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苏默愕然,又不好跟他撕扯,便向着胖爷打个眼色,胖爷点点头去了。这边苏默苦笑道:“星吉兄,你这是要作甚?我跟你说,大伙儿交情归交情,你若是觊觎小弟的美色,我却是宁死不从的。”
唉哟我去!
顾衡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一头栽地上去。好容易站稳了,扶着头上帽冠扭头狠狠的瞪着他,咬牙低骂道:“我呸你个苏讷言,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急的上火,你还没事儿人似的,真真……嗐!”
苏默眼珠儿转转,哈的一声,道:“能出什么大事儿?天塌下来不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吗?小弟只是个副职,有于老大人在,什么事儿能找到我头上来?”
顾衡就冷笑连连,指了指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收了回去。只是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儿,哼道:“但愿你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来吧,正是于大人寻你呢。我还跟你说了,此事偏偏正是你这矮个儿的事儿,便于大人想要帮你都帮不上。”
苏默眼神一缩,心中若有所悟。面上却哈的一笑,昂然大笑道:“你当我是吓大的吗?也罢,我便听一听究竟何等大事儿,竟让你这位大贤士都变了色。”
顾衡顾不上再跟他扯,拽着他直往里去,一边气道:“你就嘴硬吧,此番你大祸临头了,再不想法自救,回到京城之日,怕不就是人头落地之时了。”
苏默此刻愈发笃定下来,知道怕是王义所言之事,终是让于冕也知道了。毕竟于冕身为钦差正使,如今大事底定,马上就要回京了,蒙古人的消息再封锁也没必要了。
只不过倒是没想到,于冕这老头儿先前跟自己百般不对付,此事上,倒也还顾念几分情分,能这般着急让顾衡透露给自己,这份人情不大不小,却也颇是珍贵。
他心中颇感温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两手一背,做昂然状,长声道:“某自问光明磊落,只一心为国为君,更不知祸从何来?嘿,便是有那宵小害我,我又何惧之有?某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何算计,便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
顾衡在后愕然抬头,直被他这剽窃的名句震的热血沸腾、目瞪口呆。
前面于冕所在的房间门忽的打开,一个人猛地大声喝了一声好,大笑道:“好!好一个某自横刀向天笑,好一个去留肝胆两昆仑!这确是真男儿,也不枉了我等这些老骨头一番奔波之苦了。”
苏默顿时噎住,闪目看去,却是不由大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我靠!怎么您老人家会在这儿?”
大明闲人 第615章:怒
“嘿嘿,老夫为何就不能在此?”何晋绅哈哈大笑着上前,一把拉住苏默,上下打量一番,才拍着他肩膀宏声笑道。
好亲热,这是苏默的第一个感觉。好尴尬,这是第二个感觉;好……心虚,好吧,这是第三个感觉。
为啥心虚?他喵的,当初寻死觅活的躲着人家,就怕人家找他提亲。这会儿倒好,不用人家提了,自个儿倒是监守自盗,先把人家闺女的心偷走了。眼下忽然见到人家老爹,能不心虚吗?
只是这老头儿,啊,不是,这位准岳丈咋就忽然出现在这蒙古王庭中了呢?
