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
作者:璇源
赵四娘家,※先从剩女到村姑的坑爹穿越,再由村姑到贵女的华丽转身。※
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一天,剩女赵思悲催地穿越成了村姑赵四娘。
包子爹娘,极品亲戚,贫寒家境,狠毒算计……很好!所有关于坑爹穿越的设定一个都不少。
当她好不容易把生活水平拉到水平线以上,这才发现身边那棵枯萎多时的桃树终于开出了桃花朵朵。
只是貌似有缘的这个他,真的就是前世的那个他吗?
且看两世姻缘,能否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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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论剩女的晚春。
--作者:璇源
赵四娘家 第一章 人间冷暖
北街尽头的赵家老铺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过了良久都没能听到应门声,无助的赵永忠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失望地离去。
赵永忠的小闺女赵四娘两天前的下晌跌进了水塘,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昨儿个一天都高烧不退,拖到今儿早上,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赵永忠赶紧请了村子里的李郎中来瞧,李郎中说这病他治不了,得送去镇上医治。
赵永忠和他媳妇姜氏赶忙向邻居赵永芳借了辆骡车,带着赵四娘来镇上看大夫。镇上的大夫说人送得太晚了,小病愣是给拖成了大病,要保命开的方子里得加好些珍贵药材,药钱至少得要五贯钱,就这样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救活。
赵永忠还不曾分家,平日里在地里刨食,田里的产出都是归公中的,手里哪有什么现钱。即便是趁着农闲的时候来镇上打零工,忠厚老实的赵永忠也会把赚到的钱一文不差地交给他娘赵乔氏。如今手里连一串钱都凑不出来,方才看诊的钱还是赵永芳借给他的。
赵永忠的爹赵老爷子一共育有四子二女,赵永忠在兄弟里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老爷子年轻时也攒下份家业,辗转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赵家老铺。赵永忠的大哥十几年前离家后音信全无,上了年纪后赵老爷子就把铺子交给赵永忠的二哥打理,自己回乡种田。平时赵家二房就住在杂货铺后面的院子里,急着筹措药钱的赵永忠,赶忙去杂货铺寻自家二哥。只见大白天的,杂货铺居然锁了门,拍了半天门都不曾有人来应门。
除了兄弟外赵永忠还有两个妹妹,小妹还待字闺中,大妹三年前嫁到镇上一户家财颇丰的人家。赵永忠实在是无法可想,只能厚着脸皮去大妹家借钱,谁知这一去又吃了个闭门羹。
赵永忠他媳妇姜氏生赵四娘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再也不能怀孩子了,加上赵四娘从小就体弱,夫妇俩把小闺女当做眼珠子来疼。如今筹不到钱,眼看孩子就快没救了,夫妻俩悲从中来。
“不成,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娘等死。我回家一趟问爹借钱去。”赵永忠捏紧了拳头,向外走去。
姜氏抹了抹眼泪,拉住他道:“孩子他爹,娘她……”
姜氏心知婆母赵乔氏手里银钱捏得紧,前天四娘刚烧起来的时候,她就央求赵乔氏给四娘请郎中,左不过是几十个大钱的事儿,赵乔氏都不曾舍得。现在要五贯钱,赵乔氏怕是不会出的。想到这儿,姜氏心中悔恨不已,当时哪怕是求到公爹那里去,也要把郎中给磨回来。
自家的情形赵永忠何尝不明白,先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要他娘拿一串钱出来当诊金,他娘都不肯掏。但他思量再三,只有回家求救一条路可循。
赵永忠握了握姜氏的手,说道:“孩子他娘,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看着四娘。”
虽是不报什么希望,但公爹知道了说不定肯出钱救四娘一命呢?姜氏低头叹了一口气,哽咽道:“孩子他爹,早去早回。”
傍着夕阳的余辉,赵永忠驾着骡车,直奔赵家村。
老赵家上房里,赵老爷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听赵永忠说要药钱要五贯钱,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旁边的赵乔氏已经跳了起来,高声嚷道:“那死丫头平日就是个不省心的,拈轻怕重,好吃懒做。啥?五贯钱!把那赔钱货卖了都不值。”
赵老爷子抬了抬手,止住赵乔氏,缓缓道:“老三呀,你也知道大郎刚去县城参加县试,咱家的现钱都给大郎拿去当盘缠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
“爹,不求借五贯钱,多少给一点吧!”赵永忠“扑通”一声给老两口跪下,口中哀求道。快三十的一条汉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赵永忠有二子三女,儿子赵三郎和赵四郎自从晌午爹娘带着妹妹去镇上瞧大夫后,就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消息。刚刚看到赵永忠一个人回来径自去了上房,就一直躲在门外偷听。听到家里不肯掏钱给妹妹治病,忙一起进来跪下,边磕头边哀求道:“爷,您就救救妹妹吧!”
