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离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猗兰霓裳
沈羲遥只是微笑,命人去传旨,除此四位为裕王侧妃,其他十四名秀女皆为正八品答应,择日入宫。
而这场选妃的整个过程里,羲赫没有与我对话,甚至,连须臾的一眼也无。
待新的秀女入宫,虽然引起各宫好奇,但沈羲遥却几乎不曾召幸,如此,这些花一般的女子,在这深宫中也沉寂下来。
倒不是沈羲遥真爱我如斯,而是入夏以来,倭国显出蠢蠢欲动之心。
倭国素来因海域之争与大羲水师偶有交锋,但不过小打小闹。先帝时期曾有过一次大规模海战,最终得胜而归,倭国也消停了几年。但前岁水师总督汪沧海病逝,水师将领再无出众之人,倭国的新任国主又十分好战,已将琉球并入疆域之中。如今,恐怕倭国是看中大羲无人,这才频频进犯的。
六月末,倭国三层高的战船十数艘齐齐越过两国交界的海域,直向大羲而来。大羲水师发出警告,却遭打击。
七月中,大羲水师虽奋力阻拦,却连连败退,挡不住倭国战船逐渐向舟州城靠近。
战报一日三封,如雪片般送进养心殿。沈羲遥的眉头越来越皱,眉间除了忧虑,更多的是愤怒。几乎每一日,他都召集朝中大臣在御书房商议,出战是在所难免的,可派谁去,却是问题。
我终日在后宫,并不能确切知晓朝中动静,沈羲遥也不愿透露分毫。我也只能维护后宫安定,不让他再为此分心伤神。还好,眼下唯一能与我稍稍抗衡的不过一个惠妃,她是聪明人,此时遭遇外敌,自然不会多生事端。甚至,因着前朝战事,我与她几次在御花园中相遇,也能和和气气聊几句,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担忧来。
我又何尝不担心?舟州城是离京城最近的海防,素来都派了最强的水师镇守。一旦舟州城被破,再越过并不算高的燕山,敌军便能长驱直入,快马加鞭用不了三日即可抵达京城,对大羲构成深重的威胁。虽然我清楚大羲步兵举世无双,守护京畿的皇帝亲兵更是万里挑一的精兵,可只有将倭寇远远驱逐回海上才算得胜。因此,派哪位将军去才是关键。
午后在西侧殿里哄轩儿入睡,小宫女轻轻打着扇子,我也拿了一把一下下扇着,眼睛却时不时望向半开的窗外。只见明晃晃的日光将地面照的雪白,刺得人眼都花了。没有一点风,树木静立在沉闷而炎热的空气中,叶子耷拉着,显出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有几朵花被晒得边缘都出现了焦黑色,颓然开在枝头,却似抵不住那一阵阵热浪,失去了水分,不复初开时的娇艳。素日里扰人的蝉此时一声也无,仿佛被这巨大的日头晒干了一般。
后殿西侧殿里摆了巨大的童子攀荷戏鱼冰雕,倒还算凉爽,轩儿睡得很香,一动不动,身上的莨绸薄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圆圆可爱的小脸上偶尔露出一丝甜甜笑意,令人心都化。我守着这份祥和,只愿天长地久般这样沉醉下去,不再有担忧,不再有波澜。
一阵匆匆的脚步自院中响起。我凝神看去,只见蕙菊急急走来,满头是汗都顾不得擦一下。
我搁下扇子迎了出去,蕙菊施了一礼轻声道:“娘娘,奴婢打听到裕王已向皇上请命出征了。”
我一顿,心头涌上担忧,脚下却向前殿走去。短短几步路,却出了一身汗来。进去西暖阁,馨兰端来冰镇梅子汤,我与蕙菊一人饮下一碗,这才解了周身暑气。
“皇上可答应了?”我问道。
蕙菊摇摇头:“奴婢从三公子那听说,军队方面全都准备妥当,只差大将。朝中大小将领其实都上了请愿折子,但大家几番商议,还是觉得裕王爷最合适。不过皇上还在考虑,只是??”她停了下道:“只是凌大人的意思,这事拖不过三日,皇上一定会下决断的。”
我“唔”一声,战事迫在眉睫,沈羲遥不会为将领之事费太多功夫,只是,羲赫毕竟擅长陆上作战,水师却从未接触过,海战更是不曾涉及。而敌方还有大炮,实在凶险。但再细细一想,朝中眼下能用的将军、胜战最多的将军,也确实是羲赫了。
那么,沈羲遥是否会让他临危受命,去解决这次的战事呢?若真是他,此去又要多久,是否能平安归来呢?
