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陈月仍一动不动。

    她在赌，赌ai不能破坏规则杀乔伊斯等人。

    如果她和牧苏被发现就没那么好运了。逃走的那一刻意味二人脱离测试者身份，规则不再对二人起效。

    牧苏也很老实。他几乎半躺进陈月怀里，半眯起眼暗爽。

    “我们该离开了。”

    几分钟后，陈月放开牧苏，从头发里抽取一只发卡并捏住。

    发卡散出的一片荧光照亮这片区域。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地面，周围操控墙板的机械臂一排排安静而沉默矗立，前后左右望不到头。

    墙板下空间不足一人高。二人需要微微躬身才能勉强站立。

    “我们要逃到哪。”牧苏问。

    “不是逃。”陈月眼眸森然。“找到ai，然后打烂这个电脑婊子。”

    她找到地势向下的方向，带领牧苏在这些机械臂中穿行。

    “小心不要碰到机械臂，如果有感应模块我们就暴”

    陈月回头提醒牧苏，声音戛然而止。

    倚靠机械臂抖腿的牧苏一脸茫然抬头看她：“刚刚跳下来石子挤鞋底上了。”

    “……那就小声行动，别被ai听”

    “哎呀！”

    牧苏一声惨叫。腿放下来后踩到坑洼，崴到了。

    陈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拉牧苏下来了。

    压低身子继续往前走，ai仍在孜孜不倦呼唤他们。

    寻人启事：黑山科技基地现有两名测试者走失。特征：一男一女，外表年轻年龄未知。女性叫陈月，短发，上身黑色背心。男性叫牧苏，拥有可以让人忽略他的穿着的恶劣性格。卑劣无耻好色，谎话连篇丧心病狂，辨识度极高。有发现者请站在原地大喊。

    “为什么轮到我就唔唔”

    牧苏愤愤大嚷，被眼疾手快的陈月捂住。

    “它在引诱我们上去。而且你敢做就不敢让别人说么。”陈月低喝，只是话语里多少有些大仇得报的痛快。

    牧苏挣扎减弱，双眸弥漫起对ai的浓浓怨气。

    没有人可以得罪他。

    没有人。

    恢复前进，二人沿地势一路在机械臂中穿行向下。

    几分钟后，他们周围不再是低矮的墙板和千篇一律的机械臂。

    二人前方，一片广袤，处于黑暗中的地下世界。

    陈月高举发光发卡，手掌渐渐收缩握紧。

    转瞬间，明亮光芒从她指缝间溢出，四散将周围黑暗消融，半径百米内的一切显露他们眼前。

    无数细小颗粒在空中漂浮。没有空气流通它们几乎不会游动，如雾一般朦胧。

    在无比渺小的两道身影身后，是一片镶嵌在地下世界山体里的建筑轮廓，一些反光材质闪烁着光芒。

    其余方向则除了嶙峋怪石空无一如，只有如迷雾般的幽暗涌动。

    陈月转身，打量黑山科技基地的外侧墙体。

    边缘墙体可见一些尚未完工的房间。墙板与机械臂同时暴露，锈迹斑斑被腐蚀的泛黄破旧。一些工程设施就放置在空旷沙石之上，同样满是铁锈，荒凉之感弥漫。

    400年前ai突然出手时这里显然没有人在工作。

    一枚碎石被陈月踩到，周围沙石被挤开，让它得以离开陈月脚下，一路向下滚落。

    滚动声在空旷的地下世界渐渐远离，逐渐消失在光照不到的幽暗之中。

    陈月拉起牧苏手掌，握紧发卡的手微松一些。散出光芒亮度随之减弱，维持在半径20米左右。

    她实在不放心牧苏。如果不抓着他，他有很大几率会在这里到处乱跑。

    牵着牧苏贴靠边缘行走。碎石被踩动发出的声响半随左右。

    走出一段路程，陈月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她总是不时将目光落向地下世界的深处。

    “你有没有听到？”陈月忽然驻足停下，松开牧苏手掌，眉头微蹙问他。“雾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你是指某个或某些王八蛋躲在暗处窥探我们还骂骂咧咧的？”牧苏一脸茫然，紧接感觉手被松开，化为恼怒：“干它！打得它妈都不认识它！”

