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苏默抱着头,肚中暗暗大乐,嘴上却仍然配合的“哎呀,哎呀,好痛”的叫着。只是怎么听怎么假,更哪有一丝儿的痛楚味儿。
“爹爹……你……你这是作甚!快……。快住手啊,别打了,不能打了啊。”
冷不丁的,忽然一声惊叫响了起来。随着叫声,门口人影一闪,王泌已是满脸惊慌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老头儿,嘴中苦苦哀求着,一边却悄然不查的努力将苏默挡在身后。
这变化来的突兀至极,包括苏默在内,他和老头儿都是一懵,同时心中暗叫一声:我去,她怎么来了?
还不等两人这个念头落下,忽然门口又是一声尖叫响起,一道小小的身影也猛地冲了过来,却是一上来就径直扑倒苏默身边,连头带脑袋的就给抱怀里了。
“老爷,不能打啊。打坏了的话,小姐可就成了望门寡了……”
噗通,正半弓着身子的苏默,这话落入耳中,一个没站稳,当即就一脑袋栽地上去了。
大厅上忽然猛的一静,老的老、少的少,三人都是一脸的呆滞,仍是保持着前一刻的动作,却同时把目光凝在了一人身上:小丫头鹿亭。
鹿亭也还保持着刚才的环抱姿势,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不明白咋的刚搂在怀里的默哥哥,为什么就突然出溜到地上了。莫不是真个给老爷打坏了,哎呀,那可是遭了。
这么想着,忽然心里就又是惊慌又是心疼,大眼睛里霎时满溢了水雾,小嘴儿一瘪,猛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顿时又把众人吓了一跳,不过这一吓倒是让几人都回过神来了。
王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先把老父扶着坐下,眼神又偷瞄了正满脸古怪往起爬的某人一眼,随即没好气的一把拉过大哭的鹿亭,咬牙低声斥道:“死妮子,你乱说些甚,又哭个甚!”
鹿亭两只小手使劲的抹着朦胧的泪眼,抽抽噎噎的道:“不好了,小姐,默哥哥被老爷打坏了,都躺倒地上去了。这下可怎么好,你怎么办?鹿亭怎么办啊,哇——”
“咳咳咳……。”
噗通——
这话一出,刚刚坐到椅子上的老王懋顿时就是一通大咳,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而才将爬起来的苏默,啪叽,又再趴了下去……
王泌满脸羞的,跟个紫茄子似的,眼看着都要渗出血来一般。被自己这个情同姊妹的小丫鬟搞的是哭笑不得。待要再喝骂吧,却又委实是舍不得。羞窘之下,没奈何只得没好气的一把扯过她来,低声咬牙道:“你看仔细了,你那……那……哪里有事了,他可好着呢!”
她大羞之下,连苏默的名字都羞于出口,只能含混着一带而过。只是羞恼之余,说到苏默之时,忍不住狠狠给了某人一个卫生眼。
苏默尴尬癌都要犯了,我招谁惹谁了啊,这挨了你老爹一通捶不说,还要被泌姐姐嫌弃,这特么跟谁说理去?只是这般想着,心下愈发奇怪,怎的这妞儿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呢?说好的结婚之前不能见面呢?特么的自己又被骗了吧,妈蛋,古代人的套路实在太深,防不胜防啊。
这边他满心懵逼,那边小萝莉鹿亭听得小姐的提醒,微微一愣,赶忙转头看去,却正见默哥哥一脸悻悻的又再爬了起来,正讪讪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果然全没任何不妥的样子。
“苏默哥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刚刚吓死鹿亭了,呜呜……”小萝莉蓦地眼睛一亮,当即破涕为笑,小腿儿一蹬,想也不想的一脑袋扑了过来,两手抱住苏默的腰欢叫了起来。
我没死……
苏默听的这个别扭啊,不由无奈的翻个白眼。不就是被王老头捶了几下吗,至于着跟“死”扯的上吗?
