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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斛珠
傅煜索性半掩窗扇,侧身靠在长案上,颇带玩味地盯向攸桐。
成婚至今,这还是傅煜头一回认真地打量她——
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肤养得极好,不施脂粉站在阳光下,也没半点瑕疵,唇色红嫩,眼波如水,天然妖娆姿态。那双眼睛极美,像是清澈的泉映照春光,神采奕奕,亦如美人图的点睛之笔,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比起查探到的骄纵任性,此刻她敛袖而立,神情从容,不骄不躁,气韵婉转坦荡。
傅煜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眼神微凝。
伙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攸桐一眼就瞧见那道手撕白鸡,挑出来,又瞧了一圈,选了十香醉排骨、清炒笋尖、醋溜豆芽、椒香芋头和鸡汤煮干丝。外加三碗鱼饼汤和糖蒸酥酪,梅花香饼两样小食。
伙计应命去了,没过多久,菜便陆续上桌。
酒楼里的手撕白鸡味道果然不错,鸡肉煮得火候刚好,外皮晶莹剔透,肉丝鲜嫩细腻,上头淋着去了油的鸡汤,再拿调好的酱汁儿拌匀,撒上葱末椒丝,色相上佳,酸辣可口,开胃得很。那道椒香芋头算是家常菜了,芋头做得软糯,极合春草的胃口。
木香却是爱清淡的,专拣着笋尖和豆芽吃。
春草见了便打趣,“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还专挑它吃,尝尝这鸡丝和醉排骨,好吃着呢。”
木香笑着回嘴,“你才长得像豆芽儿呢!就爱清淡爽脆,管得着么。”
春草便笑,“少夫人选的菜我都爱吃,唯有这豆芽,总觉得寡淡,没味道。”
“也未必只有寡淡。”攸桐瞧着那拌得诱人的鸡丝,想起道美食来,“先前在食谱上见着一道菜,叫毛血旺,底下就常拿豆芽儿垫着。那道菜口味麻辣鲜香,里头的豆芽儿不油不腻,却不失鲜辣味儿,最能下饭。”
她但凡倒腾时下不常见的菜,都是借食谱来遮掩。





嫁给奸雄的日子 70.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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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老夫人带了偏见怒气,事儿也说得不清不楚, 此刻清净下来,便问攸桐缘由。
攸桐也没隐瞒, 将昨日姐弟俩吃火锅的情形详细说给他听。
末了, 道:“除去南楼的人,三弟昨日也吃了些, 能顺道去他那里一趟么?他和澜音是同胎双生,虽男女有别,体质想来略有相似。若他也觉得不适, 得赶紧请郎中, 我也真就……”她顿了下, 毕竟怕姐弟俩真因她而受苦, 手指下意识攥住。
昨日那顿火锅的食材她亲自盯着,鸭血鸭肠不可能出岔子,她是担心别的——
傅澜音姐弟俩生在高门,不像丫鬟仆妇耐摔耐打, 能麻能辣,肠胃或许养得金贵。昨日吃火锅时,特地调了口味淡的料,又备了碗鸽子汤在旁, 好教姐弟俩涮去些辣味。可若傅澜音当真体弱, 她往后就不能随意给吃辣菜, 免得闹出肠胃炎来,不是闹着玩的。
傅煜侧头觑她,将那份担忧瞧得分明。
成婚至今,她在被冷落时、被他冷厉威压、被苏若兰忤逆冒犯时,都能沉静从容应对,甚至在过后反将一军,专程到两书阁里挑他的不是。
谁知此刻却忐忑忧心,脚步微乱。
姑娘家贪吃,闹个肚子而已,能有多大的事。瞧把她急得!
傅煜唇角微动,目光落在她侧脸,语气竟带了些许揶揄,“你也说过,旁人吃了无事,可见饭菜没毒。即便澜音真是吃涮肉所致,也是她粗心,与你无关。”
这话说得,仿佛是她急着推卸责任。
攸桐没好气,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心她受苦!”