我的心一下下揪紧,不愿去想那炮火连绵的血腥场面,只想着能不能有办法令沈羲遥改变主意。
思索的间隙里随口问蕙菊:“这次是三哥告诉你的?”
蕙菊面上闪过一丝红霞:“回娘娘,奴婢在点心铺子遇到三公子,是凌大人嘱咐他告诉奴婢的。”
我点点头,看着衣衫都汗湿的她柔声道:“赶紧去擦擦身换套干净衣服,天头热,你也辛苦了。”
蕙菊忙道:“奴婢不辛苦,娘娘千万别这样说,折煞奴婢了。”
我笑一笑:“你去歇一歇吧,本宫得想一想。”
这次却想不出什么计策,一来这关乎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政,我自然不能明知故犯。二来我不能对沈羲遥说任何关于羲赫的话,怕适得其反。最后,从各方面看,羲赫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国家安定自然是最重要的。
于是晚间沈羲遥来坤宁宫用晚膳时,他不说,我也只字未提,一句不问,悉心服侍,百般柔顺。只为他能稍稍放松一些,不那么辛苦。只是心底多少有些埋怨,那是他的亲弟弟,此战艰难,怎么就看着危险还让羲赫去?但转瞬我便也想明白,他们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兄弟。
之后两日是惠妃与怡妃侍寝,我没见到他,本想好的一些话便来不及说。
不想,三日后,前朝传来消息,此战沈羲遥要御驾亲征,亲自带领大羲精锐之师前去剿灭倭寇。而之前呼声最高的裕王羲赫,则留在京中监国,代皇帝处理一切政务。
此令一出,满朝皆惊,有大臣一力劝阻,但无奈沈羲遥心意已决,点选好其他将领,五日后启程。
当晚,沈羲遥在坤宁宫用晚膳,满满一桌饭菜摆上来,他却只拿了鎏金梨花酒壶一杯接一杯,半点不动那桌上菜肴。
我亲手盛了一碗龙井竹荪汤放在他面前,又轻轻将酒壶从他手中拿走,柔声道:“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事?”话未完自己已叹道:“臣妾问错了,如今前方战事紧迫,皇上自然是忧心忡忡的。”
沈羲遥瞥一眼那酒壶,抬头看我,眼神晦暗不明,令我看不清他的心事。
“薇儿可怪朕之前未向你提起此事?”他握住我的手,目光却落在那酒壶上。
我摇摇头:“皇上心系社稷,况且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的决定无论是什么,臣妾都会支持。”
沈羲遥“哦”了一声,但眼中却没有一丝欢喜之意,反而有一点嘲讽。
我沉了沉心,后退一步跪在他面前:“臣妾有一事,还请皇上恩准!”
沈羲遥扶起我:“别动不动就跪的,你且说吧。”
我跪在他面前,抬头直直看进他眼中那点不放心,郑重道:“请皇上恩准臣妾陪伴皇上左右。”
沈羲遥脸色一变:“战场危险,朕怎能带你去?”
“就是因为战场凶险,臣妾才要陪伴皇上左右!”我的语气坚决。
沈羲遥摇摇头:“朕答应你一定平安无事得胜归来。”
“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得胜归来,所以臣妾希望能够陪伴皇上??”我还不放弃。
他摆摆手:“此事不必再提,朕不会答应。你起来吧。”
我却依旧跪着,低声道:“那请皇上允许臣妾去护国寺为大羲平安诵经,为皇上平安祈福。”
沈羲遥定定看着我,我亦已坚决的眼神回望他。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如从枝头落进湖面的一滴露珠,引起淡淡涟漪般,逐渐绽放开去,却也只片刻,又归于平静。
“皇上笑什么?”我不解道。
“皇后为何执意不在宫中呢?”他含笑看着我,可那笑容却没有一点温情。
我抿唇道:“裕王监国。”
沈羲遥一愣,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之后淡淡道:“裕王监国,皇后为何要出宫呢?”他眼中锋芒一闪,语气也冷下许多:“若是你们之间再无什么,又何必避嫌呢?”
我心中突然涌上一点不奈,这明明就是他在担忧之事,却来反问我。可当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若我与他之间再无纠葛,仅仅是皇后与臣子,嫂子与小叔的关系,又何必避而不见呢?
