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起

傍晚的时候，上海滩忽然下起了雨来，而且越下越大。
入夜之后，整个上海滩都已经被彻底的包裹的一片雨幕之中，
午夜时分，杨毅带着宋坤山等人，钻进了雨幕，在码头坐上了一艘小船，直往海面上开去……





狼烟起 第357章
杨毅本来不想解释什么。
不过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宋坤山尤财林邓世友等人瞅着自己时那幽怨的眼神——就像被母狗残忍抛弃了的小奶狗一般的眼神。
轻叹一声之后，杨毅才开口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别觉得是我不信你们，我是为你们好！”
“爷，你这还说不是信不过我们？”
作为几人之中最有文化的一个，邓世友觉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的站出来，跟杨毅讲讲道理，他道：“我们这些人虽然没爷你的本事，但从满洲到上海滩，哪一次爷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跟你一起冲的？我们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还会在乎别的？”
杨毅便看着邓世友。
邓世友顿时就有点怂，直往后缩，却被宋坤山尤财林几人再次给推了出来，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爷，不是弟兄们不理解你，实在是觉得爷你没真正将弟兄们当成兄弟啊……”
“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看到了，我也很感激！”
杨毅道：“可我更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爱钱甚至多过爱自己的那条小命，所以我才瞒着你们，因为我真的害怕要是你们抵制不住诱惑，让我不得不出手杀你们，虽然对杀人这件事我并不抗拒，但我真的不想我的手上沾上你们的血……”
“爷，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
宋坤山见邓世友说了那么多，都没挨揍，顿时胆气大壮，一膀子将邓世友撞到一边，一脸爷你错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的表情骄傲的道：“我们的命，可还没那么不值钱，爷你居然说怕我们抵制不住诱……惑……”
宋坤山本来想说自己兄弟这些人，现在也算是身家丰厚，区区一些财货，他们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但他并没有说下去。
因为他的话没说完，杨毅便捡起了一块砖头，五指猛一用力，那坚固的砖头便瞬间蹦碎，露出其中二指多宽，巴掌长短的一根金光灿灿的金条！
就这一条，起码都不下两公斤！
而这船上，同样的砖头，不下数百块——那得多少黄金？
众人简直不敢想象。
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没有能力去想象了，纷纷涌上前来抱着几块砖头敲开猛啃，确定是真的黄金之后，便开始发出阵阵无意识的嗷嗷的叫声，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之中。
跟宁杰这大半年来，他们这些人冒了无数生命危险才活了下来。
但他们获得的利益也是极其丰厚的，杨毅给他们的钱，是以往他们十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这也是他们觉得自己等人被小瞧，觉得自己等人能抵挡住诱惑的根本原因所在。
但现在，他们发现杨毅真的没有小瞧他们，因为这里的每一块砖里的金条，都顶的上他们的全部身家，抱上个三五条，就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找个地方过一辈子了！
“现在知道，我不告诉你们宅子里藏着什么，并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为你们好了吧？”
看着众人那癫狂，痴迷的种种表情，杨毅开口说道，同时感慨着财色迷人心，这话真乃千古至理！
宋坤山尤财林等人听到杨毅的话，终于强迫自己从几乎要癫狂的状态中清醒下来，看向杨毅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亲近。
他们终于明白杨毅所说的不想手上沾上他们的血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刚刚，看到那些黄金的时候，要不是是在船上，周围是茫茫大海，他们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的抱上几块砖头就跑，赌一赌杨毅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截住！
