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兰梦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感觉吗？”他问。
“我在你面前顶多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他说完含笑看着我，意味深长。
这不是《红楼梦》里林黛玉的外貌描写吗？刚刚我用贾宝玉的外貌描写形容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马上用林妹妹的外貌回敬我，看来他对《红楼梦》很熟。
“你是在取笑我，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气，我跟林妹妹都相差十万八千里。除了从小体弱多病，这点跟林妹妹相似，其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说道。
其实我一向喜欢以林妹妹自称，也喜欢背林妹妹写的诗词，认识云帆后，我更是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绛珠仙草，这主要有两方面原因：第一我是真心爱他，我想借林妹妹来表达我对他的专情，让他有信心，不再自卑；第二云帆不怎么懂《红楼梦》，好糊弄。而现在在唐小龙面前我可不敢有丝毫造次，第一我不爱他，不想让他误会；第二他太懂《红楼梦》了，我那点浅薄的认知，在他面前太小儿科了。
“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是曹雪芹原著里的走出来的林黛玉。”他说。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赞词了，虽然心里欣喜若狂，但我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走吧，我们去吃饭！”他说。
“不了，刚刚放下筷子，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吃饭。”我说。
“可我还没吃呀！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聊吧！“他说。”就当陪我坐坐，来的时候看到一家餐厅，离这里很近，我们走路去。”
我还在犹豫。
他笑着说：“这是你的地盘，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
“不是，不是，只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要加班，最多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好，就半个小时。”
这应该是家新开的店，原味餐厅，我看了看招牌。装修清新，风格淡雅，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过来点菜，唐小龙问我：“方小姐，喜欢吃什么菜？”
“你喜欢吃什么就点吧！我又不吃，我刚刚吃过了。”我说。
他问服务员有什么特色菜，服务员说：“我们这里鱼头很新鲜，是剁椒鱼头还是鱼头汤？”
他问我能不能吃辣，我没回答，他想了想说：“鱼头汤吧！剁椒鱼头太辣，我怕你适应不了。”
服务员继续说：“牛肉炒芹菜，豆角混炒茄子，手撕包菜，三菜一汤，可以吗？”
“好，就这样。不要放太辣了。”他说道。
点完菜，服务员下去。他笑笑说道：“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可能结局会不一样。”
“那也未必，有些事情看似偶然，其实必然，你我的性格注定我们只会擦肩而过。”
“为什么？”他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你家庭条件优越，长得又帅，从小在一片赞美声中长大。你说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但你一个也看不上，如果我早认识你，再早一点，假如我是你的同班同学，你是万众瞩目，我是默默无闻，是不会有任何故事的。”我说。“你说过之所以对我念念不忘，是因为我毫不留情地批了你一顿，以前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你。你大约觉得太容易得到的勾不起你的兴趣，越是得不到的你越迷恋。”
“不不，你不了解我。”他说道。“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有女人缘，可以说我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妈妈的同事和姐妹都喜欢我，我也喜欢跟他们玩。后来读书了，我也是喜欢跟女同学一起玩，借用宝玉的一句话，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一直到大学，我都喜欢往女孩堆里扎，我跟着她们一起做义工，探望孤寡老人，帮助困难同学，我觉得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善良c美好。跟她们在一起我觉得心里很纯粹，她们都开玩笑叫我宝哥哥，但这仅仅只是同学情，我始终没有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林妹妹。我之所以不想呆在家里工作，是因为我实在不适应家里那种人情世故，我融不了那个圈子，我也不想融入那个圈子，那种空气让我没法呼吸。宝玉说：‘女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玉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子；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我也深有同感，我喜欢跟一些没结婚的女孩在一起聊天，她们天真烂漫，单纯可爱。那些结了婚的女人竟会生出一些世俗之气，开口闭口就是钱，让我有些厌烦。再老一些，完全变成势利眼，我只能敬而远之。我现在跟车间那些女工相处得很好的，我觉得她们很善良c纯朴c工作虽然辛苦，但她们仍然对生活充满热情，跟她们在一起很轻松c愉快。我作为一名业务员，接触最多就是采购小姐，那些采购小姐的傲慢无礼c贪婪虚伪跟女工截然不同，让我非常反感。那天到你们公司门口，门卫说你不想见我，叫我回去。我以为你也跟她们一样，所以冒昧对你发了一通火，没想到你不但不恼怒居然还跟我道歉，这足见你的善良，让我很是感动。第一见面你甜美的外貌，温柔的声音，让我马上想到了《红楼梦》原著中林妹妹的出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最让我惊讶的是你对工作的专业，说实话见了这么多采购，没有一个有你这么专业的。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又让我惭愧无比，跟你相比我差得远了。善良c美丽c工作的专业，当这三种特质集于一身时，我就这样无可救药地恋上你，我在想如果缺了哪一种我都不会这么快爱上你。”
