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胡宗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GhostFacer
我和胡宗仁跟着老人家继续往里走,老人家对我们说,你们没来过我们家,你就随便看看吧,情况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于是胡宗仁冲着我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去看看就行了。其实这房子按面积来说并不小,光是房间也有三个,只不过都很小罢了。其中一个位于我右手侧的锁上了门,我也没什么理由要打开来看,左侧有两个房间,靠右的一个里头摆放了一个大圆桌,吃饭的那种桌子,但是却没有板凳,桌子上也只是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些杂物,有水果篮,但是水果篮里却装的是几团毛线和一根打毛线的签子。有个矮小的柜子,非常老式的那种,大概是解放初期的柜子样式。左侧的房间应该就是老人家的卧房,但是我没有走进去,而是径直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走到那儿我发现是一个t字形,左侧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右侧是厕所,而正对着我透光的,却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巨大的、用玻璃围起来的格子间。里边堆放着一些笼子一样的东西,但是灰尘很多,看样子很久都没有被使用过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格子间,于是处于好奇,我问老人家,我说大爷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啊他说早些年自己刚退休那会儿,喜欢养鸽子,这里本来是个阳台,于是自己就稍微改装了一下,做了个鸽子窝,最多的时候,养了100多只鸽子呢。我点点头,然后退回来,老人家带着我和胡宗仁走到了他自己的卧室里。
这个卧室非常小,而且光线也有些不足,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竟然是那扇门,门外就是一个放着盆景假山的小阳台,还晾晒着一些洗了没干,或是干了没收的衣服。靠进门这一侧有个木工床,和那些有造型的床不同,这个床看上去更像是我以前在那些古镇上见过的,那种老床。当然没有那么精美,只是简单的木棍加木板,床头延伸出去的地方把整个床形成了一个罩子,应该是夏天的时候,这里用于挂蚊帐的。老人家让我们在一侧的沙发上上坐下,沙发和墙壁的缝隙里,塞了几张那种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长方形大铁皮。电视在我们右手面,还是那种挺老旧的电视,但是是个彩电。
老人家也在藤椅上坐下了,他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小桌子,说是桌子其实也不算,只是一个小方凳当座子,一张画着楚河汉界的象棋棋盘的木板当桌面的东西罢了。我之所以说是桌子,只是因为上边摆放着一个烟灰缸和茶杯罢了。
看到烟灰缸,我就知道老人家是抽烟的,于是我赶紧摸出一根烟递给了他,并为他点上,老人家说,你们来看我和老张,我很高兴。说完他把头转向自己身体左侧,那儿是一个差不多齐胸高度的柜子,柜子下边有抽屉也有玻璃面板,但是玻璃依旧是以往老式家具里,那种左右划动打开关闭的。透过玻璃我看到里头有一些看上去不知道是糖果盒还是饼干盒的东西,而柜子顶上的台面上,放着一尊观音像,还有一个香炉烛台,烛台背后,就是一张黑白的老人照片。
不用说,这照片上的自然就是张妈了。老大爷对着照片说,老太婆,街道派人专门来看我们来了,国家还是没有把我们忘记啊。我很惭愧,其实我想说他们大概忘了,我只是骗你的而已。不过事已至此,想到也许老人家也许都不会了解真相,所以这些话还是省下吧,何必让人家去糟心呢。于是我扯了扯胡宗仁的衣袖,然后我俩一起站起身来,对着张妈的遗像鞠躬三次。
坐下后,胡宗仁问老人家说,我们来之前只是知道张妈去世了,但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去世的,请问你如果能够接受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一下因为我们在来这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个你们这栋楼里的街坊,他们说了一些情况,我们觉得很不科学。