苏默心中满是不解,只是看看何晋绅比之大半年前,已然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一身劲装大氅,苍髯白发,面上虽带着风尘之色,却是精神旺盛,颇有种老当益壮之感,完全不是当日那种富贵员外的模样了。
再看看他身后,除了坐在首位的于冕之外,还有老老少少四个人在座。
于冕只是端着茶低头啜着,眼神都不抬半分,显然老头儿还在恼着呢。这老头就不是个心胸宽的,苏默和他交往了这几天,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现在眼见他这模样,自然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对于这个老头儿,你只要做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态度来就行了。老家伙就吃一套,交朋友什么的还是算了。老头儿傲着呢,清流领袖,岂会跟一个传奉官为伍?某些场合,公正的说几句话就足够了。
另外四个人,两老两少。两个老的倒罢了,只是一脸的好奇的上下打量他,目中满是审视之意;
可那两个年轻的,怎么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咦?等等,咋觉得这面熟呢?似乎在哪里见过……
“嘿,看来果然没错了。怎么样,小子,是不是觉得有些面善啊?人家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你不是问老夫怎么来了吗?却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他们。”
何晋绅在身后看他打量众人,呵呵一笑,说了几句,随即对那两个年轻人招了招手:“如今人找到了,老夫总算未食言吧。”
两个年轻人激动的连连点头,随即齐齐奔了过来,噗通跪倒大哭道:“苏公子,咱们找得你好苦,你可要给咱们老村长(我爹)报仇啊……”
等等,等等!苏默被这两人突然的一跪一哭搞的大吃一惊,猛不丁一个念头闪过脑际,不由脱口惊呼道:“你是初五!啊,我记起来了,你是老村长的儿子,良子,对吧?是叫良子吧。咦,怎么回事,什么报仇,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听着他叫出了两人的名字,两人同时用力的点着头。随即年长的那个,也就是当日苏默和何莹刚才地下河出来,在那个叫做洪县的小村子养伤时,老村长的儿子洪良泣声道:“苏公子,我爹他死了,村里人都死了,被人杀死的,然后一把火将整个村子都烧了。他们死的好惨啊,还请苏公子看在家父曾为公子出过点绵薄之力,给咱们做主啊。洪良,便做牛做马、为奴为仆,也必将报答公子大恩。”说着,又是连连磕头,只几下,额头上便见了红。
苏默眉头皱的更紧,连忙伸手将他拉起来,喝道:“先别急着哭,把事儿说清楚。初五,你来说!”
眼见这洪良情绪实在太过激动,苏默只得将目光看向初五。
初五红着双眼,抬手抹了把泪,这才低沉的道:“苏大哥,当日你和何姑娘离开后,很快便有人来查问你们的消息……”
苏默摆摆手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不是回去跟你们安排了吗?怎么还会出事儿?”
初五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你说的那个是个老和尚。咱们按照你吩咐的,从那老和尚手里换了不少银钱,倒是没出毛病。只是后来又来了一批人,全都穿着带兜头的灰袍,个个凶的紧。据说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但具体多大岁数,又长的什么样子却是不知。因为当时我和良子哥他们,正好在山中打猎。不过也正是因此,才逃过了这一劫……”
带兜帽的灰袍人?年轻的首领?
苏默闻听此言,脑海中不觉冒出一个形象来。似乎,当日在兴县时,自己那次受到的伏击,就跟这个人有关。据后来的妙芸说,那人叫钰公子,也就是当日武清县的田家公子田钰。
如此说来,洪县之事果然是受自己牵连了。
想到这里,苏默忽然沉默下来。只是这种沉默,却令屋内所有人猛不丁的感到了一种恐怖的压抑。那是一种类似天生的相克压制,就好像上等生物对低等生物天生的威压一般。
只不过这种威压他们说不出来,只是感到忽然沉默中的苏默猛然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变得不再像一个人,而是如同跨过时空,自遥远亘古而来的远古荒兽一般。
冰冷、漠然、无情、嗜血,如同无边无际的杀机,铺天盖地的从每一寸空间延伸开来,挤压的人连喘息都难以维持……
好可怕的气势!连同何晋绅在内的几个老人,不约而同的面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拼命的提起一口气,勉强抗住这股气势。何晋绅更是一个跨步挡在于冕身前。
开玩笑,这种气势之下,于冕一个苍老的普通人怕是连半个呼吸都顶不到,就要当场交代在这儿了。
“默哥儿!”何晋绅须发戟张,脸上涨的通红,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的同时,拼命大叫了一声。
苏默被这一声喊猛地惊醒过来,心境不由顿时从那股愤怒中退了出来。霎时间,刚才那股如同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两个老人同时“啵”的吐出一口大气,随即面上一红,然后又是一青,双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噗通声中已是坐倒与地。
便只这一下,两人竟然都是受了些内伤。此时再看向苏默的眼神中,哪里还有半分审视之意,代之而起的,全是满满的敬畏和恐惧之色。
何晋绅也是浑身大汗蒸腾,一个身子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苏默大惊失色,顾不上再说别的,手一挥,已是同时送过去三团“生命赋予”,顿时间让三个人恢复如初。不但如此,甚至隐隐间,还竟比先前似乎更强出了几分。
“这……这这……”两个跟着何晋绅来的老人同时面色大变,眼中的震惊之色,甚至比之刚才还要重了三分。