“听你这么说，你还真有些像宝哥哥。我说的不光是外貌像，主要是性格像。我记得《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说到贾宝玉秉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又具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秉此此二气者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候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之驱制驾驭。贾雨村举了很多例子，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有陶潜，阮籍c唐明皇c宋徽宗c温飞卿c卓文君c薛涛等，但不知你属于哪一种？情痴情种吗。”我笑着说。
“曹雪芹写了一首《西江月》批宝玉，跟我就很像。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出口成章，你好像对《红楼梦》很熟？”我问。
“还好吧，人物关系不会弄错。哪些是小姐？哪些是丫鬟？哪些是老爷c夫人还是分得清的。”
“已经很不错了，里面人物那么多，要把这些人物关系弄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也不错呀！刚刚你说贾宝玉秉天地正邪二气，让我很是吃惊，对《红楼梦》不熟的人是说不出这番话的。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你就是寻觅已久c梦寐以求的林妹妹。”
我终于找到他的破绽了，兴奋地说：“我必须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我不是你的林妹妹，第二我恰好也是一位红迷爱好者，如果没记错的话，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并不是说的林妹妹，是红楼梦中另一位重要的女性――妙玉。妙玉是一个非常美丽而且才华出众的女性，前八十回出场不多，但在金陵十二钗正册却排行第六，而脂粉英雄王熙凤才排第九，王熙凤是曹雪芹浓墨重彩jīng心塑造的一个人物，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的出场，以及后来处事的jīng明能干，使王熙凤这个角色深入人心，但为什么排名却在妙玉之后呢？”
“为什么？愿闻其祥。”
“妙玉是曹雪芹十分珍爱的一个角色，前八十回出场不多，只有一个可能八十回后有非常jīng彩的故事，可惜曹雪芹八十回后原稿已遗失，我们无缘看到。你熟悉《红楼梦》应该知道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书，续书根本不符合曹雪芹的原笔原意，所以《红楼梦》我只看前八十回。我看了《百家讲坛》刘心武老师揭秘红楼梦，老师根据前八十回文本细读寻找蛛丝马迹，和《靖本红楼梦》脂批来探佚妙玉的结局，瓜洲渡口，红颜固不能不屈从枯骨，八十回后妙玉可能为了救宝玉和湘云牺牲自己的幸福，屈从某个枯骨，也就是一个老头子。你说妙玉是不是很伟大，所以她排第六是当之无愧的。”
“厉害！”他向我竖起大拇指。“《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著作，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鲁迅先生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yín，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我大约十岁开始读《红楼梦》，因为周围的人都说我像贾宝玉，我很好奇贾宝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是我开始看《红楼梦》。其实看电视和看小说都很难真正看懂《红楼梦》，我开始买一些名家鉴赏《红楼梦》的书籍看，在前人研究成果的指引下我才慢慢读懂一些。随着我对《红楼梦》逐步的了解，我惊喜地发现贾宝玉身上确实跟我有相似之处，宝玉珍爱女性，但不滥情，他真正爱的人只有林妹妹一人。他有才华，但不喜欢任途经济，这点也跟我很相似。周围的人都叫我宝哥哥，我也就欣然应之了，但在我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林妹妹的出现。”他说。
其实我心里很感动，但我脸上却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他说：“既然你说后四十回续书不符合曹雪芹原笔原意，那你认为最后宝黛钗的结局到底怎样？”
这个容易，刚好我看了《百家讲坛》刘心武老师揭秘红楼梦，于是我慢慢说道：“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在警幻仙估的带领下，翻看了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和袭人的判词c副册香菱的判词以及金陵十二钗正册的判词，又听了红楼梦十四支曲，这些判词和红楼梦曲就是对人物命运的交待。黛钗的判词是合在一起的，原文：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可叹停机德说在黛玉去世以后，宝钗嫁给宝玉，纵使她有停机之德，但宝玉根本不吃这一套，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因为宝玉心中只有林妹妹。堪怜咏絮才说的是黛玉很有才华，咏絮之才一般形容女子有才。玉带林中挂也是说黛玉，玉带林倒读取谐音林黛玉，册里的画‘两株枯木’双木为林，枯木可能喻指黛玉泪尽而亡。黛玉本是天上的绛珠仙子，用一生所有的眼泪来报答神瑛使者guàn溉之恩，所以黛玉泪尽而亡在前面也是有伏笔的。金簪雪里埋说的是宝钗，簪也就是钗，都是女性的头饰，区别在于一根金线称为簪，两股金线才是钗，金簪雪里埋预示后面宝钗在一个寒冷的大雪天，孤独中死去，宝玉根本不在身边，可见宝钗最后也是很凄惨的。那首黛钗合一的《终身误》曲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原文：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金玉良缘说的是宝玉和宝钗，一个有玉，一个有金锁。木石前盟说的是宝玉和黛玉，宝玉自称自己是石头，木也就林，所以宝黛之间称为木石姻缘。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仙姝寂寞林。雪肯定就是薛宝钗，仙姝c寂寞林都是指林黛玉，黛玉本来就天上绛珠仙草转世，这句意思是说黛玉去世后，宝玉虽然终日面对着宝钗，心里却思念着黛玉。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意思是说婚后宝钗很贤惠，纵然有齐眉举案之德，宝玉也不爱他，到底意难平，可怜可叹！”
