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一个小小少年,怎么作得出这样的曲子,许多人从琴音中走出来,心里回味着那琴曲,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
莫说是他们,连陈凯之的恩师,心里都难以相信。
陈凯之却是微微一笑,他这一笑,让本是有了点的底气的杨同知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他故作威风凛凛地看着陈凯之,想使这生员知难而退。
可是陈凯之却是平静地道:“这确实是学生的拙作,若是大人不信,可以问荀家小姐。”
荀家?
荀家可是金陵望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这和荀家小姐,又有什么干系?
正在所有人深感不解的时候,陈凯之接着道:“学生和荀家小姐,恰好曾有过一面之缘,蒙她的不弃,也献了一回丑,演奏了一曲《高山流水》,荀小姐聪明伶俐,竟是生生的将那《高山流水》记下了七八分,重新谱曲,而今那《高山流水》在坊间也算是有了一些名气。”
“什么!”有人豁然而起,激动莫名地道:“《高山流水》竟也是你作的?”
在座之人,都是雅人,就算不雅,那也是附庸风雅。
高山流水一出,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所作,却已是风靡了金陵,现在陈凯之口口声声说请荀小姐来作证,再加上今日这一曲男儿当自强,已是让某些琴痴坐不住了。
噗……
方先生的心口,抽搐得厉害,这一惊一喜之间,哪里想到俗不可耐的陈凯之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高人。
他的身子不好,受不得这惊吓,于是一口血雾自他的口里喷出,他摇摇欲坠,嘴巴嚅嗫着,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只是,现在显然没有人关注这位方先生。
满堂震惊,许多人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是他……
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个高人。
杨同知已经恨不得直接将那吴教谕寻来,心里甚至生出了要将他活埋的冲动。
那姓吴的误我啊。
这一脚,委实踢在了铁板。
“真的是你作的?”
他不甘心,眼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瞪着陈凯之。
陈凯之一笑:“这……也是梦中所得。”
梦中……所得……
也不知是不是嘲弄,杨同知却有一种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你也做梦,我也做梦,怎么我做梦是鬼怪和春色,你做梦却又是神女又是琴曲。
当然,这可能是陈凯之的托词。
杨同知眼睛眯着:“这种子虚乌有的荒诞事,从何说起,莫不是你的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于你,这洛神赋与琴曲,都是你窃取他的?”
说来惭愧,陈凯之心里想,窃取是没有错,可惜却是另一个世界的高人所作,他哂然一笑,心里自然知道,杨同知还不甘心。
不过又怎么样呢?你要考我,现在我却已过关了,公道自在人心,陈凯之并不恼羞成怒,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同知。
这眼神,是鄙视。
没错,愿赌不服输,我很看不起你!
可就在此时,猛地,有人厉声道:“杨珠,你可知罪?”
杨珠,乃是杨同知的真姓大名,这很不客气的话,让所有人从方才的震惊中惊醒,接着,又懵逼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朝着声源处看去,却见朱县令豁然而起,小小县令,竟猖狂到了这个地步,居然问罪于同知。
杨同知面上一滞,顿时感到了一股羞愤。
朱县令却是凛然正气,铁面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嘲讽和轻蔑之色:“方才杨大人竟口口声声说,陈凯之的洛神赋,并非梦中所得,你杨珠是何居心,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卧槽……
陈凯之脑子有点发懵,看向凛然正气的朱县令,朱县令吃错药了吧,你没事也发飚?
却见朱县令很不客气的自袖中掏出一份公文,狠狠拍在了手边的茶几上,啪的一声,掷地有声道:“这是司空大人手书,陈凯之的洛神赋惊为天人,本官视为祥瑞,呈报太后作为寿礼,司空大人视其为天人交感,认为这洛水之神,便是今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即是洛神,杨珠,你说洛神赋非梦中所得,这意思可是说,洛神赋并非祥瑞,而太后,也并非是洛水之神?”
