这对粉彩双耳瓶换成冰裂纹的梅瓶吧。”

    “这是送茶叶的锦盒吧,描金黑漆锦盒,换成瓷盒。”

    明个儿,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要替尔芙去给信郡王府上送年礼,尔芙不屑在这种事上动手脚,自然而然要仔细清点过礼单内容。

    信郡王爱新觉罗德昭,从辈分上算,确实是四爷的同辈,但是因为其爵位在四爷之下,又是多铎一脉的曾孙子,在某些程度上说,这位在宗人府里领差事的郡王,还真轮不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去亲自送年礼,不过因为其是宗室子孙,又不可能不送年礼过去,乌拉那拉氏瑞溪是满八旗出身的侧福晋,和德昭的嫡福晋董鄂氏地位相当,倒是也正适合。

    正在尔芙还在拿着鹅毛笔勾勾画画要换些什么更合适的年礼时,乌拉那拉氏来了。

    “坐吧,我这马上就弄完了!”尔芙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笑着抬头,指着罗汉床空着的一侧,笑吟吟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笑着应是,屈膝一礼,这才落座。

    “早起请安的时候,我就说过让你替我去信郡王府上送年礼,这是礼单,我刚刚改好的,你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尔芙在礼单上落下最后一笔,将礼单递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因为不是自个儿亲自过去送年礼,要真是送过去的年礼有什么问题,她这个经手人势必要被牵连,所以她特地让乌拉那拉瑞溪亲自过目一遍儿。

    乌拉那拉氏瑞溪也不见怪,接过礼单,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柔声答道:“福晋安排,自然是妥帖得很。”

    呵呵哒

    如果乌拉那拉瑞溪接过去就这般说,尔芙定会感觉到被信任的欢喜,但是现在尔芙也不能表现出不快来,便是换做是她,这种场面话,也总是该说就要说的,她淡笑着点点头,叫过在外间候着的诗兰,柔声吩咐道:“你陪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去趟秦嬷嬷那边儿,盯着那些下人将礼物装箱封号,免得没人盯着就不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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