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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绾心

    “阿玛,百合好难受,再说”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顿了顿,眼睛往小腹位置扫了扫,只是这一眼,裕满就明白了过来,敢情百合不光是肚子疼,还缺少某种女人离不开的神奇东西月事带,这可不是能凑合的事情,那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也只有尔芙的庄子上了,毕竟才从庄子出来一会工夫,那是距离最近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百合就能缓解现在的痛苦了。

    只是一想到四爷那边,裕满略有些犹豫。

    不过这点犹豫在百合的抽气声响起的刹那,便也就不算什么了,他忙招呼着车把式掉头,同时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将还温热着的茶壶拎到了手里,一边往百合的手里低着,一边扭着头,低声道“先拿着这个凑合凑合,等一会儿去了你姐姐那里就好了”

    说完,他就将茶壶往百合的怀里一塞,撂了车帘出去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那倒不是,只是有块裁剪过的料子脏了。

    实话说,若是这料子是其他的,我就让人丢了就算了,那几块料子是我在盛京的时候,特地给小七和弘轩他们剪裁的,弘轩他们走了,这料子再也用不上了,可是对我来说,却也是一种纪念,如今却染上了污渍”

    说到最后,尔芙面露忧伤之色的叹了口气。

    张保听到这里,额头上就冒起了冷汗,这事是真不大,不过就是几块料子,但是牵扯到了已经过世的几位小主子,也难怪这位好脾气的侧福晋会这般失态了。

    随着尔芙的一声叹息落下,房间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就在张保以为尔芙等着他回答的时候,尔芙嗤笑一声,抬手拨动着鎏金镶珠的护甲,眼中闪过一丝冷幽幽地厉色,恨声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这料子是我特地吩咐瑶琴收到库里的东西,又故意压在底下,若是不特意找的话,怕是过个几十年都未必有人能将这料子给翻出来。

    你怎么就偏偏将这料子翻出来了,还带到了庄子上”说完,她就重重地一拍角几,以配合她摆出来的威吓架势,给了张保更沉重的一击。

    张保随着尔芙的一声落下,又一次滑倒在了地上。

    他这绝对是因为大年夜的时候,没有系上寓意吉祥的红腰带,所以才会犯了太岁,打从过了年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现在还要背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眼窝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侧福晋明鉴,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衣料首饰这些东西都是青黛姑娘亲自收拾打包的。”张保表示这口锅太沉重,他实在扛不动,尤其是在被尔芙揪住了小辫子的时候,立时三刻的就将西小院留守的大宫女青黛姑娘给交代了出来。

    尔芙实在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是青黛把这几块料子,塞进张保带来庄子上的行李中的,毕竟张保这个外人兴许不知道这些料子的来历,可是陪着她一块去盛京反省己过的青黛,陪着她去霓裳阁亲自选料子的青黛,定然能认出这几块料子是她的伤心物,更清楚这些料子一送到她手里就被她丢给瑶琴收起来的全过程,怎么青黛还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安排呢

    在尔芙的记忆中,青黛一直都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性子,平日除了当差的时候会出现,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个儿的小房间里,也不见她和什么人走得近些,也不搅合进府里的那些乱事中,这次做出这样的安排来,不得不让尔芙多想些。

    想到这里,尔芙对着跪在地上的张保点了点头,接茬道“那就劳烦张保公公安排人往府里去一趟吧,让青黛那丫头过来庄子上给我作伴的,至于西小院的事情就统统交给从盛京跟过来的那两个大宫女费心盯着吧。”

    说完,她又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跟着张保安排的人跑一趟,有了瑶琴这么个一等大宫女跟着,也可以避免有人从中作梗了,细细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她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露出了一抹苦笑,缓缓起身,越过了跪在地上打颤的张保,神情落寞地带着丫儿就回到了内院里。

