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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方吾才采购的第一艘战舰,便出自造船局,而这一次采购,却也引来了争议,一方面,是这铁甲舰的造价不菲,造船局的报价是九十四万两纹银,这是足以让人咋舌的数目,而另一方面,这战舰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也只有天知道,因为……方先生是在陈凯之和造船局以及各国人员在观摩了一艘只有乌篷船大的船模之后决定的。
这船模是缩小的论证实验型号铁甲舰,船上伸出一个大烟囱,据说是为了搭配蒸汽机而用,除此之外,里头有烧煤室,有火炮室,有船员室,有底仓,有指挥室,有武库以及燃料室等等,总而言之,众人站在码头,看着那海面上的‘铁甲舰’船模,至于动力,自然是暂时别想了,毕竟造船局也造不出缩小版的蒸汽机来,越小,对工艺和材料以及技艺的要求就越高,暂时这方面,难有突破,所以,为了更加直观的让岸上的人明白,这船可以通过烧煤来行走,这钢铁的航模前头牵了一根绳子,再前头,则是一艘翻船将其拖着前行。
方吾才脸都黑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随来的陈凯之,不禁低声道:“陛下,就这样,便想让老夫给造船局下单,拿出数百万两银子,同时建造几艘铁甲舰?”
银子都进了商会,各国是没有权力干涉商会的,他们只负责坐地分红即可,当然,若是遇到了大事,则各国的股东将进行洽商,这采购的大权,自然是落在方吾才手上,他看着海面上那被拖拽着突突而行的‘铁甲船’模型,有一种捶胸跌足的感觉,就算是做戏,大家私底下商量好了,可好歹,也得弄的像这么一回事啊,这船模,看上去倒是新鲜,而且看分量,还真是铁甲,唯一的有点便是,这船竟没有沉,竟还可依稀见到船身上遍布的炮舱口,可……它就这么走给你看?
陈凯之低声道:“师叔请放心,朕敢用人头作保……”
方吾才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不用作保了,权当我们叔侄联手捞银子,利用造船局,搬空这商会的银子吧。反正……老夫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下一次,就算要做样子,也要做的好一些,师叔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哪,倘若是连行骗都不认真,会有人戳脊梁骨的。”
陈凯之顿感尴尬,本想解释,这船当真造出来,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想了想,似乎解释了也是无用,便道:“商会打算订造多少艘。”
方吾才沉默了片刻:“六艘如何?”
“朕看,十艘才好,朕尽力让造船局先赶造出两艘来,充作训练舰,供联合水师操练之用,至于其他的,也会尽早交货。”
“这便是九百多万两银子了,老夫才一上任,商会中的钱粮便折去了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方吾才捋须,摇摇头,颇为感慨:“罢罢罢,战舰十艘,就如此了。”
“那么商船呢?”陈凯之接着道:“造船局这儿,已拿出了武装商船的方案,这等船,并没有覆盖铁甲,所以造价要低廉许多,最大的优点便是吃水深,规模大,风帆动力,足以应付海中的风浪,这是朕亲自主持设计,专为贸易所需而制,一艘船,不过二十万两银子,便已足够了。”
方吾才眯着眼:“说实话,陛下到底能从中得多少好处?”
