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程月仙何等的聪慧,立即从中品出了味儿。明眸微微一沉,转头看他,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苏默有些顶不住,连忙举手投降,讪讪的道:“好吧,我承认,之前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念想的。不过,真的只是那么一丢丢而已,并没真的多想什么。当然,那一丢丢也仅仅只是一种欣赏,是抱着纯洁的心态的一种欣赏。就好像是看一副好看的画,看一朵美丽的花一样,总会有些欣赏的对不对?那你不能就此认为这是不纯洁的吧。相信我,其实我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一个早已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诚实可靠的……。咳咳…。。咳咳……。咱能换个眼神不?你这眼神儿……那什么,我看着真心瘆得慌……。”
“说呀,继续说呀,苏郎怎的不说了呢?妾倒是没想到,苏郎竟原来还是这般能谑,竟有这般多新词儿。虽不能马上理解,倒是颇有些新奇之处呢。至于妾身这眼神儿,怎的,莫非才这么会儿,便让苏郎看着碍眼了?这却是好办,左右还来得及,苏郎大可去寻家父,解除了这门亲事便是。”
苏默就觉得头顶上一阵阵雷鸣电闪,不知多少乌鸦嘎嘎飞过,留下黑线无数……
好吧,这件事儿再次证明了一句真理:永远不要试图和女人讲理!尤其是一个正在吃醋的女人。
“好了,别闹!那什么,其实吧,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大事儿!”苏默抹搭下眼皮儿,果断再次改换话题。
程妹妹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就那么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分明一副‘你就使劲忽悠吧,就喜欢看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的神情。
苏默败退,无奈的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郑重声明,和王家的婚事,真的真的真的,我提前一点也不知情。我发誓!发毒誓!不过现在我要说的,也真是极其重要的事儿。咱们府上,有内贼!内贼,你懂不?”
程妹妹初时听到他说王家的婚事,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若是能仔细看的话,明显看到那垂下的水袖,在那一刻有着轻微的抖颤。
但是还不待进一步反应,猛不丁听到后面时,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微微一变,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刹那间微微眯起,冷冽如剑。
大明闲人 第822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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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程妹妹的聪慧,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苏默说的内贼,是指的朝廷的厂卫。而除了朝廷外,竟还有别家在府上安插了探子,这事儿就有些细思恐极了。
程府这一年来,可谓从天堂一个跟头跌落地狱,好悬连家主程敏政都丢了小命去。殆始由来,未尝不跟这个消息有关。
当日科考之后,户部给事中华旭忽然在朝上发难,弹劾主考官程敏政泄露考题,其中最有利的证据,就是指正唐伯虎曾在科考之前,数次到程府拜访。
拜访中,唐伯虎以求文为名,实则是借机求题。而程敏政也确实曾顺口给出了几道题考校,事儿便是出在这里。
盖因之后的考题中,确实隐隐有所相关,这让程敏政仓促之间,辩无可辩,最终被当朝拿下。
那么问题来了,且不说程敏政到底有没有泄露考题给唐伯虎,单就在他自己家中,当时又仅有他二人在场,程敏政所出的考题,为何会被人知道的那么清楚?
