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这染头发要用的凤仙花汁与染指甲的凤仙花汁在调制的时候,有些小不同,里面加了碾碎的茶叶末调色,又加了些蜂蜜调稠,不宜久放,需要现用现弄,这也是尔芙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原因。
她上前,如同一个熟练的美发师似的摸了摸两人的头发,满意地点头,这才拿起小刷子和放着染发剂的瓷碗,率先来到诗兰的身边,相对于诗情来讲,诗兰的头发更清爽些,诗情的头发还有些湿漉的感觉。
“我就用你们鬓角的几缕头发而已,别怕,要是弄得不好,梳起来也看不见的。”尔芙察觉到两人的紧张,笑着安抚道,待两人乖巧地点头,她这才拿着挂着染发剂的小刷子往诗兰的发丝上刷去。
尔芙也是很谨慎的,她按照她的说法一样,只在诗兰鬓边一缕头发的发梢处,弄了约莫一扎长的一块而已,染发剂有些稀,她取过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细棉布包好,这才转身来到诗情身边,按照刚才的动作,又来了一遍。
“呼呼,好了,等到晚上就差不多能看到颜色了。”尔芙如同完成了什么高精尖实验似的坐在圆桌旁,满脸骄傲的劝说着仍有些忐忑的二人道,“你们就是太胆小,你想想如果你们的头发如指甲似的那么鲜艳多彩,那该多漂亮。”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这话一说完,两人齐齐哭了出来。
古代人是很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只有罪犯发配的时候,才会在脸上刺青,可见是多么保守了,如今两人好好的黑头发被尔芙弄成花花绿绿的颜色,要不是她们还记着为奴本分的事,她们都能把尔芙活吃了。
正当尔芙琢磨着要怎么安慰两个悲伤逆流成河的丫鬟时,伊尔根觉罗氏轻缓从容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听见有两个丫头在哭,便笑着打趣了一句,“哎呦,这是怎么了,这哭哭啼啼地可不像咱们府大丫鬟的做派了。”说完,她人就已经来到尔芙的身边,扶起了起身见礼的尔芙。
“额娘万福。”尔芙规规矩矩地屈了屈膝,道。
“你就是忒守规矩了,额娘不是说过没有外人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么”伊尔根觉罗氏瞥了眼身旁披头散发的抹泪二人组,虽然有些摸不清楚情况,却也没有多问,转头拍了拍尔芙搭在桌边的小手,低声教训了一句,又说了说大女儿来信的神情,这才问起诗情二人组的事情。
诗情和诗兰都是懂规矩的,哪敢告主子的状,只能委委屈屈地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尔芙笑着给她们解了围,指着她们发梢处缠着的细布条,和伊尔根觉罗氏说了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撒娇道“
我瞧着额娘发鬓处有几根白发,想着这凤仙花汁能染指甲,应该也能染发吧,便先从她们俩的头发上试了试,要是好用的话就给额娘的白发都弄弄。”
“你有孝心是好事,可是也不能这样没轻没重的胡闹,也亏得你还懂得分寸,要真是把她们俩的头发都变得花花绿绿的就完了。
行了,你俩也别哭哭啼啼的了。
不过就是一缕头发而已,只当是讨你家格格高兴了吧。”伊尔根觉罗氏伸手揽了揽尔芙的肩膀,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扭头看着还在落泪的两人,轻声训诫道,说完就挥手打发两人下去梳头发去,这大白天就披头散发的,也亏得是没有外人瞧见,不然还得以为是她们钮祜禄凌柱府没规矩呢
两人如蒙大赦般就要往外走,想着格格说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彻底上色,要是这会儿洗下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却没想到她们才一迈步子,尔芙就叫住她们俩,满是认真地叮嘱道“记得那缕头发不要沾水,梳发的时候就直接裹着细棉布塞在里面就好,等到明个儿早晨让我瞧过再洗。”
好吧,最后一丝侥幸都消失了。
两人无奈地点头,转身回到房间里梳发,又将身上的罩衣交给小丫鬟送到浣洗上去清洁,一切都收拾妥当以后,这才重新回到上房里伺候,便瞧见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两人,正坐在内室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有说有笑地染着指甲。
其实伊尔根觉罗氏的年纪不算大,还不如尔芙在现代的老妈年纪大,但是穿着打扮都已经往一些比较厚重、深沉的颜色上靠拢,尔芙很不喜欢这样,她故意用了比较鲜艳的紫红色凤仙花汁给伊尔根觉罗氏染指甲,像伊尔根觉罗氏这样的大家女眷,绝对不会弄出搭配不协调的衣裳首饰来的,这样就可以让伊尔根觉罗氏打扮的年轻些了。