“什么意思?”陈凯之板起脸来:“师叔难道不知,为了研发这些舰船,造船局至今亏空巨大,就算是现在以此价造船卖出,也是入不敷出,勉强保本而已,根本就没有盈利的打算,除非继续大量制造,分摊研发成本,这才渐渐有盈利的可能,师叔……朕说的是老实话,绝无欺瞒。”
方吾才只冷冷的看了陈凯之一眼,仿佛一眼看穿了陈凯之的内心,便淡淡道:“不和你计较,这商船,有多少要多少,下水一艘,商会自会结算,老夫老了,这辈子有什么指望呢,享清福的年纪,却被拉来操心这些事,还不是为了至爱的师侄,师侄啊……不,陛下啊,你可要承师叔的情啊,师叔这后半辈子,还有身后之事,可都拜托你身上了。”
陈凯之汗颜,却知无法解释,索性也就不解释了:“既如此,那么……朕便命造船局赶工了,万事开头难,很快,一切就都顺利了。”
方吾才颔首点头,他皱起眉:“其实,老夫现在倒是不担心商会,倒是担心邓健贤侄了,却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但愿他还平安吧,毕竟,就如老夫说的那样,老夫老了,这后半生的事,也不能全押在一个师侄身上,说起来,邓师侄虽是老夫的后辈,可至今,老夫还没沾过他的光,占过他的好处呢,真是遗憾啊。”





大文豪 第九百三十六章:烽火连城
方吾才背着手,遥望着海面,那海面上,滑稽的‘铁甲舰’模型依旧还在海上‘飞速’的行使,乘风破浪,若是忽视掉那船首处牵扯的一根缆绳,倒也称得上是神奇。
他一声叹息,眼角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泪痕:“人老了啊,人越老,便越是念旧起来,想到时日无多,世上还有许多值得恋栈的人和事,就不免心里生出悲凉。”
陈凯之为他感慨的叹息一口气,也是默然无言。
此时经师叔提醒,倒是令陈凯之为自己的师兄担心起来,这师兄除了好吃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闪光点,现如今,他在杨正奇的身边,如履薄冰,一定……极不好受吧,又或者他行事不密,不小心泄露了身份,此刻……想必已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了吧,若是师叔,陈凯之倒是一丁点都不担心,唯独这位师兄……
陈凯之摇头,苦笑。
………………
就在这码头不远处,这里依旧是热闹无比,因为靠近码头,有不少贴着海岸线而来的船只会来装船或是卸货,因而,这里商铺亦是不少,在这里,有一处显得格外高雅的酒肆,显然,是来往的商贾们爱聚集的场所,杨正奇就站在三楼窗边,远远的眺望着海面上的动静。
他看到了那海上飘荡的‘铁甲船’,不禁噗嗤而笑。
以至身后的歌女们也不由停止了吹拉弹唱,歌女们围绕着邓健,有人给邓健轻轻的捏着肩,而邓健则是甩开膀子,嘴巴自来了这里,就不曾停过,吃着桌上的茶点。
却不知为何,邓健有些紧张,这些日子,一直都处在焦虑之中,这种焦虑,令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说来也怪,只有他不断的吃着东西时,这种焦虑感才会消失。
所以一开始,他跟着杨正奇,还有些拘谨,可到了后来,也渐渐放宽了心,再没有多少顾忌了,该吃就吃,该睡便睡,他总算明白了方师叔的用意,某种程度而言,杨正奇更为信任那种有缺陷的人,譬如自己馋嘴好吃,这似乎是一种令人鄙视的事,可杨正奇似乎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当邓健大快朵颐时,杨正奇似乎脸色都会缓和许多。
或许是因为……在杨正奇心里,一个这样的货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锦衣卫或者是方吾才派来的细作吧,说的再难听一些,这样的人都是细作,还肩负了如此重大的干系,杨正奇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做如来佛祖了。
邓健似乎听到了杨正奇的动静,忙是停了口:“杨公,何故发笑?”
杨正奇已旋过了身,随即朝那些歌女使了个眼色。
这个何健……似乎不太好女色,杨正奇似乎已觉得,将邓健早已摸透了。
歌女们会意,忙是起身告辞,待这厢房里的人只留下了杨正奇和邓健,杨正奇方才道:“老夫所笑的是这造船局,竟造出了这等可笑之物,他们对海船,可谓是一窍不通,纵使成立了商行,挥霍了无数钱粮,可在老夫看来,他们想要建立水师,与我杨氏的舰队争雄,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邓健便笑了:“既如此,杨公便可放下心了,一群跳梁小丑,如何是杨公的对手,杨公反掌之间,便可教他们灰飞烟灭。”
杨正奇又笑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便是明知邓健是在溜须拍马,杨正奇依旧还是觉得心里舒坦。
某种程度而言,跟一个这样‘傻乎乎’的人在一起,杨正奇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不过此人虽不太聪明,似乎书还读过不少,在海外,读书人凤毛麟角,能识文断字之人,更是难得一见,杨家虽有家学,所以海外杨氏,都读过书,可毕竟这些人,不适合做自己的随从,反而是这邓健,帮自己代写书信,传送文牍,竟是得心应手。
杨正奇随即摇头:“万万不可如此说,虽是可笑,可这陈凯之,竟是促成了陈、燕、越、楚四国之盟,专门针对我杨家,可见此人野心勃勃,不容小视,事到如今,已是绝不能再姑息养奸下去了,看来,他们是并不知杨家的厉害。”
邓健心里咯噔一跳,他很清楚,自己可能要接近机密之事了:“莫非,舰队又要攻济北吗?”