按照外间盛传的说法,道是因为唐伯虎在得了题后,兴奋难言,故而在其后与友人饮酒大醉后,不小心说露了嘴,这才被人知晓。
而也因此,被一个“仇富家子”所恨,前去举报了这事儿。至于这个仇富家子的名字都查的清清楚楚,乃是一个叫做都穆的。
由此,整件事便证据链齐活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程家人当时只顾着程敏政的性命了,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旁的,便也就当真信了。只不过在程家以为,自家老爷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泄露考题,估计最多就是程敏政无意识下,稍稍流露了些口风罢了。真正可恨的是那唐伯虎,轻佻无状,这才导致了自家老爷的这场大祸事。
当其时时,程妹妹远在漠北,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回,未尝没派人去暗暗寻找那个所谓的都穆,只不过此人却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只得作罢。
但是此刻忽然听闻苏默爆出发现了一个内贼,瞬间便让程月仙联想到了其中的蹊跷。
没有什么泄露考题,甚至根本连什么偶然不甚,无意识的露出口风都没有。真实情况,怕不是早有人暗中做局,收买了家中下人,将家中往来信息密告暗中之人,然后由暗中之人在考后弄出一份似是而非的所谓的唐伯虎所求的答问来。
而当时程敏政一来因着之前忙于科考,满脑子都是各种杂事,哪里会一时半会儿记得起自己接待过的某个学子时,曾说过什么?是以仓促之下,这才手粗无措;
而再者,就是以有备打无备了。事情爆发的极快,压根就没给程敏政仔细考虑的时间应对。而对方甚至连当时的时间、人物、对话种种细节都说的那么清楚明确,准备何其充分,自是由不得人不信了。
这,怕便是此番大祸的真实情况了。
而且现在看来,那什么所谓的“仇富家子”都穆,甚至都是子虚乌有的,不知被人从哪里找来的托儿。一待事情爆发后,往好了说,早不知被安排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而更可能的,怕不早化为飞灰被人灭了口了。
如此,再结合这段时间来,这边连番被动,似乎稍有点动静,每次都被人占尽先机,搞的缚手缚脚的,怕不也是因着这个内贼存在的缘故。
程府说起来并不大,至少在京中与那些个大家富户比起来,绝对称不上大。所以,家中的下人仆役,几乎都是昔日程、李两家的老人儿。
故而,便是程月仙也从没怀疑过自家家人的问题。可是如今看来,财帛动人心啊,整个程府怕不早如同个到处漏风的筛子,哪还有半点私密可言?
“所谓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本就是人性,妹子却也不必为此懊恼,没的气坏了身子。”苏默眼见程妹妹小脸上又是哀伤又是愤懑,不由的出言劝慰道。
所谓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程月仙听的微微一怔,脸上不觉悚然动容。这话简直道尽了人心,直指本质,其中有大智慧。
她轻轻吐出口气,两只紧紧攥着的小手也慢慢放开。端端正正的冲苏默敛衽一礼,正色道:“苏郎洞彻人情,一语道尽世间事,妾,受教了。”
苏默不知不觉中装了个逼,微微一怔,随即矜持的摆摆手,却难掩得意的道:“一般一般,不过一点小学问而已。”
好吧,这个比装的,必须给点个赞。
程妹妹有些无语,娇俏的甩了个白眼给他。与这不着调的夫君早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此人的性子和无耻的程度,又哪里能瞒的过程妹妹的慧眼去?
“咳咳,那啥,现在呢?妹妹准备怎么做,是不是要马上去将这二五仔揪出来?放心,那贼厮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保准跑不了他。届时拿住他,我定给他粑粑都打出来,绝对让他连小时候偷他爹一文钱的事儿都藏不住。”
苏默被程妹妹那小眼神看的有些心虚,连忙转换话题,主动请缨道。
程月仙听他说的粗俗,不由的又是心中一阵暗翻白眼。自己这个夫君,怕也真是世间奇葩,独此一份了。这里里外外的,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的雅骨,便是街里俗间最底下的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辈也不过与此了。
然则,不也正是他这种不文饰其非、率真率性的真性情,才使得自己从开始的单纯被其诗词吸引,进而好奇,最终彻底钟情于他吗?想到这里,程妹妹眼中不觉闪过一抹异彩,心中柔情百转。
“不,且不忙。”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程月仙忽然有种淡淡的羞涩,为了掩饰,慌忙将那股心绪抛开,微微侧头过去,淡然摆手道。
“哦?这却是为……。哈,是了,妹子这可是想着要放长线、钓大鱼?哎呀,这太阴险了,不过我喜欢。”苏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秒懂,拍手大赞道。
程妹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阴险……。你这是赞我还是骂我呢?当下小琼鼻一皱,轻哼道:“便许你无耻,就不兴妾阴险些了?”