    陈月微微摇头：“可能是我出幻觉了。”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太差了。

    她恢复前进，走入施工空地。

    庞大吊车，叉车歪斜立在周围，陈月高举发卡向前走东，它们的影子随之偏移拉长，细微晃动。

    “陈月……”

    窃窃私语声突然在陈月耳边响起。

    陈月倏然转身，忽略东瞅西望的牧苏，目光警觉扫视周围。

    除了她刚刚走过带动的紊乱气流，什么都没有。




101.不知不觉已经复制了这么多章，真是辛苦我自己了
    牧苏就在身后，如果有某种存在在自己身边，他不可能没有发觉。

    陈月指尖发颤，神色流露一抹焦虑。她不相信那只是幻觉，它太清晰了。

    想了想，陈月将刚刚发生的事说给牧苏，希望他能有什么见解。

    “噗……”牧苏展露毫不留情的嘲笑：“你清醒一点，这是网游类型，说是科幻类型也可以，就是跟灵异不沾边。不然见一个鬼我上一个，读者该怎么想。”

    “至于脑海耳边有奇怪的声音，大概是你神经出问题的征兆。关于这一点我见识得多了，可以给你好好传授一下人生经验。”

    “刚开始是有人在耳边说话，然后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有小声交谈有大声喝骂有抽泣怮哭有怒吼争吵。如果病情在加重一些，就能看到残影了。”牧苏也不知在自豪什么，一副骄傲的语气。

    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在接近，伸手快速迎上去，与空气斗智斗勇，交谈甚欢：“啊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嗨最近还是那样，甭提了。啊有事？成嘞你先忙吧，好好……行，那我就等你的饭局了。”

    目送空气离开，牧苏脸庞倏然阴沉下来：“靠北，电话都不留，你说你马呢？”

    “你听到的都有什么？”陈月在一旁问他。

    如同变脸似得恢复如常，牧苏歪头想了想：“很多很杂，不过现在有一群声音在蛊惑我。它们高喊亲她！亲她！亲她！依我看……”

    牧苏舔了舔嘴唇。

    陈月已经可以无视牧苏的疯癫和暗示，略微沉吟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们还在ai的测试里？”

    “没可能的。”牧苏拍了拍小腹。“我的dio还在，跟平时一模一样。不信你看看你的dio是不是也没变。”

    “……？”陈月想质问反驳我哪来的dio，但她还是克制住了。不过被牧苏一打岔，他心底莫名慌张也随之散去。

    陈月遥望光芒之外的幽暗，心中想道。如果只是精神暂时出问题，那么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状况了……

    希望只是如此。

    不光是她，包括乔伊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知是否和牧苏点透有关。再没有窃窃私语和呼唤名字响起。

    陈月仍留意周围动静。在他们几乎走出施工空地时，身后牧苏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陈月回头，注意到牧苏在死死凝视住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月看到一只通体灰黑的狰狞蜘蛛伏在叉车前方，几对复眼黝黑如墨。

    陈月心中一颤，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但紧接着，她发现这只蜘蛛……是块石头。

    “那是石头形状的蜘蛛，不是活的。”陈月堪堪松了一口气，发现话中语病，轻咳纠正：“我是说……那是个很像蜘蛛的石头。”

    再看牧苏，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有意绕开那只蜘蛛形状的岩石。

    “你在害怕……？”陈月略略扬眉。

    牧苏的声音中气不足，绕到陈月另一侧，逞强说：“人被吓到会害怕很理所当然的吧？”

    “发生在你身上一点也不理所当然。”

    牧苏不服：“凭什么。无论我多么坚毅强硬，内心总有那么一丢丢地方柔软无比。”

    陈月唇角扯动几下作为回应。

    为了让陈月不再追问自己怕蜘蛛这一事，牧苏巧妙的转移话题，看似无心问：“你为什么会想到突然逃跑，而且还是带上我。”

    既能转移话题，又能让真相浮出水面，还可以水字数，二加一赢。

    “是乔伊斯的计划。”

    陈月回答。她觉得已经可以跟牧苏说了。

    “因为你的那堂课，觉得准备不充分的乔伊斯在全面计划中增加一项后手：在我、乔伊斯、安东尼身上，临时埋入一片电磁脉冲炸弹。”