赵老爷子看着跪了一地的儿孙,面孔似有松动,向赵乔氏张口道:“孩子他奶,要不……”
赵乔氏不等赵老爷子说完,忙打断道:“没听见要五贯钱吗?就算给他几个子儿又有啥用?白白浪费银钱。”
赵老爷子“哒,哒,哒”地敲着烟袋,叹道:“唉,作孽呀!这都是命!”说罢垂下眼皮,一言不发。
“爹……”赵永忠父子仨人额头都磕青了,可不管怎么苦苦哀求,赵老爷子就是不肯答应。赵乔氏更是在旁边不停地数落赵永忠,说他今儿为了那死丫头没去镇上上工,少赚了一天的工钱。
一直在灶上忙着做晚饭的赵三娘听说后,冲进屋里,一把拉起赵永忠,低头对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喝道:“跪什么跪,跪到天亮也没用!到如今了,你们居然还指望他们?”
兄弟俩听了赵三娘的话,不禁怔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赵三娘冷笑一声,冷眼扫向赵老爷子和赵乔氏,她要好好记住这些不顾妹妹死活的“亲人”的嘴脸。
赵乔氏被赵三娘冰冷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眉毛倒竖,怒道:“老三,你看看你闺女眼里还有没有长辈,竟敢瞪他爷奶了?不孝的东西!”
“孝顺长辈也得分人,我爹就是太孝顺了!给老赵家做牛做马,到头来连一文钱都没剩下,只能看着自己的闺女去死!”赵三娘悲愤不已。
赵永忠的小妹赵成蓝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炕边,看到三房的侄女和他娘杠上了,不由得怒道:“怎么?咱家就是没钱,你们闹得再凶也没用。”
赵三娘的目光扫向炕边,映入眼帘的姑娘头上戴着些时兴的簪环花朵。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些簪环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地金碧辉煌,深深刺痛了赵三娘的眼睛。
赵三娘深吸一口气,按耐住要把赵成蓝头上的金钗一把扯下来的冲动,拉着赵永忠向外走去。她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比被“亲情”蒙蔽住双眼的爹娘看得透彻,早在三年前这群所谓的“亲人”把她大姐推进火坑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血都是冷的。
赵乔氏看到红了眼的赵三娘,心里直犯怵,忙拉住想要追出去的赵成蓝。赵永忠的三个闺女中,大闺女赵二娘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小闺女赵四娘更是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惟有这个二闺女赵三娘是个泼辣货,惹急了她敢跟你拼命,还是少惹她为妙。
赵老爷子看着三房的人走了出去,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赵永忠心里也清楚这趟回来八成是筹不到钱的,可是当真的看到爹娘任由四娘自生自灭,还是忍不住心中大恸。
走到大门口,赵永忠对跟出来的三姐弟道:“爹去镇上看四娘,你们在家好好呆着。三娘,晚上要照顾好弟弟们。”
赵三娘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我也要去看妹妹!”
赵三郎和赵四郎也拉着赵永忠的衣角,坚持要一起去。
赵永忠低头想了想,今晚筹不到药钱,四娘估计是救不回来了。也罢,就让他们姐弟几个去见四娘最后一面吧!