她没有将自己个儿的小心机告诉伊尔根觉罗氏,瞧着伊尔根觉罗氏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贼兮兮的笑了笑道“额娘的手好白,不管是涂什么样色都特别好看,而且指甲形状也好,指尖纤细圆润,要是再画上一道白边就更好看了吧。”
“你这嘴儿上是抹了蜜吧。”伊尔根觉罗氏年轻的时候和已经过世的婆婆不大对付,后院婆婆也总是以她不够庄重做借口,让她在身边立规矩,她也是下了狠心,能不笑就不笑,常常板着一张脸,弄得几个孩子都比较畏惧她的威严,和她并不是太亲近,更没有尔芙这样和她撒娇的时候了,所以她也很享受尔芙这种和她亲近的方式,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教训了一句,这真是把尔芙当成自家孩子了。
尔芙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着,比起她在现代的老妈,伊尔根觉罗氏真是太和善了,要是她老妈的话,那巴掌都已经拍在身上了,她笑着替伊尔根觉罗氏包好指甲,挥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婢仆,犹豫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的询问道“额娘,我瞧着凌柱大人的房里都没有个旁的女人,您能和我说说是怎么让他做到这样的么”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裕满去盛京接百合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控制不住情绪的失态,这次又是如此,尔芙看着快步走到百合身边,急急拉着百合的手就上下打量、检查的裕满,脸上的苦闷,更重了几分,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失态被大家伙儿注意到,她郁郁地端起了手边放了好一会儿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眼下,百合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权势,她可不想就这么和尔芙闹翻,她从一进门就发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眼见裕满就要将话题扯得太远,更是说着话就要将她带走,她自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她忙拉着裕满回到了尔芙身侧,将裕满重新按回到太师椅上,笑着倚在他的膝边,扯着身上的烟粉色绣海棠花的琵琶襟马甲,柔声说道“阿玛,姐姐待百合很好,瞧百合这几日都有些长胖了,连身上的衣裳都紧了些呢。”
“你这丫头”裕满捋着颌下的连腮胡子,大笑着点了点百合的脑门,很是宠溺地嘀咕了一句,他扭头看了看默默喝茶的尔芙,心里想着四爷说的那些话,心里仍有些不大自在,但是见百合这么开心,又一副对尔芙很是亲昵的样子,便也知道尔芙并没有亏待百合。
不过作为父亲,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个儿的有些唐突的话,便给尔芙道歉,这或许就是每个父亲的通病吧,越发不自在的裕满,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尔芙和百合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阿玛知道你们姐妹俩感情好,可是尔芙现在的身子不好,该好好静养才是,百合的性子跳脱,难得跟着教习嬷嬷才学得稳重了些,可别让她再玩得忘了分寸,还是跟阿玛一块回京里吧,也免得她在这里打扰你修养身子”
果然,这场面话是谁都会说的。
尔芙实在是不想看裕满和百合在她跟前表现父女情深,听裕满这么一说,她便也就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顺坡下驴的让眼前的这双父女抓紧消失了,“阿玛说得有理,百合在这里怕是也待闷了,可怜我这个做姐姐的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子陪她多出去,让她自己个儿出去,我又实在是不放心。
正巧阿玛过来,那就麻烦阿玛将妹妹送回京中吧。
现在天色虽说还早,但是这里离京城不近,阿玛晚上还要赶回丰台大营,那妹妹就抓紧跟丫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也免得路上太赶了些。”说完,她就笑吟吟地站起了身子,吩咐瑶琴去准备马车了。
少时片刻,约莫半个时辰,百合就收拾好了行李。
来了庄子上,一直没好好用过一碗茶的裕满,终于捧着热茶,咕嘟嘟的喝了几口,便领着百合来到了院子里,亲自扶着百合上了回城的马车,这才扭头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的尔芙,低声说道“等过些日子,阿玛再过来看你”
说完,裕满就一翻身,坐上了小厮牵过来的快马。
