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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先生,余小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山有嘉卉
他们坐飞机抵达l县所在省份的省会k市,然后从这里转乘高铁到l县,恰好赶上了最后一趟高铁。
深夜的高铁列车里人影寥寥,连路过的乘务员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叶长生在不停的讲着电话,“我带余声过去……她当然应该去……怕?怕什么?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孙媳fu……这是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几十年前的恩怨现在让晚辈承担,凭什么?”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最后甚至忍不住低吼起来,余声被他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了看旁边昏昏yu睡又被惊醒的乘客,一面冲对方歉意的弯弯腰,一面伸手抚了抚叶长生的后背,“别激动……”
电话那头应该是叶长生的母亲,余声凑得近了还能听到她对叶长生道:“我知道,我和你爸爸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只是怕那边万一有些……会给余声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怕她被为难。”
叶长生抬起手将余声的手拉了下来,顺势包进了手心里,声音冷凝的道:“怕什么,她早晚要知道的,现在不说以后更没法说,为难……我的人我知道,她还不至于蠢到任由人家蹬鼻子上脸!”
余声听着他和叶母的对话有些惊讶,这里头似乎掺杂了一些不愉快的旧事,而且是上一辈人之间的。
“你让陈秘书开车小心点,看看爸爸的降压yào有没有带。”她听到叶长生最后如是道。
等叶长生挂了电话,她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长生……”
她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叶长生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疑惑,只是低声而坚决的道:“阿声,别怕,都有我。”
这已经是这晚他第二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了,余声的心里有疑惑不断的累积膨胀,像一只变得壮硕的猫挠啊挠,百爪挠心不外如是。
半夜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他们在l县的高铁站下车,站台上的灯光有些在浓重的夜色里有些昏暗,余声抬头看了看,看见有许多的飞蛾围着灯泡飞来飞去。
公jiāo早就停了,这个小城也没有夜班车,幸亏还有那么三两辆即将收工走人的出租车,待他们上了车,司机把表一打,就问道:“两位要去哪里啊?”
叶长生报了个地址,司机应了声好,又免不了问道:“是从外地回来的吗?”
“……嗯。”叶长生顿了顿,才简单的应了个音节。
车开到半路,司机接了个电话,说着余声听不懂的方言,她凭借在g市多年的经历努力的分辨着这和g市方言有那么一成相像的话,好像听到了司机说拉了客人往哪里去等下就收工了之类的。
大概是家人吧,这么晚了,又是中秋,家人才会打电话来殷殷问起归家的时间。
车子停在了路口,叶长生拎着余声的行李箱牵着她往前走,下了个小小的斜坡,叶长生的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拐角处。
余声跟着他停下,有些疑惑的扭头去看他的脸,发觉在路灯的照shè下他的脸变得惨白,一时竟有些愣住。
叶长生见余声看他,想笑笑,却努力了半天都咧不开嘴,余声望见他的勉强,忍不住心里一痛,忙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长生,不要笑了,不要勉强……”
身后有一辆车子飞奔而过。
车灯刺眼,叶长生忍不住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刚过了拐角,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门口挂了白色的灯笼,上头写了个“奠”字。
叶长生和余声行至门口,发觉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余声听到叶长生喊了一声:“爸,妈,陈秘书。”
“……叔叔阿姨好。”余声愣了愣,忙不迭的跟着叫人。
叶父神情有些冷淡,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叶母则是目光和善的迅速打量了她一下,微微笑了笑,“阿声也来了。”
声音平静到仿佛是意外,又仿佛是早已知道,余声心里的疑团又浮了上来,她等叶父叶母朝前面走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叶长生:“叔叔阿姨知道我来吗?”
