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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镜
谢不臣杀妻证道,她便是那被杀之“妻”。
横虚真人亲去人间孤岛,收了谢不臣为徒,又当真不知自己身份吗?
如此安排昔日夫妻今日死仇的两人,同路而行……
说不包藏祸心?
见愁不信。
谢不臣一人知道隐界的情况,要为他们引路,便相当于要他们将半条性命交到谢不臣的手中。
见愁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怎敢再被人算计第二次?
从殿中回来之后,见愁心思百转,终于还是叫住了包括陆香冷在内的其余几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如花公子,夏侯赦,左流,陆香冷。
除却一个左流最近不知道怎么心不在焉之外,其余三个哪个不是聪明绝顶之辈?
没有谁愿意被人攥在手里,处处受制。
更何况,一鹤殿上,谢不臣言语之间透露给人的感觉,已经足够令人警惕。
他们相识于小会之上,尽管关系不一定很好,却比与谢不臣要熟识很多。
这种情况下,一个不相熟的人掌握着隐界的所有情况,又如何叫人信任?
所以,在见愁说出自己的打算之后,其余人等无不同意。
于是,今夜见愁便拜访了玉心师太并聂小晚两人,请他们联系了已经归于派中的张遂与周狂,尽数隐界之中的种种见闻,并且收回了一张他们所到之处的隐界地图。
直到这个时候,见愁才发现,她的担心竟全然应验——
谢不臣殿上所言,果真有所保留!
对比两人对隐界之中见闻的叙述,有七八成能对上,其余因为选择的道路不同,所以有所差别。
但就在这七八成的相同之上,聂小晚遇到了好几处凶险,在谢不臣的叙述之中却都被三言两语带过,其余的凶险却说得很是详尽。
由此可见,他的略述,并非巧合。
谢不臣智计之深,纵使初见她死而复生,心绪有所震动,只怕也会下意识地规避掉一切对自己不利之事。
便如同一鹤殿上之所言,真真假假……
如不是见愁早对他起了杀心,既不愿意受他掣肘,更不愿意失去先机,今日找了聂小晚问询隐界情况,谁又知道他在对横虚真人说话之时,竟也有所隐瞒?
心中种种念头划过,见愁脸上依旧一派平静。
她别了玉心师太与聂小晚两人,便要从台阶之上走下。
只是才到了下方庭院当中,背后玉心师太忽然开口:“见愁小友。”
见愁脚步一停,回转身来:“玉心师太?”
“虽不与小友熟识,却觉有缘。临别,但请小友抬头一望。”
玉心师太站在屋前,笑了一笑,也不说更多,便将门扉掩上。
见愁微怔,看了那门扉一会儿,站在原地,慢慢将头抬起。
不知何时,月色已隐没。
天际乌云一片,飘飞在深蓝色的夜空里,将皎洁的月遮了,许久也不曾显露出来。
整个昆吾满山,都被藏在它投落的阴影当中。
眉头紧皱,见愁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她伪装虽好,可如今满面平静之下,只有满腹的算计,满腔的杀机……
玉心师太这般人,明心见性,自能见常人所不能见。
只是……
杀机有什么不好?
夜风拂面,清凉里有一种刻骨的寒意。
见愁吧背着手,手指摩挲着那有些冰凉的玉简,走在夜风当中,慢慢行了出去。
山道不远处,有四道等待的身影。
如花公子执着纸扇,坐在一棵盘桓在石间的老松树粗枝之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夏侯赦一身静默,盘坐在一侧的台阶之上,正闭目调息;
陆香冷手持一枚玉简,似乎正在读着其中的内容,不时有思索之神态,满目智慧;
唯有左流,蹲在山道旁,手里拎着一只青皮小螳螂的腿儿,一副得意的表情:“小样儿,还敢来骚扰你爷爷我,信不信我玩儿死你!”
远远地,见愁便听见了这一句,露出些微的笑意来。
她走了过去。
四人立刻注意到了她。
如花公子从树上跃下,夏侯赦睁开了眼睛,左流扔了小螳螂,陆香冷则一转头,向着她走来。
“见愁道友可还顺利?”
