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十万大水
阳春没有回答,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他听到的是笑声,女孩爽朗单纯的笑声,犹如黄雀。
在江南的大船上,鱼形灯笼下,有个女孩子。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离去,没有半个字的离去。
现在,她和她娘已经将其他的女孩子都尽量的嫁到了人家去了,那些人家也许不是大富大贵,可都是善良,勤劳还有朴实的好人家。
但她并没有将自己也嫁出去,反倒是在那灯笼下痴痴的等待。
她已经习惯了等待。
但她已经不再忧伤,不再痛苦,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现在一天又已将过去,很平淡的一天。
她想要熄掉灯火,回房去睡觉了。
只是这样孤寂的长夜,又该如何度过呢
忽然,她看到,明月下,湖面上,踏浪而来一个银灰色披风男人。
他孤独,骄傲,苍白的脸上镶着两个浑浊的眼珠子。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让她的心开始跳,跳得很快。
她很想说一声,“你回来了”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因为这时候,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她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同时也发现他少了一条胳膊。
“你”
他反拥住惊慌的她,淡淡道“有了你,少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关系少了它,我们从此能过一些平淡的日子了。”
她没想到冷漠的他会说出这般甜蜜的情话,是啊,在这最甜蜜的时刻,只要他们能够相守,少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明月升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明月,就算有时候找错了也没关系,只要抱着心念不灭,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白雪呢白雪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风雪。
那一是处无边无际的风雪之所。
神州大地之上只有一处有如此浩渺的风雪。
从来只有一处,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风雪之处。
昆仑山。
还是夜晚,还是那间孤零零的小木屋,还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木屋内,炉火旁。
这世上就有两个风雪般的男人,带着沧桑和落寂,坐在一起,烤着炉火。
他们坐着不说话,任由那呼啸的风雪响彻耳畔。
在这昆仑山上,风雪般的男人只有两个。
苏情和苏代。
两师徒默默的坐着,看着炉火,想着自己的心事。
“师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年轻一些的少年低声喊了下。
“恩。”
“您说他会来吗”
苏代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见到他吗”
苏情颔首道“是。”
苏代道“为什么”
苏情道“因为他是徒儿的朋友。”
“朋友”苏代仔细的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才叹道“什么是朋友”
苏情道“意气相投,生死相交。”
“意气相投,生死相交”苏代道“说得好。”
苏情道“是。”
苏代道“你不想和他一战,不想夺下天下第一剑的名声吗”
苏情道“想。”
“既然想,为何要与他做朋友”
苏情想了一会儿,才道“朋友是朋友,名声是名声,虽然他是我的朋友,但我不会因为而手软”
“咳咳咳”苏代大声的咳嗽起来,他面色苍白的可怕,忽然“欧”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傅”苏情急忙去抚顺他的后背,担忧道“师傅,您的身体越来越差,让徒儿下山给您抓点药吧。”
“不用了。”苏代擦去唇边的鲜血,摇摇头道“我这病是治不好了,何苦还要让那草药洗我肠胃呢”
“师傅”苏情苦劝道“师傅您这是痨病,吃药还是能控制的住,为什么”
“我的病不是肺里。”苏代喘着气道“我的病在心里。”
苏情道“师傅,您还放不下那个人”
苏代叹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个男人,那一天,我看到的明明是个女人情儿,你下山亲眼看到他,他真的是男人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飞崖舞蹈
苏情黯然道“白雪虽然长得红颜之貌,但的的确确是个男儿身,这一点,弟子在沧海上的时候,和他相处许久,完全可以肯定。”
“不可能”苏代绝不相信,恨恨道“这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是个男人,这世上没有这样的男人。”他的脸容狰狞,绝不相信。
苏情安慰道“师傅,会不会当年,您看到的其实不是白雪,而是另有其人呢”
苏代摇头道“不是,天下间有那般模样的,只有他们三人,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但我实在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苏情道“师傅,你爱的只是那个看雪花的女人。”
苏代不明白他的意思,“看雪花的女人吗”
苏情道“是。”
这两者有区别吗也许有的,至少在苏代的心中,是有区别的。
苏代忽然狂笑起来,可马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口吐鲜血,道“情儿,他来了吗”
苏情摇摇头,道“没有。”
“还没有吗”苏代道“你不是很有把握他一定会来吗”
苏情很有把握道“是的,我相信只要他知道巫家姐妹在昆仑山,白雪就一定会上来。”
苏代叹道“可惜,巫家姐妹并没有上昆山,她们在半路已经和你分开了。”
苏情道“她们没上昆仑上的消息,白雪并不知道。”
“这两姐妹都爱着白雪”苏代问道。
苏情道“是。”
苏代有些不解,道“她们千辛万苦才能有机会和白雪重新在一起”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们要半路不辞而别呢”
苏情道“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吧,也许她们并不想白雪找到她们。”
苏代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暂时的分别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苏情缓缓道“又或许,她们经过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的爱他了。”
