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镜
于是颇为兴味地摸了摸下巴。
斜阳生自问是个不无趣的人,他早已经跨入了圣仙之境,只是性情自由,懒得去大罗天里掺和,就经营着自己“立斜阳”这一亩三分地儿。对前些年那张“圣仙一诺”的十死令,他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好奇这一位藏在幕后的“圣仙”到底是谁罢了。
可如今……
已经有一名得知这见愁踪迹的地仙死了,离得近追查而去的金仙竟都没察觉这女修踪迹,实在耐人寻味。
只怕这圣仙要杀的人,也不那么简单啊。
斜阳生一阵琢磨,眸中幽光闪烁,想起那些没头苍蝇似的盲目往昂宿星去的地仙金仙,已是在心底嘲了一声“尽是蠢货”。
能力再强也有极限。
况这女修杀人后必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对劲,自然也不敢用传送阵赶路逃窜,只能凭借己身之力。
这样算来,这点时间,再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昊天星域。
所以想要抓人来杀了哪里那么困难?
一回头,他已点着自己下颌,笑了一声,果断下令:“派人去,立刻出发,直接封锁昊天星域!”
我不成仙 第552章 颠倒真人
飞升也有百余年了, 郑邀的心情从未有现在这样沉重过。
从传送阵中出来, 他望着眼前恢弘的殿阁默然无言。
这里便是大罗天的中心之一。
绿叶老祖好华服美食, 虽然飞升, 可衣食住行从不亏待自己, 在斗法台上击败碧玺仙君列名仙尊之后, 便施展大术, 凭空造出了偌大一座仙府,题名“杀红界”,素日里是白云环绕, 彩霞飘飞。
人站在地面望去,就好似海市蜃楼。
在元始界时,郑邀已经听闻过她大名。飞升来到上墟后, 也曾因为扶道山人的关系, 远远窥见过她几分洒然风姿。可他从未自己来到过这里,更与绿叶老祖没有什么真切的交集。
今日, 却是不得不来。
心里面揣着事, 郑邀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自那白云间的台阶一步步登上, 随后便将手中拜帖向那府门一投。
拜帖瞬间没入门中, 随即大门打开。
仙人洞府, 云雾缭绕,异草碧树植遍,却不见鲜艳奇花。
满目青绿, 未有红粉。
一条白石铺就的小径从草上延伸出去, 又越过潺潺的溪流,隐入后面密林的深处。
郑邀方才踏上小径,刚走到那溪流石桥之上,正欲顺着小径往林中去,没料一道身影竟从林中先走了出来。
浅灰的道袍,边缘上却绣了深蓝。
是名青年。
看样貌未见有多出色,眉目间颇有平淡,看起来好像不很起眼,但只要细细一感觉,便能知道他的修为已经是站在了这大罗天的顶端,乃是一位罕见的圣仙!
他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石刀,手中却执了一张拜帖。
郑邀一看,正是自己方才所投。
拜帖是扶道山人云游前留下的。
自昆吾云海上那一遭后,他好似堪破了许多东西,对许多东西都不在意起来,唯独还记挂着崖山以及几名弟子。
他走时候只说:“上墟不比十九洲,此界先辈皆有能之辈,无需我挂怀。见愁丫头胸有丘壑,更不必担心。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与绿叶到底还有几分旧日交情在。这一张拜帖能进出她仙府,你且先存下。他日若遇到什么事,持帖去拜便是。”
今日,郑邀便是有事才来的。
可他没想到,尚未见到绿叶老祖,这仙府中竟走出来一位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物。
眼前这一位圣仙不是旁人,正是不语上人!
旧日郑邀可也是在元始界极域之中见过雾中仙的,更曾听闻过有关这一位“不语上人”飞升的种种猜测,但飞升之后不语上人已成了一名圣仙,而扶道山人更从未对绿叶老祖提及过下界之事,所以纵使郑邀心中有所疑惑,也都压了下来,从未对外声张。
眼下见得对方持拜帖上来,他也未动声色。
当下只在桥上一停步,露出些许迟疑的神情,向对方拱手:“上人,郑某投拜帖来拜老祖,不知这是?”
