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嫁给奸雄的日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斛珠
……
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新婚夜匆匆一瞥,他便回了书房,次晚他在南楼歇了一宿,而后便出城巡边,消失了两个月。仅有的照面中,傅煜给她的印象,便是待人淡漠冷硬,姿容却挺拔精神,眉目奕奕含采,有骁勇端然之姿。
此刻,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容却憔悴了许多。
那双眼睛深邃如旧,不像先前淡漠傲然,却似星月收敛光辉,深不可测。
哪怕名闻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着难过的。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顿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挪开。待傅煜抬步过来,攸桐便抱紧暖炉,跟在他身旁。这回傅煜走得不算快,双目平视前方,虽没给她分半点余光,却像照顾着她步伐似的。
攸桐没话找话,“夫君昨夜回来得晚吧?”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单薄。”
“里头有绒,不怕冷的。”攸桐忽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收拾箱笼,找到些不错的缎子,想着天气渐冷,也给夫君做两件冬衣,已叫人送到两书阁去了。夫君若是得空,不妨试试。若有不合身的,可早点改改。”
傅煜颔首,“费心了。”
夫妻久别的生疏消融,攸桐也没再多言。
借着回头跟春草说话的时机扫了苏若兰一眼,便见她颇有失望之态,那簇新的衣衫虽能勾勒身段,却为免臃肿而做得单薄,被冷风一吹,冻得面容瑟瑟。想来她虽暗藏心思,却终不敢在傅煜面前放肆,强自插话博取注意。
她的胆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夫妻俩赶到得寿安堂,等了会儿,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也陆续来了。
离田氏过世已有六年,如今去寺里上香,倒也无需劳烦太多人。长房的沈氏派了位婆子过来,带着沈氏和两位儿媳备的拜祭之物,便算有心。老夫人先前趁着天暖时去金昭寺许过愿,近来天冷不便出门,便将厚礼备齐,交由傅德清带着,替她还愿,又派身边得力的仆妇随行,帮着照料琐事。
分派毕,仍由傅德清带着儿女出门。
傅澜音要去接寡居后到佛寺修行的大嫂,傅德清带了傅昭同乘,攸桐便与傅煜同车。
天光更亮,那阴云却还团团积着,雨点唰唰地打在檐头,时疾时徐。
攸桐也被这雨声搅得脑袋昏沉,待马车出城后摇摇晃晃走了一段,便愈发觉得困顿。偏巧傅煜阖着眼一言不发,两道剑眉微锁,似在思索要事,不宜打搅。她即便对这位名震敌军的悍将有所忌惮,也没法强撑太久,渐渐地眼皮打架,神游天外,忍不住阖上眼皮,竭力摆出岿然端坐的姿态。
意识愈来愈沉,陷入梦乡之前,忽觉马车猛然一晃,几乎令她栽倒,撞到厢壁。
攸桐悚然心惊,仓皇睁开眼睛,察觉身子确实猛晃,脑门隐隐作痛。下意识看向傅煜,便见那位正打量着她,眼神颇为古怪。
她脑袋里仍乱糊糊的,眼神涣散地跟他对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走得还算平稳。
那么刚才……
她不会是一头栽到傅煜身上了吧!
他眼神古怪,必然是因她冲撞打搅而不悦的。
这念头腾起来,尴尬便如一团火苗,从脚趾间迅速蔓延到脑袋。攸桐只觉两腮滚热,强忍着抬手试试的冲动,竭力镇定,试图从傅煜的神情窥测蛛丝马迹。





嫁给奸雄的日子 10.别扭
逼仄的车厢里,两人古怪对视,傅煜眼睁睁看着她姣白如瓷的脸颊变得微红,就连清澈的眼底都带了温度,似羞涩尴尬、似局促慌张。忍不住想起她方才神游入睡却岿然端坐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神情却仍淡漠,只随口道:“没睡醒?”