胡宗仁一个玄学中人对着一个有点浑浑噩噩的老人说这不科学,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科学的事。谁知道老大爷听到胡宗仁这么说以后,竟然哼了一声说,这些街坊是不是说,我老伴儿是被谁给克死的,说之前这里有人在楼下烧香,害得我老伴儿一个身体很好的人,竟然突然就这么去了,对吧胡宗仁连连说是,想来今天下午我和他一块儿闹事的时候,街坊们之间的那些忌讳和传闻,眼前的这个老人其实是早有所知了。老大爷接着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老伴儿一直是个很和善的人,她拜佛,性子好,是不会被克死的,她是因为晚上睡觉起夜,结果一下子失去平衡从床上摔下来,中风死的。死的时候是夜里,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大爷竟然开始有些悲伤起来,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多事其实都已经看开了,悲伤归悲伤,但却不会哭出来,于是这种丧妻之痛,在我看来,悲伤已经都变成了一种悲凉。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老人家晚上起夜是很正常,不过他们也通常没有我们年轻人睡得这么沉,应当是比较容易就会醒过来才对。这张妈就算再瘦,说什么也得好几十斤重吧,到了晚上四下里静悄悄的,有一点动静都容易被人察觉的,况且这夫妻俩其中一个摔到了地上,另一个怎么可能当时不知道而到了早上才发现尸体呢带着这个疑问我问了下老大爷,大爷说,其实夫妻俩已经分房睡了很多年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很多家庭都是如此。所以张妈这个屋子本来是张妈睡的房间,而大爷自己的房间,却是那扇锁着门的房间。我这才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所以张妈是死于中风,本身死因其实是和鬼神毫不沾边的,属于身体本身的疾病加上意外所致。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张妈死后未能超脱,尽管并非变成了恶鬼,但也成为了鬼魂游离在外呢加上这张妈本身是拜佛的人,按理说会比较豁达,容易想得开啊,这就让我有点搞不懂了。
胡宗仁继续问老大爷,那张妈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事儿,例如你们俩口子约好的,未完成的心愿老大爷淡淡的一笑说,我们都这把岁数了,走也走不动,能在附近转悠一下就知足了,还能有什么心愿,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身体健健康康多活几年,孩子多回来看看我们。
孩子是因为儿女的关系吗于是我补充问道,那老大爷你们孩子几个啊,都不在身边吗老大爷摇摇头说,一共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闺女,嫁人后虽然常常回来看我们,但是她们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孩子,精力也有限,所以一般隔三差五周末大家就一起回来吃个饭,过年过节,也都聚在一起。老三是小儿子,工作比较繁忙,也算是家族里出的第一个官员,所以回来得比较少,有时候回来了很快就要走,每次儿子都给自己带很多好烟好酒,月饼粽子什么的,我们两个老人,哪里吃得完嘛,还不是三天两头就喊孩子们回来一起吃。
老大爷说起儿女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看样子虽然想念儿女,但是对于儿女也是充分理解,而且从他的话里,似乎儿女都很孝顺,也并没有长期不来探望老人的感觉。于是我又问老大爷,那张妈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或者东西还有就是张妈是火化的对吗老大爷点点头说,她爱好就多了,每天早上很早起来就去公园练剑,完了就去买菜回家做饭,下午还喜欢看看黄梅戏,打打毛衣。说完老大爷指着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有点破烂但是补过不少次,依旧有些线头的毛衣说,我身上的这件,孩子们穿的,都是我老伴儿自己织出来的,穿了很多年了,习惯了,不穿反倒不习惯了。
说到这儿,老大爷温暖的笑着。
怪道胡宗仁 第一百八十五章.【案二十一】陈年往事
我转移目光,看了看张妈的遗像。虽然先前在楼道里被攻击,但是我们却根本不知道张妈的鬼魂长什么样,于是我问老大爷说,你跟张妈是怎么认识的老大爷先是一愣,好像没料到我会问出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来,接着他微微一笑说,我和她啊,我们是在乡下认识的。
老大爷告诉我,他们俩刚认识的那一年,张妈才刚刚20岁。而自己的父母在解放前都是军人,所以从小自己也是深受红色思想的熏陶,刚解放后没几年,全国那段时间风潮涌动,大家都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来为祖国做贡献,都认为自己是一颗螺丝钉,应该拧到祖国最需要自己的地方。老大爷那时候,就去了乡下,去当乡村教师。
自己在的那个地方很穷,能上得起学的孩子其实很少,甚至很多人都不认为念书是什么值得花费时间的事,而后有一个姑娘经常送一个小孩到学校来上课,几次下来,老大爷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姑娘。老大爷说,那就是他和张妈的第一次见面。胡宗仁惊呼说,才20岁出头,孩子都可以念书啦老大爷哈哈笑着说,那个孩子并不是张妈的孩子,而是张妈大姐的孩子。由于张妈经常送自己的侄子来上学,当时也很年轻的老大爷,也就把人家给瞄上了。就这么默不作声相互注意了很长时间后,老大爷终于决定要跟张妈告白了。