……
傅昭住在斜阳斋带着的小院里。
这会儿天色还早,他吃了早饭,还没去书楼,见傅煜竟然带攸桐来看他,意外极了,赶紧往屋里让。攸桐瞧他活蹦乱跳,问了问,得知傅昭并没觉得不适,稍稍放心,又赶着奔西楼去。
傅澜音喝完药后恍惚睡了半天,这会儿刚醒来,正拥被坐在榻上,喝柔软香糯的粥。
见兄嫂进来,她有点不好意思,搁下碗勺,道:“真没大碍的,喝了郎中的药,吃些粥,感觉好多了。”因怕傅煜责怪攸桐,还帮着道:“是我昨晚睡觉着凉,今早才闹起来,跟昨日的吃食无关。”
傅煜“嗯”了声,却是踱步到旁边,给攸桐腾地方。
攸桐没他那么气定神闲,坐在榻边,忙问傅澜音的症状。
傅澜音如实说了,因攸桐又问昨晚的吃食,如实道:“昨日在南楼吃得不少,晚间用了碗鸡丝面,那时没觉得怎样,可见跟二嫂无关。只是临睡前贪嘴,吃了两个柿子,半夜里着了凉,兴许就闹起来了。”
那就对了!
攸桐寻到症结,长长松了口气,“还真是贪嘴!柿子性寒,你昨日又吃了那么些虾滑,两寒相遇,极易闹肚子的。天底下这么些食物,有许多相克,不可同食。这回闹肚子还算轻的,有些误吃了怕是会伤性命,往后可得留心。”
傅澜音这些年饭来张口,从没留意过这些,听得呆住,“还有这讲究?”
“回头我列个单子给你。”
“唔。”傅澜音跟攸桐几番接触,知道她对吃食知之甚多,有点贪嘴后的赧然,只握住她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二嫂了。有这单子避祸,就能吃得更痛快了。”
攸桐瞧她那副馋相,甚是无奈,“你啊!”
姑嫂俩对坐傻笑,傅煜负手站在一旁,心中稍觉诧异,不知妹妹是何时跟攸桐变得如此亲近。不过妹妹并不娇弱,既然旁人吃了同样的东西,没半点异样,想来还是那柿子的缘故,攸桐的说法更有道理。
遂伸手在攸桐肩上轻拍了拍,道:“你陪着她,我出去一趟。”
“好。”攸桐笑着站起身送他。
傅煜没耽搁,道寿安堂说清楚缘故。
老夫人原也是听仆妇转述,没召郎中,意似不信,碍着是傅煜查问的,也没多说。只叮嘱道:“即使不是吃食不干净的缘故,魏氏也难逃干系。你还需提醒她,不得带坏澜音。”
“孙儿觉得没必要。”傅煜回绝得干脆。
老夫人皱眉,神情微沉,“这可不行。魏氏那行事性情……”
“她不会教坏澜音。”傅煜为这事折腾了整个早晨,饭都没吃一口,见祖母死揪着不放,颇为不耐,“澜音不是孩子,知道善恶是非,祖母不必多虑。至于魏氏——”他迟疑了下,状若随意地道:“从前固然出格,嫁过来还算安分。她孤身远嫁不容易,祖母体谅点吧。”
说罢,以书房有事为由,告辞走了。
剩下老夫人靠在罗汉榻上,不悦喃喃,“才娶进门几天,这就护起来了还!”
……
寿安堂里那点小心思,傅煜并未放在心上。
折腾了小半日,腹中仍是空荡,他回到两书阁脱了那身冷铁细甲,匆促用过早饭,连眼皮都没阖片刻,便往傅德清的议事厅去。节度使帐下猛将众多,兵马银钱都充足,这议事厅修得阔朗敞亮,巍峨峻拔。
傅煜进去时,傅德清的副将徐夔刚出来,盔甲俱全,刚猛威仪。
见着傅煜,便抱了抱拳,“修平今早又冒寒练兵去了?”
“带到城外练了会儿,活动筋骨。”傅煜年少时常跟他上阵,对前辈亦存敬重,见徐夔走路时右脚虚浮,膝弯有点蜷缩,道:“老将军的腿仍没好?”
“嗐,别提了!”徐夔四十余岁的年纪,面色吹得黝黑,性情却爽直,“上回军医开的那些药,没一帖管用,前日请了小秦先生,倒是给了剂好药。不过他也说了,这是多年吹风落下的老毛病,须找极有经验的老军医才行,他不擅长这个。他娘的——这条腿可真是带累老夫!回头啊,我到你那骑兵里去!”
两人在门前说话,里头傅德清听见,推窗望出来,笑骂道:“老东西,少给修平添乱。”
徐夔自知傅煜亲率的骑兵军规极严,他是熬不下来的,哈哈笑了两声,摆手走了。
傅煜瞧他步履微跛,眉头微皱,进了屋便道:“徐叔这腿,军医当真没办法?”