攸桐摇了摇头,“没,睡醒了。”
过了会儿,又老实承认,“大概是天气的缘故,就觉得犯困。”
好像还有点夜里着凉后脑袋混沌的感觉,只是没好意思跟他说。
傅煜觑她片刻,收回目光,而后拎着身旁的蜀绣软枕递给她,“还有四十里路。”
这般路程,搁在晴天春日,瞧着沿途风光,转眼就到了。但如今秋雨路滑,她又身体不适总犯困,恐怕没法精神奕奕地撑到金昭寺。傅煜既递了软枕,想必不会太介意,攸桐稍作迟疑,便伸手接了,抱在怀里。
傅煜也往角落挪了挪,给她腾出点地方,而后阖目,沉眉思索。
再度睁眼时,旁边的人果然又睡了过去,两臂紧抱软枕,脑袋侧枕在上面,眉目婉转,眼睫修长,碎发贴在颊侧,愈显得肌肤柔白,容色娇丽。
这般容貌确实出众,但还不至于令他意动。
不过,看她精神倦怠……
傅煜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果然较平常暖热,应是受寒发热的缘故。
……
一路慢行,到得金昭寺外,雨倒是停了。
马车轻晃停稳,攸桐醒来睁眼,就见傅煜躬身正往外走。她赶紧理好衣裳,紧随其后。车停在金昭寺的山门外,石板间的青苔经了雨,湿润打滑。攸桐怕踩空滑倒,小心翼翼地踩在矮凳,忽见一支手臂伸过来,诧异抬头,就见傅煜面朝佛寺站着,侧脸淡漠如常,唯有手臂横在她手边。
还真是……别扭。
攸桐没客气,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而后道:“多谢夫君。”
“你着凉了,记得找住持拿药。”傅煜答得简短,没再看她,径直朝寺门口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子走去——他麾下的一位副将,魏天泽。
魏天泽幼时流落在齐州,八岁时在军营附近做些粗使的杂役,因身手敏捷被人看中,教习武艺,到十五岁从军的时候,已是颇为出众。他初时只是末等小兵,后来当了斥候,恰好傅煜那阵子也在练刺探敌情军报的事,就此结识。
过后傅煜外出办任务,常点魏天泽随行,几番并肩作战,结下过命的交情。
而魏天泽也不负所望,识字习武进益飞快,论身手、才智、应变,皆出类拔萃。
到如今,他已是傅煜手下颇为得力的副将,跟傅家的交情也很深。这回傅煜外出时便带了他同行大半个月,因魏天泽跟傅家兄弟来往颇多,也曾受过田氏照拂,今日便赶到金昭寺,欲与傅煜父子一道进香。
二十岁的小将,生得矫健洒脱、光风霁月,甫一现身,便先朝傅德清抱拳。
“末将见过将军!”
傅德清当然认得他,摆了摆手,道:“这回跟着修平同行,有劳你了。”
魏天泽朗然一笑,继而朝傅煜抱拳行礼,又拍拍傅昭的肩膀,“三公子!”
“魏大哥。”傅昭对他也客气。
一行人会齐,进山门之前,魏天泽站在傅煜身旁,目光向攸桐微挑,打趣般问道:“后面那位,便是嫂夫人吧?先前婚礼时我驻扎在外,还没来得及喝喜酒。”
傅煜扯了扯唇角,“今晚补上。”
魏天泽一笑,回身瞧了攸桐一眼,目光稍顿。
两年之前,他曾去过京城,也见过传闻中半只脚已踏进睿王府的魏家三姑娘,天姿国色不假,但神情举止间有骄矜之态,亦天真不解世事。如今再瞧,眉眼容貌依稀如旧,那气韵神采却已截然不同。
以傅煜的挑剔眼光、冷淡性情,不至于为色起意,听说他顶着满京城的传言提亲,是因魏三姑娘救过他的性命。
但瞧方才的情形,夫妻同乘而来,目光甚少碰触,没见亲近之态。
魏天泽探究般多瞧了攸桐两眼,待进香还愿罢,傅煜邀他去近处客栈喝酒时,便又笑道:“二哥不送嫂夫人回去?”