    尔芙心急知道那些料子中的谜题,自是不会让人将料子送回京中去重新印染,她也更怕中途出现什么岔子,所以一回到内院的上房,她就命丫儿关好了门窗,去西次间的书房研墨去了,而她则将重新收起来的几块料子都拿了出来,转身进了净室,取出了装满了清水的铜盆,只等着丫儿研好了墨汁,来替代染布的染料,便这般简单粗糙地对怀里抱着的这几块料子重新印染。

    少时片刻,砚池里,积满了浓稠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尔芙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丫儿一直捏着墨块研墨的手腕,示意她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捧着莲叶叠叠的砚台,来到了被挪到堂屋的洗手架旁边,将一砚池的墨汁倒在清水中。

    “哗”

    上好的松香墨汁,很快就将整盆清水都染成了黑色,淡淡的松香味道,更加浓重了几分,为了让颜色更加浓重些,尔芙还将她妆台上摆着的青黛色眉粉都倒了进去,一点点地用素银簪子调和好,这才将一块素白色的娟帕,按进了这盆颜色诡异的水里。

    眨眼间,绣着红梅的雪白娟帕就染上了一丝青墨色。

    “这颜色差不多能用了”尔芙喃喃自语一句,取过最小的一块料子,按在了盆里,直到黑乎乎的水都漫过了那块料子,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渐渐变了颜色,她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说白了,别看她从头到尾地每一步都做得那么果断,心里却并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哪里出现了差错就毁了这可能存在着大秘密的料子。

    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一丝丝的变了颜色,唯有中间一块,浸泡了许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她这才三指掐着料子未变色的位置,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给拎了出来,浸泡在了一旁丫儿准备好的清水盆里。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尔芙自娱自乐地想着,扭头看到瞪大眼睛的丫儿,忙一摆手,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丫儿也赶了出去。

    她有一种预感,这料子的秘密很大,她不想旁人知道。

    堂屋的门,重新被丫儿关好。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的尔芙,就如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块在清水中的那块渐渐被洗去青墨色的料子,最终在料子彻底变回本来颜色前的刹那,她一咬牙就伸手将那块料子丢在了眼前那块早就预备好的干布帕子上,动作轻柔地铺平、放好。

    已经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当间,露出了几块淡紫色的痕迹。“这是什么鬼东西,该不会真的就是个巧合吧”看着完全分辨不出的痕迹,尔芙心底那抹希望的小火苗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她略显恼怒的将料子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气冲冲的地吼了一句,便将其他几块料子都按到了那盆黑漆漆的墨汁水里。

    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眼看着那盆本该清澈见底的水都快要变成黑色,经历过几次失望的尔芙,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她真是太异想天开了,想着小小年纪的弘轩会躲过钮祜禄氏一族安排下的黑手,想着他不过是暂时没能回到她的身边,其实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的心都被失望碾成了细碎的粉末,她也并没有就这么放弃最后的希望。

    墨汁水中的最后一块料子,看形状,应该是一块衣襟,看大小,应该是四爷的,这绝对是这些料子中,最大的一块,也浸染了更多的墨汁水。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尔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墨汁水弄脏手和衣裳,抬手就把料子给拎了出来,随意地在那盆已经脏兮兮的清水中漂洗了下,便将颜色诡异的料子,这般捧着凑到了眼前。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尔芙以为一切都是她的美好幻想的时候,她看清了。

    在这块料子当间的位置上,那些并没有染上墨色的浅紫色留白处,居然是用满文书写的几个词。

    额娘,勿念,儿子一切安好。

    歪歪扭扭的几个词,显然书写的很是匆忙,也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最后留下的那个用艺术体英文书写的xuan落款,却还是让尔芙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弘轩留给她的话。

    太多的咨询,一下子冲进她的脑子里,尔芙有些乱。

    她重新将丢在旁边的几块料子摊平,细细对照着能清晰辨认的那块料子,总算是认出了这些她之前认为如图腾一般存在的痕迹,居然都是同样的几个词汇,只不过是书写的太匆忙,所以有些晕染开了,最终并没有将几个词清晰地表现出来。