“这是小晚师妹为我绘制的隐界地图。”
见愁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摊开来,掌心躺着那一枚玉简。
左流顿时猴急,第一个抢过了玉简来看,只用灵识一扫,便有大量信息汇入脑海之中,他一怔:“这……”
“拿来吧。”
如花公子眼中闪烁着几点精芒,直接将玉简从左流手中抽走,笑了一声,也是一扫。
下一刻,他的眉头也微微拧了起来。
夏侯赦来到了见愁身侧不远处,与陆香冷一道,先后接了玉简去看,也都纷纷皱眉。
陆香冷最后递还了玉简,微微一笑:“看来一鹤殿中,那一位谢道友所言,与聂师妹所历,有些不同之处。”
“昆吾的人哪,哪里是省油的灯?”
如花公子一脸的感慨,却半点也不忧心着急,更似有无穷的兴致。
见愁一笑,重将玉简握入手中,眼底有睿智的光芒流淌而过,只道:“此行,他一人,我们五人……”
浅淡的语气当中,藏了几许微不可查的森然。
纵使你智计如妖,又怎敌得过我人多势众?
被左流扔掉的那一只小螳螂,慌乱中从见愁的脚边爬过。
见愁垂眸看了一眼,任由它去了。
隐界风水甚好,却是个下葬的好地方……
她不再言语,只转身,站在山道的最前方,与其余四人一起,望向山的远方,天的尽头。
一种奇异的默契之感,淡淡地萦绕。
满山露重。
夜将尽,天将明。
远处的九头江流淌不息,喧嚣在无数人的梦乡里。
见愁掐着玉简,负手而立,微微湿润月白衣袍,为这黎明的风扬起,是满身的从容,满怀的杀机。
等待,天明。
等待,一个可拔剑屠戮的机会!





我不成仙 第170章 我前夫
山道上,谢不臣同样一身新换的干净墨青色长袍。
仿佛一夜之间涅槃,洗去了身上那继续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味道,他整个人竟给人一种出尘的通透之感,疏冷间隐着几点淡漠。
眼眸依旧无情无感,却能透出几点旧日的温润之意。
右手持剑,剑鞘一片的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更看不出鞘中到底是怎样的一把剑。
谢不臣远远一抬眼,便看见了见愁那一道月白的身影。
人在山前,乌发如瀑,一身凛冽。
站在几个人当中,确有卓然天骄之姿。
唇边挂上一缕微笑,他眼底带了几分自然的欣赏与惊叹。
横虚真人一身道袍,须发近百,走在前面。
扶道山人手里拿了根破竹竿,提溜了个酒葫芦,倒是没拿鸡腿,活像是个要饭的,偏偏还堂堂地走在横虚真人的身边,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不臣只与吴端跟在两人身后,一道向下行去。
山道下方,见愁等五人早就等久了。
听见那轻飘飘的脚步声,见愁转过身来,一下就看见了吊儿郎当的扶道山人,唇边忍不住挂上一分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瞧见她师尊这么一副赖皮样子,站在天下正道领袖的身边,便会生出一种横虚真人不过耳耳的感觉来。
奇异的快意之感。
许是瞧见了见愁这含笑的目光,扶道山人鼓着眼睛瞪她。
见愁只好一本正经地敛了眉目之间的神色,乖觉地站在山道下,目光一晃,却一下看见了站在横虚真人身后的谢不臣。
那一瞬间,她眼底的神光,终于凝了一凝。
谢不臣也望着她,面容之上一派的平静。
两人对视,没有了昨日的针锋相对,刀光剑影,只在平静之中,蕴蓄着一种难言的深流。
变了。
这与昨日的谢不臣竟截然不同。
他像是忽然洗去了尘垢,化作了一块本真的璞玉,站在山道上,任由清风吹拂,他巍然不动。
记忆之中,忽然有一道身影,渐渐与谢不臣此刻的身影重叠。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今日的谢不臣,也不是昔日的谢不臣,竟是昔日的——
谢无名!
