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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张巍
陆贞睁开了双眼,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慢慢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正身处在一个山谷的谷底,头顶上方一根树枝上还巍巍悬着几个野果,大概她在摔下山崖的时候,被上面的树挡了几挡,才不至于摔死。
陆贞苦笑了一下,发现肚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在这山谷多久了。她努力地起身,走了没几步,又跌倒在了地上。咬了咬牙,她再次挣扎起身,努力够着树枝上的野果,一把抓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几下吃完手里的果子,陆贞在身边找到一根粗大的树枝——估计是伴随自己一直撞落在地的。她拄着树枝做拐杖,艰难地一步一步在山谷里寻找着出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在山林里徘徊,她一阵头晕眼花,一pi股坐到了地上,只见自己的两条腿又红又肿,比刚刚的情况还要不乐观。
她擦着额头流出的汗,绝望地看着身边茂密的丛林。
隐约间,远方好像有人说话。她不置可信地抬起头朝那个方向看去,聚jing会神地又听了听,狼狈地起身,快速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穿过了一片树丛,她终于看到了两个山民的身影,急忙大喊:“两位大哥,请留步!”
幸好山民驾驶着马车,陆贞上了马车,被带到了最近的集市上。陆贞打量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出言道:“大哥,到这儿就行了。”
她艰难地从马车上走下,又深深地给面前憨厚的男子鞠躬,“大哥,谢谢你们了。”
那男子摆了摆手,驾着马车去向了远方,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这时已经入夜,集市上已经没什么人,但之前陆贞在这边看到过自己的海捕文书,她不敢放松警惕,小心地沿着街道走着,一路走到之前请过的大夫家门口,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她从大夫医馆的后门摸了进去。
医馆里只点着一支蜡烛,此时正被大夫拿在了手里,他另一只手拿着两只药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后堂一路走到前堂柜台。
陆贞看他刚好一人,乘机闪身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一声,“大夫。”
没想到大夫回头看到她,吓得跌倒在地,一脸惶恐地叫着:“鬼啊。”
陆贞又惊又疑,上前一步准备扶起他,“大夫,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岂料大夫连惊带怕,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大仙饶命!我也是被bi无奈……我没要想害死你们啊……”
他看陆贞一直盯着自己没什么表示,心里又怕又急,连忙自扇耳光,“我不该一时高兴,回来喝了酒就说胡话!可我行医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有人敢自己缝骨筋……大仙,全是我那个婆娘干的!是她告诉的官差!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她去啊……”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说完话,他吓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抬头。
陆贞明白了过来,她低头看自己浑身破破烂烂的,伸手摸了一把脸,也是满手的泥泞,不禁流露出一丝苦笑,知道大夫是做贼心虚了。她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不远处一个打开了的柜子上写着“跌打损伤”四个字,便走了过去,取了一个药篓子草草地装了一些药酒和膏药,又拿过桌面上放着的一吊钱,轻轻往外走去。从始至终,大夫都没有敢抬起头来。
她有点惆怅,但既然事情演变到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从后院出去的时候,她也不忘记扯下那边晒着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心里有了新的盘算。换了男装的陆贞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渡口,头上还戴着一顶邋遢的布帽,远远看来,就像是一个瘦弱的小厮。
丢给船家几文钱,她赶上了去赵家渡的最后一班船。船渐渐地开出,和王庄渐渐拉远了距离。陆贞目光看向了远方,心底掠过一丝惆怅:高展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被官差抓住了?
很快,船家打断了她的思路,夜sè茫茫,船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走下来,放眼望去,这里明显比王庄要繁华许多。进入街道上,放眼望去还是灯火通明,还走着不少打扮奇异的胡商。
陆贞熟门熟路地走着,很快就拐到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小巷里,里面有一家米铺,掌柜的正在柜台上算着账,还没有打烊。
陆贞走近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掌柜的,我想找个住的地方。”
掌柜警惕地上下看了她几眼,拖长了声音说:“小哥,你找错了吧?我这儿是米铺,东街才是客栈呢。”他目光灼灼,一直朝她身后看去。
陆贞嘿嘿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说:“俺当然知道你这儿是米铺,可王家渡那些没路引的胡商,不都住你这儿吗?”