尔芙披着薄披风站在院子的大门口,瞧着裕满坐在马背上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这个过些日子,怕是要等到过年了吧。
自己本来就是个盗版货,裕满更不是她的亲爹,算了
尔芙挠了挠脑后的圆髻,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了瑶琴的手腕上,转身就往内院的上房走去。
不管她的心情有多郁闷,总归是将百合送走了
这应该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抱着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尔芙一步步地回到了上房中,揉了揉咕咕叫起来的肚子,笑着吩咐丫儿去小厨房传菜,转身进了西次间的书房,从博古架上取出了一叠罗纹纸,开始给白娇那丫头写信。
事情有了其他的变化,她要离开的打算,貌似要无限期延后。
尔芙捏着墨块,一边缓缓研磨着,一边在心里措着词,只是她越想越烦,手下的动作就渐渐乱了,几下就将砚池里的墨汁弄得到处都是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忙上前取下尔芙手里攥着的墨块,低声询问着。
尔芙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坐到了书案后。
她其实是在烦恼,她该怎么和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事宜的白娇说起她又不想要离开的事情,弘轩的假死是一个秘密,她不知道弘轩在哪里,她实在舍不得丢下任何一个孩子就这么离开四爷府但是她又不能将弘轩没死的事情告诉白娇,倒不是她不信任白娇,她只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此这般,她在左右为难着,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瑶琴。
瑶琴见尔芙不肯说,也便没有再追问,她拿过帕子,将尔芙弄到书案上的点点墨汁,一一擦拭干净,拿着尔芙放在砚池边的墨块,继续着尔芙没做完的事情。
研墨是个很考验耐心的活计。
尔芙默默地注视着砚池里,渐渐多起来的墨汁,终于将浸泡在笔洗中的毛笔拿在了手里,浸满了墨汁,掭好了笔尖,提笔写下了一封给白娇的信。
信中,她并没有说出她要放弃离开的打算,她只写了让白娇来庄子上一趟,顺便给她带来几块料子,她现在还不能回府,但是她迫切地想要给小七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件简单的常服,那也是极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的信就写的很流畅了。
“你拿过去交给张保,让他送去炫彩坊,亲手交给白娇。”尔芙仔细封好了信封,笑着将信封交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瑶琴笑着应了个声,接过了信封,转身往外走去。
“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么”四爷府里,难得休沐一天的四爷,身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很是悠闲地坐在假山旁的躺椅上,一边喝着苏培盛送上的热茶,吃着后院女人送来的小点心,扭头对着垂首站在一旁的陈福,轻声问道。
陈福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的恭声答道“还没有消息。”
“早知道就该再下记猛药就好了。”四爷摩挲着颌下的呼吸,略有些不痛快地嘟哝着。
他可不希望那么危险的女人留在尔芙的身边。
从陈福搜集来的情报看,那女人是个为了得到荣华富贵就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个儿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除去,何况是旁人,想想这些,四爷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他怎么没早点发现百合的可疑,居然让百合和尔芙同住那么长时间
这也是幸亏百合没伤害尔芙,不然他不得自责死,他明明知道尔芙并没有病,只不过是想要离开府里这个让她觉得压抑的环境,这才串通胡太医装病的出府的,而他却完全没有阻拦。
是的,就在胡太医答应尔芙帮助她装病的当晚,胡太医就将这事完全的告诉给了四爷知道,也是四爷让胡太医装病,让钮祜禄氏的安排露出了马脚,让他能轻而易举的将钮祜禄氏的罪名坐实,将钮祜禄氏送进宗人府去审判
说白了,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说,四爷又利用了尔芙。
正是因为如此,四爷就更怕尔芙会出现意外,所以他才会在得到陈福送过来的消息以后,他就不惜名声的找到裕满,做出了那副色迷心窍,一副想要将百合纳进府做小的样子,吓得裕满立马将这个危险的女人带离了尔芙的身边。