苏默一鄂,随即大怒:“怎可如此辱人清白?我若真无耻,之前那……。。”
程月仙听他又要歪缠,顿时红了脸,啐道:“呸!莫又来发疯。且说正事儿来着。”
苏默还待再辩,却见程妹妹当即两个老大卫生球扔了过来,顿时只得收兵止戈。
当下,二人细细商议一番,定下一番章程不提。经此一番,两人又已确定了名分,感觉大是不同,那份怦然心动之意,却是从眼波儿流盼,轻言细语中自然流淌出来。
苏默这无耻之徒,自然也绝不会如君子般那么老实,虽警惕于那金丹的作用,不敢有什么实际上的举动,但一番口舌轻薄却是免不了的。
这贼厮把出后世诸多手段,这般那般施为一番,程妹妹便再如何大气,却又哪里见过闻过那些个?不过几句话后,便大羞而逃,苏默这才哈哈大笑,心气儿通透着施施然去了。
待到府外,早有张悦等人等着,一见之下,连忙问起情况。苏默在里面时左右忐忑,但在一众兄弟面前,哪肯折了份儿。当下着意描述了一番,并将与王家一并结亲之事说了。
张悦等人面面相觑,何曾想到竟会有这等事儿。只是任他百般难以置信,但见苏默这厮那得意的快要上天的模样,却也不信也是不行了。
只是这等显摆行为,显然无论在任何时空,都是最遭恨的一种。不用说,兄弟几个只一个眼神示意,顿时一窝蜂涌上,分分钟教他做人。
这一通闹腾,直让街上行人尽皆侧目。好在此时已经离了程府门前,若不然怕是定要惹出安叔来,好好再给这帮小疯子上一堂人生课。
一通打闹过去,苏默这才想起离去的朱厚照,当即向张悦问了起来。
张悦却一脸古怪,先是苦笑着无语,及到最后才摇头叹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却也是个早知事儿的。如今才不过刚出阁吧?怎恁的就……。”言罢,又是叹息不已。
苏默听的心痒难耐,接连追问,待到弄明白始末,也是不由的瞠目结舌起来。
原来,小太子在里面吃了憋闷,怒气冲冲的出了门后,也不知怎的是想通了什么,忽的就那么直通通的冲着人家符宝小真人去了,咬牙瞪眼的喊着要纳人家为妃。
这可把符宝小萝莉吓着了,呆呆愣愣瞪了他半响,猛地大叫一声便跑。后面朱厚照当然是奋起直追,只可怜刘瑾这老太监,体力哪是能跟那两人能比的?在后面直追的舌头都快出来了,却也是干着急没辙。
正急的要上吊之际,好在后面张悦和徐光祚等人追了出来,再之后,凌云汉也到了。一问之下,凌云汉身有军职,当即就近调动能调动的最大兵力,从各个方位撵了上去。
张悦和徐光祚眼见没了自己的事儿,便就折返回来。只是想及里面那位程侍郎的说教,自是不肯进去受虐,当即便就近找了个地儿等着,直到此刻苏默出来。
朱厚照要纳符宝?!苏默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特么是什么姿势?变化也太大了吧。如果这样的话,那游龙惊凤还怎么整?那位历史上的刘贵妃还会不会存在?甚至说,会不会因而连正德帝,也将不再是那位正德帝了?
历史,在这一刻,忽然极突兀的出现了最大的一次变故,这让苏默忽然茫然了,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大明闲人 第823章: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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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魂,剥魂,哈哈哈,动了,终于动了……。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咦?不对,怎么会这样!这是……。这是圣石的波动!这里怎么会出现圣石的波动?!”