可是在告白之后,却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妈全家都是农村人,战争年间也失去了土地,一家人人口也多,都挤在一个不大的小房子里,日子过得非常穷苦,全家人省吃俭用就为了把孩子送去上学,以后能有个好出路,不能再和他们一样这样生活。老大爷说自己能够帮助他们,于是经常还悄悄给张妈家里带点吃的用的,因为他知道送钱的话人家肯定不会收,而且那年头他自己也没多少钱。如此这般死缠烂打了很长时间,直到张妈小孩儿都离开了学校,考上了一个县城里的中学后,整整5年半的时间,张妈始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和他交往。
老大爷说,那些年的人,正直淳朴,也守规矩,比较传统。所以这5年多时间以来,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大爷在追求张妈,每次和村子里的人打照面的时候,大家也都要开开玩笑之类的,终于在两人认识后第6年,张妈总算是答应和他交往。这些年张家人也看到了老大爷是个勤奋老实的人,和那些城里的花花子弟不一样,也很快就认可了他和张妈之间的恋爱关系。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两人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也确立了恋爱关系,当老大爷把张妈带到城里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父母的时候,却遭到了反对。
老大爷说,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并且两人早年在部队,结为夫妻,完全就是长官的一句话,属于指派婚姻的那种,在婚前甚至没有一点相互的了解和感情基础,但是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似乎认可了这样的方式,甚至觉得自己的孩子将来即便不是指派婚姻,但起码也要找个部队的女孩子才行。看着张妈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又是农村人,自己儿子和她站在一起就有种完全不着边际的感觉。所以第一次见面是非常不愉快的,而且老大爷父母的强势让张妈觉得非常自卑,还一度提出了放弃这段感情。
老大爷告诉我们,最后是他坚持了下来,乡村老师也不当了,回到了城里,但却跟父母不在同一个地方,恰好那个时候,全国又兴起了一股当工人的风潮,在那两年,工人的社会地位大概跟如今的公务员差不多,认为是金饭碗铁饭碗,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去当个工人。而因为老大爷是知识分子,又是革命后代,所以他很快就成了工厂里的职工。而张妈原本是农村人,手巧,做事麻利,经过担保介绍,她也进了一家纺织厂做起了车衣女工,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城里,但却各自住在各自厂里的宿舍里,只有下班或者周末才能够出去逛逛公园之类的。如此又过了几年,眼看二人都已经快30岁了,在张妈的农村老家,30岁的女人如果还没结婚生小孩的话,基本上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老大爷知道这一点,于是打算和张妈结婚。两个一穷二白的人,就添置了几床棉被,买了点新的锅碗瓢盆,在窗户和门上贴了个喜字,这就结婚了。
老大爷的厂子还算厚道,知道二人结婚了,于是单独分了一个单间的宿舍给他们俩住,两人算是有了第一个家。这婚也结了,夫家婆家也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不过在后来的几十年时间里,由于张妈的勤快能吃苦,是个贤内助,即便是老大爷的父母,也渐渐开始对她称赞有加。而张妈的家里人认为,自己女儿这次算是糠箩兜跳进了米箩兜了。
接着几个孩子出生,厂子虽然最终宣布了破产,但是在那之前,两个勤奋的人,还是养大了全部的孩子,还为自己挣来了一套职工房,也就是当下我们所在的这里。胡宗仁问老大爷说,那你们之间既然这么不容易,这些年感情一定很好吧老大爷说是啊,就是这人老了就话多,老了以后,每天都唠叨得很,烦都快烦死了。即便是老大爷嘴上这么说,但是眼里却还是满怀着笑意。他告诉我们说,自己是办理的病退,因为在厂里呆的最后几年,自己的身体已经有点不好了。张妈也是如此,长时间在工厂里工作,骨骼有些问题,我是因为前些年生了一场病,然后就蔫了,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老太婆在照顾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常常会给我弄点好吃的补补,她现在这么一走,却还走得这么突然,我日子就难过了,平日里出去买菜都是一次性买很多回来,省得跟她一样,每天都往外跑。好在这里门口就是个超市,路不远,买东西方便。
说到超市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于是试探着问老大爷,请问你或者张妈生前,是不是挺喜欢吃胡萝卜的因为我想到了超市第一次见鬼,就是发现了一些被啃掉的胡萝卜。老大爷说,是啊,我和你张妈都喜欢吃胡萝卜,我们岁数大了,需要多吃点这些营养成分高的东西,早年间闹饥荒,大家都没得吃的,那时候我们还常常拿胡萝卜当饭吃呢。看样子我能够确信一半,这次没白走了。于是我接着问,那张妈去世的时间,是几月的事啊老大爷说,快两个月了吧,来得太陡了,我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呢。