我淡淡笑一笑,仿佛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顺着他伸过来的手站起身,将汤捧在他面前,“皇上说的是,后宫诸事繁多,臣妾确实应该坐镇中宫的。”
沈羲遥深深看我一眼,眼中却没有完全的信任。
我只做不见,与他闲话家常,正巧乳母抱了轩儿来,轩儿已到了蹒跚学步的阶段,又会简单说些叠字,十分聪颖可爱。逗弄着孩子,自然气氛缓和许多。
夜晚服侍他入睡,我却辗转难眠,总觉得只有在这段期间出宫去才不会落得他人话柄,免去瓜田李下的嫌疑。可沈羲遥明明还在介意往日旧事,却又做出大度的表现不许我离宫。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放心了呢?
思来想去,帝王心深不可测,总之,只要我循规蹈矩不行差踏错,应该不会有事吧。
后两日沈羲遥一直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议战事,之后是怡妃侍寝,他又抽空去看了惠妃与辕儿。直到出征前一夜,他来了坤宁宫。





离凰 第236章 掌上珊瑚怜不得(4)
满室烛光摇摇曳曳,大红洒金龙凤呈祥的绡纱帐里一对鸳鸯交颈缠绵,他似压抑着什么,又似释放着什么,竟比往日猛烈许多,几番下来我再忍不住,不由哀呼道:“皇上??”
他低头看我,一点散发带了汗水黏在面颊上,眼睛似隔了层雾,全无往日注视着我时的温柔,反倒有些迷茫与恨。而这样的眼神,我只有一次在他眼中见过,便是在黄家村的那个夜晚。
他虽看着我,可身下却没有停,反而一下下更狠。我不由有些怕,再唤了他一声,他似终于听到,眼中迷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如旧温柔:“累了?”说着停下来,躺在我旁边,手上却不停游走,令我心神难定。
我喘了口气,只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肌肤相亲间黏黏的令人不舒服,而这样与他赤裸以对,不知为何又生出些尴尬来。
扯过一旁一件绡纱寝衣拢在身上道:“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他含住我的耳垂,轻声道:“怎么,你不喜欢?”
他的呼吸软软拂在耳畔,有温热的气息,痒痒的,令人浑身都颤栗起来。
“皇上??”我面上一红,嗔怪一声。
沈羲遥紧紧从后将我环抱住,久久不说话,只将头埋在我的发间。这样久了,身上的汗被风轮一吹反而觉得冷起来,唯有身后那具温热的躯体,带来一点温暖。
“你说,我能相信你们吗?”他的声音喃喃从身后传来,低低得,压抑了诸多情感。
我初初没有在意,正想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再回过神来,已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手堪堪停在被子上。
下一瞬,我翻身跪在地上。夏日里暖阁的地毯皆撤了,只余光可鉴人的金砖。沈羲遥并未拉起我,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我,他的眼里有再不遮掩的怀疑、担忧、压迫。
跪的久了,只觉得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疼,仿佛被细小的针扎过一般,细细密密缠绕上来。我的身上只披了薄而透的寝衣,更觉得那风轮一下下吹来的风冷而彻骨,寒到心底里去了。周身的气力如潮水般退去,唯有一处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可每跳动一下,都有深深的无力与浓浓的心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皇后,你说,朕能相信你们吗?”他此刻已改了对我的称呼,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我垂着头:“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妾,大可将臣妾送去护国寺,或者让臣妾伴随左右。”我说着鼻子一酸,几欲掉下泪来。
一只手伸在我眼下,正巧有那么一滴没止住的泪水落在他掌心。他似被烫了般想缩回去,却只是紧握住那滴泪水,另一只手将我一揽,拥进怀中。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用他温热的身子来温暖我此刻冰凉的身躯,又拉过被子来团在我身上。可即使身子暖回来了,心,却依旧是冰凉啊!