宛如晴天霹雳,顿时让堂中默然。
司空……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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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四十章:浩然正气
杨同知猛地打了个激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愣愣地盯着朱县令扬着的一份公文,只看那公文所用的纸张,便晓得果然是京中的御纸,何况谁敢拿司空大人,拿太后娘娘来开玩笑?
他一下子瘫坐在椅上,竟是无法呼吸。此时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圈套,这是一个圈套,定是这姓朱的布下的圈套。
一切反常的事,在这刹那之间,突的都得到了解释,他牙齿一寒,竟是无言以对。
朱县令冷声道:“今日之事,在座诸公,便请做一个见证,杨珠狂言犯上,我身为朝廷命官,即刻便要参他一本;除此之外,杨珠,你在同知任上,贪赃枉法,十恶不赦,莫以为本官不知,下官来问你,金陵江宁县的郑家土地被侵一案,你还有印象吗?你收受人钱财,为人消灾,本官已查明了;还有,你的弟弟,在金陵横行不法,去岁,奸杀了一名郑姓女子,想必,你也是知情的吧?”
他一声声的质问,声色俱厉。
陈凯之顿时也忍不住吓得打了个激灵,够狠!
杨同知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这一桩桩隐秘的事,朱县令竟全知道,他没少费心思明察暗访吧?
细思恐极啊,一桩桩的罪状,隐而不发,只在暗中搜罗,却又无端出了个什么祥瑞,接着……
他得了司空的手书,却依旧秘不示人,却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
完了……
被杨同知请来的属官,有不少平时没少巴结杨同知,现在见状,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情急,这一本弹劾上去,杨同知必死无疑,狂言犯上这样的大罪,谁敢包庇?再加上其他各种罪证,足以让杨同知万劫不复。
而陈凯之也猛然醒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朱县令为了争夺自己的府试名额,直接和同知撕破了面皮,再往深里想,张家肯定和同知关系匪浅,当初张如玉冤枉自己,自己写出了洛神赋,朱县令大不了不听张如玉的诬告,也就没事了,何必还要对张如玉动刑?
恍然大悟啊。
说不定在自己写出洛神赋的时候,朱县令就已经心里有了打算,他不惜对张家动刑,是知道张家肯定气不过,一定会进行疯狂的报复,如何报复呢?府试就要临近了,张家和杨同知的关系,朱县令肯定知道,既然知道,张家一定会找杨同知,在府试上头做手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连环的圈套,而朱县令的目标,就是同知。
想明白了这些,陈凯之激动得发抖,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够狠,够阴,够黑,他甚至有一脚把自己恩师踹开的打算了,嗯,休师?好想休了拉倒,这恩师只晓得弹琴,拜这位朱县令为师才是真正的学习啊,这是厚黑界的一哥,是撕逼圈中的战斗机啊。
陈凯之跪了,恨不得五体投地,朱县令所表现出来的正气,所展现出来的凛然,他的刚正不阿,他的嫉恶如仇,都深深的让陈凯之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大写的服字。
朱县令嘲讽似得看了一眼杨同知,道:“杨珠,你还有何话可说?”
“且慢!”陈凯之想了想,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他依然朝向杨同知,作揖行了个礼:“大人,学生的题,到底算答对了呢,还是没有答对呢?”
杨同知有气无力的瘫坐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下他哪里还顾得上这小小的生员陈凯之,于是勉强挤出了几个字:“陈生员的才情……才情非寻常人可比,本官服了,你预备府试吧。”
如今他嗅到了不好的气息,此时能做的,就是立即补救。
陈凯之却是摸了摸鼻子,行礼如仪道:“那么,学生告辞。”
这种撕逼的事,他还是不掺和的好,既然达成了有机会参加府试的目标,得赶紧退出去。
于是他朝朱县令等人拱拱手:“告辞。”
回过头,却见自家恩师脸色发青,嘴角带着血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陈凯之心里笑得发苦,忙搀着方先生一同出去。
从同知厅里出来,雨后天晴,一缕阳光洒落在陈凯之的身上,陈凯之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恩师,走吧,那同知大人和朱县令,怕还有一场刀光剑影。”
方先生却是迈不动步子了,只捋着须,不发一言,不过看起来终于又有了点精神气,总算是回神过来了。
其实他的心情很复杂啊,这个家伙……真是那位高人?
