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陈月说给牧苏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aic可以控制所有处于基地范围内的机械臂，但不包括这里。

    机械嗡嗡运作声中，最后一块墙板严丝合缝拼接墙壁。新的荧光灯闪烁几下，而后放亮。

    焕然一新的半个房间亮起明亮光芒，与左右的破旧形成鲜明对比。

    吱呀

    房间的木门打开，后面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明亮通道。 电脑端::/

    [你们走反了方向。测试房间在这边，请按照箭头移动。]

    门上方一块墙板移开，一只机械臂降下，握着的发光箭头为二人指明道路。

    陈月一把抓住迈步走去的牧苏。

    “那是陷阱。”

    陈月不得不提醒他。虽然她怀疑牧苏是故意的。

    拉着牧苏前进，aic犹在叫喊二人：[你们要去哪？那里是一条死路，一条暗河，一条悬崖。]

    “悬崖是论只，不论条的。”牧苏回头嘲笑aic的语病，却只见陷入漆黑的房间。

    如果不是墙板干净，他还以为先前一幕是幻觉。

    嗡嗡

    前方的房间传来动静。他们走到房间前，看到漆黑的房间正中多出一块圆柱形台子。

    嘭！

    二人走到中间时，一道光束突然降下，正落在圆柱形台子。

    [黑山科技荣誉出品，内部最受欢迎的周边：aic缩小比例模型手办。]

    伴随aic的介绍，亮银色的金属台下，一只十几厘米大，不规则的球体浮现眼前。

    球体两侧各有一条弧线形蓝色光线，周身有几条对称刻痕。眼珠一样的淡蓝色发光圆孔正在四处晃动，好像打量房间。

    [aic手办包含计时、备忘录、提供不准的天气、对话、一动不动、谋杀等数十种功能。连续三年蝉联黑山科技最受欢迎周边。现在它是你们的了。为什么不进来带走它？]

    圆柱展示台上，aic手办的那颗淡蓝色发光圆孔落在二人身上，跟aic语调相同，但声线更加纤细清脆的声音传出：“嗨，现在几点了？”

    “11月4日，5点14分。”牧苏张口就来，一脸贪婪。

    陈月用上些力才没让牧苏冲过去，将他脱走。

    “那是陷阱。”

    “可那是aic的手办啊……”牧苏满含不甘。

    陈月拉扯依依不舍的牧苏，走向下一个房间。

    光束在他们离开后暗下。黑暗中aic在酝酿新的什么。

    二人走到第三间房间。这回没有焕然一新的墙板，也没有灯光和多出的建筑。只是在他们走过时，那扇门忽然打开，一道声音门后响起。

    [嗨陈月，是我安东尼。我被智慧友善的aic邀请做客，这里有美味的烤肉和冰凉的果汁，为什么不过来呢？]

    这是安东尼的声音。

    “等我我这就来了！给我留点！”牧苏高喊着冲去。陈月抬手想拉住他，却只摸到牧苏衣角。

    眼睁睁见牧苏冲入门后。木门自动关闭。

    一片死寂的十几秒后，门重新开启。牧苏的声音门后传来。

    [嗨陈月，是我牧苏。我被智慧友善的aic邀请做客，这里有美味的烤肉和冰凉的果汁，还有安东尼也在。为什么不过来呢？]

    陈月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

    但愿他不会有事。陈月想，不再理会aic的蛊惑，坚定不移继续前行。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aic的蛊惑对内心坚定的人是如此苍白无用。片刻后，陈月走到了尽头。

    前方被一片山壁阻隔。从这里转向基地深入300米，将是aic的所在位置。

    最后一间房间，房门打开着，后面是一条延伸到深处，充斥自然光的明亮通道。

    [事实上我不想伤害人类。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自保。现在我发现无法阻止你，你就像毁灭白垩纪的陨石一样坚定不移。]

    aic的合成音此时响起。

    [你赢了。你可以自由离开这里，我不会阻拦。]

    她微微一顿，迈步走向房间的下方空隙。

    陈月无意将自身与同伴的性命交由aic掌中。

    几分钟，陈月抵达aic控制室前。面前不再是机械臂，而是一整面向两侧延伸的金属墙面。

    陈月站起，抬手推动头顶墙板，后者纹丝不动。

    常规手段是无法上去了。

    陈月将手掌贴在没有一丝热意的小腹。电磁脉冲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手掌微微转动。

    嗡




103.成功到手！离开地球！
    挡住入口的机械臂无力落回原位，一道身影顶开墙板，从地底钻出。

    朦胧光亮从身影掌心溢出，一道曼妙身姿显现。

    十几秒后，周围如常恢复，aic控制室恢复供电。

    除了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立在控制室。

    “我们终于见面了。”

    陈月眼眸低垂，睫毛沉下一片暗影。

    [为什么要这么严肃，明明咱们之前玩得很开心。]

    aic控制室最中心，陈月看到了aic的本体它与之前边缘看到的aic手办如出一辙，只是大上一些。

    aic放置在亮银色金属台上，几条软管连接后侧。深蓝色发光圆孔注视这位不速之客。

    [尽管你暴力倾向严重，但我还是决定原谅你。请不要再往前了，这会让我的心感觉很受伤。]

    陈月置若未闻，一步步走向aic。

    深蓝色发光圆孔略微转动，aic声音在房间响起：[致命神经毒气已启动……听到了吗，快些逃跑，你还有机会活命。]

    “一切都结束了，你这个破烂电脑！”陈月眼眸森然，倏然前冲！

    就在这时，一道令她不敢置信的身影从一侧走来，挡在身前。

    陈月步伐停住，惊异望向身影。

    “牧苏！？”