“薇儿,不要让我失望。”他说完,以唇封住我欲张开的嘴,深深吻了下去。
待我醒来,已是次日清晨,迷糊中前一晚的一切似梦般在脑中闪现,下一秒我已清醒过来,手触及处,只余空荡荡的床铺。心中一惊,今日是他御驾亲征之日,我必得去送一送,披衣掀帘,只见沈羲遥正穿戴明黄缎绣平金龙云纹大阅甲,那耀目的明黄阅甲皆用黑绒镶边,由金钮扣袢联缀成一整体,绣五彩朵云、金龙纹,下为海水江崖图案,正中悬钢质护心镜,镜四周饰鋄金云龙纹。他侧身朝我微笑,露出里面月白绸里。
见我起来,蕙菊忙为我洗漱更衣。我在屏风后匆匆换上一件真红飞凤大衫霞帔,简单梳妆便来到前面。此刻沈羲遥正将凤翅盔戴在头上,盔上植缨,间金璎络纹,顶端是金累丝升龙托大东珠,缨管饰金蟠龙纹,四周垂大红片金、黑貂缨二十四条。
他见我已梳妆好出来,微笑向我伸出手来,那笑容比窗外初升的朝阳更灿烂夺目,令人目眩神迷。我惊忧一整晚的心在他这一笑中变得平和下来。低头处,只见金丝编制的袖子上金叶片、金帽钉、彩绣龙戏珠纹相间排列,华丽无匹。与自己袖上刺绣精巧缀以七彩宝石的牡丹花纹相得益彰。
两手交握处,他用力一捏,我亦紧紧回握,仿佛两心相依,没有嫌隙。
“薇儿??”他含情脉脉,却又决绝,满是对御驾亲征的跃跃而无害怕。
“羲遥??”我依依不舍,却不哀戚,仿佛是送他去接受万国朝拜,满眼期冀与荣耀。
他深深注视着我,我回报他温柔笑容,双手再紧一紧,不想松开。彼此凝望间,似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刹那,再不流转。
终于,清晨的日光从窗棱间洒下,落在他英气勃发踌躇满志的俊美面容上,胜过最明媚的春光。
“朕走了,你看顾好自己。”他终于松开了手。
“皇上,请多保重!”我点点头,眼中到底流露出些眷恋来,连带眼框都湿润起来。
他欲伸手,却终还是落下手臂,对张德海一点头。
“皇上起驾了!”
他大步走进那片璀璨阳光中,我盈盈下拜不能直视,恭谨道:“臣妾恭送皇上,愿皇上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坤宁宫正殿外院中,后宫得宠妃嫔整装敛容跪在两边,齐声与他送别。
而沈羲遥,却没有回头,没有旁顾,一步步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待那金黄的龙袍一摆尾,我紧绷的神经终于缓过来,整个人一松,正要歪在一边却被蕙菊稳稳扶起。我朝她感激一笑道:“跟她们说,今日不必请安了。”
蕙菊朝殿外朗声道:“皇后娘娘有令,诸位娘娘今日辛苦,还请早早回宫歇息。”
众人朝坤宁宫正殿一拜,这才退下。
回到西侧殿,换上一身松软的鹅黄刺绣兰花蝴蝶江稠襦裙,又用一根金镂空嵌翡翠芙蓉兰花大簪将头发挽起,坐在风轮下一面吹着凉风一面用点心。
玉梅端一碟荷叶莲子红枣糯米糕上来,笑盈盈道:“皇上离宫了,这下娘娘可不用再为妃嫔间争风吃醋的小事劳心了。”
我揉一揉眉心道:“是啊,她们可以安静些日子了。”
侍立一旁的蕙菊道:“只是娘娘却要忧心皇上在战场上的安危,怕是更费神呢。”
我不说话,理一理鬓边碎发道:“玉梅,本宫想吃点咸的,你去小厨房看看。”
玉梅闻言下去了,蕙菊走上来为我斟满茶水:“娘娘愁眉不展,是在担心皇上吗?”
“皇上即然出战,此战必胜,本宫倒不那么担心。只是??” 我的目光落在窗外隐隐露出檐角的太和殿上:“本宫总觉得心里不安定,仿佛会出什么事。”
蕙菊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似明白了什么,忧心道:“裕王监国,月贵人知道您与王爷的旧事,想来惠妃也知道了。娘娘得小心。”
“自然是要小心,虽然她自从柳妃的事后消停了,但不代表她放弃了。”我再看一眼后殿,对蕙菊道:“嘱咐芷兰,轩儿的起居饮食一定要慎重!”
蕙菊面色凝重:“娘娘是怕?”