    “弘轩,弘轩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他没死,他在哪里”尔芙腿软地跌坐在了满是水渍的浮雕纹地砖上,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布料,双手双膝地将脑袋埋在了怀里,无声自语着。

    被尔芙赶出门口守着的丫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渐渐平息,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慌,乒乒乓乓地拍门唤着尔芙,生怕尔芙又一次情绪崩溃。

    是的,尔芙在得知弘轩几个孩子的死讯后就崩溃过一次。

    只不过本能自我保护,让她在被丫儿和瑶琴合力救下以后就忘记了她曾经自寻短见过的事情,更忘记了她在弘轩下葬后就在庄子上,昏迷了整整七天。

    丫儿和瑶琴知道尔芙爱几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实在不愿意刺激她,见尔芙不记得这些事,便也让底下人都闭紧了嘴巴,让尔芙以为自己好像很坚强似的就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其实尔芙却不知道她比她以为的脆弱得多得多,更不知道就在她守着弘轩和小九、玖儿尸身的时候,四爷已经无数次地对她道歉过,忏悔自己未能在尔芙不在的那些日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更赌咒发誓的必报此仇,必定不会让几个孩子枉死。

    一切的一切,均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如潮水般涌入的记忆,让尔芙又一次沉浸在了这种悲痛中,撕心裂肺地痛,让她不自觉地佝偻起了身子,她双手紧紧握住如刀绞般疼痛的心口儿,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地上零散分布的数块料子,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空气,双眼泛着水光地仰着头,看着一缕缕从上垂下的轻纱帷幔,幽幽叹了口气,道“额娘会好好活着,额娘不会做傻事了,额娘一定要抱着那些人一块死,不然额娘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如同是发誓,又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嘟哝了一句,尔芙俯身将地上丢着的料子都捡了起来,也不管那盆里的水是多脏就这么将料子按了进去,使劲揉搓着未变色的位置,直搓得手都红肿发痒,几块料子都变得如同破布一般,她这才晃悠着站起了身子,让在外面紧张得就要破门而入的丫儿进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丫儿看着满地的狼藉,颤声问道。

    尔芙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递给丫儿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腿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铜盆,哽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吧,这些料子也不能用了,你拿到外面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我看着你烧。”说完,她就让丫儿将几块料子丢在了廊下,又让丫儿取了房中备用的煤油过来,浇在了湿乎乎的料子上,亲自点燃了火苗,看着缕缕浓烟冲天而起,这才关上了窗子,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静静想着心事。

    她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她也许该见的不是青黛,而是四爷。

    坐在罗汉床上,略微平复了些心情的尔芙,大脑总算是开始运转了,她随手摸过小茶桌抽屉中的鹅毛笔和装在琉璃瓶里的墨汁,又拿过一叠罗纹纸摆在身前,便开始画起了时间轴。

    作为一个不算聪明的人,她觉得要好好捋一捋了。

    尔芙随手在纸上,画出了一条不算平直的线,将她回京的时间作为中心点,便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日子发生的各种事情。

    随着一样样的事情被标注好,时间轴就清晰了许多。

    看着纸上越发清晰的事态走向,她突然就笑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这些料子是她从盛京出来的前两天,才从霓裳阁选好的,所以当绣娘把几套衣裳剪裁好的时候,她已经骑快马随老十三回京了,这才需要经由驿道送回京中,辗转送回到她的手里。

    而作为一家以客为尊的铺子,霓裳阁绝对不会将不合格的料子送到客人手里,尤其这个客人就是铺子的东家的情况下,换句话说,也就是当这些衣裳片子从盛京那边送出来的时候,料子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就说明弘轩在料子上,留下这些报平安的话的时候,尔芙已经误认为他死了。