一身从容,腹中有锦绣诗书,怀揣着山河韬略,只往天下俗人当中一站,便必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可惜,在她看来,他才是最俗的那一个。
若无其事?
从容镇定?
不过一个“装”字!
见愁一脸良善之色未改,只在身后将那玉简一转,唇边便陡然绽开一抹微笑:青峰庵隐界之行,她已做足了准备,横虚真人要想令谢不臣成为她几人之中的天然领袖?做梦去吧!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来得真早。”
扶道山人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散碎的胡须,啧啧感叹了两句。
手中竹竿点地,他用手掌撑着,一副懒洋洋模样。
横虚则是微笑,道:“今日诸位小友便要从昆吾出发,去到青峰庵隐界。如今隐界损坏,只怕是连通讯灵珠都不能互通消息。为保证大家安全,我与扶道兄准备了一样东西,赠与诸位小友。”
说完,他只将手一摊,便见六道灵光散飞出去。
见愁的注意力,从谢不臣身上拉回,看向眼前。
六枚小小的古铜色铃铛,漂浮在了六人的身前,外表镌刻着一道一道复杂的图纹,一眼看去之时竟有一种眩晕之感。
铃铛周围散射着浅青色的光芒,却能让人脑中为之一清。
“此铃名为不动铃,六只为一副,互有联系,可相互指引方向,若在隐界之中失散,此铃或可帮助一二。”
“无用之时,佩戴在身边,亦有清心之效,修炼可事半功倍。”
“不动铃内藏赤珠一枚,若遇危险,可震碎铃内赤珠,能挡金丹巅峰修士一击。”
横虚真人将此铃之功用一一道来。
扶道山人杵在旁边补了一刀:“只是赤珠若碎,不动铃指引方向之能便会消失,有些鸡肋,不过想来你等在隐界之中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不动铃应当够用了,当心些就是。”
什么叫“有些鸡肋”“想来不会遇到特别大的危险”?
众人闻言,简直一头冷汗,只好战战兢兢,抽搐着嘴角,答了一声“是”。
横虚真人被拆台,只瞅了扶道山人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手中法诀一撤,六枚铃铛同时落下。
众人伸手,都将铃铛握住。
不动铃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却很精致。
见愁将它握在掌心的时候,这铃铛便微微震动起来,响声隐约,有赤红色的光芒从铃铛之中投射而出,想必便是横虚真人说的“赤珠”了。
六只铃铛相互感应,光芒闪烁。
见愁眼底略过一分思索,藏了心底重重的想法,状似随手地将之挂在了腰间。
此刻,众人也已佩戴完毕。
横虚真人转头看向吴端,道:“你此行正好去望江楼,且送他们一程,路上当心。”
“是,弟子遵命。”
吴端一笑,出列来,拱了手,便朝着见愁他们走来。
谢不臣跟在吴端身后,也走入了见愁他们几人当中。
于是,见愁又看见了他手中所持之剑。
昨日在刀兵场上,她并未看见此剑,光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此剑有任何的来历……
只是,一旦有剑握在谢不臣手中,便会叫她想起那一柄挂在简陋茅屋当中的凡剑……
再次携剑于身,是想要再杀她一次吗?
这一次……
岂有那么容易?
她的屠刀,也为他备好。
刀光剑影从眼底划过。
见愁望着走来的这两人的身影,目光从吴端身上移到了谢不臣的身上,坦然直视,只弯唇一笑:“谢师弟也来了。”
三个字,放在平日很寻常。
可落在吴端耳中,却是一片的惊雷响动,一下又想起昨日剑拔弩张的场面来。
他生怕出什么冲突,正想要再打个圆场,没料想竟听得背后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见愁师姐。”
“……”
这一瞬间,吴端只觉得头皮都炸了一下。
这声音……
他是熟悉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
转过有些僵直的脖子,吴端回头,便看见了谢不臣朝着见愁微一点头见礼的模样。
儒雅温文,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看得出很平和镇定。
没有了昨日萦绕在身上的压抑,也没有那种针锋相对,山雨欲来之感。
对着见愁,他仿佛对着一个普通人,像是称呼他们为“师兄”一样,如常地称呼见愁为“师姐”。
平白地,吴端竟觉得谢不臣身上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人情味儿?