我算了算时间,刚好就是超市见鬼的日子之后,于是这就一切都说得通了,我也因此而确定了,超市里哪个老太太的鬼魂,就是张妈。而她留下的原因除了超市员工烧香烧纸给引来了以外,还因为超市里的胡萝卜。为了更加确定,我又问老大爷,请问张妈生前是不是经常给你做胡萝卜吃老大爷说是啊,几乎每天都有,我不吃还强迫我吃,说是岁数大了,多吃点这些东西,对身体好。结果我身体倒是还好,她却先走了一步。说完这句,老大爷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黯然的神色,就跟我们最初进屋的时候,他的表情一样。
于是我看了胡宗仁一眼,递给他一个眼色,意思是,咱们到底要不要把实情告诉眼前的这个老人。胡宗仁皱眉想了想,然后对我点点头。于是我对老大爷说,老人家,借你们家的阳台用用,我和我这位朋友商量点事。说完我就和胡宗仁一起走到了我们身边那个小门外的阳台上。
我低声问胡宗仁,如果咱们说实话的话,你觉得这个老人家能接受吗胡宗仁说,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咱们仅仅凭自己的能力是很难把张妈的鬼魂给带走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忘了之前咱们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情了吗我说你的意思是,要让张妈的老伴儿在我们的指引下,自己对张妈开导一下胡宗仁说是的,最起码张妈和老大爷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她是不会害他的。只要能够比现在释怀一些,我们最起码能够把张妈的鬼魂给带走吧。我又问他,那剩下的那些鬼魂怎么办胡宗仁说,剩下那些,无法查到来历,咱们还是先办完张妈这件事再说好了。我想了想,貌似这也是最切合实际的办法了,不能因为我们查案子耽误太多时间,对鬼魂不好,对人家超市也不好,人家毕竟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商量出了结果,决定跟老人家实情相告。胡宗仁说,还是让他自己来说。于是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有些天黑,然后推了推胡宗仁说,走吧,咱们进去吧。
怪道胡宗仁 第一百八十六章.【案二十一】一顿晚餐
我和胡宗仁走进屋后,却发现老大爷已经不在刚才坐着的地方了。于是我和胡宗仁就开始走到其他房间去找老大爷,结果我们刚刚走到当初进门的那个门廊的时候,听见从厨房的方向传老老大爷的声音说,两位年轻人啊,这时间也不早了,不要嫌弃,留下来吃个晚饭吧。说完他顿了顿,又说,我这里已经好久都没别人来吃饭了。
于是胡宗仁点点头,说先陪老人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于是我们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此刻外边的天虽然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已经到了需要打开路灯的地步了。我们刚转到厨房,就发现老大爷在颤巍巍的拖着桌子底下的板凳,于是胡宗仁赶紧上去帮忙,然后帮着放置碗筷。老大爷说,家里没什么吃的,简单吃点就行了。我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大爷说,你这儿还没做菜呢,要不我们帮你吧。老大爷乐呵呵的笑着说好啊,于是我和胡宗仁负责洗菜切菜,我负责煮饭炒菜,很快厨房里就变成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我是个比较懒的人,其实在家里大多数时候是彩姐在做饭。不过这样的日子在2011年她怀孕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在她的孕期里,我不但学会了很多菜,我甚至还学会了做甜品和下午茶。这不得不说对于我而言,是个巨大的进步。但是当时在老大爷家里,我对于炒菜这件事,也只是常常看见彩姐弄而已,自己亲自操刀的经验非常不足。胡宗仁就更加不必说了,恐怕他在家里是连菜都不会洗的。于是我们俩手忙脚乱的准备着,我把我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番茄炒鸡蛋我甚至从未如此成功过,并且我还专门煮了一锅小菜汤,整个过程,老大爷始终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我们,看样子我们的到来,还能够让他吃一顿。
于是我煮饭的时候,特别把米加得多了一点,好让这个老大爷能够多吃几顿,那么就能少忙活几顿饭。在我以为已经全部准备好的时候,胡宗仁竟然又递过来一个筲箕,里边装着切成小圆片的胡萝卜。我当然明白胡宗仁的意思,但是这只猪竟然把胡萝卜洗得干干净净,竟然连萝卜叶子也一块放了进来。连我这个不怎么经常下厨的人都知道那叶子是不能吃的。于是我又三下五除二,来了一盘炝炒胡萝卜。
这整个过程耗时大约半个小时,期间我们三人相互完全没有说话,我和胡宗仁都是常常会到客户家里,所以没什么好觉得不好意思的。我则是在一边炒菜的时候,一边心里琢磨着,等下该怎么跟这个老大爷开口。幸好的是,这顿饭还算美味,如果除去我盐稍微放多了一点之外的话。老大爷不喝酒,所以我和胡宗仁也没主动去找酒喝,吃到最后,老大爷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今天来帮我做饭,你们街道还真是体贴百姓,我替我们家老伴儿谢谢你们了。