她是明知故问,叶长生尽管知道却也不捅破,只是点了点头,“我提起过。”
进了大门往前走了两三米,穿过小小的院落就到了客厅,余声发现门口的对联已经撕了下来,团成了一团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门上的门神也用白纸蒙住了,客厅的家具悉数搬离,取而代之的是两旁的席子,中间一张席子上躺了个人,盖着白布,一旁的椅子上放着牌位,地上放着香炉。
叶长生的伯父和伯母来得早些,看见他们就点头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路上安不安全之类的话。
叶长生和余声在门口脱了鞋,赤着脚走进去,有知事的老人让他们先去烧香,还叮嘱道:“要说nǎinǎi我回来了,她能听到的。”
烧过了香,又有叶祖母本家的姨妈拿来白麻布缝成的孝服给叶长生穿上,头上还带了个白帽子,lún到余声时,姨妈问:“长生的女朋友怎么办,按哪个关系论,亲戚还是孙媳fu?”
身份不同,就意味着余声在这次葬礼上扮演的角色的不同,是亲戚还是孙媳fu,众人都知其实她两边都还靠不上,却偏偏是叶长生坚持要带来的人。
一时间竟是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就连正在替叶长生绑孝服的衣带的余声都感觉到了他们的为难,叶伯父和叶伯母是不好开口,而叶长生则似是在等待。
良久,叶父却意外的打破了沉默,“算孙媳fu吧,早晚都要结婚的,阿声就当是提前送送太婆婆了。”
余声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叶父,却意外的看见他面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叶母和其他人则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那就挂这个咯。”姨妈拿来一幅白布搭在余声的身上,又道,“头发要散下来,不能扎着的,到时候白布要戴到头上去哦。”
余声忙点头应是,叶母也是递了双白袜子给她,“阿声穿袜子,不能光脚的,明天出门要多穿一双才行。”
“……为什么啊?”余声发觉许多跟h市不大一样的地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好奇。
叶母和蔼的笑笑,低声道:“要光脚去送nǎinǎi啊,但是路上石子碎玻璃多怕扎了脚,你是孙媳fu是女眷就穿白袜子,长生是孙子是男丁,所以他穿红袜子,明天也要这样披麻戴孝送nǎinǎi上山去。”
余声瞪大了眼觉得新奇,但却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了,屋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安静又压抑。
也许是余声并没感觉到多大的悲伤的缘故,尽管她很想陪着叶长生尽孝道,但却耐不住长途奔波的劳累,开始有些打瞌睡了。
叶长生见状就去问叶父是不是要整晚都守着,得到了不需要所有人都守夜的答复后便让余声去客房睡觉,余声却觉得不大好意思,嗫嚅着道:“我还是陪着你吧,其实也不多困……”
叶长生张了张嘴想继续劝,却听到自他进屋以来就没说过话的祖父慢慢的道:“都去睡,明天还要你们忙,灯亮着就是了,我来守。”
他老了,大家唯恐他支撑不住熬坏了身子,忙争着自己来守,却被他打断了争执,“我说了你们都去睡觉!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了,我守这一次,陪她最后一晚,等明天……这辈子的恩怨纠葛就算了了……”
余声听得有些懵懂,侧脸却看见叶长生一脸隐忍的难过,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红了起来。
她刚想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拉了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了叶老爷子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悠悠的,仿佛埋藏了半辈子的无奈。
☆、苦丁茶(中)
因为房间不多,家里人又都回来了,所以余声只好和叶长生睡在同一个房间,然而本该是尴尬的两个人却被睡意打败,情侣间拥抱而眠的旖旎早就被疲倦的呼吸取代。
第二天早晨余声醒来时叶长生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简单的洗漱后换了身衣服,仍旧是白衣黑裙,然后边出门边抬手绾头发,绾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昨晚姨妈讲的不能扎头发的习俗来,忙又放开了手。
下得楼来,余声发现





叶先生,余小姐 第 28 章