这分明是针对根基的手段啊,这世上竟有这种手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俗的认知,绝对属于仙家手段了!如此手段,如此人物,又怎不让这两个自诩高人的老家伙震惊色变呢。
何晋绅也是震惊了,怔怔的呆看着扶住自己的苏默,一时间竟忘了说话。饶是他早看出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更是一闷心思的想把闺女嫁给他,但不简单到这等地步,何老庄主想说,真心是有点承受不住哇。
“老爷子,你先歇着,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苏默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表现有些出格了。当下只是苦笑一声,只能先安抚住这老头儿,等把眼前事儿搞定再想法儿解释吧。
何晋绅愣愣的点点头,被胖爷接过手来,扶着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
旁边还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于冕,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墩,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才的事儿,说起来长,其实不过只是一霎那间的事儿。在于冕看来,这苏默面对自家长辈完全没有一点儿礼数,嚣张跋扈一至于此。虽然于国于君,堪称忠烈,但在孝之一道上,却是差的太远了。
儒家向来以孝治天下,当着他堂堂当代大儒的面前,苏默竟还如此狂妄,老头儿真是忍不住想发作了。
旁边何晋绅总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一眼瞥见于冕的脸上,顿时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慌不迭的伸手过去,死死的将他按住,脸上也是猛打眼色。
看玩笑呢吧,你可知道自己面对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竟然还想去训斥他,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好不好。
他和于冕早年是好友,此番也正是以此身份,才进入了王庭。眼下眼看着老友不知死活,差点没当场吓出个好歹的来。
若说之前,他还因为闺女和苏默的关系,心中俨然把苏默看做女婿,不觉中带着几分俯视的意味。那么此时此刻,在他心中,这种想法再也不存半分了,满满的都是未知和敬畏之意。
他的另一个身份,本身就带着点神秘玄幻的色彩,所以对这种诡异难言的事儿,便也接受起来比常人更甚三分。
于冕被他按住,直气的吹胡子瞪眼,无奈何晋绅铁了心不让他动,他也能无奈的瞪老友一眼,转过头去赌气不加理会了。这老货,那是你自家的女婿,你爱受那气自去受去,老夫真是枉做小人了。
这般想着,老头儿愈发气闷起来,只顾自个儿跟自个儿赌气去了,倒是没空儿纠结与苏默的无礼了。
何晋绅看总算是安抚住了老友,不由的长长出了口气。再看向那边,却见苏默正铁青着脸,详细的问着初五两人,只是那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大明闲人 第616章:李广的机会
就在苏默问着洪县被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明京城之中,弘治皇帝的脸色也同样难看至极。
不同的是,苏默是因为朋友的遇难而脸色难看,而弘治皇帝却是因为自己的闺女又病危了而脸色难看。
作为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却生平只有一个皇后,其子嗣相对于历朝历代其他皇帝来说,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截止今时今日,张皇后总共诞下两子一女。长子便是太子朱厚照,次子名朱厚熙,早夭。还有一女,却是去岁诞下的,这让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弘治帝夫妻二人极为宠爱,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这小女娃。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都是残酷的。前有次子朱厚熙的夭折,这个刚刚生下来的小公主,也是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极为虚弱。
弘治皇帝为此大为担忧,特意赐下封号“太康”二字,便是希望女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但还是那句话,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太康小公主从诞生之日起,就几乎没一日太康过。这不,今日内侍又传来消息,小公主再次发病了。
“张真人呢?找到了没有?”弘治皇帝血红着两眼,恶狠狠的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内宦,厉声问道。他口中的张真人,便是前两年被他悄然引进宫中的道人,据说极有法力,深得弘治帝敬仰。
只是有着前朝成化帝的前车之鉴,宫内外都是三缄其口,少有人提及,生怕昔日之祸再次重演。
“奴婢万死!万死!张真人他……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是……实在是……”下面跪着的内宦吓的魂儿都要没了,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朕跟你们说,若是公主有个……朕把你们全都赐死!赐死!”弘治帝咆哮着,眼圈儿有着不正常的一圈儿潮红。
内宦们哪还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那张真人高来高去的,又有皇帝亲手颁发的腰牌,哪是他们这些小人物们敢接近的?