掌柜这才没了疑心,狡黠地笑了笑,“原来小哥是熟客啊,里边请!”他一路引着陆贞,嘴里问着,“小哥年纪轻轻,打哪儿来?在哪儿发财啊?”
陆贞故意流露出外地口音,叹了一口气,愤愤地说:“俺是株洲胡家的!前阵子赶马不小心,被马踢了一脚,管家留了点钱叫我养伤,结果活该我一时手痒,在赌馆里输了jing光!那些人追得紧,俺只好先跑到王家渡避个风头……”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摸出半吊钱,不动声sè地递到了他的面前,“俺知道规矩,俺只住五天,只要一间下房!”
掌柜的眼睛里露出jing光,打着哈哈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也知道规矩。再说,住在我这儿,又有谁会来查三问四啊?”
陆贞不动声sè地进了房间,这里虽然装饰简单,倒还挺干净。她之前和爹爹总是在外处理生意,对这些门道都十分清楚,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何况这里地处偏僻,用来养伤再好不过。虽说如此,在掌柜的收了钱告辞后,她还是小心地站在虚掩的窗户前,看他渐渐走远了,这才关好门窗,坐回了床上,慢慢地把裤腿卷了上来。虽然之前上过了膏药,但舟车劳顿后,她的腿还是明显地高高肿起。陆贞咬咬牙,从药篓里找出药油,一点点地给自己上新药,痛得满头大汗,上完药后也是疼痛难忍,好半天她才昏昏睡去。
在米铺里将养了几天,那大夫虽说人品一般,但医术的确不错,到最后一天,陆贞已经觉得自己行动自如了。她走到前面找到掌柜,“掌柜,跟你打听个事。这两天有没有商队去南陈的?俺想坐个顺风船。”
掌柜听到她这番话,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前两个月还好,最近西魏刚跟咱们北齐打得头破血流的,南陈的商队也害怕,所以来得少了……怎么,你不想回株洲了?”
陆贞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嘿嘿一笑,故作为难地说:“俺输的不只俺的钱,还有管家办货的黄金。俺会烧瓷器,南陈不是瓷窑多吗,俺想去那儿混口饭吃。掌柜,您老是地头蛇,帮俺想想路子。”
掌柜看陆贞去意已决,不假思索地挥了挥手,“眼下兵荒马乱,我也帮不到你。你自个儿去码头看看吧。”
眼见他这般表示,陆贞也不气馁,只是回了房间。一直等到天sè渐渐暗了下去,才一路走去了码头,挨个询问商队。可惜的是,她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给她答复。
陆贞正在失望之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惊,迅速回了头,却只是一个船老大模样的人。这人观察她很久,现在看她是要走了,才上前招呼她,“是你要去南陈?”
陆贞听他话里有戏,大喜道:“是,您家是不是正好有商队?”
那人一脸jing明强干,又说:“算你小子运气!我们家的船正好明儿出发!看你也是个jing干人,三十吊钱,拿来你就能上船!”
听到后面,陆贞惊愕地重复了一遍,“三十吊钱?”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悠悠地说:“是啊,从这儿到南陈,至少得走一个月的水路,一路上还得吃喝什么的,这三十吊钱,我可收得一点也不多。”
想起怀里只有几十文钱,陆贞不禁心灰意冷,但又不敢一口回绝,“大哥,俺自己做不了主,还得问问主人家,你等等啊。”
她垂头丧气地一路往回走,若有所思地摸出怀里那块高展送给自己的玉佩,想了又想,还是放回了自己怀里。她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了一队衙役身上,顿时惊得脸sè苍白。幸好衙役看她穿着男装,并没有在意,很快就走了。陆贞惊魂未定地朝相反方向走去,没几步,迎头却又看见挂着自己头像的海捕文书在告示墙上飘着,吓得脚都软了。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到有注意她的人,倒看到远处有一间当铺,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朝当铺里走去。
柜台上的人懒洋洋地看着她,显然没当她是个数。陆贞从怀里掏出玉佩递了过去,装着见过世面的口气,“俺家大人等钱急用,这玩意儿,你给俺五两黄金吧。”
那伙计本来斜着眼睛,只是随手接过,看了几眼后,却不禁睁大了眼睛,来回看来看去,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走进后堂去找了掌柜。两个人在里面细细密密地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陆贞有点焦急,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门外溜去,万一他们认出来了自己,只有及时跑路了。
她正往门口挪动着,掌柜的已经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看着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小哥,您想当五两黄金?”