就在这时,赵永忠的四弟赵永孝叫住了他。
赵家四兄弟中就只剩下二十岁的赵永孝还不曾娶亲,今儿一大早他就去镇上给人家做短工,直到刚刚才回来听说药钱的事儿。
赵永孝从怀里掏出三串钱,一股脑儿塞到赵永忠的手上,说道:“三哥,这点钱虽不够给四娘抓药,好歹拿着买点儿东西给她补补吧!”说罢,生怕赵永忠推辞,快步走开了。
“四弟……”赵永忠想要追上赵永孝,刚迈上一步便止住了脚,拽紧手中的钱,踌躇不前。
赵永忠想到这钱是怎么得来的,眼睛不由得一红。
赵永忠和赵永孝兄弟俩农闲时会去镇上打零工,做一天短工能得三十个大钱,但这些钱都是归公中的,回家后都得上交给赵乔氏,少了一文赵乔氏都不依。赵永孝能攒到这些个私房钱,全是仗着自个儿年轻,别人扛货一次扛两袋,他一次扛三袋,东家见他勤快才多赏给他几个大钱。
这三串钱也不知攒了多久,这都是弟弟的血汗钱呀。可是四娘还等着钱救命呐……
“爹,救妹妹要紧,这钱先收着,咱赶紧去镇上吧!”赵三娘劝道。
赵三郎也劝道:“爹,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赚回来还给四叔的。”
赵四郎在一旁狠狠地点了点头。
赵永忠将钱揣进怀里,只觉得哇凉哇凉的心渐渐暖和了起来。他转身要去驾骡车,却见赵永芳夫妇早已等候在了骡车旁。
“大哥,今儿个我还得再跑一趟镇上,这车……”赵永孝嗫嗫喏喏道。
“兄弟,啥都别说了。这儿还有两串钱,你先拿着!给孩子看病要紧。”赵永芳从怀里掏出两串钱,塞到赵永忠手里。
赵永芳的媳妇刘氏则递给赵永忠一个包袱,说道:“大兄弟,怕是还不曾吃饭吧?这是嫂子烙的饼,带到镇上吃吧。”说罢,夫妻俩催促着赵永忠赶紧动身。
看着赵永忠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刘氏忍不住向赵永芳道:“赵二伯家这事儿做得忒不地道。虽说人心都是偏的,这也太过了,好歹是条人命呀!”
赵永芳心道,谁说不是呢,就和赵老爷子家一墙之隔,是是非非外人看得明白。
赵四娘家 第二章 初来乍到
赵永忠驾着骡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赶回了药铺。
姜氏守着已经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小闺女,正急得团团转,看见赵永忠回来了,忙问借到钱没有。
赵永忠从怀里取出五串钱,姜氏大讶,问道:“这是……爹给的?”
赵永忠没有回答,只摇了一摇头。
赵三娘冷冷接道:“哼!爷奶说没钱!一文钱都不肯掏出来!这是四叔和隔壁赵叔借的。”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他爹,道:“这是大伯母偷偷给的。”
赵永忠夫妇奇道:“大嫂她怎么会……”
“爹,娘,先别管了,赶紧付了药钱,给妹妹治病要紧!”赵三娘急道。
碎银子用秤称了,正好是一两,和铜钱加在一起有一贯钱五百文。大夫道:“这药原本要吃十副才能见效,也罢先给抓三副吃着吧。”
姜氏连夜熬好药,赶忙喂赵四娘吃药。可惜这时的赵四娘已经牙关紧闭,怎么也喂不下去。赵永忠和赵三郎父子束手无策,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姜氏则抱着小儿子赵四郎坐在赵四娘旁边,嘤嘤哭泣。
赵三娘从药铺的灶间取来一根筷子,道:“实在不行就硬灌吧!”说着,便硬是用筷子撬开了赵四娘的嘴,强行把药灌了下去。饶是这样,一碗药赵四娘也只咽下去了小半碗。
漫漫长夜过去,日头渐渐升起,赵永忠一家谁都没有合眼,一家人五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四娘,生怕她忽然就走了。
这已经是第三副药下去了,赵四娘还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姜氏的娘家哥哥姜华赶到了药铺,看到毫无生气的赵四娘,问明情况后,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既是吃十副见效,我这儿还有些钱,再给孩子煎几副药试试吧!”
“哥哥!”赵永忠望着雪中送炭的大舅子,想起冷漠无情的自家人,那一刻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失落、苦涩、迷惘……,只觉一阵阵钝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姜华伸出手去,拍了拍赵永忠的肩膀,便忙转身去找大夫开药。
大夫过来给赵四娘诊了诊脉,道:“这药也不用吃了,人是不中了,准备后事吧!”说罢,摇头走开。
一家人心中大恸,抱着毫无知觉的赵四娘痛哭不已。
忽然赵四郎喊道:“娘,妹妹的手好像在动。”
姜氏忙抓住赵四娘的手不放,一旁的赵三娘也道:“看,快看,妹妹的眼珠子在动呢!”