客厅的席子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偏厅里有位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在折纸元宝,见她下楼就问了句:“醒了?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余声忙笑笑,应了声好。
叶长生听到她的声音,忙起身走了过来,“我带你去吃早饭,要快点,不然会耽误做法事的时辰。”
余声忙点头应是,又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叫我。”
“没事,咱们家本来也不是这里的,没那么多讲究,心意到就行。”叶长生淡淡的道,拿了个包子和一瓶牛nǎi递给她。
“……我能去外面坐着吃吗?”厨房里放满了采购回来的米面油盐和食材,余声愣了愣,随后扭头去看叶长生。
叶长生也愣了愣,然后有些讪讪的看着她解释道:“我忘了刚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你去别的地方吃,不过不能在客厅吃。”
余声闻言翻了个白眼,“死者为大,我当着nǎinǎi的面吃早饭,心得有多大。”
干燥的天气地面只有尘土,于是她便揣着早饭踩着白袜子跑到了大门外,门外有请来的法事班子正在忙着糊纸幡,黑布做底白纸写的字,还有彩色的花圈,做好后就撑在了客厅的门口。
门外还有两个柴火堆,火堆上架着两口大锅,对面的墙根边上支了阳伞和桌椅,余声觉得奇怪,就问了问在煮菜的姨妈,“姨妈,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们这里的风俗嘛,出殡回来的时候,丧家要用水酒佳肴款待前来奔葬的三亲六戚及朋友的。”姨妈笑了笑,用大勺子翻了翻锅里的大块猪rou,又催她,“快吃完了进去坐着,今天你们这些小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就可以了。”
“……哦哦。”余声忙应声,三两下将包子牛nǎi吃完,转身就回了客厅,在叶长生的身边坐了下来。
叶长生的叔叔婶婶并其他的堂弟妹是早上才到的,也许是已经听说余声来了的事,见到她时倒不觉得好奇,只是善意的笑笑,也不多说话。
渐渐有人来吊唁,多是亲朋和邻里,不乏远道而来的同事和学生,余声甚至听到了有人喊某书记某主任的,想来都是因为叶家特殊的身份所致。
按程序是要哭丧的,由叶长生的大伯母起头,屋子里飞快的变得哭声一片,余声的耳边是时高时低时大时小的哭声,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叶长生,却发现他一脸的木然,唯有眼角的红色泄露出他的情绪。
她听着这片哭声,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一样是白衣黑裙,一样是木愣愣的站在灵堂上,机械的向每个来送行的人们鞠躬道谢,一声声的节哀传进她的耳里,难过和绝望却像cháo水经久不息。
余声低着头,眼泪从眼眶掉了出来,砸在她的裙子上,叶长生突然伸手碰了碰她放在席子上的手背。他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她愣了愣,忍住了说话的冲动。
出殡的时间选在了十一点,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开始做法事,先是在厅门前安放一张八仙桌,摆上茶酒等供品,道士披道袍绕桌做法事,叶父和叶长生这些儿孙辈的男丁们在八仙桌前的席子上手执幡子盘膝坐着,余声跟着叶母这些亲属在一旁长跪而泣。
余声听到法师一边摇着铃一边吟唱,一如何二如何,大概都是些表达哀痛和祈求保佑的话,听着听着竟有些恍惚。
生和死,仿佛是终点又是起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寄托了父母亲人的期望,死去时又带着亲朋故旧的祈求。
法事毕,按时入殓,入殓时按道事卦书所讲,不能见者须回避之,法师仔细问过众人的生辰年岁,确定无碍后由族人将篓席裹尸入殓,封上棺盖。
棺木出厅门时,余声作为孙媳fu由叶母带着和叶伯母等人分别站在厅门和大门的门槛旁边,一是挽留死者之意,二是防抬棺者手抓门槛不吉利。
之后是按时辰出殡,燃放鞭pào。送葬队伍前面手执挽联条幅、兽像、花圈和吹奏的八音队,接着是叶伯父作为长子手捧为香炉和手执用小竹子和色纸制作的幡子的儿孙,余声偷看了一眼,发现是儿子执白色,孙子执红色,曾孙执绿色,她照旧跟在叶母后头扶在棺木中间,后面是参加丧葬的亲戚朋友。
送葬时沿途燃放鞭pào,长鞭pào燃烧的声音噼噼啪啪不绝于耳,鼻子里尽是燃烧后的硫磺的味道。走过了两条街后对伍停了下来,按程序是停棺“辞柴”,儿女们扶灵而泣,意为挽留、孝顺。
余声并不跟着送叶祖母“归山”,于是便听了姨妈的话拿了个用红纸裹着零钱做的小红包,又被叶母往身上洒了点柚叶水,将脚上的袜子脱下丢进一边的垃圾袋里,然后往回走。
一路上她都觉得有点别扭,头上挂着的白麻布滑了下来,头发有些凌乱,她也没注意,只是一味的低着头走路。
“是不是不习惯?”叶母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低声温和的询问道。