眼见现在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陆贞只有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咋了?这是上好的和田玉,俺家主人要不是等着急用,哪能只当五两!你不收算了,俺去找别家!”
没想到掌柜里露出一脸的惶恐,连连施礼,连头都不敢抬了,“哪里,哪里,小人不敢!只是这玉佩太过贵重……”
他低着头连连唤着伙计,“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拿上来!”这伙计倒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立刻用托盘端出一小锭黄金来。
掌柜的这才抬起头来对陆贞说:“小哥,我们铺子店小人微,收不起这么大来头的宝物。贵府大人要是有急用,请先拿这几两黄金应应急。”
陆贞反应极快,虽然满心的疑惑,立刻做出了傲慢的神情,“哼,你倒是个有眼sè的!”她拿起黄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当铺,转眼就走进了一旁的小巷里。过了片刻,她又偷偷地溜回到了当铺门外,只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挡在门口的棉布帘子的一角,只见掌柜瘫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不停地擦着额头上滚滚而落的汗,“还好我脑筋转得快!那块玉佩是长公主府上的!好在我以前也见过一块差不多的,要不然,得罪了贵人可就完了!”
那伙计识趣地问了一句:“一块玉佩就那么厉害?”
掌柜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你知道个啥?这可是长公主的信物!长公主是谁?宫里面除了皇上太后和太子,就数她最大!拿着那个宝贝,别说随便找几两黄金,就是进了内宫,照样也能横冲直撞!”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陆贞回想起高展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我爹,是朝里的一个大官……”
她放下了棉布帘子,慢慢往街道上走去。没几步,她又看见了自己的那张海捕文书。不知不觉间,那块玉佩被她牢牢地抓在了手中,掌柜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荡——
“拿着那个宝贝,别说随便找几两黄金,就是进了内宫,照样也能横冲直撞!”
她下定了决心,“不管了,就算是死,我也要赌这一把了!”既然大难不死,那么何不搏上一搏?输了,横竖就是个死,但要是赢了,只要自己还活着,爹的血海深仇,总有希望去报了。人生在世,回不了头,那就照直往前走,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女相·陆贞传奇 第十五章 入宫
阊阖门外的侍卫今天很无奈,虽说面前这个女子长相清秀,可是他已经说了那么多遍了,要不是她长得好看,她也不想想,自己早就把她丢出去了,还怎么可能和她废话半天。
侍卫叹了一口气,“别在这儿闹了,选宫女的事早就完了,你明年再来吧。”
这女子自然就是陆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女装,她还是不死心,苦苦哀求着,“大哥,我求求你……”
两人正在纠缠不清时,宫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谁在那里大声喧哗?”
陆贞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列车驾经过,连忙低下了头,侍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禀大人,这女子硬要进宫,说她想当宫女。”
那人哦了一声,有点好奇地说:“噢,谁这么大胆,敢私闯内宫!抬起头来!”
陆贞只能缓缓抬起头,却只见对自己问话的女人正是之前赶走自己的王尚仪,不由得大惊失sè。王尚仪认出了她,冷哼一声,“又是你!上次的教训,看来你根本没有记住啊!”
她立时吩咐身边的侍卫,“给我乱bàng打出去!”
眼见情势不妙,陆贞衰求道:“尚仪大人,您听我说!”
王尚仪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催着侍卫,“手脚快一点!”她话音刚落,侍卫群里发出惊呼声,原来陆贞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一把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别过来!”
侍卫们生怕惹出了人命官司,都纷纷地后退了。陆贞连忙掏出了怀里的玉佩,扬在了空中,“尚仪大人,我不是来捣乱的,求求您看看我这块玉佩吧!”
王尚仪冷冷地看着她,“本座可没那个兴致看你耍猴戏。你要想寻死,赶快动手好了!”
听到她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陆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希望,就这么快就没了吗?
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声略带嘲讽地在平地里响起,“哎哟,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啊?我怎么一会儿听到死,一会儿听到耍猴什么的呀。我说姐姐,这阊阖门好歹也是内宫重地,你这是在唱哪出好戏呢?”