这几个字竟能用以形容谢不臣?
那眼底,分明还是一片的无情无感,可吴端完全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生出的这种荒诞想法。
“师姐”二字,从他口中出来,充满了违和。
就连站在见愁身边的其余几人,也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唯有见愁,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眼底笑意加深。
昔日口中唤的是“娘子”,今日却要向自己低头恭敬地喊上一声“师姐”,却不知他心底是何感受?
相处数年,除却昔日拔剑杀她之事,她对他了如指掌。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思一想……
若她是谢不臣,见了昔日所杀之人重活在面前,仙道之路又不愿再断,必定重起杀意。
既然决定要杀,所有的忌惮便被抛之于脑后。
他可以坦然地、冷心地,似对待熟人也好,对待陌生人也罢,重新面对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他。
这就是谢不臣。
思虑周全到了极致,便可将自己一切的感情都控制下去。
从这一点看,她万万不及他。
所以她还是见愁,他却成了谢不臣。
冷峻的眉峰,染着霜寒的一张脸,添上旧日的温润,消去那种冷刻之感。
见愁竟忍不住生出几许赞叹。
终究还是谢不臣。
若真要杀他,倒还有些舍不得呢。
可惜了这样一张好面皮,下头藏着一颗铁石心。
微微眯眼,见愁挑了眉尖露出几许哂笑,似乎对谢不臣乖乖叫师姐的举动十分满意,竟半点没有敌意地开口:“青峰庵隐界之行,多劳谢师弟带路了。”
明亮的目光里,不藏半分晦暗。
明明是一句求人,甚至是感谢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仿佛高高在上的命令。
似乎,谢不臣不是此行的主导,她才是!
如花公子闻言,忍不住用那纸扇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心,有几分难耐的心痒。
陆香冷却是心底一叹,终究还是佩服她至极。
左流听不出这底下汹涌的暗流,只跟夏侯赦一道在旁边假扮木头人。
横虚真人见状,眼底只有一缕微光闪过。
吴端脑袋后面挂着冷汗,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转身来带着众人朝横虚扶道两人一拜:“弟子等告辞。”
横虚真人与扶道山人都点了点头,便见得七道光芒自山前腾空而起,一下升入层云之中,渐渐隐没,向着九头江湾之外的传送阵而去。
“看着他们还真是好啊。”
像是昨夜不曾睡好的凡人一样,扶道山人又打了个呵欠,感叹了一声。
横虚真人回看他一眼,却问:“扶道兄昨夜干什么去了?”
“嘿嘿……”
扶道扬了扬眉毛,向着西北方向望去。
他微微眯了眯眼,也不说自己到底干什么去了,只道:“你日理万机,可知如今第二重天碑之上留名者何人?”
第二重天碑?
筑基期中第一人?
这第一人从谢不臣换到了见愁,见愁突破金丹之后,便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横虚虽有许多昆吾之事要处理,这个却是清楚的。
“昨日正好与玉心掌门论及此人,乃是西海禅林的小沙弥,名为了空,三世善人的功德,气运极佳,修炼极快。只是此人之天赋,比起你我二人座下弟子,却要略逊一筹。扶道兄怎么忽然想起此人来?”
“十九洲修士无轮回,独独两个地方除外。”
扶道摸出了个鸡腿,啃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来,像是才睡了个大姑娘。
横虚听了点头:“佛门,一者西海禅林,一者雪域密宗。”
“有。”扶道山人转过头来,舔了鸡骨头两口,意犹未尽,“密宗界慧那秃驴要坐关三年,山人我好久没去雪域了,机会绝佳。嘿嘿,禅宗都出了新一辈,雪域半点动静都没有,山人我这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
坐关三年?