杨正奇笑了笑,他眯着眼,对邓健笑了:“济北早有防备,有近十万燕军陈列在百里之外,而陈凯之也早已调集了勇士营和数万陈军在此护佑,袭击济北,老夫虽有胜算,不过……却还是谨慎为好,当时,那方吾才已知悉了老夫的计划,老夫竟是让他侥幸逃了,自然传讯舰队,停止袭击,你可知道,老夫让他们去了哪里?”
邓健惊讶的道:“学生不知。”
“苏杭!”杨正奇咬牙切齿的道。
邓健一呆:“先生的意思是……”
杨正奇淡淡的道:“无他,老夫要令天下人知道,和杨家人作对的下场,想必就在此时……舰队已至苏杭外海了吧,那儿,乃是越国都城所在,我们杨家,在海外经营多年,却从不聚集精锐主动袭击大陆,便是要藏拙,要掩藏自己的实力,所以即便是干涉,也只是驱使一些倭人罢了,可现在,是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杨家的厉害了。”
邓健不由道:“那里既是越国都城,一定是聚集了大量的越军,各国之中,越军实力最弱,可依旧不可小觑,杨公,要谨慎啊。”
杨正奇笑了:“那么……拭目以待。何健,你跟着老夫,已有两个月了吧,从今日起,是该为老夫分忧了。”
邓健忙道:“任凭杨公驱使。”
杨正奇颔首点头,欣赏的看了邓健一眼。
…………………………
这些日子,陈凯之大多数时间,都在学宫里办公,这学宫已一分为二,修起了高墙,将读书人读书的地方,和陈凯之所住的‘别宫’分隔开来,可每日清早,陈凯之都被郎朗的读书声叫起,这种感觉,倒是让陈凯之仿佛回到了过去,这久违的读书声,说不出的亲切。
在吃过了早膳之后,陈凯之便要坐下,处理案牍上的公文,接着,随驾的大臣或是济北的本地文武官员,都可能前来拜访奏事。
今日似乎无事的样子,陈凯之喝着茶小憩片刻,可这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凌乱的脚步到了殿外,很快,便有宦官进来:“晏先生和张千户来了,有急事禀奏。”
陈凯之抬眸,面带微笑:“叫来吧。”
过不多时,晏先生和张千户一前一后进来,今日很奇怪,因为他们的脸色极为古怪,陈凯之笑吟吟的道:“赐坐,怎么,出了何事?”
“确是出事了。”张千户脸色胀红,急促的道:“从杭州传来的快报,有海外的舰队,袭击了杭州,越国震动,城北的越国国馆那儿,已是乱做了一团,原本越国天子,预备这几日便要返程,可现在……”
陈凯之皱起眉,数月之前,杨氏舰队似乎是想袭击济北的,不过却因为方师叔之事,似乎让杨家人打消了这个主意,可万万想不到,这杨家人竟是转过身,便去了越国开衅。
四国联盟,确实已让杨家人真正开始担心起来,此时……似乎已有些歇斯底里了。
“如何?”陈凯之似乎急于想要知道战果。
张千户脸色更差:“先是说,有三千倭人,在余杭沿岸登陆骚扰,四处奸淫掳掠,而那沿岸,靠近杭州,乃是越国京畿之地,所以越人立即聚集兵马,想要进剿,可谁料到……不只是三千倭人,在这三千倭人之后,还有六七千的精锐兵马,他们和勇士营一般,用的也是火铳,亦有火炮,且纪律分明,极为勇悍,数万进剿的越军……”张千户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只在三个时辰,竟是被数千杨氏水军击溃,根据锦衣卫在越国的暗探密报,说是越军虽是贼军数倍,可甫一接触,贼军便枪炮声大作,越军在枪炮之下,倒还勉强能战,可随后,贼军冲锋,这一冲,越军便瞬时击溃,不堪一击,数万人丢盔弃甲,被追杀数十里,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此后,贼军深入了越国,用了三日,一连拿下了四座城池,随即屠城,之后兵锋竟直指杭州城,行动之快,令人咋舌,那杭州,承平日久,虽依然还有数万禁军,可贼军却用平底船驶进钱塘江,用火炮袭城,那火炮上,沾了火油,令杭州瞬间化为了火海,守城的越军仓皇,还有一员守将,不曾想竟是贼人的细作,连夜开了城门,于是贼人一拥而入,贼人们入城烧杀了一夜,并攻入了西子宫,虏获了无数的嫔妃和皇子,亦是斩杀了无数的文武官员并禁卫百姓,随之,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又大喇喇而去,越国各州府以及屯驻在各地的军马,还未集结向杭州驰援,这些贼人,就已挂帆而去,至此,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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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九百三十七章:至关重要
听了这张千户的禀报,陈凯之竟是无语。
震撼吗?