只是随即感受到怀中小萝莉,因兴奋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忽的又是一阵暖流涌动,不由的两手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鹿亭乖,莫哭,莫哭啊。苏默哥哥好着呢,没事儿,真没事儿。”
鹿亭挤在苏默怀里,扭麻花似的使劲挤了挤,摇摇头又点点头,只是哽咽着不说话。
厅上三人都是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正埋头抽泣的鹿亭感觉到了异常,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明净的小脸上尚带着几点泪花,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那懵懂的小眼神儿四下瞅瞅,猛地似忽然醒觉过来,哎呀一声惊叫,小脸霎时间通红,两手一松,使劲推开苏默,迈动小短腿儿,一溜烟儿的窜回自家小姐身后藏了,死活不肯露面了。
厅上几人面面相觑,互相对望一眼,随即,噗嗤一声,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大明闲人 第856章: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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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鹿亭这一闹,厅里的气氛倒也缓和下来。王泌既已露了面,倒也不再躲闪,大大方方的跟苏默见了礼,却仍是以“公子”相称,极为守礼。
这让苏默有些小小的遗憾,估摸着想要如对程妹妹那般调笑无忌,大抵还是要等到婚后才有可能了。毕竟两女的脾气性格完全不同,看似都是大家闺秀,程妹妹更大气活泼些,而泌姐姐却偏于知性贤淑。
鹿亭小丫头年纪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忘了方才的羞涩,抢着将桌椅板凳的收拾好,便又恢复了活泼的性子,叽叽咯咯的说笑个不停,如同一只小山雀也似。
王懋老头就有些脸色不好看了,转头沉着脸喝问两女怎么过来了。鹿亭吐吐舌头不敢答,王泌没好气的白了这一老一少二人一眼,嗔道:“您和苏公子在这闹得恁般大动静,管家不敢进,只得跑去知会了女儿……”
王懋老脸一红,咳咳连声以作掩饰。但忽又想起这事儿的罪魁祸首,不由对苏默怒目而视,气道:“还不都是这缺德玩意儿惹出来的,你让他自个儿说,他之前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老头儿气咻咻的,想起之前的事儿来,登时又是忍不住的肝儿疼。王泌和鹿亭两双明澈的大眼睛,便同时诧异的看向苏默。
苏默一脸的无辜,茫然道:“我说了什么?哎呀,小婿年纪小,不会说话,若是什么地方有不当之处,还请泰山大人多多包涵,宽宥指点才是。”
一推四五六,完全不承认?王懋一呆,随即不由差点气歪了鼻子。待要发飙,旁边王泌却脸上腾的红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对二人福了一褔,道声失礼,拉着小丫头鹿亭就跑了。
能不跑吗,苏默这孙子太坏了,张口小婿,闭口泰山的,这人家闺女还没过门好不好。
有道是人艰不拆,泌姐姐借着这事儿挡脸儿过来相见,聊慰相思,多感动啊。可苏默这么一来等于把事儿挑明了,这还怎么愉快的聊天?
泌姐姐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便也只能落荒而逃了。苏默在后面看着美人儿摇曳而去的身姿,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
老王懋自是不免看的又是一阵恼怒,只不过转念间却又黯然一叹,知道这小子是心中不忿,故意憋着坏呢。
“罢了,讷言,若你当真不愿,这事儿……就,就……”老头儿一脸的灰暗,心灰意冷的叹气道。
苏默一愣,脸上不正经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是,他确实是故意的,也的确如王懋猜想的那样,心中有些不忿。只不过他所不忿的不是这桩婚事本身,而是对于这其中的利益交换。
他虽没有什么狗屁的后世一夫一妻制的纠结,但对于感情之事,却仍是极为看重。在他而言,感情就是感情,若是掺杂了别的东西进去,那便如一锅美味中忽然发现了只苍蝇般恶心,怎么想怎么别扭。
对于泌姐姐,苏默当然是大有好感的。若能娶得这么美貌知性的女子,不啻于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可这桩姻缘里面要是掺杂了利益交换,还是在他完全被动,被近乎逼迫着接受这门亲事的话,他则是有一番心情了。
说到底,他终归是个屌丝出身。无论前生今世,他从没真正觉得自己有和这种等级的贵女有所交集的可能。换句白话说的意思,就是他其实有些自卑,完全没有那份自信。
一份姻缘因利益而结合,那么,或许终有一天,也会因利益而分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逃,他不想最终看到的是这个结果。他更期盼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正如他和韩杏儿之间,还有何二小姐之间,那是一种相互了解,进而患难与共,而后沉积出的感情。便连程妹妹,那也是在一系列之后的事发生后,他才慢慢的真心接受了这段指腹为婚。
至于说图鲁勒图,则是被那姑娘火辣辣、毫无保留的执着所打动。由怜生爱,并最终下定决心这么一段心路。
可是跟泌姐姐呢?两人之间不过只是见过几面,除了天性的对美色的好感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经历和时间去进而发酵,自然而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非君不嫁了。
但是当王懋真的如此郑重的提出来作罢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舍不得的。而且,一旦真的到了这一步,他作为男人倒无所谓,可对于泌姐姐一个女子来说,那让她如何面对世人?