余声被她问得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第一次经历这么传统的丧礼,我爸妈走的时候都是在殡仪馆设了个灵堂简单的让亲友拜祭一下,之后就送去火化了。”
因为父母的丧礼从简,所以在余声的心里丧礼是件很私人的事,亲人离去的悲痛也只有自己人才能体会,是午夜梦回的哭泣或是偶尔想起的叹息,都是不须示人的。
叶伯母走在他们的身边,听到余声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各地风俗罢了,这里讲究的是喜丧。”
“人都走了,要怎样都好,照顾好爸爸就是了。”叶母也叹了口气,低声同她大嫂道,“我就怕,那个人来……”
“来就来,我们不怕他,妈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让长生去……”叶伯母皱了皱眉,余光看到了跟在一旁低眉顺目的余声,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叶母也看了一眼余声,又叹了口气,“你说就好好说,长生说得不错,阿声早晚要知道的,你顾忌得了现在,顾忌不了待会儿。”
说罢她拉过了余声的手,转头对她道:“阿声,我同你讲件事。”
余声抬起头,温顺的看着她,实则心里已经打翻了好奇的匣子,有种要印证什么的忐忑和兴奋突然就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叶母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她会被欺负,目光不由自主的沉了沉,“阿声,这几天恐怕会有个人来吊唁nǎinǎi……长生可能没告诉你,前段时间他来看nǎinǎi,nǎinǎi让他去见一个故jiāo的孙女,要求他娶她过门做媳fu,还以绝食抗议……”
她说着飞快的看了一眼余声的表情,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又道:“不过我们都没同意,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除了长生本人的意愿和你并无不好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到时候长生会告诉你的……你只要记住,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都不要和他正面争执,要来找我或是其他长辈给你出头,不要怕,啊?”
余声听到她飞快的说完这一大段话气都不带喘的,先是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这大概涉及到了叶家一些不好往外说的私事,于是忙点了点头。
她们赤着脚回到叶宅,仍旧陆续有人来吊唁拜祭,但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普通叶伯母说的那样,这里的人讲究的是喜丧,屋外的阳伞下已经开始做菜,来的亲朋也都围拢在一处聊天了。
余声偷偷的看一直坐在角落处的叶老爷子,她今日早上一直都没听到这个老人说过话,他好像一直定定的坐在那里,就连入殓时是也没来看叶祖母一眼,只隔着儿孙不远不近的看着。
这种感觉让余声觉得有点奇怪,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悲伤过度了,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
就在这时门外走了个人进来,随着他走近的脚步,叶母和叶伯母等人都站了起来,余声愣了愣,也忙站了起来。
“你来了?”余声见到叶老爷子仰起头,微微眯了眯眼道,似乎对方是他等了很久的人。
进来的是个老人,由一个面貌姣好的年龄女郎搀扶着,年岁和叶老爷子差不多,头发已经发白,闻言咧嘴笑笑,似乎有些嘲讽,“怎么不来,我等了她几十年,她走了,我当然要来送,叶韬,你和她在一起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不肯入你叶家的祖坟?”
他一面说,一面穿过众人,弯腰拈起了三根香点燃,三鞠躬后将香chā入香盆,叶老爷子此时道:“不肯入祖坟又如何,她的牌位仍是要供奉在叶家的祠堂,供她香火的也是叶家的子孙,墓碑上也刻的是叶刘氏,跟你陆季华没有分毫关系。”
老人尚弯着的腰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余声又听见叶老爷子道:“当年你是余奉贤家的学徒,本来就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她父亲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她嫁给我只能说明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她的家族重要,虽然她年老因为愧疚而希望长生娶你的孙女,但你知道的,我还没糊涂呢。”
余声听到余奉贤这个名字时脑子突然轰的一声zhà开,那是她祖父的名讳!