而为了迷惑外朝的那些个大臣们,张真人也不是如前朝那般,总是时时刻刻呆在宫中。而是隔三差五的来一趟,或为弘治帝讲经布道一个下午,或奉上几颗丹药之类的,其他时间都是在外云游,他们这些个内宦,又去哪里找去?
厂卫那边倒是打了招呼,但是京中之大,想要一时三刻间便找到一个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大伙儿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可这话谁敢跟皇帝说?尤其是在皇帝正在火头上,怕是不等说完,这脖子上吃饭的家什便先要落地了。
弘治帝发了一通脾气却毫无作用,没奈何只能气喘吁吁的坐在软垫上喘气。
旁边杜甫轻手轻脚的上前,将一碗参茶递给他,背后却将手轻轻摆了摆。
众内侍如逢大赦,慌不迭的跪伏着向后退去,待得退进帷幔后面,顿时狼奔豕突散去。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不定哪一天,这小命儿就没了。好在如今宫里几位大太监颇为照顾,这才稍好一些。似今日这般场景,内宦们早已熟悉套路了。这也是一得到杜甫示意,他们便敢立即退出来的原因。
屋内,杜甫帮着弘治皇帝一边顺气,待其气息稍稍平稳下来后,这才轻声道:“爷爷,要不,还是让太医们再去看看?”
弘治帝手一顿,随即哼了一声,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怒道:“那更是些废物,他们能看出来什么?每次看完都是支支吾吾,莫名其妙的一堆废话。再问急了,便也是跟这些奴才一样了,只会跪下磕头。朕要的是治好朕的太康,不是要的这些磕头虫!”
他大声叫骂着,越说越是气恼,最后索性伸手一划拉,顿时将那茶盏拨到地上,啪嚓摔了个粉碎。
杜甫面上波澜不惊,只是那腰身弯的越发低了。
弘治帝摔了茶盏,也自惊醒过来。看看杜甫苍老的模样,心中忽的不忍。叹口气道:“罢了,大伴,这与你又有何干?你起来吧。唔,就传刘正会再去看看吧。还有,李广呢?传李广来见朕。”
刘正会,太医院的院正,也是极高明的一位御医。杜甫刚刚直起身子,听到皇帝终于还是听进了自己的意见,终于肯让御医再去看看了,不由的面上浮起欣慰之色。然而随即又听到后面一句,瞬间那面上的欣慰便隐没不见,口中虽应着声唯,转过身后,脸上却猛地闪过一片阴霾。
李广吗?这个该死的东西,没想到转来转去竟又是给了他机会。哼,看来必须要想法子,找机会一下子彻底将其打死才好。不然的话,哼哼……
杜甫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暗暗寻思。这李广却也是宫中大太监之一,最是擅于机巧逢迎。
成化时,见皇帝痴迷道术,便拜了当时一个道士为师。没多久,便传出来李公公得了大造化,被某天师收成了弟子,传授了高深的法术。据说能做符箓、法术,更深通祭祀祈祷之术,由此得了皇帝重视,很快便被提升为大太监之一。
后成化薨逝,宫中清理道士僧侣,却不知这货使了什么招儿,竟让弘治放过了他,逃过了一劫不说,还更进一步,颇得弘治帝赏识。
再往后,更是多有阴私之事交付与其,逐渐又有复成化年时风光。而那位张真人,便也正是由李广帮着引见的。此事,宫中几位有见识的大太监都深为忧虑,担心今上重新走上先帝的老路。
这其中,尤以萧敬和杜甫两人为首,曾不止一次的密议,欲要设计拿下这厮。只可惜每次都功亏一篑,始终是差了一筹。不过也不是没作用,几次事后,总算是让弘治帝有了些警觉,渐渐开始疏离了李广,这才让杜甫等人稍稍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今日竟然为了小公主的病情,竟然令皇帝又再想起了这个李广,这委实让杜甫措手不及。
只不过这会儿却也没法子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这心中欲要其死的信念,终是又坚定了几分。
太医刘正会那边很快传进了后宫,而这边李广也得了人通传,当即大喜过望。连片刻都等不及,便急急提着袍襟儿赶了来。
待得到的乾清宫门前,一眼便看到负手立于门前的杜甫,李广眼神儿一缩,随即放缓了脚步,老远便抱拳拱手道:“咱家见过杜公公,这好久不见,杜公公越发显老了,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吧。哎呀,这想想,就让咱家难过啊。”
两人之间的矛盾早已明朗化,是以也没有那些虚伪客套,上来便是明刀明枪的怼上了。
杜甫眼角一抽抽,铁青着脸重重哼了一声,冷声道:“你且放心,咱家年纪虽大,却从不敢亵渎鬼神,蒙蔽君主,要说时日无多,却是李公公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说罢,再懒得多言,一甩袖子,当先走了进去。
后面李广眼神一厉,脸色瞬间变得阴鹜铁青起来。杜甫这话不啻于是宣布他的罪行,让他心中忽然间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来。待到眼见杜甫转身走了,这才四顾看看,恨恨的吐了一声呸,忙不迭的慌忙跟上。
大殿中,杜甫垂眉耷眼的往旁边一站,恍如雕塑一般,哪还有半分之前殿外的峥嵘?