想来……他是不震撼的。
他深知天下承平之后,刀枪入库,表面上堪称精锐的军队,是何等的腐蚀,最终不堪一击,在一次冲杀之后,瞬间便土崩瓦解。
这几乎是各国不约而同都遭遇到的问题。
可即便如此,陈凯之依旧还是忌惮起来。
越军之弱,却也衬托出了水贼之强。
这些水贼,纵横汪洋,早将性命抛之脑后,过的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的日子,而更可怕的却是,这些人训练有素,此战……彻底的将各国军马的弱点俱都暴露了出来。
何况,因为常年的征战,使得他们格外的重视一切犀利的兵器,他们对火炮和火铳,似乎也极为精通。
这样的一群人,确实是心腹大患。
陈凯之深深的朝张千户看了一眼,才道:“济北这儿,也要加强防范,遣使前去越国慰问吧。”
陈凯之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杨正奇,还有动静吗?”
“有,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张千户道。
陈凯之眼眸微微眯着,眼带探究:“奇怪?”
“是。”张千户道:“邓健那儿,说是从杨正奇来往的书信之中发现了一些疑点。”
“嗯?”陈凯之眼眸微微眯着。
张千户道:“从书信之中,邓大人发现有一封书信,竟是来自于洛阳……”
陈凯之却是淡淡道:“这也并不出奇,即便是洛阳来的书信,也是情理之中,杨家人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和洛阳方面有所联络的,甚至可能,洛阳之中有不少他们的细作,也不算奇事。”
对于这一点,陈凯之倒是并不觉得反常,他反而心情开朗起来:“倘若只是如此,这倒说明邓卿家得到了那杨正奇的信任,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张千户却是摇了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这里最蹊跷之处,并非是洛阳那儿有人和那杨正奇有书信往来,真正可虑的却是,邓大人替杨正奇修书时,杨正奇用的乃是敬语,而对方的书信里,则是显得态度十分的‘傲慢’,卑下只能用‘傲慢’来形容,总之,更像是长辈教训后辈的口吻,又或者是……上司训斥下属。而且这送来的书信,不只提到了袭击越国之事,还有……洛阳……”
“洛阳?”陈凯之皱眉,也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只听张千户接着道:“来信之中语焉不详,而且邓大人为了以防万一,因此接触的时间十分紧凑,不过是一些只言片语,不过可以确信,这个人和洛阳息息相关。”
陈凯之仰着头,陷入了深思,随即,他喃喃道:“连杨正奇竟都对此人恭恭敬敬,而此人却对杨正奇如此的不客气,书信之中,可见的是,甚至连袭击越国,都是此人指使,这唯一能说明的,这个人,比杨正奇在杨氏之中的地位还要高。有没有可能……这个人便是……”
张千户见陈凯之的话顿住,下意识的道:“杨太公杨正!”
陈凯之脸色微微一冷,声音一下子的变得冷然起来:“杨正在洛阳?”
张千户颔首:“就算不是杨正,那也定是极重要的人。可问题就在于,倘若他就在洛阳,那么……他藏匿在哪里呢,又到底有什么居心?又或者……他是谁……”
对,他是谁!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所在。
若他只是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那么堂堂的杨家之主,为何要在洛阳呢?
这本身就是冒着极大风险之事,除非……他既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同时……还能……以他所伪装的身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人……是谁……
他现在……又是何人?