陆贞睁开眼,只见一个容颜俏丽的女人站在了王尚仪身边,面带奚落,同样也是女官的打扮。王尚仪果然有了怒气,“娄尚侍,这儿没你什么事。”
娄尚侍看王尚仪动怒,心里大为快意,上前走近一步,嘴角含笑着说:“王姐姐,你这话就见外了,内侍局里就咱们俩在管事儿,你有了麻烦,我这个做妹妹的,能不来关心一下吗?”
娄尚侍之前就在远处观看了许久,只要能和王尚仪杠上,她就想掺和一脚,两人平日里早就斗得不可开交,只不过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
她刻意地朝陆贞看着,面带笑容,“哟,你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挺标致的,还有几分像……哎,你老举着把剑干吗?来来来,快放下来,让本座看看,你说你有个什么玉佩呀?”
陆贞一眼看出这两人面和心不和,眼见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立时放下手里的剑,将玉佩递给娄尚侍看。娄尚侍反复翻看了几遍,眼睛一亮,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拿到这玉佩的?你来内侍局,到底想干什么啊?”
陆贞看她这副情形,知道她认出了自己这块玉佩的出处,就低声说:“我叫陆贞,玉佩的主人告诉我,只要拿这个来内侍局,就可以入宫当宫女。”
娄尚侍果然满不在乎地说:“嗨,那还不容易!”她叫过自己身边的心腹,“腊梅,你带这位陆贞姑娘去找陈典侍,就说我说的,这回的宫女,就多录取一个人。”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陆贞睁大了双眼,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人,“谢大人恩典!”
王尚仪看娄尚侍专门和自己作对,冷笑了一声,“娄尚侍,你敢!她之前可是假造官籍都想进宫,要是出了什么祸事,你担得起吗?”
娄尚侍媚笑着说:“我担不起,可是长公主殿下担得起啊!”她得意洋洋地拿着玉佩走回王尚仪身边,生怕她看不见细节,“姐姐您一向见多识广,这回怎么连长公主殿下的信物都不认识了呀?前几天她刚刚去玉皇山给太子殿下祈福,你倒好,转头就想驳她的人情?”
娄尚侍果然看到王尚仪脸sè一僵,大为得意,火上浇油地说:“你看她这个样子,长得多像萧贵妃娘娘啊,难怪长公主会挑中她。”
王尚仪狠狠瞪着她,“不许胡说!”
娄尚侍眼看自己目的达到,悄悄地说:“呦,姐姐你该不是在……害怕?怕皇上一见这小姑娘,就喜欢上啦?”她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王尚仪听的。说完了后,她又笑吟吟地一把拉过陆贞的手,把玉佩还给了她,“好啦,这没你事了,快跟腊梅一起进去吧。”
陆贞看王尚仪没有再赶走她,恍然大悟地说:“是!”她兴高采烈地跟着腊梅先走了,只留下娄尚侍眼含深意地看着她的背影,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她对王尚仪说:“哎,今天秋高气爽,我倒是看了场好戏!王姐姐,太后她老人家还要我出宫办点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王尚仪强自忍着,看娄尚侍趾高气扬地走远,才yin沉地说:“哼,长公主硬要送她进宫,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姓娄的,你就算能让她进了宫,我也能让她滚出去!”她挥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卷起了阵阵的落叶,也不知道往哪边吹去。
但此时的陆贞并不知道刚刚有了这番变故。陈典侍认出了她,话里有话地说:“你居然又来了。”陆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陈典侍却又说:“走了又进来,后宫就是需要你这种有本事的人。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贞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不解释,只是回答:“我叫陆贞。”
陈典侍在宫女名册上很快地写下了她的名字,又亲热地递给了她一块木牌,仔细交代着,“好了,明天辰时三刻,你拿着这个宫牌到阖闾门,自然会有人接你入宫。”
陆贞对之前的经历还有点心悸,忐忑不安地问她,“这次,您不用看官籍吗?”
陈典侍笑嘻嘻地拍着她的肩膀,“哪还用得着?尚侍大人亲自为你作保,比什么官籍都管用!”