“……。嘿,好凶戾的气息!唔,这竟是……嘉曼贼秃那只猴子的气息,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的到……。”
“那贼秃宁肯身死道消,也不肯将其献上来,便连那只猴子也不见了踪影。我只道再也拿他不住,却不想它终是又出现了……。唔,是因为它的主人死去了吗?……。。”
“不对不对,说不通……。这分明是随着剥魂丹的律动而来的,皇帝怎么会跟那凶物扯上关系……。”
仍是那座小小的庵堂内,白衣老者时而癫狂,时而苦思,眼中幽光闪烁不定,不断喃喃自语着。烛火映射在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幻化着,恍如九幽下的魔鬼现世一般。
“哈哈哈哈,好好好!看来你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好得很啊,好的很呐。”另一个声音忽然也响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欢喜之意,不停的嘲讽着老者,一点也不加掩饰。
老者却蓦地冷静下来,冷目如电的扫了那牌位一眼,哼道:“老家伙,你高兴个甚?我一日不得手,你也一日不得脱,大不了我最多再次夺舍一次就是,不就是三分命基罢了,总好过你这时刻在一丝丝消散的散魂之痛吧。嘿嘿嘿……。”
他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诡笑,那天成子的声音顿时默然了下去。显然老者这话,深深的打击到了他。
和天成子斗嘴占了上风,白衣老者似乎极是开心,情绪都有些亢奋起来,甚至连计划被破坏的事儿都暂时忘诸脑后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笑啊,你倒是再笑啊。我让你笑,你为什么不笑了!你们这些该死的贼囚、叛逆者,你们都该死!该被剥皮抽筋,被大火烧灼净化而死!笑!朕命你笑!你敢不笑,信不信老子砸了这牌位,让你暴露在烈日下,彻底让你消亡?笑,给老子笑啊……。”
他说着说着,忽的又暴躁癫狂起来,言语间也是颠三倒四,甚至自称都乱七八糟。一会儿称我,一会儿又称朕,再一会儿又自称老子,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真实的身份,简直如同疯子呓语也似。
天成子似是真怕了他的威胁,声音幽幽的又起:“可怜可怜,你已经夺舍了两次了,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的修养,但命基已然不全,甚至连神魂都开始不稳了。你就没发现,这些年来,你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了?甚至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吧。
你的命格本贵不可言,若是能在肉身尚在之时,勤加修持,其后未尝不能达到老夫昔日之境。只是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晚咯。
你想去谋夺当今天子的魂魄,以补你之命基,这虽有干天和,但却未尝不是个法子。可惜,天道有常,岂容你擅自觊觎?我早便警告过你,你偏不听,这下遭到反噬了吧。可痛快否?哈哈哈哈,老夫告诉你,老夫很痛快,痛快的很啊。哈哈哈哈哈……。”
天成子说到最后,不由的放声大笑,似乎便连对方的威胁都不放在心上了。
老者满头须发无风自动,乱发遮盖下的面容扭曲狰狞,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似乎下一刻便要暴怒而起。
然则不知为何,忽然之间,他又瞬间平静下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淡然道:“你想激怒我?你想求死?嘿嘿,做梦!我不会的,我便是要你求死都不可得。师父啊,你害的我如此之惨,落得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恨?嘿嘿嘿,别急别急,你就慢慢熬着吧,哇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声中却全无半点笑意,反倒一种阴冷的寒意流动,整个庵堂似都忽然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天成子声音在他的笑声中戛然而止,但随即猛的暴怒起来,怒骂道:“孽障!孽障!你的事儿关老夫何干!那姚和尚本是个疯子,自诩什么佛家临世护法,偏认定我等的存在会妨碍他佛教弘大,这才有了后面的乱世靖难。若你当年肯听我之言,不去接那狗屁的皇位,怎会被那个疯子针对?怎会让那疯子认为,有了一国之君的扶持,会对他们不利?你若肯随我安心修持,便超越凡俗,岂不指日可待!但你冥顽不灵、贪图世间权利,终落得个引火烧身、借尸还魂的下场,却全怪到老夫头上,岂不可笑!你你你……”
老者闻言也是大怒,愤然驳斥道:“放屁!放屁!全是放屁!朕顺天应人、正统接续,如何是贪图权利!而若不是你当日百般诱惑与我,我又怎会拜你为师,以至遭人所嫉?而又若当日你肯真个出手帮我,他朱棣又算个什么东西,何能成事?朕以一国之兵临一隅,不过反手可灭矣。偏你装什么清高,说什么千万年的规矩,不许直接插手世间事,却竟又跑去干涉燕贼军中爆发的时疫,以至于贼势复盛,终于使得形式倒转。天成子,恩师,你真是我的好恩师啊!朕对你的感激,简直倾覆三江四海之水,也是万难报答于万一。你说,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去呢?不,不,绝不!朕当日便发下誓愿,只要朕能活一日,便必要保你活一日!但你每活一日,都要你一日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白衣老者咆哮着,浑身气势大盛,似有无数无形的气旋爆出,以至使得整个庵堂的烛火都摇曳明灭不定起来。