细细的想到这些问题,顿时让人觉得可怖起来。
陈凯之眯着眼,他斩钉截铁的道:“此人,必定是杨太公,一定是他,这个人,一定关系重大,重大得很……”
“卑下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张千户抬眸,看了陈凯之一眼,继续道:“陛下一直想要限制各路的节度使,除此之外,因为陛下登基之后,对济北的重视,也不免使有些人焦虑起来,陛下还记得当初有河西的士绅一起为陛下上了万言书吗?”
陈凯之不禁欣赏地看了张千户一眼,此人……倒是颇有一些见识的,一个锦衣卫千户,竟能从杨太公,联想到这些问题,他心里似有些了然了,却还是鼓励似地看了张千户一眼:“张卿家继续说下去。”
张千户继续道:“陛下当政之后,固然是普天同庆,可这世上,从没有两全的事,锦衣卫这儿,其实看得最是清楚,所以,虽是满天下都在称颂陛下,可暗暗心怀不满之人,也并非没有,陛下到了济北,内阁那儿便召集了各路节度使,当然,目的是为了推恩,当时内阁想用推恩的办法,肢解各路节度使,此事,卑下是记得的,内阁大学士陈一寿,还特意给陛下上奏过,而陛下也恩准了。”
陈凯之颔首点头,他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自节度使的口子一开,这大陈分封了数十个节度使,经年累月下来,这些节度使半独立的统治着自己的辖地,蓄养兵马,经营一方,说起来,他们对朝廷倒也有功,可这一个个半独立的王国,陈凯之却深知,上一世的前车之鉴,这节度使迟早会成为大陈的心腹大患,所以自登基以来,陈凯之一直都在和内阁暗中磋商着节度使的问题,思来想去,想要以最小的损失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用到推恩令了。
陈凯之随即道:“张卿家的意思是,召集各路节度使到京,这可能和那杨太公有关,又或者说,这可能是杨太公想要颠覆我大陈的核心所在?”
“臣不敢断言。”张千户忙道:“臣只是知道,这些节度使,便是干柴,他们多少对陛下有所顾虑。倘若推恩令实施,他们也能看出害处,而这干柴,却被人抱到了京师,倘若沾染了点火星,那岂不是……”
这个形容倒是令陈凯之再次欣赏地看了张千户一眼,他颔首点头道:“所以你认为,这是朕失策的地方。”
“也不尽然。”张千户连忙摇头道:“陛下在平定关中不久,正是名震天下之时,此时推行推恩令,实是最佳的时机,就算有人不满,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推行,他们就算要妄动,也已经迟了,所以卑下以为,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的问题却是,此时虽是最好时机,可若是这些人有了主心骨,却又大大不同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给了他们希望呢?”
陈凯之不禁微微一笑,颔首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这些人,绝不敢轻举妄动的,可若是有人冒出来呼应,成了他们的主心骨,那显然就不同了。问题在于,这个人必须得有足够的能量,也足以保证事成之后,能够稳住天下的时局,像这样的人,真算起来,可就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了。”
只是……陈凯之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对,能安天下者,首先必须得权倾天下,而且还非要有皇族参与,可而今,这天下之中,有足够的资格安定天下的皇族,譬如赵王,赵王现在就在济北,他远离了洛阳,绝不会是他,其他几个亲王,倒也颇有一些资格,如梁王等人,可在朕看来,他们实在过于平庸,朕并非是瞧不起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定当没有这个胆量。这样细细想来……似乎再没有其他人了。”
“有一个人……”张千户抬眸,凝视着陈凯之,像是有那么一点忌讳,犹豫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这个人,那么……就足以给人信心了。”
陈凯之下意识的皱起眉来,一双黑亮的眼眸也微微张大了一些,张千户的提醒,似乎令陈凯之也想到了,却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反感起来。
张千户似乎看出了陈凯之的不喜,却没有再犹豫,还是道:“靖王陈义兴,在皇族之中,辈分不低,何况他还负责管理宗室事务,不只如此,勇士营的后勤,亦是他负责……”
不等张千户把话说完,,陈凯之就很直接地摇头道:“不,不可能会是他,绝不会是皇叔的,他的性子,朕最是清楚的,朕绝不相信他会和这些事有关,朕与靖王相交甚久,更对他信任有加。”
张千户看着陈凯之越加难看的脸色,忙道:“卑下万死,只不过……只不过卑下以为,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陛下登基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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