难怪,难怪叶母要怕她来了会出什么事,难怪叶长生对她几次三番说都有他,原来原因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长生乖,不哭~~~”
叶长生;“好难过,伐开心,要抱抱~~~”
☆、苦丁茶(下)
余声突然听及与祖父相关的事,心里的震惊在脸上表露无遗,她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两位对峙中的老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那叫陆季华的老人转头皱着眉看了过来,待看清了她的长相后,先是愣了愣,随后目光忽的变得凶狠。
“余奉贤?是你?”他大步的走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大声道,“你来做什么,害我们害得还不够么?”
叶母见状想将余声护在身后,却已经来不及,老人已经到了余声的跟前。
余声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深思,面前的这个人容不得她去想这些了。
她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离老人一臂远的地方,定了定神,沉声道:“陆老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余奉贤。”
老人愣了愣,随后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不是?长得真像……”
“多谢,能长得像先祖父,是我这个做孙女的荣幸。”余声目光炯炯,语气里却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其实她和祖父最多只像了三成,见过她祖母的老街坊们都认为她肖祖母更多些,老人说她和祖父像,其实大概是因为对祖父恨得够深吧,余声早就从叶老爷子和老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中脑补出了一个bàng打鸳鸯被bī分开的悲情故事。
而她的祖父,很可能就是打鸳鸯的那根bàng子。
“怪不得……”老人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一样的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陆老先生,请你尊重一下死者。”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进来,余声转头看去,是叶父和叶长生等人送葬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叶父。
他们进门的一瞬间,紧张的气氛仿佛散了许多,余声看见叶伯母拍着心口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好笑,她大概是怕老人闹起来不好收拾吧。
叶父走了进来,先是对他的父亲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山上环境很不错,路上也很顺利,接下来要尽快准备好石碑,需要将长生他们孩子辈的名字刻上去,爸爸,下一辈是哪个字辈?”
“我不大记得了,想起再告诉你。”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
叶父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老人道:“陆老先生,您能来送我的母亲,我们感到很荣幸,但也希望您能理智一点,人死如灯灭,多少恩怨都该散了,您说是不是?”
“哼,要不是余奉贤那个王八羔子,我和你妈至于分开么,当年要不是他去向你外公告密,我们早就跑了,哪里有你们这些碍眼的人!呜呜……我们都说好了生三儿两女……呜呜……”老人丝毫不领情,兀自埋怨道,最后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一时间都束手无策,只有叶老爷子道:“都坐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他是悲伤过度,哭过了就好了。”
他的话仿佛是主心骨,一时间众人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屋外的宴席已经开始了,有远房亲戚随意吃过后要赶着回去,来道别时也识趣的避开,只同叶父他们简单的说声先走了不要送之类的话。
留在屋内的人多少有些尴尬,余声则是气愤大过难过,她很想讽刺回去那么爱还不是转头娶了别人,但又怕叶家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牙尖嘴利,到头来气是出了,但印象也坏了。
她被哭声刺得耳朵疼,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叶老爷子,看见他还是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身前多了一个茶盘,他低头将茶叶放入茶碗,注水又出汤,嘴角竟有些淡淡的笑意。
奇怪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叶父叶母们都是长辈了,悲伤克制得很好说得过去,可是几十年的枕边人去世了,他的悲伤甚至不如叶长生这个孙子,这让余声觉得有些荒诞。
“阿声?你是叫阿声么?”叶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了她,招手道,“你来。”
余声愣了愣,叶长生忙推了推她,“爷爷叫你过去。”
“……哦。”她回过神,忙膝行着挪了过去角落里叶老爷子的身边。
“你是余奉贤的孙女?”叶老爷子递给她一杯茶,问道,“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余声抿了一口茶,忽的被苦得皱了皱眉,又忙摇了摇头,“我是独生女,家里就剩个姑姑了。”
“……哦,这样啊……”他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当年人丁兴旺的余家,也这样清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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