“她那边有人伺候。”傅煜答得漫不经心。
“哦——”魏天泽揶揄般拉长声音,“新婚燕尔,却在外奔波了两月,你还真舍得。”
傅煜闻言,眸光微深,觑他一眼,淡声道:“不急。”
魏天泽笑而不语,瞥见隐入马车帘后的窈窕身影,若有所思。
……
攸桐听从傅煜的叮嘱,从住持那里讨了点备急的药丸吃,脑袋里那股昏沉之意稍觉缓解。进香完毕,听说傅煜不与她同行,乐得钻进马车自在歇息,半点不知有人已对她这位傅家少夫人留意。
从金昭寺回府后,傅煜忙碌如旧。
所谓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
傅家能稳居永宁,靠的便是精兵强将、作战骁勇,如今世道不太平,更是不敢懈怠,父子叔侄轮番出马,督促各处练兵。傅煜身为傅德清最得力的助手,更是不得半点空闲,除了早晚到寿安堂露面之外,整日不见踪影,晚间亦歇在两书阁,半点不曾踏足南楼。
攸桐连着等了三天,才算听到一句他没出门的消息。
这般忙成狗的人能留在府里,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攸桐哪肯轻易错过,探得消息属实后,便叫来夏嫂和春草,吩咐她们做几样香气浓溢,能随风飘远的美味。
待食材备齐,美味入锅,香气四溢时,她便在院中芭蕉亭里坐稳。
春草早已得了吩咐,接到递来的眼色,往苏若兰栖身的厢房里去,面色和气地道:“苏姐姐,少夫人有事寻你。”
那场连夜的秋雨后,傅家各处便陆续烧了炭盆取暖。
此刻,苏若兰坐在炭盆旁的圈椅里,底下是铺得厚软的绣锦褥子,和暖又舒适。她手里边拿着的则是一副暖帽——说是给老夫人做的,从寻料子到挑花样,费了好些天的功夫,如今裁剪出来,每日里也只拿来磨蹭功夫,不知何时才能做完。
听见春草来唤,她如常搪塞道:“我要做老夫人的针线,没工夫呢,叫宝相儿跟你去吧。”
宝相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为人胆小老实,听了周姑的敲打后对攸桐颇为恭敬,苏若兰瞧在眼里觉着不忿,每回有活要做时,便半含酸半揶揄地推过去。这回故技重施,懒懒地往椅背靠了靠,就要叫宝相。
春草哪会容她再托懒,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叫的是你,不是宝相。”
“我忙着呢。喏——”苏若兰扬了扬手里的暖帽,“老夫人的。”
“老夫人的事确实紧要,不过姐姐做得慢,不怕耽误这片刻功夫。”
这话就差点指着鼻子说她偷奸耍滑、借口太烂了,苏若兰脸色微变,冷笑了声,“少夫人整日里除了顾着吃的,还能有什么事。院里那么些人,离了我难道就活不成?哼,她又要支使我去做什么?”
春草亦变了脸色,冷声道:“姐姐既是这南楼的丫鬟,自该按吩咐行事,何必问太多。”
“你倒朝我甩脸子!”苏若兰当即怒了。
春草冷笑瞧着她,“姐姐既不愿去,便明着说句话,我好去回禀。到时候怪罪下来,也各自担着,分个明白。”
她甚少这般硬气,先前哪怕苏若兰试着在她跟前说攸桐的不是,也尽力忍着,如今放出这般狠话,反而叫苏若兰心里犯起嘀咕。想了想,毕竟怕是上头分派了活过来,才让攸桐拿鸡毛当令箭来支使她,到底不敢耽搁,将暖帽摔在旁边,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嫁给奸雄的日子 11.救兵
这一日天气和暖,厨房里热火朝天,丫鬟仆妇也多在院中帮忙。
厢房里的冷声言语隐约传出,众人皆知苏若兰的脾气,见她出来,各自暗中留意。
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手里随意翻弄闲书,待苏若兰过来,便似笑非笑地道:“费了这么些功夫,你倒是难请。”秀眉微挑,眼底带了责备之意,觑她一眼,见苏若兰硬撑着不肯服软认错,便仍低头翻书。
苏若兰站了片刻,见攸桐只管翻书晾着她,隐约察觉出不同来。
她忍了忍,才不情不愿地道:“有事耽搁了,请少夫人勿怪。”
“唔。”攸桐抬手,接过烟波换了新炭的手炉抱着,暖了暖指尖,才吩咐道:“南楼后面那间库房里堆了许多东西,许久没整理都落了灰,有些贵重的物件,放坏了怪可惜。这院里就属姐姐和周姑最稳妥,周姑身子不好,这事儿便给姐姐罢——待会带两个人,将库房的东西擦干净,回头挑出来用,也算不糟蹋东西。”
苏若兰闻言,脸色愈发难堪。
后面那库房是什么情形,她最清楚不过。
南楼原是给傅煜住的,早年他也偶尔踏足,老夫人和沈氏添了许多好东西来这里,因摆放不下,许多暂且收在库房,定期擦净摆着用。后来傅煜愈来愈忙,常年在外奔波,几乎从这儿绝踪,仆妇们也不再勤快换摆设。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吃了些灰,更没人肯碰。
这回傅煜成婚,也是添了些新的过来,没开库房。
到如今,那里头的灰攒了至少有三四年,稍微挪挪就能飘起满屋灰尘呛人的,她哪能碰?