果然,刚刚毫无反应的赵四娘微微皱起眉头,艰难地撑开眼皮,好一会儿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待她看清周围的人和事,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合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赵思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喜悦、悲伤、酸楚、不舍等种种情绪,和着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向自己涌来,久久无法平静。
听到围着自己打转的赵家人喜极而泣,赵思心道:罢了,有这样爱着她的家人,还有什么可苛求的呢?这就足够了。既然已经答应原身赵四娘要代她照顾她的家人,我就该信守承诺。从此刻起,我就不再是赵思而是赵家村的赵红袖赵四娘。
赵四娘重新睁开眼睛,试着用沙哑的喉咙喊道:“娘?”
姜氏忙应道:“哎!”
赵四娘心道,是因为自己继承了原身所有的记忆,这声“娘”才叫得毫不费力吧。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赵四娘接着又将“爹、二姐、大哥、二哥”一个一个叫了出来,家人纷纷乐呵呵地应道。
姜华佯装生气道:“小丫头,谁都记得,就是不记得我啦?”
赵四娘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答道:“舅舅!”
“果然是我的乖外甥女!”姜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既然是治病,就要治根,小小年纪可不能落下病根。不是说要吃十副药才能见效吗?再让大夫瞧瞧,可不能大意了,该花的钱还得要花!”忙又将大夫请了过来。
济生堂申大夫在长乐镇开了这家中药铺面后,坐堂就诊已经有了二十个年头。听说他刚给诊过脉的孩子居然醒了过来,不禁大讶,赶忙过来给赵四娘又诊了一回脉,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又拉起赵四娘的另一只手,重新诊过,这才不得不相信,这是……好了?
申大夫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须,沉吟道:“按脉象来看,这孩子确实已经大好了,不过……”
赵四娘腹诽道:不过什么?还要吃点你开的补药,什么人参、鹿茸的?赵四娘很清楚地知道,原身吃了药并没救回来,她已经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个申大夫打上了“庸医”的标签。她心知自己所在的赵家三房,日子过得极为艰难,之前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听到家人在为药钱发愁。既然现在人已经醒了过来,就没必要再去花冤枉钱了。
“我已经好了,您可不要开什么补药给我吃!”赵四娘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申大夫听了,不禁一愣。
赵永忠夫妇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道:女儿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要给家里省钱。但这病可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绝对不能图省钱就耽搁了,女儿这病就是耽搁出来的。
赵永忠忙向申大夫道:“小孩子不懂事,您老别听她胡说。这病该怎么治,咱就怎么治,要开什么药,您老直管说。”
“小姑娘没有胡说,她确实已经好了,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申大夫让赵永忠夫妇放心,转过身又对赵四娘笑道:“放心,伯伯不给你开苦药喝,回家多休息几天就好啦!”
赵四娘听了,心里好生尴尬,不禁老脸一红,心道:看来自己是错怪这位申大夫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赵四娘,她之所以对看病吃药有这么大的抵触,实在是上辈子被医生给坑怕了。老爸体检说是高血压,医生给开了两千多块钱的药,这还只是半个月的量。后来找熟人重新换了个医生看了看,医生说血压只是超出正常范围一点,平时饮食上注意些,可以不用吃药,若是吃了这药就得一直吃,以后就不能停药了。
回想到这儿,赵四娘心中一哽:我不在了,也不知道弟弟那小子会不会每年按时带爸妈去体检,粗心大意的他能不能照顾好爸妈、照顾好自己……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赵四娘握紧拳头,暗下决心: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你们在那儿要好好地生活,我在这里也会好好地活着。
赵永忠套好车,把赵四娘抱出药铺安置到骡车上,一家人准备回家。出了药铺的姜氏这时才发现姜华也是驾着骡车赶来的。
“咦?哥,这车是从哪儿来的?”姜氏问道。
“这是隔壁姜五叔家的。今早儿爹娘听人说四娘得了急症,得送到镇上来瞧病,登时急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催我往镇上赶。姜五叔知道了,怕我来晚了耽搁四娘瞧病,就把他家的骡车借给了我。”姜华边说边麻利地把车套好。
“哥,先前你拿来的那块碎银子是从哪儿来的?”姜氏自打看见姜华居然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后心里就惴惴不安——姜氏出生在一户贫寒的渔家,她娘家几乎是一贫如洗,正是由于贫困,哥哥姜华直到二十五岁才娶妻生子,家里怎么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呢?先前忙着给四娘看病没空问他哥,现在她一定要弄清楚这钱的来历才行。
“这钱……”姜华的目光闪了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如今在码头上给人搬货,每天能得四十个大钱,还包一顿晌午饭。妹妹只管放心,家中一切都好。”
虽然哥哥这么说了,姜氏还是满脸担忧,追问道:“那也不可能得那么多钱呀!哥,……”
“来,快拿回去给四娘补补身子。”姜华忙不迭地打断姜氏,从自己的骡车上拎下只母鸡,递给姜氏。
姜氏一愣,忙推辞道:“这鸡还是上回你媳妇生梨花,她娘家送过来给她坐月子的吧?一直没舍得吃,留着下蛋的。你赶紧拎回去,留着下蛋给梨花侄女吃吧!”