不像啊!
方先生很想好生搭住陈凯之的肩膀,亲切的询问一下,哪里学的琴啊,这高山流水作出的时候,可有什么心得啊,在你心里,是高山流水更佳还是男儿当自强更好?
可是这些话,他张着口,却说不出口。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不能这样没脸没皮的。
于是他便捋着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他身子确实不好,在这雨后甚至令人感觉弱不禁风。
陈凯之看着都有些发急了,倒能猜出几分恩师的心思,便道:“恩师,是不是想问曲儿的事?”
“不问!”方先生下颌微微地仰角四十五度,眼睛已经望着天上去了。
丢不起这个人啊!
他憋红了脸,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府试在即,好生努力吧。”
就这样轻飘飘地丢了这么一句话,便走向了他所坐的轿子。
当然不能问了,你是门生,应当主动,难道让为师厚颜无耻的围着你转?这就俗了。
于是他躬身进了轿子,落座,心里却是无数念头想起来,男儿当自强的旋律还在自己心腹之中回响,百爪挠心,他卷开了轿帘子:“凯之。”
“学生在。”陈凯之朝他作揖。
“啊……嗯……恩师要走了啊。”
这本是一句隐晦的提醒。
陈凯之作揖:“恭送恩师。”
方先生的脸一拉,很不解风情嘛,心里有些恼了,于是轿帘子狠狠一放:“起轿。”
这两个字咬得比平日重,有点失了风度。
轿子起了,方先生心里却有些恼了,不死心,于是轿子走了两步后,方先生犹豫下,吩咐轿夫道:“且落轿。”
轿子落下,方先生喊道:“凯之,你来!”
可是,没动静……
倒是轿夫道:“先生,那陈生员已经走了,他走得急。”
这就走了?
一股幽怨顿时自方先生的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哎,从前以为是没才情,现在看来这不是才情的问题,是情商有问题,孺子……不可教也……
另一头的陈凯之的确走得很急,没办法,他虽不是恩师肚里的蛔虫,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怎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可是没法交流探讨啊,这虽是平行世界,将别人的东西摘抄来,不会妨碍别人的利益,可终究在陈凯之心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让他拿着这个不曾有过的心得去夸夸其谈,实在有点……
他匆匆信步回到家里,想到府试的事总算尘埃落定,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却忍不住又想到了朱县令的事,顿时觉得后脊有些发寒。
朱县令太高深莫测了,这个人,不一般啊。
纳尼……陈凯之陡然想起,自己的洛神赋居然上达天听,这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想来对于那高入云端的人物来说,他们看中的只是洛神赋,还有洛神赋背后的意义,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理应也不会被关注。
还是好好努力吧,发奋读书才是硬道理。
…………
心里难受,人家开新书,老虎也开新书,人家更两章,老虎也两章,人家的作者一呼百应,老虎成了过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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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四十一章:深不可测
到了次日清早,陈凯之一觉醒来,本是想要去学里,谁料还没出门,就听到周差役已在外头喊了:“陈老弟,陈老弟。”
陈凯之连忙走出去,见周差役精神奕奕地站在外头,颇有几分风骚。
周差役笑着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了不得啊,小子,你不是要预备府试吗?我家里有一些书,本是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买的,指望着他能上进,谁晓得这厮是扶不起的烂泥,我心里想着或许你用得着,这便送来了。”
说着,便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往陈凯之跟前递过去。
陈凯之倒不扭捏,边接边连声说谢,包袱掖开一个角,却见这些书都是簇新的,陈凯之心里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周差役家里的藏书,分明就是新买来的。