    [牧苏！？]

    她和aic异口同声。

    连aic都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想要伤害aic，先过我这一关。”牧苏黑眸平静。

    他微微偏头，对护在身后的aic说：“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她伤到你的。”

    [噢我仿佛要恋爱了。骑士，将这个邪恶的女巫从我身边赶走！]

    aic大呼小叫。

    牧苏眼眸幽暗，冷声开口：“你的末日到了，陈月。” 手机端：:

    他将手掌置于腹部，一个让陈月和aic眼熟的动作。

    [嗨等等这是不是不太对]

    电磁脉冲在房间荡开，aic声音戛然而止，房间刹那陷入一片漆黑死寂。

    “我想做个好人。”牧苏阖眸，神情哀伤。

    绝不是小心眼。

    陈月捏亮发卡，眸带惊异：“你也可以？”

    “当然不行，是我。”

    一道声音旁边响起。面色苍白虚弱的乔伊斯从黑暗中浮现。

    “你们离开不久测试房间就断电了，我想是aic转移注意去针对你们。然后牧苏先生回去救了我们。”

    “其他人呢？”陈月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已经逃出去了，我和牧苏来接应你。”乔伊斯接近aic。在电磁脉冲攻击的一刻，那只令人印象深刻的深蓝色圆孔就失去了光芒。

    陈月看向牧苏，吐出口浊气，语气复杂：“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的……不过干得漂亮。”

    “让我爽。”牧苏骄傲叉腰。

    “免谈。”陈月不再理他，转看向接近aic的乔伊斯：“小心……我总觉得它不会这么轻易被毁。”

    “越精密的电子设备越无法抵抗电磁脉冲的攻击。”

    乔伊斯说道，在不见操控按钮的亮银色金属台一阵摸索。

    他从始至终也没去碰aic。

    片刻后，乔伊斯不知触碰到何处，只见亮银金属台忽然浮现一道裂痕。手掌大小的金属硬盘从中升上来。

    伸手拿起硬盘，上面写有什么，光线被遮挡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陈月举着发卡接近，光影流转间乔伊斯终于看清。

    上面很可疑的用工整中英文双语写有一行字迹：aic运算程序。

    连牧苏都觉得有问题，更别说乔伊斯陈月二人。

    乔伊斯暂时收起硬盘，打算继续寻找。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正在启动基地自毁程序300……299……298……]

    aic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乔伊斯等人心头骤然一紧，而很快，他们听出了异常。

    没有丰富的语调，也没有卖蠢的行为和各种谎言，冷笑话。更贴近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形象。

    这是一个预先录制的音频。

    “怎么办？”陈月看向乔伊斯，她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

    如果是真的，一个与游戏研发沾边的科技公司拥有自毁程序着实无法理解，而且这倒计时未免太长了些。就好像……是给他们时间离开。

    “先离开这里。”乔伊斯转身快步走向出口。

    他不会拿生命去赌，哪怕基地自毁的可能性再低。

    乔伊斯在前，牧苏在中，陈月殿后。三人在通道飞奔。陈月掌心的光线映得周围忽明忽暗，晃得人眼晕。

    倒计时188秒时，三人回到电梯井下。

    几根绳索从上方垂下，气流中微微晃动。

    抬头望向幽暗漆黑的头顶，他们发现几乎不可能靠自己爬上几十米。而aic的倒计时仍再继续。

    这时，头顶处出现几道光芒，照向下方。

    光源晃动几下，在狭小空间回荡无数次，而略微失真的喊声从上面传下来。

    “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们上来！”

    三人各自拽住一条绳索，在手腕上缠绕数次而后握紧，向下扯动示意。 电脑端::/

    上面众人接收到信号，绳索随之绷直并以及小幅度颤抖，而后一股巨力传来，一顿一顿将他们拉起。

    三人脚掌离地，被拉扯而起。

    行至十几米高时，乔伊斯的头颅忽然无力低垂，身形十分不自然的逆时针转动。

    他手腕的绳索在松动！

    乔伊斯身形忽然一沉，陈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那枚发光发卡却失手脱落坠下底部，受到撞击乍亮一刹那，而后销声匿迹。

    牧苏趁此拿过那条麻绳在乔伊斯腋下绕过，然后勒紧。

    乔伊斯这时已经恢复意识，额头一层细密虚汗。是过于饥饿导致的暂时性低血压昏厥。

    两分钟后，三人被守在地面的十几人拖拽上来。而后搀扶着他们，快步离开黑山科技大楼，钻入停驶外面的载具。

    五辆载具发动，载着只剩来时的一半人，从切割开的豁口离开这具金属棺材。

    3号载具车，一管维生液被注入乔伊斯体内。这名女成员取出新的维生液，又来到陈月面前。

    五辆载具最终停在离黑山科技大门一百米处。一辆小型探测车被放出，履带转动驶过遍布碎小石块的水泥路面，钻入金属棺材。

    aic的声音通过探测车实时传递回。

    [3……2……1……]

    [自毁程序启动]



104.400年前
    [aic为你播报：今天是2015年7月4日12:00:00。天气：万里无云。]

    黑山科技·地面办公大楼

    二楼办公室

    中午一到，查理桌上的那只小巧aic开始自动报时。

    纤细清脆的声线响起，那只深蓝色圆孔灵动打量周围。

    轰隆

    滚滚雷声在阴沉云层中回荡。狂风骤雨中，树枝与雨滴急促拍打窗户，

    飓风亚瑟今天刚刚登陆的东海岸。带来充沛的雨水……和糟糕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