“能试的都试过,不管用。”傅德清叹了口气,甚为自责,“老家伙在军中卖命一辈子,到如今落下毛病,我却束手无策。”
徐夔年轻时骁勇善战,傅煜幼时初入军营,也记得他的雄伟英姿。
如今猛将渐老,行动不便,瞧着叫人难受,遂道:“上回我命人探查,京城里有个老郎中,当年也是军医,很会治这些。他的去向住处已查明了,不如派人请过来试试。”
“正好。”傅德清关上屋门,带儿子进了内间。
里面墙厚窗窄,稍觉昏暗,却因地处隐蔽,极适宜密谈。
他走到靠墙的书桌,从屉中取出一摞写得密密麻麻地纸,让傅煜看完,才道:“这个朱勋很会用兵,先前帮西平王御敌,也很勇猛。这回奉命平叛,因随行的文官碍事,贻误战机,回京后被人谗言诋毁,进了牢狱。若能将他收为己用,可省许多力气。”
“是个刺头。”傅煜翻看两遍,眉峰微挑,“却也是柄利剑。”
“所以要你亲自去。一员猛将,能抵数千兵马。”
这道理傅煜自然明白。
闯龙潭虎穴的事,他已不知做过多少回,这事儿该如何办,心里有数。
遂将那人的经历记熟后收起,又从袖中取出一枚极小的信筒,递给傅德清。
“南边刚递回的消息。叛贼悍勇,朝廷镇压不住,等明年春荒恐怕更难熬。届时朝廷调兵镇压,齐州可出力试探。我再去趟魏家,先将东南那边要紧关隘的舆图、烽堠、城防总图取来。如何?”
“好!”傅德清看罢线报,甚是快慰,“这事办完,顺道将老郎中请来。要多派帮手吗?”
“不用。”
傅煜行事利落,将手头要事安排妥当,当晚便启程赶往京城。
大半个月后,不负重望地满载而归。
将朱勋、老军医和捎带的机密舆图交割清楚,已是傍晚。傅煜连日赶路,在京城时费神费力,傅德清也不舍得他太累,便命他回府歇息。傅煜进了府,没回两书阁,却是两袖风尘,直奔南楼而来。




嫁给奸雄的日子 71.头绪
如果看到这句话, 代表购买率不足50%, 再买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庆华堂外栽了许多松柏,冬日里苍翠郁青,点点白雪还没融尽。
仆妇打起帘子,攸桐走进门去, 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
魏老夫人爱礼佛,住处设着小佛堂, 屋里也熏了叫人凝心静气的檀香。可惜她性子燥, 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改,见攸桐走到跟前, 那张脸就沉了下来,手里捂着暖炉,皱眉责备道:“叫你在府里好生将养, 怎又跑出去了?”
“是媳妇带呦呦去的,母亲别生气。”魏夫人赶紧解释。
呦呦是攸桐的小名,老夫人从前疼爱这准皇家儿媳的孙女,也常这样唤。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能光耀门楣的孙女为家族蒙羞,让魏家受尽耻笑,她那点疼爱也跟着烟消云散了。遂沉着张脸,嘱咐道:“回院里好生待着, 别再出门乱跑。这回提亲的人极好, 若你不知悔改, 还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落人耻笑,这辈子休想再碰见好人家!”
攸桐站在跟前,耷拉着脑袋,“孙女知道了。”
“往后待人接物,也该谦卑谨慎,不许再骄纵任性!外头传言那样厉害,你这性子着实得改了,没得行事糊涂,落人笑柄!”
老夫人接着责备教训,一副恨她不成器的模样。
攸桐应了声,心里暗自哂笑。
魏攸桐能养出骄矜傲慢的性子,其实跟老夫人脱不开关系。
从前许朝宗满口深情,老夫人觉得王妃之位唾手可得,未免得意,不自觉流露出自得倨傲之态。魏攸桐跟在她身边,难免耳濡目染,生出高傲之心,偶尔行事有错,爹娘要教导时,老夫人也都护着。时日一长,魏攸桐有恃无恐,便日益骄矜。
如今栽了跟头,倒是翻脸不认了。
不过骄矜无益,这教训到底是对的。攸桐老实听她唠叨,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听老夫人道:“回去静心抄书去,我跟你娘有事商议。这阵子不许出门!”
攸桐平白挨了顿臭骂,出了庆华堂,仍是一头雾水。
——看样子,老夫人对提亲的人家很满意,会是谁呢?