“让人盯着庄子上那边,爷总觉得百合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裕满带回京中去的”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之前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陈福就应声退出去安排了。
不得不说,四爷有着比女人还灵敏的第六感。
就在他在府中安排的时候,已经坐上回京马车的百合,吩咐贴身婢女瑜儿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巴豆粉,眼睛都不眨的就这样就着苦茶喝进了肚子里,才一盏茶的工夫,她就疼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阿玛,阿玛”疼得满脸苍白的百合,无力地趴在车窗口,对着车前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裕满,轻声唤着。
裕满闻声回过头,一眼看去,便忙来到了车旁。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裕满瞧着满脸苍白的百合,自是不敢耽搁,一翻身就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叫停了车把式,两步就窜进了车厢内,一边伸手摸着百合冰凉的脑门,一边急声询问道,同时将狐疑的眼神就落在了瑜儿的脸上。
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别看他常年在军营里打滚,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莽撞人,百合从庄子出来的时候,还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严重,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百合,而是怀疑上了尔芙。
他甚至以为是尔芙并不愿意百合离开,这才安排了这出戏。
而最容易对百合下手的人,自然是跟在百合身边的贴身婢女瑜儿了,一个区区小丫鬟,他可不认为是个什么忠肝义胆的人物,大把银子撒下去,他相信尔芙很容易就能将瑜儿收到手下。
这般想着,裕满就要撂了车帘,叫副将过来拿人。
百合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他误会的,毕竟是她自己个儿不想离开尔芙的身边,要是裕满误会了,她不就不能回到尔芙的庄子上了,那么她这苦不就白受了,所以就在裕满要叫过副将将瑜儿押下去审问的时候,一直抱着肚子哼唧着的百合,拉了拉裕满的袖管,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将裕满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
“怎么了”裕满顾不上去看瑜儿,忙低头问道。
百合面露羞涩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招呼着瑜儿帮忙,将她扶正了些,她又对着裕满招了招手,让裕满低下头,她这才将唇瓣紧贴在裕满的耳朵边,蚊似的低声道“阿玛,百合是小日子到了,您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啊啊”被百合一句话就说得满脸通红的裕满,先是扬声惊叫一声,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低头一看,发现百合都已经凑到了他的怀里,他很是不适应的忙退后了些,后背都紧贴在了车厢壁上,这才眼神游离不定的到处瞟着,磕磕巴巴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你要不再忍忍,等回了府就好了”
说完,他就要往车外钻去。
说句实话,别看他有尔芙、尔柔连个养在身边的女儿,可是这样子的亲近接触,这绝对是第一次,更甭提说这般私密的话题了
不过他想要转身逃跑,百合哪能让他如意呢
百合忙伸手抓住了裕满坠在腰间的缀银色流苏玉佩,哑声道“阿玛,百合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腹痛就如同刀绞似的难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吃了些寒凉的东西,所以”
先前还想要逃跑的裕满,一回头对上百合那双满是痛苦的眸子,这脚下的步子就迈不开了,也忘记了男女大防这事,忙回到百合身边,将就要栽倒在车厢里的百合扶正,没有主意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家都瞧不见,想给你弄碗热水喝都不行,更别提给你灌个汤婆子暖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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