皇建元年,也正是陆贞入宫的这一年。北齐大兴内宫,后宫以萧贵妃为尊,另有赵嫔、陈贵人、徐芳仪等妃嫔五人。宫内内府局隶有太监一千名、宫女两千名。内府局掌前宫诏令传达、木土营造之职,掌局者名为三品太监,下辖四品少监、五品内监、七品掌事等四十五人;内侍局掌管后宫大小事务,三品掌局命妇暂缺,由四品尚仪、尚侍两人共同署理,下辖五品司衣、司宝、司膳、司正、司仪及司计,分掌后宫的衣饰、珍宝、膳食、法令、仪仗以及财帛之事,六司之下,尚有六品典侍、七品掌侍等女官。每月逢五,两局均效仿前朝,启殿理事,处理内宫一般事务。只有事涉重大,才上报贵妃萧氏及太后娄氏决断……
背着小包袱的陆贞跟在年长的宫女身后走过宫殿区,宫女回头和她解释着:“那是昭阳殿,皇上住的地方;那是含光殿,是贵妃娘娘的寝宫;太后娘娘住的是后面那排大殿,看到上面写着鲜卑文的牌匾没有?”
陆贞睁大了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日出东方,天地间茫茫一片金光,屋檐上一抹白雪,将日光折射成万条金蛇。陆贞小心地分辨着殿上的字,口里也随即说出:“仁寿殿。”
年长的宫女好奇地看着她兴奋的脸,“你识字?”
陆贞有一点害羞,微微低了头回答:“认识一点。”
宫女看她神情谦虚,点了点头说:“你长得又水灵,又识文断字,难怪这批见习宫女都入宫快半个月了,尚侍大人还特意把你拨进来。”
陆贞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乖巧地说:“谢谢大人夸奖。”
宫女心里十分欢喜她这番话,但还是四下打量了没有闲杂人等,连忙说:“可别乱叫,我只是一个二等宫女,哪当得起这个称呼?只有女官大人们才能称大人,你要是不小心叫错了,没准就被打板子赶出宫去了!”
陆贞郑重地说:“谢谢姑姑教诲。这一等二等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宫女看她乖巧,又会说话,心里怜爱多些,也就告诉她说:“宫里面也把宫女分成四等。每个宫室掌事的,多半是一等姑姑。像我这样年纪大点的,是二等,你们这些刚入宫的和那些有罪的宫女们都一样,都是没有等级的,要等见习完了,过了考试,再分配了宫室,才能做上三等呢……”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前进,不知不觉走近了一所宫院,灰蒙蒙的外墙,十分不起眼,陆贞完全没有注意。她想着刚才宫女说的话,口中称奇,“还要考试?”
年长宫女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前方示意她,“那当然,每次见习宫女都有上百人,最后能留下来的,也不过三分之二罢了。喏,前面就是用勤院,你以后就要在这待上整整两个月,不,一个月。”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陆贞进了院门,扬声问道:“杨姑姑在吗?”
殿外突然闪过一个宫女,看面容也上了年纪,眼角都生出细细的皱纹来,打扮和陆贞身边的年长宫女一模一样,她看着陆贞身边的人淡淡一笑,“娄尚侍宣她去内侍局了。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
这年长宫女看到她出来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那敢情好,谁不知道用勤院里你宋姑姑就是半个当家的!这个小宫女叫陆贞,是陈典侍大人刚刚增补过来的,我奉命把她送到用勤院来。”
宋姑姑还没怎么明白,有点疑惑地对年长宫女说:“现在才送来?可她们都已经……”她目光看向了殿内,一排小宫女都在里面训练着礼仪,不由得有些为难。那年长宫女岂不明白她的想法,只凑到她身边悄悄地说:“你这就别管了,典侍大人把她送来,你收着就是了。再说,这还不是典侍大人的主意……”宋姑姑顺着她说话的意思打量着陆贞,先看了几眼,心里咯噔了一声——这小宫女,倒有几分萧贵妃的样貌,立时恍然大悟,“多谢姑姑提醒!我这就带她过去。——你叫陆贞是吧?”这最后一句话是看向陆贞说的,因此声音也格外提高了几分。
陆贞跟在宋姑姑身后进了殿内,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只见一排小宫女笔直地站在那儿,头上还顶着茶盘,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宋姑姑在这时发话了,“好了,放下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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