“是吗”苏代叹道“她们难道会不爱白雪吗以他们的感情,也会发生变故吗我听说那巫瑶可是等待了他十年,整整十年啊,一个女人肯将自己最美好的十年用来等待一个男人,这样的感情也会变吗”
苏情目露迷茫,道“弟子这次下山,发现人是这世上最会变的,十年的等待,等待的越久,最后失望也就越大,或许她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她自己编织梦罢了,现在,她的梦醒了,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爱他,也就离开了。”
“自己编织的梦”苏代喃喃道“情儿,你是想说为师也不过大梦了一场”
苏情道“弟子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苏代淡淡道“或许你说的对,为师也不过是被自己的梦困住了。”
苏情道“徒儿正是这个意思。”
苏代长长的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推开门,风雪扑面而来。
昆仑山的雪,总是这么冷。
“师傅,您这是要去哪里”
苏代道“我去看看吹吹风”
“师傅您身子骨不好,就不要吹风了”苏情着急道。
“我没事。”他话没说完,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情赶紧过去扶住他,小心道“师傅,雪地滑。”
苏代任由他搀着,一步步走出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一天的昆仑山飘满雪花,纷纷扬扬,落英缤纷,天地是那么的洁白,在这样的天地间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他的出现,紧紧勾住了苏代的眼睛。
“那一天,就在那块凸出的飞崖空旷的雪地上,她俏生生的站在漫天飞雪之间,忘情的飞舞着,真好看”
苏情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盯着远方,方才这话不是苏代说的,说话的人在远方,昂着头,痴痴的望着飞崖。
那人一身白衣,腰束黑带,脸容娇美。
“白雪”苏情无力的呻吟一声,道“你来了”
“我来了。”白雪收回目光,微笑的望着苏情。
“白雪”苏代也将目光放到白雪的脸上,可奇怪的是,他的目光很陌生,放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你是白雪”
白雪还是那个老样子,嘴角带着微笑,道“昆仑山苏掌门”
苏代一阵失神,眼光迷离而无焦点,再次问道“你就是白雪”
白雪点点头。
苏代不信,拉着苏情的手,望着他,希望从他口中说出个不字,但苏情点点头,道“他就是白雪,传说中阳春白雪合余歌的蝶恋花,青蝶舞花,融入梦魇。”
“你是白雪哈哈哈原来你是白雪那么她呢她是谁”苏代已经完全茫然了,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好像是突然间自己的世界全部颠倒了,黑白反面,“欧”一大口鲜血吐出,仰面倒下。
“这是胃里的血。”白雪一惊,他身子一动,帮忙扶住苏代的身子,道“他在呕血。”
苏情问道“呕血难道不是咳血吗”
白雪叫道“你见过有人是这样大口大口的咳血的吗快送他回屋去。”
“好。”
等回到温暖的木屋,苏代已经面如死灰,他的灵魂放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整个人处于迷离状态。
“我师傅怎么了”苏情着急问道。
白雪寸口取脉,沉思良久道“他这是久思伤脾,脾属土,与胃相表里,脾伤则损胃,胃伤而呕血,看他这病,已经有些时日了,怎么不去看大夫”
“我师傅哎”苏情皱着眉头,问道“雪少,可有什么办法吗”
白雪看苏代那模样,面色如死,摇头道“他吐血日久,刚才那一口是他最后的精血,如今已经到了亡阳之地了,加上自己毫无生念,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不不可能”苏情一下子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师傅的病竟然会这么重。
“你到底是谁”苏代猛的抓住白雪的手,面色嫣红,竭力道“你不是白雪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白雪看他的样子,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叹道“我就是白雪,苏掌门一别十余年,竟也认不得我了。”
苏代瞪大了混白的眼,怒道“你不是她不是”
白雪望向苏情道“苏掌门所谓的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他见到我,就一直再说着我不是她”
苏情叹气道“她是师傅爱的一个女人。”他终于还是说了一个女人,毕竟那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有辱他师傅临死前的名声。
“哦”白雪道“苏掌门要等的,就是这个女人”
苏情道“师傅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你”
“我”白雪自然知道自己的外貌容易惹来许多误会,但绝没想到堂堂昆仑苏代的心里,居然将他当做女人爱着许多年,“他这些年”
苏情道“师傅这些年,一直想着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是你”
白雪道“所以你才下山救出阿瑶姐妹,又将她们带回昆仑山,就是要我上山来”
“正是。”苏情并不隐瞒道“可是,看这样子,你并不是师傅那日看到的那个人。”
白雪点点头,他没想到苏情的武功已经进步如此之快,竟然能够从万军之中救出两个女人,虽然说当日也是百事诸多,众人的焦点不在他身上,可这也是极不容易。白雪想来想去,当今之世,能够这份功力的剑客,也只有苏情了,所以他一路追上昆仑山,道“苏掌门怎么会认为那个人就是我白雪的”
苏情道“十余年前,你们阳春白雪余歌三个是否一起上昆仑看雪”
白雪点头道“的确,我还清楚的记得,看到了苏掌门,当年,他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苏情道“就是那一次,你在飞崖雪中舞蹈,师傅就”
“我在飞崖上舞蹈”白雪道“我从未在昆仑上舞蹈”
苏情道“不可能,我师傅明明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在飞崖上舞蹈”
“白衣女子”白雪忽然明白过来了,他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原来这些年,苏掌门都误会了。”
“误会”
白雪的目光露出回忆之色,那是充满了甜蜜和辛酸的回忆,道“那日,上昆仑前,歌儿忽然要和我换衣服穿,她总是花样很多,我和春少也总是依着她,于是我们就换了衣服,她还将自己的人皮面具给我戴了,那日,在飞崖雪中舞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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