而这一番对答,若让世间任何一个人听到,也必然会骇然色变。这无名白衣老者的身份,竟原来是……。
“我辈修者,自有其道。你参不透其中奥妙,又怪的谁来?只可叹老夫千年修为,却一时眼瞎,竟至误收了你这等恶徒……罢了罢了,此本就是老夫自身劫数,弄巧成拙。唉,天道,天道,竟真是这般不可违吗?老夫不甘,好不甘啊……”
天成子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其间满是充斥着苦涩无奈和落寞之意,便连和那老者的辩驳都懒得继续下去。
白衣老者却是鼻息咻咻,猛地扑过去抱起了佛龛中的牌位,脸上狰狞如鬼,两手用力之下,青筋都崩起老高,似是已到了蹦碎的边缘。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隐隐传来阵阵喧闹之声。这庵堂本处在大恩寺胡同里,最是僻静不过。但如今在此都能听到动静,可见外面的声浪是何等的喧杂了。
白衣老者暴怒的神情猛的一敛,微微侧头凝神听去,半响,忽的将那牌位重新放好,冷冷一笑,随即转身而去。
过不多时,外间一个轻飘飘如同没有份量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下,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了进来:“主上,老奴李广求见。”
已然重新坐好的白衣老者哼了一声,淡然道:“滚进来吧。”声音中平淡无波,之前的暴戾激动,此时便如从未发生过也似。
随着一声应是,太监李广一身青衣小帽的装扮,浑身微微颤抖的推门而入。待得进来后,回身将门关好,便在门边就噗通跪倒下去,趴伏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此情此景,若是被宫中那些个太监侍卫们看到,怕是不要立即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这李公公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何尝有过如此一面?便是在当今天子驾前,怕也是恭敬有余,却少见这等畏惧之色吧。
“没用的废物!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座留你何用!说,究竟怎么回事?宫里究竟出了什么变故?”白衣老者稍稍晾了一会儿他,这才沉声问道。
李广满头满身的大汗,忽闻此言,不由的更是惊的差点魂飞魄散。牙齿打颤的道:“主……。主上,但不知……不知是何…。。是何事……”
老者愈发震怒,霍然转头盯了他一眼,待要发作却又忽的压制下去,淡淡的道:“都说说吧,唔,就说说给你们皇帝进献金丹的事儿吧。皇帝服了那金丹后,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异常吗?”
李广听到问起这事儿,暗地里心就是猛的漏跳一拍,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道:“回禀主上,应该是……并没什么不妥吧……呃,是了,那日在场的曾多出个人来,便是那武清县姓苏的小子。当日里面究竟细节如何,因着皇帝不知为何忽然加强了防范,老奴也一时不得而知。不过,据闻,似是献丹之际,那苏默好像说了些什么,皇帝当时并未立即服用,最后只将那金丹收了起来,并未立即服用。至于其他异常,呃,那张真人出来时,面色似是极不好看,不知算不算……”
“苏默吗?”白衣老者闻听后微微一怔,低声念叨了一句,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头回听闻了,似乎从当日嘉曼那事儿上,便引出了这个小子。之后又一系列的变故中,似乎都和此人缠夹不清,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些什么……
老者一时无语,李广趴伏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今日来此乃是之前定下的惯例,但谁知城中忽然被一个消息搅动,结果满城动荡起来,以至于他躲避不及,险险露了踪迹。
好歹总算躲避过去,等再过来,却已是比之约定晚了半刻钟。这让他心中恐惧至极,生怕就此触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迟到,主子并未多问,反倒是问起宫里之事,偏又问的是皇帝服丹这种秘事,这让李广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某些猜测,心下由是由是恐惧又是激动。
“刚才外间发生了何事?你今个儿又为什么迟到?可是觉得本座近来脾气太好,生了骄宠之心了吗?”
正自暗暗嘀咕之际,忽然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吓了他一跳。待到再听明白所问,不由的暗叫一声苦也,果然还是没有逃过吗?
“主上恕罪,主上恕罪啊!今日实是意外,老奴冤枉啊。”他砰砰砰的以头杵地,不几下便见了红,却是连擦拭也不敢,便如未觉一般。浑身也抖得筛糠也似,实是怕的厉害了。
“混账东西!还会如实回话!若说不出个子午寅卯,须仔细你的皮!”老者见不着调,不由愈发怒气勃然。但随即猛然察觉到了些什么,最后又强自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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