    这么一看,弘轩的死活就有了一定,她怎么能不笑呢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他甚至不想知道原因,只要想到小阿哥小小年纪就要遭这么大的罪,四爷这心里头就如同刀搅似的难受,恨不得立马将这个恶婆子拉出去杖毙。

    于嬷嬷不敢再多狡辩了,连连磕头求饶着。

    她也不想丢了给小阿哥做奶嬷嬷的美差,不过要是真的被人从小阿哥的脉案上发现是她对小阿哥下药,才造成小阿哥接连染病的话,她真是全家老小的命都不够往里面赔的,为了掩盖住可能要了她小命的真相,她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地承认是她疏忽照顾小阿哥的身体,这才弄得小阿哥接连染病。

    她相信只要她承担下罪责,她的同盟军李氏会帮衬她的。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随着于嬷嬷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还没等说话,李氏就已经忙不迭地开口替她在四爷跟前求情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样,柔声求情道:“这人么,难免会有个疏忽的,便是亲生娘亲带孩子,有时也难免有个磕了碰了的,于嬷嬷兴许是这些日子太辛苦,这才会疏忽了小阿哥,依妾身看的话,不如就罚几个月月钱,小惩大诫一番罢了,妾身相信于嬷嬷以后会警醒着些,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小惩大诫,说得真轻松,当真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小阿哥就算是病得再严重些,您也不会觉得心疼,只是这小阿哥就算不是您所生,也到底是咱们爷的亲生骨血,堂堂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她于嬷嬷一个小小仆妇都敢如此轻待咱们爷的亲生骨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姐您故意纵容的呢。”只是可惜李氏有个猪队友,乌拉那拉氏珍珠,这个一直在府里头上蹿下跳地怒刷存在感的小格格,还没有瞧清楚是谁再说话,便陷入为主的将说话的人当成了是一向心慈手软的尔芙,没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发表了高论,所以当她进门瞧见满脸铁青的李氏时,她还很是不解地拧了拧眉头,简单对着尔芙行了个敷衍的福礼就姐妹情深似的凑到了李氏跟前坐下了。

    “虽说乌拉那拉氏这话说得难听些,但是我也觉得很是有理,这于嬷嬷作为小阿哥的奶嬷嬷,吃穿住行都有专门的小丫鬟在跟前伺候着,无非就是照料着小阿哥而已,若是这样都说辛苦,那些寻常人家的妇人就不要活着了。”尔芙瞧着李氏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满脸恶心,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四爷攥紧的拳头,免得四爷怒极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来,忙接茬说道,转移着四爷的注意力。

    于嬷嬷跪在下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她知道她想要轻松过关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这眼看着就要等到的好日子是没指望了,这四爷府小阿哥奶嬷嬷的美差是丢定了,心下倒是安定了。

    “行了,你们也不必阴一句,阳一句地在这里打嘴仗了。

    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里的事情有爷和福晋来处理就可以了。”四爷挑眉看了眼满是担心的尔芙,微微点了点头,横了眼还在挤眉弄眼传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冷声吩咐道,说完也不给二人回嘴的机会,一摆手就让苏培盛送二人出去了。

    临水阁里,该走的人都走了,重新清净了下来。

    梁宇轶见这里没有自个儿的事情,也着实不耐烦听于嬷嬷的哭声了,找了个由头就也走了,四爷对着苏培盛挥了挥手,房间里就剩下了四爷和尔芙,以及在内室里照顾小阿哥的诗情和外间跪着的于嬷嬷两个仆从。

    四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动作轻缓地宽着茶叶,凝神注视着微微波动的水面片刻,终于将注意力落在了跪在下首的于嬷嬷身上,他眼神冰冷地再无半点温度,将茶碗重重往于嬷嬷跟前一甩,茶水、茶叶和茶碗崩裂成一地的碎瓷片子,形成了满地的狼藉,厉声喝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了,福晋和爷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在为何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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