“佩服！我自认为对《红楼梦》很了解，没想到今天遇到对手了。”他说。
“过奖了，我是恰好看《百家讲坛》，要不然凭我的能力，就算把《红楼梦》这本书翻烂，我也领悟不到这些。”
“确实，读《红楼梦》一定要借助一些前人的经验，里面很多是‘真事隐’‘假语存’，光从文字表面意思理解是读不懂的。《红楼梦》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要读懂《红楼梦》首先要了解曹雪芹的家族背景，小说中很多人物都有生活原型。了解了这些生活原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全书第五回最重要，那些判词和红楼梦十四支曲就是对书中人物命运的预示，曹雪芹的写作特点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小说构思巧妙伏笔很多，慢慢看下来，你会觉得这部小说越读越有趣。毫无疑问最后是一个悲剧收场，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也点点头。
这时鱼汤已经上来了，白白的鱼汤看起来好像很美味，他说帮我盛一碗，“我自己来吧！”我说道。
嗯，还不错，这鱼汤挺鲜的，虽说比不上nǎinǎi做的鱼汤，比起上次那家要好多了，我在想下次我和云帆可以到这家来吃。
“其实在家里工作也挺好的，如果我能在家里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我是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是那么的无奈与茫然，以前我一直不能明白这种感情，现在我觉得它是那么刻骨铭心。山长水阔，天高地远，只能常常在梦里回故乡了。”我慢慢说道。
“你男朋友是你老家的吗？”他问。
“不是。”我说。
“像你这么念旧的人，情感这么丰富，结婚以后，要面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同样是刻骨铭心的思念，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对你好，生活还有所寄托，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如何自处？”他问道。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真没想这么多，云帆不会对我不好的，所有的困难都会有解决的方法的，他答应过我，一年要陪我回两次家，我相信他。
“不好意思，这些本不是我该多问的，我只是经常跟那些女工聊天，那些嫁外地的女工大多数都表示后悔了，亲人的思念让她们痛苦，婚后老公的冷漠更让她们痛心，很多时候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哭，慢慢地心变得麻术，就适应了。你跟她们不同，你这么敏感，你能适应吗？”
“你果然是女人堆里长大的，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却一直都没有想过，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认真考虑到。”我说。
“希望你幸福！”他说。
“也希望你幸福！”我也说道。
他苦笑一下，“我是身不由已了，除非你能让我有反叛jīng神，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了。”
“是不是某领导的女儿看上你去了？你妈催你回去相亲。”我开玩笑地说。
他很吃惊地看着我，半天不说话。
“正如你所说，我是不是很可悲？”他说。
越是条件好，婚姻越没有自由，小城市那种用婚姻联成的人脉关系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太清楚了。
“你不要太消极了，说不定是一件好事，我有见过门当户对c郎才女貌的。家庭条件好的女孩子一般修养好，性格温柔，你不要太担心了。”我说。“你这么年轻，将来提升的空间很大，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时菜已经全部上齐了，他招呼我吃菜，我吃了点牛肉，嫩嫩的，不错！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在电话里我什么狠心话都可以说得出来，但面对面时，我却心软了。
直到他吃完，放下筷子，我才慢慢说道：“我要回去了哦！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他笑了笑，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很愉快地送我回厂。
我一回到公司，马上上楼找云帆，办公室静悄悄的，我轻轻地走到他身边，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的漂亮的的小女孩，大约七c八岁。“好漂亮的小女孩，是你什么人呀？”我问。
他一惊，回过头来看是我。“他走了？”
我点点头。
“这个小男孩呢？”他接着问。
“很帅，眼睛亮亮的，耳朵大大的，好可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谁呀？”我笑着问。
他神秘地笑，就是不说话。
“到底是谁嘛？”我用手推着他问。
“我刚刚在玩一个游戏，只要把你的照片和我的照片输进去，就可以自动生成我们以后女儿或者儿子的图片。”他说。
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他问我。
“喜欢女儿，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女儿才会心疼妈妈。”我说道。“你呢？”
“有儿有女最好！”他说。
“谁都知道有儿有女最好，如果在儿子和女儿两者中选择，你比较喜欢哪个？”
“说实话，你不要生气，我喜欢儿子，我们农村就是这样的风俗，如果没有儿子家谱都不能传续下来，我们那里的人都要想尽办法生儿子。”