周大哥让人很感动啊,刚刚听说自己有前途,转手就来送书了,这份情商,都要盖过自己了。
陈凯之又是谢过。
周差役打了个哈哈,道:“谢个什么,自家的兄弟,好好用功吧,你周大哥等你高中。好了,我还要当差,走了啊。”
很寻常的样子,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痕迹,扬扬手,走了。
陈凯之将书收拾起来,也来不及细看,猛地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去县里走一遭,去见一见朱县令。
是呢,虽然朱县令和杨同知发飚是别有图谋,可终究还是以自己的名义,面子上来说,自己算是承了他的人情,所以……好吧,走一趟,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事需要麻烦他。
想要在这个世界站住脚,陈凯之不介意多交朋友,何况还是朱县令这样将来用得上的人,交朋友嘛,无非就是跑的勤罢了。很多时候,有人总是挖空了心思去揣摩别人需要什么,自己备好礼物,投其所好。
陈凯之却不会这样说,理由很辛酸,他穷。
穷就是原罪啊。
当然,这交朋友和脱单一样,终究需要脸皮厚比城墙,跑的勤,效果反而更佳。
收拾了一番,陈凯之步行到了县衙,通报之后,宋押司得了音讯,如沐春风地出了衙来,见了陈凯之,便道:“贤侄来了,县令正等着和你说话呢。”
陈凯之会意了,和宋押司寒暄了几句,随之到了后衙廨舍,便见朱县令在廨舍里用早饭,一碗小米粥,就着几张蒸饼,显得很朴素。
陈凯之脑子里立即划过了清廉的形象,不过他人情练达,却很快摸透了朱县令这个人。
这种生活朴素的人,不贪图享受,志向反而比寻常人要高远得多,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可怕,他不为利,不在乎锦衣玉食,熬得了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抵制常人无法抵制的诱惑,那么……他追求的是什么呢?
上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陈凯之只一见这场景,心里便轻松起来,朱县令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是最注重礼仪的,见任何人,肯定都要摆出庄重的样子,这叫官仪,所以将人请到廨舍来,自己却在吃粥,这是很不常见的事,除非……他将自己当作了自己人。
这反而是亲切的表现。
陈凯之行了礼,道谢。
朱县令吸了两口粥水,似笑非笑地抬眸,只是这眼眸里,像是幽深得见不到底。
他嘴角微微一扬,抿了抿嘴,道:“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本官料到你会来,宋押司,给凯之盛一碗粥来。”
这敢情好啊,早饭省了,多吃一点,连午饭都能省。
对于吃,陈凯之总是满怀着期待的,忙不迭地谢过,便坐下,等粥水和蒸饼送来了,也不客气,很鸡贼地开始狼吞虎咽。
“凯之胃口很好,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朱县令抽了空,笑了笑道。
陈凯之不觉得尴尬,只笑道:“这几日读书,茶饭不思,今日见了县公吃的香甜,反而勾起了食欲。”
很不要脸的回答,无形装逼最致命啊。
朱县令露出欣赏之色:“那凯之就多吃一些,读书固然紧要,可是年轻人身子也要紧。令师,还好吧。”
陈凯之狼吞虎地咽着蒸饼,一面道:“好的很。”
朱县令道:“你的才情极好,昨日那一琴曲,可谓震惊四座,不过读书人,该以学业为重,府试就要近了,本县很关注你的表现,这数十年来,金陵府试前三甲的,竟没一个出自江宁,此番本县将希望放你身上了,你不要让本县失望。”
陈凯之点了点头,吃饱喝足,方才摸了摸肚子,敞开吃的感觉真好。
朱县令也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拿了丝绢擦拭了嘴,让人用铜盆盛了温水来净了净手,才道:“这里有一幅画,请凯之品鉴,宋押司,将画取来。”
无端端的要看画,陈凯之满腹疑惑,不过现在他兴致盎然:“恭敬不如从命。”
宋押司取了画来,将画轴展开,一幅花鸟图便展现在陈凯之面前。
陈凯之对古画有些心得,文青嘛,就爱这调调,看了之后,也不禁为之叫好。
朱县令含笑道:“这是两百年前,名鹿先生的大作,名鹿先生被誉为我朝十大画师之一,他的墨宝,价值不菲啊。”
陈凯之心里暗暗点头,这不是虚言,两百年前的古画,再加上又是名师的大作,这价值怕是几百上千两银子。
谁知这时,朱县令却是含笑拿起了画,直接将这画丢进了脚下的炭盆里,那盆里的木炭烫的发红,甫一接触到了易燃的古画,顿时一股火焰便升腾而起,乌烟翻滚,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顿时烧为了灰烬。