“这鸡也养了好些年了,蛋下得少了,养着也是白费粮食。四娘身子弱,还是给她吃!”姜华怕姜氏再推辞,忙将母鸡塞到姜氏手上,驾着车走了。
“哥!”姜氏高声唤着姜华,姜华却没有答应她,摆了摆手,径自去了。
姜氏望着姜华远去的背影,不禁眉头紧锁,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娘,等我长大赚钱了,我会买鸡给梨花妹妹吃的。咱现在先把鸡拎回去炖给妹妹吃吧!”赵四郎扯着姜氏的衣角撒娇道。
“小鬼头,就你嘴甜,人小鬼大。”姜氏摸了摸赵四郎的脑袋,被赵四郎这一打岔,原本复杂难言的心情稍稍平复。她朝赵永忠道:“他爹,时辰不早了,咱也出来一天了,赶紧回家吧!”
赵四娘家 第三章 欠债还钱
赵永忠驾着骡车缓缓驶出长乐镇,向着赵家村驶去。
赵家所在的赵家村隶属于燕国幽州的静海县,静海县是幽州治所幽都府所辖九县之一,如今是正统三年。
蓝天白云衬着一望无际的青绿色麦田,这本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赵四娘却觉得忐忑不安。
赵四娘问赵永忠道:“爹,为了给我看病,家里借了多少钱?”自己毕竟不是赵四娘的原身,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赵家人对她的无私付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贫寒的农家到底为她背负了多少债务。
赵永忠转过头和姜氏对视了一眼,笑道:“傻丫头,你的病才刚好,好好养病,钱的事不用你操心,爹娘会看着办的。”
赵四娘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看着办,怎么看着办,记忆里赵永忠赚的钱都是归公中的,根本就不可能掏出现钱来。
正要张口再问赵永忠,只听得赵三娘道:“咱家前后借了赵叔五串钱,大伯母一两银子和四叔三串钱,加在一起一共是欠了一贯八百文的外债。”
姜氏微微皱眉,轻斥道:“三娘,当着妹妹的面说这些干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
赵三娘不服气地撅起嘴来,道:“怎么能不操心,爷奶肯定不会帮咱们还的,咱拿啥还给人家?”
赵永忠夫妇登时哑口无言。
“爹,待会儿回家,爷奶要是问给我看病的钱是哪儿来的,咱照实说吗?”赵四娘问赵永忠道。
“这……”赵永忠闻言,不禁一愣。
“这可不能照实说。你奶要是知道了你大伯母和四叔借钱给咱,不就知道他们有私房钱了吗?肯定不依不饶地。”姜氏道。
赵三娘冷笑一声,撇了撇嘴:“何止不依不饶,估计会去抄了大伯母和四叔的家。”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这话太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能说是问大伯母和四叔借的,那就说是舅舅借给咱的。”赵四郎提议道:“原本舅舅就打算借钱给咱的。”
“可要是这么说,这钱就别打算还上了。”赵四娘沉吟道。
赵乔氏本来就恨不得儿媳妇把娘家的东西都扒拉回家,听说是姜氏娘家借的,哪还有还钱的可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家人的脸上满布愁云惨雾。
赵三郎自打出了药铺就一言不发,满腹心事的样子。这时他忽然道:“爹,咱们分家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赵家人耳边响起。
赵永忠将骡车停到路边,转过身来对赵三郎怒目而视,喝道:“赵奕宁,你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