苏若兰一听,便知是攸桐故意整治。
她原就不忿这等声名狼藉的人腆着脸占了少夫人的位子,这两月揣摩下来,更觉此人软弱可欺,离乡背井、受人轻慢,没几分本事。看傅煜的模样,显然也是不喜此人,只是碍于父命,不得不迎娶。相较之下,她虽是丫鬟,却生在傅家,有老夫人的高看,与傅煜相识的时日更是远胜攸桐。
见攸桐带了点商量的模样,苏若兰哪会开服软屈从的先例,当即道:“奴婢近来有老夫人的针线要忙,少夫人寻别人吧。”
“每回都忙这个,将事情推给旁人,就不能换个说辞?”
苏若兰被戳破,脸上挂不住,却仍道:“院里这么些人,总有闲着的。”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苏若兰扭过头不语,一副不听摆布的模样。
攸桐眼底那点笑意也消失殆尽,将书往旁边桌上一丢,脸色也冷沉了下来。
两人对峙片刻,攸桐才道:“在你眼里,我这少夫人说话不管用,是不是?”
这便是拿身份压人了。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许久,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脸都丢尽了。她心里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有余的怒气沸水般翻腾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器重的大丫鬟竟要被赶去收拾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怨愤含怒。
遂冷笑道:“哼,水仙不开花,装什么蒜!少夫人自认为,德行配得上这身份么。”
这话说出来,满院丫鬟仆妇皆倒吸了口凉气。
攸桐面色不变,徐徐道:“你倒说说,我来傅家后,哪里德行有亏了?”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瞬间将满院气氛冻成了寒冬腊月。
众人噤声不敢言语,篱笆墙外,傅澜音听见这般对答,更是瞠目结舌。
……
自打那日在南楼尝过萝卜丝饼和蟹肉圆子,傅澜音便时常来这边寻摸吃的,攸桐也都用心招待,偶尔还会趁着在寿安堂碰面的机会,问她想吃什么,做好了一道品尝。数回相处下来,她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宽和,对周姑和几个小丫鬟也颇为体贴,平易近人。
她颇喜欢南楼里做美食时的热闹氛围,时日久了,不自觉便会来逛逛。
因近日傅煜归来,她怕攸桐碍于二哥冷厉的性情不肯开火,原本还有点失望,谁知趁着晌午天热溜达过来,大老远就闻见了香味。
这香味的源头,自是无需多猜的了。
傅澜音心花怒放,直奔南楼。
哪料到得这边,便听见攸桐和苏若兰的言辞争执,隔着错落的篱笆瞧见僵持场景。
她生在齐州名门,自小便高人一等,受尽宠爱,丫鬟仆妇在她眼里,自是恭顺本分的。攸桐的底细她虽没摸清,但相处日久,总还有点把握。那苏若兰的靠山她也知道,是寿安堂里的老祖母,长辈身边的人,平素她也会让几分,先前几回来南楼,瞧苏若兰那偷懒怠慢的模样,也没说什么。
但主仆尊卑毕竟有别,苏若兰此举无异于以奴欺主,甚为可憎。
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傅家教奴不严,尊卑颠倒,沦为笑话!
傅澜音不好插手此事,想了想,亲自往两书阁走了一趟,去寻傅煜。
傅煜今日还算清闲,处理了两桩杂事后,在书房找了两卷山川志来翻。见亲妹妹专程来请,虽觉麻烦,却还是挪动金足,往南楼走一遭。
两书阁离南楼不算太远,他过来时,攸桐跟苏若兰仍在僵持。
厨房里菜肴做成,满院香气扑鼻,却没人敢去品尝,各自站在不引人注意处,悄然屏息。而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面笼薄怒,她的旁边烟波春草满脸愤然,苏若兰则挺直腰背站在那里,颇有点傲气凌人的姿态。
满院的人里,眼巴巴盯着门口的攸桐最先瞧见他,缓缓起身。
“夫君。”她招呼了一声,面带不悦。
——当然该不悦,攸桐固然顶着京城的狼藉名声,嫁入傅家后却从没犯过错,这门婚事是各取所需,她固然需谨言慎行,却也不是来受欺负的。
攸桐一出声,苏若兰也反应过来。
她打死都没料到傅煜会在此刻过来,面色陡变,当即回身恭敬行礼,一声“将军”还没出口,便听傅煜冷声斥道:“跪下!”