之前，他们还暗中笑话杜月生这个上海滩的龙头，不过是外强中干，关键时刻被自己所最信任的人出卖，实在是可悲到了极点——要是自己等人，就算是死，都绝不会出卖自家爷！
但现在他们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实在不敢肯定，要是那些日本人在自己等人面前摆上这么多金砖的话，自己等人会不会变成杜月生的那些兄弟……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诱惑到底有多大！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毅，想法显而易见——这么多的黄金，难道爷你就没想过要独吞吗？
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像杨毅这样的人，可以不顾危险，孤胆入虎穴在日军警备森严的特务处里杀进杀出，完全不顾个人危险，那么他一定是一个为了国家和民族不顾一切的人，是个圣人一般的英雄，除了国家，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包括自己。
但宋坤山等人可是知道，杨毅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在杨毅的眼里，他自己，他的家人的地位，要远远的高于什么家国——难道他就不明白，这么多的黄金，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想啊，就是怕黄金太多，我一个人搬不动……”杨毅笑。
众人差点脱口而出——我们帮你搬啊，我们不怕搬不动！
但他们没机会说出口，因为杨毅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钱谁都不嫌多，我也喜欢钱多，但我总觉得不能什么钱都要，总得有点底线，我不是不想独吞这些黄金，实在是这些黄金要是我拿了，那超出了我的底线，即便有了这些黄金我一辈子可以荣华富贵，但我怕我也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因为这些黄金，能让千千万万的同胞少流很多血，能让千千万万的百姓少流很多泪，所以我真的不敢独吞，我怕会遭报应……”
这些话，平淡无奇。
杨毅相信，要是这些话由杨全林等那些革命党来说，一定能说的慷慨激昂，说的让人血脉沸腾。
但这些话虽然平淡无奇，但在那么多黄金的映衬下，这些话听着却格外的发人深省，即便是宋坤山尤财林这些神经粗大的汉子，都不禁露出了佩服之色。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看谁怎么说，关键看人怎么做！
事实，永远都不任何激昂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狼烟起 第358章 发国难财的陈将军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
因为杨毅的话，宋坤上尤财林邓世友等人再也不好意思打黄金的主意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同时，也让众人有种自惭形秽的羞臊之感，都不好意思跟杨毅说话。
不过，对于这群把不要脸当饭吃的家伙来说，他们别的本事或许不出奇，但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本事那是绝对一流。
“爷你说的太对了，做人不能什么钱都要，还是要有点底线才行！”
尤财林率先啐了一口，然后开骂：“这个道理，连我们这些下三滥都懂，狗.日.的那姓陈的居然好意思冲这些钱伸手，也不怕生儿子没**……”
“那姓陈的不得好死！”
“杀千刀的东西啊啊……”
众人便一起破口大骂，表情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和不齿，似乎骂的那黑心的陈将军越狠，就越能体现出自己等人的义薄云天。
当然，骂的最狠的事宋坤山，此刻正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拳头道：“待会儿见到姓陈的，老子一枪干死他——你们都别拉我，谁拉我我跟谁急！”
“谁特么有功夫拉你？姓陈的这种生儿子没**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见到姓陈的我来开枪，你们都别跟我抢！”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牙齿咬的格格直响，似乎已经在啃着那陈将军的骨头了，明显已经将那个尚未蒙面的将军给恨到了骨子里。
只是不知道他们如此恨那陈姓将军的原因，究竟是恨这家伙将千千万万老百姓们从牙缝里省出来购买来打鬼子的军火变卖装进自己的腰包，已经彻底的丧尽了天良，还是因为脚下的这些黄金，自己等人都只能看不能摸，却白白便宜了这姓陈的而心痛如刀割？
杨毅觉得，恐怕后一种可能要大的多，这从众人一边骂遍了姓陈的一家祖宗十八代的同时，一个个还偷偷的瞅着那些黄金两眼放光的表情，就能轻易判断出来。
不过杨毅并不会因为宋坤山等人直到现在还对这些黄金贼心不死而生气。