不过这会儿显然没法细问,遂出了门,往她处的西阁走。
因怕引来责骂,她起初走得很规矩,环佩宫绦压在腰间,脚步不疾不徐,裙角都不敢扬起。待离了庆华堂,渐渐的脚步轻快起来,甚至露出浅笑。
春草紧跟在后,越看越是疑惑。
她是攸桐的贴身丫鬟,刚才跟进屋中,将老夫人那通数落教训听得真切。搁在从前,姑娘心思敏感细腻,挨了这顿训,必定要偷着哭一场。何况姑娘对睿王殿下用情极深,听说要嫁给旁人,断乎不肯。
谁知道如今她竟是浑不在乎?
也好。否则心思太重,难免又要自苦自怨,想不开做傻事。
春草跟着一笑,赶上去给攸桐开门,“姑娘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我的野鸡崽子汤!”攸桐眉眼间已堆满了笑,“老远就闻见香味,想来是煨得差不多了。烟波——快去把汤盛过来。还有早上吩咐的鸡髓笋,做好了么?”
她进了院就张罗着找吃的,许婆婆听见,便从屋里走出来。
原本许婆婆还怕攸桐出门听见风言风语,会受不住多想,见她精神焕发气色甚好,倒放心了许多。遂叫人去厨下将笼屉里热着的两样菜拿过来,又让烟波盛了野鸡崽子汤,递到攸桐手上。
“这野鸡崽子是夫人托舅老爷寻的,最是补身体,姑娘多喝两碗。”
“嗯,婆婆也喝。”攸桐取了一碗给她,又吩咐春草,“还有富余的,你们也尝尝。”
满屋子都是肉汤混着红枣的香气,瓷碗里软嫩的肉块炖烂,点缀几粒香糯的板栗,格外勾人馋虫。攸桐慢慢舀着喝,配上盘中咸鲜脆嫩的笋片,美味入腹,舌齿间全是香味,扫尽先前种种不快。
攸桐吃得心满意足,将先前那些闲言碎语和责备抛在脑后,而后兴致一起,往炭盆边烤栗子去了。
——这世间只要有美食、有美景,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
因先前投水自尽的事,魏夫人甄氏近来对西阁看得很紧。
院里的动静经丫鬟的口传过来,她听说攸桐没像从前似的以泪洗面,暗自放心不少。当晚歇了一宿,跟丈夫魏思道问了问提亲的详细,次日清早便来瞧女儿。
攸桐昨晚睡得很好,这会儿正在屋里抄经——老夫人给的任务,躲不掉。
见甄氏进门,她便搁下笔,快步过去挽住手臂,搀到桌边奉茶。
乖巧懂事的样子,叫甄氏一阵感慨。
甄氏出身不高,嫁进魏家算是高攀,在婆婆跟前也很温顺乖觉。早年攸桐得文昌帝宠爱,魏老夫人心肝儿似的带在身边,时常出入高门贵户,祖孙处得格外融洽。相较之下,甄氏既无家世又无资财,除了照顾起居,没法给女儿添贵重东西,只能尽心教导,在攸桐日渐任性骄纵时,劝她收敛。
魏攸桐那时春风得意,又觉得祖母出身贵重言之有理,哪会听她唠叨?
渐渐的还烦躁疏远起来。
甄氏瞧着暗自着急,偏巧有老夫人拦在中间,莫可奈何。
直到许朝宗变了心,攸桐想不开做出傻事,老夫人责备攸桐行事糊涂、给府里蒙羞,唯独她心疼担忧,日夜守在旁边,劝解宽慰。
如今女儿捡回性命,变了个人似的懂事起来,甄氏哪能不高兴?
遂拉着攸桐进了内间,徐徐道:“你祖母说话重了些,别放在心上,娘只要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别管外头那些人闲言碎语。不过切忌骄矜,行事须谨慎,这嘱咐你得记着,往后……”她顿了下,瞧着攸桐那张消瘦的脸蛋,叹了口气。
攸桐猜得来意,觑着她,微微一笑,“往后怎样?是为昨天的事么?”
甄氏点了点头。
攸桐遂问道:“是谁呀?祖母满口夸他。”
“齐州的傅煜,听说过么?”
傅煜?这名字有点耳熟。
攸桐稍加思索,依稀想起京中盛传永宁节度使有个侄子骁勇善战,曾以千余人马击退敌方万余大军,又趁其不备反扑过去,斩将夺帅,履立奇功。如今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升了齐州的兵马副使,手里攥着齐州最精锐的骑兵,数次作战皆所向披靡,叫敌军闻风丧胆,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只是据说他心高气傲,为人桀骜得很,在两位兄弟相继战死沙场后,愈发冷硬狠厉,不近人情,朝野间谈论起来,毁誉参半。
那个人,似乎就叫傅煜。
永宁节度使兵强马壮,割据一方,傅煜身份虽不及皇子尊贵,却有实打实的兵马在手。那样一位战功赫赫,年少成名的骁勇将军,来向她这声名狼藉、身世不高,又素不相识的人提亲?怎么看都有古怪。
攸桐低眉沉吟,甄氏只当她是不愿,便劝道:“我知道你的心事,睿王虽曾……”
这哪跟哪呀?