声音不高,却肃然冷厉,满含威压。
苏若兰骇然抬头,便见傅煜面色沉黑,不带半点情绪,唯有双眼冷沉含怒,震慑人心。
傅煜执掌军法,性情冷厉狠辣,出手从不留情,铁面威仪之下,军中钢筋铁骨的硬汉都忌惮七分。但凡他威凛威含怒,这满府上下的男女仆从,没一人敢跟他对视。
苏若兰乍见之下,只觉头皮森然一麻,双膝发软,当即跪了下去。
满庭院的仆妇丫鬟也似被这一声怒斥震慑,匆忙行礼,甚至有胆小的丫鬟吓得跪地低头。
傅煜走进来,两道目光仿佛万钧重剑,落在她身上。
方才南楼的情形,傅澜音已简略说了,傅煜不知缘故内情,得知是主仆僵持,进门后便先呵斥放肆的苏若兰,而后看向攸桐。
成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底细,虽说有些是谣传污蔑,但魏攸桐为人骄矜喜爱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今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故被女人间的麻烦事打搅,十分不豫。
他皱了皱眉,眉目威仪,仗着身高之便盯着攸桐,有点居高临下的质问味道。
“怎么回事?”他问。
攸桐盈盈站在亭下,迎着他目光不闪不避,从容道:“管教丫鬟。”




嫁给奸雄的日子 12.撑腰
初冬日头甚暖,风过庭院时,却仍带着凉意。
攸桐身上披了薄软的雀金裘,淡金的色泽深浅不一,水波云纹般晕染开,衣裳滚边,浮花堆绣,帽兜出了雪白的风毛,衬得肤色娇艳柔腻,脖颈秀致曼妙。鸦青的头发盘起来,云鬓轻扫,珠钗微晃,杏眼里秋水含波,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仿佛半点都没察觉他的怒意,闹出这般动静还理直气壮。
傅煜眉头皱得更深,目光如两柄锋锐的剑,沉声道:“为何管教。”
“搬弄是非,烂嚼舌根。”攸桐瞥了苏若兰一眼,又轻描淡写地道:“不听分派。”
就为这点小事闹到剑拔弩张?
傅煜这些年过手的皆是军中有违律令的汉子,听见这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头疼。
娶个女人进家门,果真是麻烦!
他鼻中轻哼了声,朝旁边诚惶诚恐的苏若兰道:“确有其事?”
“将军,奴婢不敢!”苏若兰赶紧否认。她在傅家许多年,知道傅煜的性情,这位爷胸怀大志,最烦厌这些内宅琐事,懒得理会。加之傅家规矩颇严,儿孙都敬重老夫人,对声名狼藉的攸桐暗自轻视,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偷懒欺负,好趁着攸桐立足未稳之时,将气焰压下去,回头等老夫人给她开脸,便可平分秋色。
谁知道魏攸桐绵里藏针,竟会为这般琐事把傅煜请过来?
方才傅煜怒目威仪,刀刃般扫过,剐得她脊背生寒,不敢言语。
双膝跪地,冬日的石砖冷硬刺骨,那寒意从骨缝钻进来,一路蔓延到头顶,也让她脑袋稍微清明。
苏若兰自知理亏,不敢承认搬弄是非的事,只避重就轻地道:“奴婢受老夫人嘱托,来这边伺候将军起居,时刻记着寿安堂里教的规矩,哪敢放肆。今日少夫人命奴婢收拾库房,奴婢因赶着做老夫人的针线,怕耽搁了,没办法才推辞的。”
说话间,便有两行泪滚下来,柔弱如梨花带雨,朝着傅煜行礼道:“原是奴婢怕耽搁事情才一时想岔了,谁知道这点小事,竟惊动了将军,是奴婢该死。”
一番话只字不提前事,却给攸桐丢了个小题大做的帽子。
傅煜素来不问内宅之事,也懒得细问,不过苏若兰是祖母教出来的人,他是知道的。
原以为有多大的事,叫傅澜音那般神色紧张地来寻他,却原来也只为鸡零狗碎的小风波。他手下兵马数万,哪有空细论这点是非?魏攸桐若不能平息风波,自有府中规矩约束,无需他费神。遂皱眉道:“既如此,周姑——去请祖母身边的朱婆婆,叫她处置。”
说着,目光扫过众人,而后落在攸桐身上。
“此等琐事,往后报于寿安堂便是,无需闹得鸡飞狗跳。”
攸桐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唇角。
……
隐忍两月,欲擒故纵,攸桐这番苦心,不止是为教训苏若兰,更为试探傅煜的态度。
而今看来,她先前的担忧没错,傅煜龙凤之人,军务上一丝不苟,却懒得在内宅之事费心,这般不屑过问,自然容易被有心之人蒙蔽。苏若兰有寿安堂做靠山,占尽地利人和,若傅煜也懒得深究,她往后连偏安一隅都难,恐怕得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
1...34567...6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