这些家伙在跟他之前，不过是一群靠逞强斗狠混饭吃的家伙，杨毅绝不会指望这些家伙听了一些自己悟出来的似是而非的道理，就幡然顿悟，变成圣人。
他们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
船到了崇明岛，众人下了小船，将那些敲掉了外壳的黄金搬上了大船——这大船，是杨毅等人将满船的烟土交给杜月生之后换来的。
稍稍停留，大船便再次驰向了海中。
天色微明的时候，雨停了，整个天空便像是被洗过的一般碧蓝，加上海平面上越出海面的红日，美不胜收。
但众人丝毫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因为在那远远的海上，有一艘军舰正在向他们驰来，遵循着某种韵律不住鸣笛。
陈将军年纪不大，但很胖，蹲在巨大的甲板上的时候看上去像极了一颗皮球。
这陈将军明显不是没见过钱的，毕竟他所在的家族和所处的地位，都说明了这点，但此刻，他正在清点着那些黄金，口中不时发出阵阵贪婪的赫赫之声，如同饿狗吞食。
也无怪于这陈将军如此失态，毕竟这些黄金是如此之多，足足超过两吨，在朝阳下金灿灿的一片，似乎拥有让人变的疯狂的魔力。
这陈将军虽然不是没见过钱的，但他一定没有机会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黄金，所以失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杨毅耐心的等待着，不急不躁。
而在杨毅远远的身后，宋坤山等人围成了一团，一个个神情紧张，如同待宰的羔羊。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万涛怂恿宋坤山道：“你不是说见到姓陈的，就要一枪干死他？现在机会来了，你还等什么？”
“就是就是，你要是想干这姓陈的，我们绝不拉着你！”
尤财林等人见宋坤山憋红了脸，一个个幸灾乐祸添油加醋，他们可没有什么替宋坤山化解尴尬的觉悟，倒是落井下石这种事他们擅长的很。
“特么当时说见了这姓陈的要干死他的又不是老子一个，凭什么让老子动手？有种你们上，老子也绝不拉着！”
宋坤山颇有唾面自干的本事，在挤兑身边这群落井下石的家伙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子也就是看在咋们这么多人的份上，要是老子自己一个人，老子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众人不屑嗤笑，不过他们也知道，不光宋坤山不敢干，他们也不敢干。
因为军舰上除了他们，最多的就是一大群的士兵，荷枪实弹的将宋坤山等人给堵在了军舰的一角，一旦他们胆敢有什么轻举妄动，绝对是死路一条，连逃命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可是在海上，周围是茫茫大海！
陈将军终于站起身来，然后冲着那些士兵们挥手，当他收敛了那贪婪之色的的时候，整个人就变的威严了不少，那滑稽的肥胖更是替她的威严带来了不少的加成。
随着陈将军的挥手，士兵们便让开了一条道路，宋坤山万涛等人便在枪支的威胁之下拼命的将早已堆在甲板上的大箱小箱往自己等人开来的船只上装，汗流浃背都不敢停下，同时暗自庆幸，这姓陈的**虽然黑，但总算还有点信用，没有来个黑吃黑。
杨毅倒是从来没担心过会被黑吃黑。
毕竟这交易是弗兰克促成的，姓陈的就算想黑吃黑，也得顾忌点德国人的面子，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也是陈将军最遗憾的一点。
当然了，让陈将军没有黑吃黑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粗大的雪茄递给杨毅，被拒绝之后自顾自的叼上点燃，这才道：“这些黄金上刻着的铭文，是俄文吧？”
杨毅眼角一跳，点了点头。
“还以为这些黄金早就被日本人全都运回了日本，没想到居然还在咋们的地盘上，而且落在了你的手里！”
陈将军一脸懊恼，深吸了一口雪茄才道：“你要的军火，我给你，不过剩下的黄金你必须交出来！”




狼烟起 第359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陈将军的话，让杨毅眉头紧皱。
原本他以为，弗兰克替自己出面，无论这陈将军多贪，多少都得给德国人一点面子。
现在杨毅知道自己错了，太低估了这些黄金对这姓陈的诱惑程度，特别是对方在知道了这批黄金的底细的时候。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陈将军笑笑道：“你觉得，你有说不的权利吗？你不但没有说不的权利，更没有说不知道剩下的黄金在哪里的权利！”
说话间，甲板上数十上百的士兵们肩膀上的枪都落在了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杨毅，以及吓的脸色惨白的宋坤山等人身上，杀气腾腾。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愿意给你黄金，我也得在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杨毅闷哼道。
“放心，我这个人最讲规矩，求财不害命！”