陈凯之顿时膛目结舌,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暴殄天物啊,卧槽,这是钱啊,若不是要装着逼,陈凯之恨不得直接跳进火盆里,能抢救一些是一些。
翻滚的乌烟之后,朱县令的面孔变得略显模糊,可是面上的平静和那骨子里的淡漠却是展露无遗,他轻描淡写地道:“这是张家送来的,这一次,他们失策了,将宝押在了杨同知身上,呵……现在他们想要亡羊补牢,才送了这画来。凯之啊,你看,这张家还真是舍得。”
陈凯之顿时明白了,朱县令是个狠人,只怕将来要对张家进行清算了。
这实在好极了,陈凯之心里厌透了张如玉,现在朱县令以画表态,更有几分拉拢自己意思,陈凯之忙是作揖:“张家横行乡里,罄竹难书,县公不贪他们的财货……”
朱县令摆摆手:“本县知道你想说青天老爷之类的话,本县绝非青天,这华而不实的帽子,本官不稀罕。”
朱县令深看陈凯之一眼,才接着道:“诚如你昨日曲调中所言,男儿当自强,凯之如此,本县亦如是也。”
陈凯之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好大,朱县令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大文豪 第四十二章:误会大了
看时候不早,陈凯之便向朱县令告辞而出,宋押司则又亲自送着陈凯之出了县衙。
这位世叔是县令的心腹,对朱县令的心思倒是摸透了一些,他亲昵地拍了拍陈凯之的肩道:“贤侄啊,县公很是看重你,此番府试,意义也是重大,你可千万不可等闲视之,张家那儿,你已不必担心了。”
宋押司深看陈凯之一眼,言语中,带着某种暗示。
陈凯之道:“多谢。”他其实有点好奇,这朱县令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忍不住道:“那杨同知……”
宋押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杨同知已经告病了,他而今是自身难保,相信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有惩处来,这杨同知,不过是县公的踏脚石罢了,眼下多半已经疯了似地往京师里写书信,请人帮着说话,好获得一个从轻发落。咱们县公啊,不是池中之物,不过这些事,不必你来过问,着紧着自己的前途吧。”
似乎宋押司又觉得有些冷了陈凯之的心,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县公若是能平步青云,你我都有好处,可不该问的,就不必问了。”
陈凯之一想也对,世途险恶,自己管这么多罢了,自己得成为府学生员啊,在大陈朝,成了府学生员,才是真正意义的秀才,一辈子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他便笑呵呵地道:“是,多谢恩公提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押司很是感慨,接着道:“府试你切记要小心才是,这府试可是在玄武县考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仔细一些,不会有错。”
陈凯之郑重其事地应承下来。
府试的规矩,他已经摸清了,这府试对于朝廷来说,既重要,却又不重要。
因为对于朝廷来说,真正选拔官员,是在会试和乡试这个层级,所以这两场高级人才的考试,才是朝廷最费心思的事。
可府试呢,不过是选拔秀才,秀才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精英了,属于‘士人’的范畴之内,朝廷给予许多的特权,可是让朝廷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主持考试,这层级却又差了那么一丁点。
所以陈朝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为了解决问题,便用了一个方法,那便是考生互调。
本地的考生,需到异地去考试,而府试录取生员的多寡,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又是鲜明的政绩,所以往往异地负责监考的官员,往往监督的十分严格,自己县里能考中几个不重要,但是可不能让他县的人考好。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怪象,各地的考场,对于外县的考生,可谓是极尽刁难,莫说是作弊了,不折腾你就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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