“什么？怎么有这样风俗，好荒唐！生儿子怎么想办法？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我们石首就没有这样的风俗，生儿生女都一样，我nǎinǎi还特别喜欢我呢！”
“好啦！不谈这个了，我们下班吧！”他关掉电脑，我们一起下楼。
但我心里还是有一点yīn影，谁能保证第一胎就生儿子，如果第一胎生女儿怎么办？他会怎么对我？越想心越乱。
“今天晚饭没吃饱，我们去吃宵夜。”他说。
“不了，我想早点休息。”我说。
“又怎么了？”
“你们老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风俗，我感觉压力好大。”
“想那么远的事干什么？你这是自寻烦恼。”
我想起唐小龙说的很多嫁外地的女孩，日子都过得很痛苦，不由得有些害怕。“也许是我自寻烦恼，但我的心却没办法不去想。”我说。“我好累！我想先回宿舍去休息。”说完我就走了，不想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回到宿舍觉得头好晕，洗澡，吹干头发，心很乱，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看书，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手机信息声音响起，我拿起手机，有三条未读微信，三个未接电话，都是云帆的。
第一条信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第二条信息：“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第三条信息：“突然觉得好累！”
这三条信息，一条比一条戳心，我的眼泪像失去控制的洪水，决堤奔涌而出。他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我让他很累了吗？
我是不是应该回个电话给他，刚刚见了唐小龙，他吃醋了，才会这么对我。“喂！云帆，我刚刚在洗澡，现在才看到未接电话。”我解释道。
“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他略带嘲讽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也有些生气。
“你说走就走，一脸无情，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没有一脸无情，我只是有点累。”
“可能是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你后悔了。”
这个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一心一意对他，他竟然一点也不相信我，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你好无聊！”我气冲冲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又打过来，我不想接，我没必要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就直接关机了。
本来我还觉得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走的时候面露不悦，给他一个笑脸就好了。现在想来，完全没有必要，他不相信我，我何必自取其辱。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他比我先到，已经帮我点好了。我没说话，吃完就走，他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追着我。“昨天是我不对，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这次跟以前不同，他不相信我，这是对我人格的蔑视。
这时门卫递给我一封信，说是昨天晚上有一位先生请他转交给我的，信封上写着方猗兰收，再无其他信息。会是谁？我一脸疑惑。云帆站在我身后，我不想理他，拿了信快步上楼去。
走进办公室，小霞和海燕已经来了，他就不好意思跟进来了。我深呼吸一下，调整好状态，先打扫卫生，再开始工作。
我拉开抽屉，准备拿出工作日记本，来写今天的工作计划。最先映入眼帘是那封信，会是谁的写？我的心忽然有点慌乱，慢慢展开信。
亲爱的兰（兰是用繁体字写的）：
你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离开你又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你，我想我再也不会遇到能让我真正动心的人了。
第一次见面，我冒昧对你发了一通火，没想到你不但不恼怒居然还跟我道歉，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甜美的外貌，温柔的声音让我心跳脸红，这种感觉好奇妙，恍惚间，我感觉你就是我寻觅已久，梦寐以求的林妹妹。你对工作的专业让我敬佩不已，同时也让我无地自容。印象最深刻的是你突然用手一推，把资料推给我，冷冷地说我从不跟不懂的人谈生意，那语气c那眼神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就这样无可救药地恋上了你。
我不能让你瞧不起，所以我努力地学习，只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你的笑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是不是很傻？你无意的一个微笑，让我如痴如醉c魂牵梦萦。直到你说你已经结婚了，我的心好像瞬间被无数把刀刺穿一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现在凝固成冰，心里好难受。一连好几天，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神情恍惚，怅然若失。内心深处一个声音传来，我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就算我今天死去，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你只会瞧不起我。是的，我要振作起来，要懂得适可而止。我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不是有句话，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而是希望她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