陈将军倒是大度，挥手之间，那些士兵们便再次收起了枪，弥漫的杀机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你讲规矩？”
对这话，杨毅怒极反笑：“我用黄金换你的枪炮，谁都不欠谁的了，可你现在却逼着我要剩下的黄金，就这你还说自己最讲规矩？”
“我想你搞错了，规矩可不是什么公平买卖之类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说，我人多枪多，规矩就由我来定——老子说我讲规矩，谁特么敢说老子不讲规矩？”
陈将军哈哈大笑，振声厉喝，那肥胖的身躯便再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笑，而是让人觉得霸气无双！
他眼神轻蔑的盯着杨毅，如同巨人在俯瞰着蝼蚁，至少在气势上是如此。
只是，杨毅并没有被吓到，反而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陈将军伸手握住了腰间的枪柄喝问道：“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对自己的气势没有压倒杨毅，陈将军倍感羞辱，他在想，要是枪口完，便是狠狠挥手！
十几二十名士兵便跟着杨毅来到了宋坤山等人的船上，催促着杨毅赶紧跟宋坤山等人交代完毕回军舰上去，他们好立即押着众人去取黄金。
“别怕，我没事的！”
杨毅看了众人一眼，终于来到万涛跟前，压低声音道：“该杀的杀了，两个小时之后回来接我……”
“你们在嘀咕什么？找死啊！”
话音未落，那军官便厉吼着一枪托砸了过来，疼的杨毅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爷……”
“该死的，你们这些臭当兵的，别欺人太甚了！”
宋坤山尤财林邓世友等人勃然大怒，毕竟在他们的心里，杨毅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么给人当众暴打，他们那里受得了？
枪栓拉开的声音，响成一片！
“动啊，谁敢乱动就打死谁！”
那军官喋喋狞笑，又狠踹了杨毅一脚才骂道：“告诉你们，现在船上由我们做主，乖乖听话还有你们一条活路，要是胆敢耍花样，你们可就都死定了……”
众人恨的双目几欲喷火，但看到杨毅的眼神，却不得不强压愤怒，一声不吭，心头狞笑不止，心说你们这群王八蛋，打鬼子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能干，欺负起老百姓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死定了是吧，待会儿老子倒要看看谁才死定了！
这边的吵闹，陈将军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抱着两块沉甸甸的金砖乐的后牙槽都出来了，心说这些年，自己替家族赚了不少钱，可因为自己是旁支子弟，根本没机会抛头露面，这次只要顺利拿到所有黄金奉献给家族，想来自己应该会得到出头之日才对！
对普通人来说，这些黄金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全部。
但对陈将军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却更愿意将这些黄金兑换成权利——更大的权利，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手里有权，才能更有钱！
这是世家子弟才会明白的道理，而那些为了几个铜板计较的贫苦百姓，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狼烟起 第360章 比如，打死你！
看着万涛等人驾船渐渐驰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在了海面之上，杨毅才缓缓回头。
那些士兵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没人多看杨毅一眼，更别说盯着他或者将他关起来了。
这里是在茫茫大海之上在，这军舰，就是最好的囚牢，根本没有人担心杨毅会逃走。
杨毅不得不拦下一名士兵问陈将军在哪里。
那士兵翻着白眼指了指军舰塔楼，便不再搭理杨毅，更没有半分警惕，或许在他看来，杨毅这貌不惊人的，身上没有武器又在这军舰上，到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只要这家伙不想死，根本用不着提防他。
杨毅便上了塔楼，去往舰长室。
甲板上的黄金已经被收拾起来抬进了舰长室，堆成了一座金山，而陈将军正坐在那金山之前，端着一杯红酒不时喝上一口——他在就着黄金下酒，虽然黄金肯定不能吃，但他却品出了比山珍海味更加鲜美的滋味。
“坐！”
看到杨毅进来，陈将军笑着招呼示意道：“要不要来一杯？法国红酒，几十块美刀一瓶，国内有钱都买不到，你一定没喝过……”
至于在一旁的大幅，警卫等等，则只是回头冷冷的看了杨毅一眼便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不了，我怕那酒有血腥味！”