横虚真人只眉头一皱,眼底一道亮光闪过,已是明白了扶道的意思:“不如一探?”
“不如一探。”
扶道山人难得正经地回了他一次。
不过转眼就笑了起来:“你昆吾之事能丢开?”
他二人成名于同年小会,并立于十九洲,昔年也曾并肩闯过穷山恶水,遍杀蛮荒妖魔。
只是后来各自为一派脊梁,久居不出,又少了当年的几分意气所在。
横虚真人只一道风信弹向昆吾主峰,负手道:“座下十三弟子,个个都是话事之人,昆吾无我,并无大碍。”
说完便看向了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一副悲天悯人之状,只叹一声:“竟又要与你这老怪同行,真是气煞山人也!”
语庇,他人已化作一道冲天光焰,转瞬消失在原地。
横虚真人不疾不徐,一步踏入虚空之中,也消失不见。
西海广场之上。
见愁等人从昆吾九头江湾外的传送阵而来,直接传送到了广场之上。
照旧是人来人往,只是今日格外沸腾一些。
“到底谁干的?”
“这是什么意思?”
“谁给拼全了?”
“有人看到吗?”
……
吴端从传送阵之中走出,周遭的声音,立刻涌入了耳中。
他一皱眉,看向周围,只见不少过路之人都伸手向着海面之上,指指点点。
见愁随后而出,如花公子陆香冷等人跟在她后面,谢不臣则不疾不徐落在最后。
腥咸海风吹拂,九座漆黑的天碑伫立在广场的尽头,斜斜指向海中,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方向——
浪潮起伏的海面上,一座多年为海水侵蚀的石碑,历尽沧桑,依旧伫立。
只是当见愁目光落在其上之时,却不由得瞳孔剧缩!
这是西海赫赫有名的“闻道碑”,据传昔年有人一朝闻道,竟在此白日飞升,遂留下此“闻道碑”。
然而此时此刻……
这无数人熟悉的巨碑之上,竟然多出了一截,长满青苔的一截,却与闻道碑一样的形制和大小,便是连断面都无比吻合,静静地镶嵌在闻道碑的顶端。
被海风吹拂久了的石碑,有黝黑的颜色。
新镶嵌上来的这一部分,却沾着簇新的泥土,其上青苔苍绿。
一个古朴的“朝”字,赫然凌于“闻道”二字之上!
——朝闻道!
见愁听到了身边几许倒吸凉气的声音。
心底,像是有一柄重锤在敲击。
脑海之中的画面,纷至沓来,飞快闪过!
小石潭边,被那少年坐在身下,后来又神秘消失的石碑,闻道而生、却朝生暮死的蜉蝣,被借走的宙目,如今忽然出现的“朝闻道”!
那近乎完美吻合的痕迹,只像是某些大能修士的恶作剧,透着一种令人惊心的寒意。
朝闻道,可不是“闻道”这样单纯的意思。
朝闻道,夕死可矣!
隐约有寒气从脚底升起。
见愁心里与所有人一样的震悚,只是在震悚之余,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一只小小的蜉蝣,要在这天地间搅动怎样的风云?
周围人人都在议论这上半截石碑的来历,只是半天都没有结果。
她忽地一笑,竟在这寂静的时候道:“看来,这是个遍地都是秘密的十九洲。”
吴端沉默了许久,只将袖中通讯灵珠取出,便将此消息报给了师门。
“此事绝不寻常,我以禀明师门。看来,此去望江楼,还要多问上一件事了。”
他拧着眉头,又收了灵珠起来,对见愁道:“时辰不早,我也有事在身,便不多送见愁师姐了。”
“告辞。”
见愁拱手为礼。
吴端微微一笑,便见着几个人都朝着另一座传送阵走去,他们的下一站,将是仙路十三岛,然后渡海去到人间孤岛,青峰庵。
只是没想到,见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忽然想起有几件事忘了问吴端师兄,诸位道友还请在阵中稍待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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