人人都知道,不语上人飞升后,便恢复了青年时的容貌。对修士来说,改变形貌实在是太容易了,且上墟之人都是一开始便见他以青年容貌出现,所以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面容其实有几分冷峻。
长眉有若刀裁,看人的时候并没有下界雾中仙那种死灰一般的晦涩,反而显出一种冰山似的凛冽。
幽暗的黑眸,犹如深潭。
也在石桥上停步,他道袍深蓝的一角随着他动作,也悄然静止,这一时间目光已在郑邀身上转了一圈,只略一拱手还礼,道:“老祖如今不在府中,月前白帝邀约去饮酒,请老祖与仙君去他卯日宫中商议荒域之事,至今未还。不语亦在这府中候了她多时了,只是不知郑掌门今日忽来拜访,所为何事?”
被白鹤大帝请去了?
三位仙尊坐在一起商议,怕是荒域的事情该有一些眉目了。
郑邀心底有自己的猜测。
只是听着不语上人此问,他竟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自他飞升上墟,便听闻因当年随手一舍《九曲河图》之恩,不语上人一直归在绿叶老祖这一派,又因为他迅速成为了寥寥无几的圣仙之一,倒与绿叶老祖走得很近,有几分羁绊的意味在。但无论如何,对方也不该直接问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吧?
这念头才从脑海中划过,都还没等他张口应对回答,站他对面的不语上人便似已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合适,改道:“是不语唐突了,只想着往日与你崖山扶道山人有些间接的交情,问得切了些。郑掌门既是来找她,自当见了她的面说,方为妥当。”
郑邀好歹也当过崖山那么多年的掌门了,虽然飞升到这里之后,不过一小小地仙,可背后毕竟是崖山。
进入上墟后,宗门的存在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仙尊们举手投足便可破灭星辰,往往强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步,纵然是倾尽一个大宗们的力量,也未必能敌得过仙尊一根指头。
可崖山修士的战力,依旧不容小觑。
郑邀看似闲散,心思却很细密,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
早在当初十死令刚发出的时候,崖山便已经得知了那十死令上必杀之人便是见愁,这数年来也一直在背后查找那一位“圣仙”到底何许人也。只可惜非邪天发布十死令已经是轻车熟路,且保密极强,从未向外透露过幕后之人一星半点的消息,以致他们一无所获。
到如今,昊天星域内已在传见愁现身。
只怕周遭星域知道这消息的投机之辈,已蜂拥而去,只待取见愁项上人头了。
崖山上下,自是无不震怒。
在他出发前来拜绿叶老祖时,崖山已经派了三十位金仙、三位圣仙前去昊天星域驰援。
而他此来,则是为了找那幕后之人。
若换了是绿叶老祖身边的任何一人,郑邀今日便将自己的来意毫无保留地吐露了,可偏偏,眼前之人是不语上人。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到底飞升的是不是心魔。
旧日的一切只是猜测罢了。
郑邀心电急转间,竟是半分也不敢直言,只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来,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忌惮:“上人言重了,郑某来此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还真不方便同上人叙说。实是扶道师叔前阵子云游去了,留了一番话,要托我呈递给老祖,所以……”
不语上人忽然就抬了眸,注视着郑邀。
郑邀依旧尴尬地笑笑。
这一时间的气氛,当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郑邀当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只是他腹诽之余,却并不放在脸上,反而厚着脸皮就当全然不知,又拱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既然老祖不在,那郑某改日再来。上人,这拜帖……”
“哦,郑掌门收好。”
不语上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在郑邀那一声提醒后,将方才捏在手中的拜帖递了回去,面上也现出几分笑容。
郑邀将拜帖接过,收好。
然后便拜别了不语上人,道一声“告辞”,又自洞开的府门离去。
整个过程中,不语上人都没阻拦。
他只是站在那桥上,远远地注视着郑邀那微胖沉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云外。
先前的几分笑意,亦随之隐没。
郑邀当然看不见背后这些细小的变化,甚至从杀红界中出来之后,都没有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直到踏入传送阵离开的那一刻,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这时空间波动并着冷风一打,才觉背后冷汗淋漓!