杨毅看着陈将军杯中晃动着的艳红液体摇头道，然后丝毫不在乎对方脸上泛起的明显怒意，一边落座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
“以前没上过军舰吧？”
陈将军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你可要仔细看看了，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再看到！”
杨毅像是丝毫没听出陈将军话中的深意，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到：“将军，这军舰可是老百姓们用血汗凑钱买来的，用来巩固海防的，你却用它来谋取私利，难道你们陈家做这种事，就一点也不觉得伤天害理吗？不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猪狗不如吗？”
“伤天害理？哈哈哈！”
陈将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出声道：“秦始皇暴政，无数黎民不堪重负，短短数十年人口减员三成，伤不伤天害理？可我们记得的，只是始皇帝一统六国的伟大，唐太宗李世明，宣武门杀兄弑弟，囚禁乃父李渊，是否猪狗不如？可我们记得的，只是那盛世大唐，清兵入关，扬州十曰、嘉定三屠，死者何止百万，血流成河，可我们记得的，是康乾盛世……这世道，没有人会在乎弱者的看法，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历史也只会记住每一个王朝在江山永固之后创造过什么辉煌，而不会记得在王朝的墙角下，有多少白骨……小伙子，你的想法很可笑！”
“可笑吗？我可没这么觉得！”
杨毅笑笑道：“秦始皇暴政，于是强秦二世为灭，李世明杀兄弑弟，于是才有了女人当家，清兵入关，荼毒两百余年，才有了你们——难道你们，也想步清廷的后尘吗？”
“就算步清廷的后尘又如何？”
陈将军冷笑道：“就算这个国家都亡了，那又如何？我们已经拥有了你们这些刁民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切，就算国家亡了，我们依旧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做上等人，而你们，却依旧是一群屁民——这就是事实，无论这朝代怎么更迭，你们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杨毅沉默了，因为这陈将军，在某种程度上说的有道理。
历史上这么多的朝代更迭，但无论如何改朝换代，那些贫苦的百姓，有很大的可能依旧是贫苦百姓，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却有很大的可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
因为他们有家学渊源，即便改朝换代还用得上，而且他们曾经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利，积累了普通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财富，就算改朝换代了，那些钱，他们依旧还能接着用。
这陈将军所在的陈家，正在做着同样的事，利用手中的权利，给自己积累身家。
所以陈将军能够堂而皇之的告诉杨毅，什么都不会变。
杨毅想起了那个死了很久的革命党说过的话，要是无论多么努力，这世界都无法改变，无法对普通百姓好一点的话，那么可能就是土壤出现了问题，必须更换土壤！
这土壤，就是沿袭数千年的封建制度！
推翻满清，成立民国，但这封建制度的本质，却没有任何变化！
杨毅当然改变不了这制度，他没这本事也没这雄心，那是那些伟人们才能做到的东西。
但杨毅觉得，自己也能改变些东西，比如近在眼前的东西，他笑道：“陈将军，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你们有权有势，规则由你们来定，你们想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这世界可能就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我想陈先生你忘记了！”
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缓缓握紧。
陈将军饶有兴致的盯着杨毅，等着杨毅说下去。
杨毅便接着说下去：“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的确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也能改变一些事，比如，打死你——你死了也改变不了世界，但至少，这世上该死的让人恶心的家伙，总算是少了一个……你这样的人少一个，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或许就能多活好几个，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