攸桐瞧甄氏那副心疼的样子,便知她误会了,忙道:“母亲放心。男人若是变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道理我已懂了。往后会收起那些痴心,母亲不必担忧。”说着,还宽慰一般,勾出个婉转笑意。
甄氏也不知她是真想通了,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觉得心疼之极,将她揽进怀里。
攸桐老实被她抱着,又问道:“母亲可知道,他为何会……看上我?”
“说是从前在京城,你救过他性命。”甄氏大抵也觉得这事蹊跷,问道:“记得么?”
攸桐仔细回想两遍,没勾起半点关于傅煜的记忆。这十余年间,魏攸桐心里眼里就只一个许朝宗,几次豁出性命去救,都是为了他,对于旁的男人,可是半点也没留意的,更不曾救过谁。
遂含糊道:“记不清了。”
甄氏听了,也没再多问,只说傅家来提亲时态度还不错,让攸桐别太担心,只管将养身体、修心养性,将来孤身远嫁,万不可再如从前般任性。
说到后来,倒是甄氏满心担忧,忍不住掉下泪来,惹得攸桐反过去安慰她。
魏家算不上位高权重,攸桐十四岁待嫁的年纪碰见这种事,背着狼藉的名声,显见得碰不上太好的婚事。难得傅家肯结亲,魏思道商量过后,很快便应下了婚事。
过后问名纳吉,将婚期定在了明年七月底。
攸桐也一改旧日颓丧,闲时抄书练字,捣鼓美食,偶尔跟甄氏出去赴宴,也是不卑不亢。甄氏瞧在眼里,只觉欣慰极了,待正月二十后春暖花开,便去城郊的恩佑寺进香祈福,顺道散心。
谁知冤家路窄,母女俩刚进佛寺,便好巧不巧地碰见了熟人——




嫁给奸雄的日子 72.谢意
如果看到这句话, 代表购买率不足50%, 再买一章重新刷就可以啦
这夫人自是指京城里的薛氏了。
攸桐闻言,笑了笑道:“母亲那儿事情多着呢, 不必事事都拿到她跟前叨扰。”
口中如是叮嘱,心思却忍不住飘往府外。
秦良玉的身份,她回府后很快就查实了。那位是秦家老夫人的心头肉, 年节前后必定不会远游,看那日的情形, 为人和善,也是个痴迷美食的同道中人。等她做好了毛肚,便能设法问出那位庖厨的住处, 寻个助力。
不过这些都还远, 近在眼前的是回京的事。
当初满城风雨, 骂名如潮,她虽找回了一点点场子,在旁人眼里, 仍是被许朝宗抛弃、灰溜溜出了京城。如今夫妻回门,明里暗里, 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当日去国公府赴宴时那些阴阳怪气的诋毁议论, 她可全都记着呢!
正暗自盘算,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烟波匆匆跑了进来。
“少夫人, 寿安堂传话, 请你过去一趟呢!”
“什么事?”攸桐理了理衣裳, 出得厨房,就见院里站着个丫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茶水的,颇得脸面。这位亲自跑来,看来事情还不小。她没打算招惹得罪长辈,便没耽搁,带了春草在身边,便跟着往寿安堂走。
……
寿安堂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攸桐自问没做亏心事,那传话的丫鬟又没透风,便只当是府里出了事。
谁知进到屋里,就碰上了老夫人满脸的怒气。
老人家年近古稀,满头银发,坐在炭火烘得人几乎出汗的屋里,仍裹得严严实实。秋香色团花的锦衣,外头罩着比甲,额间暖帽有点歪,脸拉得三尺长,满脸的皱纹都快被绷直了似的。
见着她,便问初七那日的事。
攸桐不明所以,如实应对。
老夫人听得她果真跟秦良玉同坐,当即勾起怒意来。
“秦二公子那是怎样的人,满齐州城里谁不知道?你在京城怎么胡闹我不管,既然嫁进我魏家,就该安分些!南楼里的东西还不够你使,非得去外面逛?吃个饭都不肯收心,招蜂引蝶,将我傅家颜面置于何地!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如此行事,岂不惹人笑话!”
招蜂引蝶四个字,像是针一样刺进耳朵里。
攸桐倏然抬头,目光微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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