老大爷的这番话说得我和胡宗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尽管我们对这个老人还是报以很大程度的同情,但是说到底,我们的根子还是为了完成我们自己的委托罢了,撒谎骗人在我们这行是常常都干的事儿,但通常不是恶意,而此刻我却充满了一种负罪感。我看向胡宗仁,胡宗仁的脸色也是非常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对老大爷说,其实是这样的大叔,我们有点事,可能要挑这个时候跟您说一下。
老大爷放下筷子,但是脸上还是充满了美餐一顿后的满足,他问胡宗仁说,年轻人你说吧,什么事儿啊。胡宗仁叹气说,其实我们俩把你骗了,我们俩压根就不是什么街道的工作人员,街道也没有要搞什么人口普查,我们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从你这里诈取到一些别的信息。老大爷一听,好像是有点吃惊,于是看着胡宗仁许久后说,那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胡宗仁解释说,其实是这样,我们本来也没想过来拜访您,我们本来也是受雇于别人,来调查处理一些事情,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其实这些事情的根源,其实就是您家的张妈,但是张妈已经不在了,而我们也尝试过和她沟通,但是我们失败了,这才冒昧来了你家,一方面从你嘴里了解下张妈的为人,猜测下她留下的原因,甚至我们还需要你帮忙,配合我们送张妈安静的走。
胡宗仁这番话显得让老大爷很吃惊,他半晌也没回过神来,接着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怎么你又要和她沟通了,我老伴儿以前就认识你吗胡宗仁看了我一眼,咬咬牙,就把我们这期间遇到的这些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甚至还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老大爷,当然他略去了张妈的鬼魂把我和胡宗仁推下楼这一段,只是告诉老大爷,张妈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没离开,依旧在这附近徘徊,于是被那边超市烧香烛的时候给引了过去,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张妈没有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放心不下你,她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出现在超市里,拿了超市里的胡萝卜。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和胡宗仁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面前的那盘吃剩下的胡萝卜。
但是胡宗仁的这番话显然让老大爷无法接受,他站起身来,非常激动和生气的对我们说,你们俩给我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胡宗仁慌忙对他说,老大爷我们并没有恶意,就事论事的说,我们其实完全不用来找你,狠招术我们也都会,但是那样一来的话,原本一个这么善良的老婆婆就会因此受到伤害,如果你知道你的老伴儿死后还没个好下场,你难道就不会觉得难过吗我和这位,我们的职业就是靠抓鬼维生,我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够证明我这些话绝对不是在骗你。说完我和胡宗仁把我们身上的那些奇怪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老大爷表情很凝重,他似乎无法一下子接受自己的亡妻死后竟然变成了鬼的事实,但是从他的样子来看,这种岁数知天命的老人,其实是相信我们的话的。
于是老大爷噗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隔了好久才问胡宗仁,我老伴儿,她看上去还好吗胡宗仁撒谎说,还好,就是一直徘徊在这里,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也的确非常可怜。你是她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的人,想必你也不希望你老伴儿就这么游荡下去,最终害人害己不说,还成了孤魂野鬼吧从我们进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这个老人算是很乐观了,谁知道在胡宗仁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竟然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手,掩面轻轻哭泣了起来。我和胡宗仁都没有去劝慰,而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哭出来反倒是对他精神上的一种释放,于是我们就等着他哭。等到老大爷哭完以后,他问我们,你们说说吧,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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