*
昊天星域,昂宿星。
荒凉的一界,九成九都被黄沙覆盖,有的地方冰寒,有的地方灼热,然而在这一片荒芜中,偏有那么一处,体现着造物的神奇,在这一片焦灼的枯黄中,犹如被春风吹绿的草地。
万里黄沙,一点绿洲。
仿佛丹青圣手细笔描摹的一座幽潭,又好似迁客骚人吟游唱诵的半阙龙城。
江南岸,是个写意的名字。
然而眼下聚集在此的,却都不是诗人。
一条河流从沙漠的深处淌出,流经这低处,渐渐聚拢,滋养出碧草绿树,算不上很繁茂,但在这大部分地方寸草不生的昂宿星已算得上是奇景。
一座城池便在这碧色之上修建。
城墙上立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插着一面黑色的龙旗,也不知代表的哪一支势力。
城墙下却是搭了座简陋的木棚。
看得出那木头都是修士们随手施展术法挥来的新木,连枝干上发绿的树叶都还没来得及去掉,就这么凑成了一暂时歇脚的地方。
此刻得了孙诚那信赶来的无数修士,要么在城中,要么分散到外头去找寻,要么都坐在这里了。
一开始来的人,修为都还不很高。
但随着时间推移,地仙们已经没有了待在这里的资格,在接连看见几位金仙杀机凛凛地出现在此地之后,便有不少人悄然离开,只留下几个不知死活的。
在旁人眼中,见愁,便应当是其中之一。
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刚到这江南岸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就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改换过后的容貌,看上去艳冶至极。
但在上墟仙界,再好看也不过是皮囊,所以旁人即便是看到了她也不会在意,而且因为这长相太惹眼,反而让别人很快就忽略了她。
因为不可能有人料得到她的胆量。
谁能相信一个刚到上墟就面临追杀的人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他们见了见愁,顶多猜她来自非邪天罢了。
所以她就两手空空,穿那一身宽松的玄黑长袍,半点也不心虚地盘坐在角落,听着此间修士嘈杂的议论。
“孙诚飞升也好几百年了吧?居然直接就死了……”
“那见愁什么来头啊?”
“听说是崖山的。”
“吓!”
“瞧你这样子,早在数年前崖山就已经发了禁令,说这见愁乃是崖山门下,奉劝旁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是与崖山为敌。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来这儿?”
“那这位道友你怎么敢来?”
“我是来看热闹的。”
“可这女修若是真才飞升,修为未免有些吓人了吧?我刚飞升的时候,真跟愣头青一样,方向都找不着呢。这个叫见愁的,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兴许已经离开了昂宿呢?”
“元始界里飞升上来的,可真不是一般人啊。你们说,她该不会跟老祖、上人一样吧?”
“什么意思?”
“老祖就不用说了,后来飞升的不语上人,不也是刚到上墟,实力就很惊人吗?这千余年的时间里,都修成圣仙了,速度虽赶不上老祖,可在上墟也算得上是一骑绝尘了。”
“对,元始界出来的,都邪门儿!”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元始界乃是盘古大尊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界,能跟别的界一样吗?”
“是啊,四百年前不还传仙尊们在开大阵算元始界的事儿吗?”
“算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听说是没算出什么结果来。”
“哎,我总觉着,这叫见愁的,说不见就不见,比当初老祖还邪门儿。这别是要出第二个老祖吧?”