    陈月看到施工空地边缘的几座帐篷。时隔400年它们依旧矗立不倒。厚厚灰尘犹如一层深灰色的绒毛。

    她矮身钻入帐篷，光芒充斥狭小空间，在褪了色的物件中寻找能用上的东西。嘴上不停继续说。

    “之后我们落入ai的陷阱。连续几次电磁脉冲攻击只能暂时瘫痪周围区域，对ai无法造成有效打击。乔伊斯不认为使用后手能成功逃离，并且不想就此暴露后手，于是让我们暂时蛰伏。”

    桌上放置一些笔记和纸张，一触就如灰烬般破碎。陈月只好放弃拿起的打算，只用眼睛看。

    “因为ai实在神秘，我们不知道它的智力和知识到了哪一层面。所以第一个副本中，无法判断的乔伊斯决定选择ai最无法理解的人类情感，来担任计划主体。”

    这里什么都没有。陈月转身出来，钻入第二座帐篷。

    “乔伊斯向我发送暗号，通过暗号布置了新的计划。计划的内容是：以我为饵，提出一项引诱你参与的约定。他知道那个约定你很可能提出想要亲热的要求。即便不会，经过我的潜移默化暗示你也会提出来。”

    虽然最后关头还是发生变数，牧苏根本没提，但最终他们还是成功了。

    站在帐篷门边的牧苏语调陡然提高，惊声喊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乔乔！”

    陈月在角落矮桌上发现一罐还未打开的罐头，拿起晃了晃，十分的轻，里面空无一物。早已被微生物吃光了。

    “这样，ai有很大几率不会阻拦我们。当我们离开那个囚笼房间，到一个单独的地方，启用电磁脉冲后，就可以寻找方法逃离了。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样。”

    “找到了！”

    陈月如释重负，低首浅笑。贴在白板上的一片纸张中有一份褪了色，泛黄的扩建规划图。

    除了施工地所在的区域外，黑山科技基地的主体建筑也在地图之中，用实线代替。

    ai三个字母清晰标在图纸的一处空格内。 : :

    “后续计划就是我们一起寻找ai控制室的真正位置。”

    将地图内容记下，陈月转身，如黑夜般的剪瞳注视牧苏。

    “找出它，然后解决它。”



102.我要给勤恳犹如劳模的自己放个假
    “所以……根本就没有“答应任何一件事”？”牧苏感觉自己听明白了，试探着问。

    “是的。”

    陈月从牧苏身前经过，高举起发卡用力紧捏，在放亮的光芒中，将黑山科技基地外部轮廓与图纸上的对照。

    牧苏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陈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利用了牧苏：“你不用这么难过吧？”

    “我以为是我的个人魅力起了作用，没想到居然是仙人跳……抽泣抽泣。”牧苏抹着眼泪，非常恶心将那四个字读了出来。

    “你一定对自己的个人魅力产生了什么误解。”陈月轻叹一声，迈步接近基地。

    aic控制室在整座黑山科技基地的最深处，离他们并不算近。但可以从外围一路绕行过去。

    同时，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想要到达aic的房间，她和牧苏必然会短暂处于aic的控制范围之内。

    好消息是，aic的房间是个例外。合金材质金属墙面不单让aic无法操控，也让机械臂无法破坏。

    只要成功抵达控制室，需要面对的将只有aic。

    基地边缘的一排房间只施工了一半，生锈落灰的机械臂和建筑材料堆在空地。从外面可以一览无余看清面前这间荒废已久，空无一物的房间的每个角落。

    一部分前墙板脱落，显露后面年久失修，或许早就失灵的机械臂。

    二人从房间外走过，身后忽然响起一些动静。有个墙板微微动了一下。

    “aic发现我们了。”听到响动的陈月步伐不停，回头看去一眼说。

    [噢你们在这儿，真是让我担心坏了。]

    几乎在她话落同时，aic的声音在这片地下世界回荡。

    第二个房间的墙板突然游走，如同魔方极富规律变动。旧的墙板被机械臂换下，洁白一新的墙板出现。像是个沉睡许久才醒来的植物人，正在逐步掌握自己的肢体。

    “它够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