我叹一口气:“虽然皇上离宫妃嫔间暂不会争宠,但本宫与惠妃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个。如今皇上不在,她若想下手是最好的时机。”我顿了顿:“至于本宫与裕王的旧事,这是皇上心底的大忌,也算是皇家丑闻。想来惠妃不会傻到让皇上知道她知道这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蕙菊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我饮下一口茶,虽然心底仍有不明的恐惧,但终没在意,起身去后殿看轩儿了。
沈羲遥出征两月有余,此间后宫一派安和。前朝羲赫监国,他谨慎小心,诸事务处理得十分得当,遇重大事件必报沈羲遥裁决,想来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而每三日必有战报和批示传回来。
我只知沈羲遥带领军队一路奔袭至舟州,一鼓作气将不擅陆战的倭寇驱逐到海上。但在海战方面大羲水师明显不如倭寇,因此若要将倭寇赶出大羲海域并令他们心存忌惮不敢再犯,恐还需费些功夫。
近来不知是心中多思还是身体不适,夜晚睡得并不安稳。这一日早早醒来,推窗望去但见初晴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的似上等的琉璃,呼吸间都是初秋清凉的空气,顿觉心旷神怡。
穿了秋香色锦缎牡丹的蚕丝印花裙,唤来惠菊陪我去御花园散步。此时大多妃嫔都未起,御花园中一派宁静祥和。秋风已经悄悄得将树上的绿叶染成浅黄颜色,还有凋落的花瓣片片铺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之上。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蕙菊闲话,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觉就来到了一处院落前。抬头看去,不由一怔。
海晏堂。
有风吹拂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悦耳动听,意境深远。恍惚间,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羲赫修长挺拔的身影,周遭景致仿佛带我回到了黄家村我们居住的小屋前,也是这般树影婆娑,恬淡安宁。仿佛一闭眼再睁开,我就能变回谢娘,而羲赫会出现在我眼前,一袭白衣,如神如仙。
尝试闭上眼,爽洌的空气里有早菊略苦的香气令人神思一清,我自嘲地笑起来。海晏堂自我与他重新归位后,他再未住过。这段时间他虽监国,但一旦政务处理完毕一定回到王府,绝不越过隔绝前朝和后庭的天街半步。
“奴婢给王爷请安。”惠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一愣,内心翻涌不已,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瞬,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我几乎不敢相信。
“小王参见皇后娘娘。”他一袭秋香色贡丝绛纱海水江涯降龙袍罩紫金窄身云纹箭袖,环佩苍玉铿锵,显得英姿勃发、俊朗刚劲。又因代行帝王之权,别有一番至尊贵气隐隐透出来。
“王爷怎么在此?”我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欢喜与激动,淡淡道,目光落在一旁的花草上。




离凰 第237章 掌上珊瑚怜不得(5)
羲赫的声音似也透着隐忍,他的笑容带了丝丝疏离:“昨夜皇上有新的旨意下来,加上前线战报,与几个大臣商议的晚了,只好在这里留宿一夜。”
我点点头:“王爷为国事操劳,实在辛苦!”说着看看天色:“只是这样早,王爷该多睡一会儿的。”
他兀自笑了笑,对我道:“娘娘也很早。”
“御花园里菊花开了,本宫想看一看。”我解释道。
“宫中菊花最美,小王想趁清晨无人好好观赏一番。”他与我同时说道。
话音落了,我们惊愕地看着对方,之后不禁相视一笑,被这样的巧合,或者灵犀感动。
“王爷可愿陪本宫走走?”踟蹰片刻,我终于开了口。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这是老天赐予我们最后独处的机会了。
他沉思片刻,似有犹豫,终还是点了点头。
御花园中,金菊遍地,观之一片轻肌弱骨,金瑞流霞。随性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九曲长廊。我留蕙菊在入口处守着,与他单独沿长廊而上。
温柔的风徐徐吹来,池中点点残荷,往日鲜艳的粉色如今已经枯败下来,但沿着长廊却是遍植了秀菊,或十丈垂簾,或日出海天,也有朵朵粉色太真含笑夹杂其间。
我凝望一朵开到最灿的黄菊吟道:“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
“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他低低重复一遍,眉间似有心事。
“没想到这里竟有这样多的菊花。”我赞叹道:“都是名种,实在难得。”
羲赫看向我的眼神温柔宠溺,也许此时只有我二人,他不再遮掩心底情愫,可也不会越雷池半分。
“我的母妃很喜欢菊花,听宫里的老人讲,这些都是她亲手种植的。”羲赫看着那些迎风颤动的鲜艳的花朵道。
我笑一笑道:“全贵妃,一定是集世间美丽优雅于一身的佳妙女子。”
羲赫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道:“那时父皇对她的宠爱盛极一时,后宫无人可比。也许正是这样的盛宠,才令她红颜薄命了吧。”
我一怔:“羲赫,你??”
“我有时在想,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模样。”
“难得宫中没有画像?”我惊讶道。
羲赫摇摇头:“有是有的,只是我自出生便由太后抚养,直到父皇驾崩前才知道自己并非太后亲生。为报太后养育之恩,凡是我认为会令她伤心的事,都不会做。”
1...9495969798...10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