“放屁!”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正半真半假地准备谈起绿叶老祖当年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谁料想附会的话才一出,头顶上便传来轻蔑又断然地一声。
城墙下木棚内,顿时一静。
包括几名金仙在内,所有人的眉头都是一皱,听出了这两个字里的不屑。
见愁也是一怔。
她是初到此界,正好奇昔日主宰明日星海的绿叶老祖到了上墟仙界之后有何等传奇的经历,谁料想竟被人打断。
还是这样不客气的一句……
眉头微皱间,已感知到些许气息。
她敏锐地抬首,与众人一道,循声望去。
是在那城墙的高台上,翻飞的黑色龙旗,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折了下来,此刻便垫在一身着黑白道袍的老者身下。
那老者道袍黑白,须发也黑白。
黑与白都各占一半。
左边头发白,右边眉毛白,左边头发黑,右边胡子黑,看着乱七八糟颠三倒四,怀里偏抱了把柳叶琴,正拈须远望,颇有种视众人为无物的清高傲岸。
先才提及“第二个老祖”这话的是一名修为还算不错的地仙,想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得了“放屁”两个字?
他心中不服,对这不速之客亦十分不喜。
当下便拍案而起,皱眉道:“我等不过是信口胡言,说话解闷儿,尊驾若有相异之见,也不必口出如此恶言吧?”
“放屁!”
这男修说话已算得上是克制,谁料语毕,那高坐在城墙高台上的老者依旧是这么不屑的两个字。
说的那叫一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下方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被连骂了两句“放屁”的男修更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竟然是不敢再说话了。
谁都知道,上墟多是人精。
一般来说,嚣张的人必定有嚣张的实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片刻的寂静后,那几名金仙之中终于有人识了深浅,眼皮一跳,打座中起身,毕恭毕敬地向高处拱手躬身一拜,客客气气道:“早曾听门中长辈提起大罗天中有一位圣仙,以柳琴为器,性情怪异,行走四方,已多年未曾现身人前,道号‘颠倒真人’,今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晚生金银子,见过——”
那自称金银子的修士,穿得也是一身富贵。
金银两色的衣袍,看上去真个晃眼。
一口话说了个文绉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讲究人。
只可惜那盘坐高墙上的前辈不爱听,都懒得等他讲完,便一声冷笑,半点面子也不给:“放你娘的狗屁!”
别说是那金银子了,就是暗中听着的见愁都忍不住眉头一跳:实在是从没见过这种一共说了三句话却偏偏三句话都不离放屁的道人啊!
我不成仙 第553章 负剑生
初来乍到, 见愁当然是没听过颠倒真人之名, 甚至就连在上墟仙界待了几百上千年的人也未必清楚。唯独几名修炼时间够久的金仙, 对这个名字还稍有些印象。
毕竟颠倒真人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消失的时间, 即便是放到上墟仙界这样的地方, 也足以令人咋舌。掐指一算, 三五千年怕是有的。
其为人与其面貌给人的感觉一样, 都是颠三倒四,话有时候正着说,有时候反着说, 名义上是大罗天的圣仙,但行事种种作风却极为不讨喜,听闻交游也十分窄, 大罗天中其余圣仙都不同他交厚, 倒是大罗天中独一份儿。
但早在上古时代,他便已经是圣仙了。
怀里抱的那一把柳叶琴, 是他成名的法器, 在当年大罗天与非邪天的一战中, 可算得上是驰骋无敌。
所以眼下这一刻, 虽然被这一句“放你娘的狗屁”给骂到头上, 可金银子竟不敢表露出分毫的怒气, 反而越发恭敬,赔了笑道:“晚辈赘言,自然都是狗屁。只是我等聚集在此, 搜寻那见愁踪迹, 倒未料能在此得见前辈。不知前辈所为何事前来,晚辈师门长辈对前辈多有推崇,愿为前辈效力。”
“放屁,放屁,都是放屁!”
金银子出身于孔方宗,倒不是下界飞升上来的,而是孔方宗两位宗主的儿子,天资也很不错,花了五千多年便修炼到了金仙的层次,见识谈吐也与寻常修士不同。
可以说,这城墙下他身份算得上贵重。
然而坐在高台上那老者不过是瞥了他一眼,便大摇其头,只重重冷笑了这么一声,便把眼睛闭上了,竟是不稀得再看,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一般。
“嘻嘻嘻,热脸贴人冷屁股,吃了闭门羹了吧?”