李广小心翼翼的进到大殿,先是恨恨的瞄了他一眼,随即小步挪着上前两步,就榻前噗通跪倒,向弘治帝行大礼道:“奴婢李广,拜见爷爷。奴婢……”说到这儿,忽的顿住,似乎一口气儿倒不上来,两个肩头抽搐着,已是泪流满面下来。
上面的弘治帝原本正皱着眉头想心事呢,这忽然见此模样,不由先是一惊,随即却又轻叹了口气。
李广为什么哭,他自然是知道的。此刻想来,也是有些唏嘘,心下不由一软,遂温声道:“你这老奴,哭些个什么?可是觉得委屈了,怨朕冷落了你?”
李广身子一颤,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俯首泣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怎敢怨怼爷爷?只是好些日子不见了爷爷面儿,这猛一见,却见爷爷又清减了许多,便白发都多了几根,奴婢心下痛惜,委实忍耐不住,这才有所失仪。但求爷爷应了奴婢一事儿,平日里多保重龙体,便千刀万剐了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着,又再放声大哭起来。
角落中,杜甫低着头,缓缓闭上双目。袍袖中隐藏的双手,却不由的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
弘治帝却是被李广这番话感动的神色大动,眼中有泪光闪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才轻轻一叹,点点头,轻声道:“好,你倒也有心了。起来吧,此番寻你来,却是有一桩事须你去办。”
李广偷眼瞄着皇帝脸色,眼见皇帝目中的荧光,不由的心中一喜,暗暗得计。此刻听闻后面一说,连忙又再趴了下去,叩头道:“还请爷爷吩咐。”
弘治帝点点头,略一沉吟,把太康公主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苦涩道:“如今张真人不在,只能是再寻高人了。这事儿,便非得着落在你身上不可,旁人却是办不得的。”
李广听的眼珠儿急转,忽然满脸喜色,连连叩头拜道:“爷爷大喜!奴婢刚闻说一人,应能解了公主危厄……”
大明闲人 第617章:庞大人的春天
庞士言庞大人这阵子可谓是过的春风得意,顺心至极了。凭着武清县安置流民的功绩,终于跨过七品这个坎儿,进入了中层阶级。
顺天府推官,妥妥的从六品啊。只要再打磨一番资历,三年之内更进一步,爬上正六品的通判之位大可预期啊。
至于说,顺天府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又有诸多京官儿和多如牛毛的权贵高门,会不会感觉憋气?庞大人表示狂笑。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庞大人本不是个会生财的,这里又不同下面县里,更是来了连一年都不到,哪里敢胡乱伸手?这般一来,便全靠着往日里积攥下来的那点家当撑着了。
说起来全是泪啊,就如这般撑法,估摸着最多一年半载的,那日子可就要难过了。便是这身衣裳,还是家里小妾省吃俭用,一针一线给刚刚缝制的。此刻被这人一吓,新衣顿时成了旧裳,如何不让庞大人心疼如绞、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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