金银子正觉脸上挂不住,旁边角落里便传来一声银铃似的轻笑,明显的幸灾乐祸。
众人转头一看,是非邪天的大妖。
头上以夜色一般深蓝的孔雀翎作为点缀,手上执一把羽扇,将那明艳的脸孔半遮,一双妖异的眼却直勾勾地望着金银子,笑了个花枝乱颤。
若说前面被颠倒真人一番冷待,还能忍耐,毕竟颠倒真人就这脾气,但此刻连这非邪天的孔雀妖都要来踩上一脚,金银子便不能忍了。
在这上墟,他还算个年轻人。
英俊的面孔不说迷倒万千女修,单凭这出身已经能令许多人羡慕了,在宗门中就没有受气的时候,出门在外也是前呼后拥,岂能容这女妖在自己面前放肆?
先前笑容收了起来,他的面容变得冷肃了许多,只凛然地向那女妖扫了一眼,同样嘲道:“我是恰好在附近办事,落脚江南岸,正逢此事,过来掺上一脚。可你孔蓝放着非邪天的清福不享,万里迢迢到了荒无人烟的昂宿星来,怎么,非邪天不给你好日子过,竟沦落到要来与旁人争这十死令上的杀赏了吗?”
“嗤。”
孔蓝真是懒得搭理这样的讽刺。
妖邪嘛,脾气都是个顶个的不好,尤其飞禽一族,除却鸽子画眉百灵,就没几个好相与的。
孔雀论血脉传承只在凤凰之下,傲气天生。
若是寻常,以孔蓝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大老远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可上头有吩咐,她也不能不照办。
近几百年,非邪天里的变动实在是有些大了。
族中长辈频繁提起天中新来了一位蜉蝣大妖,只是甚少现身。
旁人见了孔蓝也要称一声大妖,可在那一位面前,她真觉得自己跟一粒灰尘一只蝼蚁似的,不值一提。
这一次的令,便是祂下的。
只是偏也没说叫她来干什么。
这感觉实在奇怪。
就好像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一样,只派她来这里盯着。
所以现在的孔蓝,其实颇像是没头苍蝇,旁人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眼下坐在这里,只觉茫然。
她素来看不惯金银子这样装腔作势的样子,所以见着了就忍不住嘲讽两句。只是那一位至今没有明令,她也不好在这里就同旁人起什么冲突,便没继续接金银子的话了。
修界向以实力为尊,金仙们说话,地仙们也就缩脖子听着的份儿,谁也不敢插口一句。
金银子也不想同孔蓝起冲突。
两人来往在这么讥讽了两句,却都有自己的顾虑,十分有分寸地打住了。
众人都不禁思考,地仙金仙们来凑这热闹也就罢了,颠倒真人已经是位圣仙了,还来掺和什么?
见愁冷眼旁观许久,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其实担心这一位修为绝对不低的老道看穿自己的伪装,毕竟上墟仙界有什么样的手段,她都还未切实地经历过,可以说十分被动。但在闭上眼睛之后,对方便没再睁眼看过外头,周身更没有什么仙力波动溢散而出,看样子竟似对下头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孙诚的讯息已经发出去有大半天了,这昂宿星也不大,不少势力外派出去查探的人都已经转返,回来说并未查探到见愁踪迹。
所有人都几乎皱了眉。
金银子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唯独非邪天妖族这边回禀之后,孔蓝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找不到那必定是已经离开昂宿星了,我猜也是,没有谁会蠢到还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杀。”
她话音方落,众人都还来不及细想她这话是否有道理,天边上竟划来一道剑光。
但剑光落时又不见剑影。
不偏不倚,汇成了一道挺拔的身躯,立在了那城墙上。一身白布袍,披散下来的头发用草绳绑住,左耳上缀着银环白玉珠。看其侧面,却是清朗少年模样,自有一身温温然的卓绝之气。
虽然看不到他身上剑,但剑意实已激荡。
旁人都是骇然一惊。
见愁却是双目陡然一亮,只是过了没片刻,心底又忍不住溢出几许浅淡的哀伤。
许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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