人言可畏,口舌如刀,怕是真要这样的话,泌姐姐必将名誉尽毁,什么幸福生活再也无从谈起了。甚至稍微刚烈点的话,极大地可能是就是美人儿香消玉殒,自戕而去。
这么一想,试问苏默又如何还笑的出来?
“咳咳,这个,那个……我说老头儿,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吧。哦,你说提亲就提亲,说作罢就作罢,那小子的清白呢?名声呢?脸面呢?还要不要了?还有,人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您老这般棒打鸳鸯散,您的心就不会痛吗?作孽啊,这是作孽啊……”
老王懋当场傻眼,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在那儿做痛心疾首状,忽然很怀疑之前的事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真正的事实是自己做了恶人,在迫害一对儿恩爱小夫妻……
“你……你你……”老头儿捂着心脏,觉得又有种要厥过去的感觉了。
“诶诶诶,不带这样的……商量!重点是商量!”还来?老头儿这一捂心口窝,苏默又慌了,赶紧举白旗。
王懋努力大喘了几口气,好容易平复下来后,这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再黯然叹道:“罢了罢了,你待如何,明说吧。”
老头儿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蛋小子压根就是另有目的。什么算了作罢的,全特么都是假的。跟这小王八蛋压根就没法正常交流,干脆什么都摆明了说才是王道。
“这样啊……”老头儿干脆了,苏默反倒迟疑了。眼珠儿转转,试探道:“您老看哈,您这是嫁女儿对吧,又不是卖女儿。所以吧,这个彩礼是不是可以就免了……啊,不是,退回一半,退回一半如何?”
“我……”
王懋听的脑袋就是嗡的一声,抬手又要去捂胸口,但忽的反应过来,怒道:“缺德玩意儿,说人话!”
苏默呃了一声,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就不好玩了,显然老头儿是真明白了啊。
他脸上戏谑的神色缓缓收敛起来,盯着老王懋的眼睛,片刻后才轻声道:“为什么?”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老王懋却是秒懂。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苏默却又抬起手来打断道:“别跟我说什么为了办学那一套。是,您那个设想确实很不错,但还不至于不错到让您堵上泌姐姐的一生幸福!所以,您老要是拿这个来说事儿,那还是大可不必了。”
王懋一窒,死死的盯着他看,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诧。苏默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半响,王懋忽的苦涩一笑,摇摇头叹口气,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略微迟疑了下,这才放到桌上向苏默一推,淡然道:“看看吧。”
苏默目光登时就是一凝,果然,这其中果然还另有蹊跷啊。他抬头深深看了老头儿一眼,略一迟疑,这才伸手将那信拿起。
勤子兄敬启,信皮上几个字一落入眼帘,苏默瞳子就是微微一缩。这几个字的笔迹,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貌似是……
握着信的手有那么一刻迟疑,但旋即便又放松下来,暗暗吸口气,将信秧从中抽了出来,打开看了起来。
信的开头并没什么,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候之语,然后便是些写信之人那边的情况描述。这似乎是一封极寻常的朋友间的书信,两下里交流些各自的情况罢了。
但是当看到后面,苏默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信中开始对当前的朝局有所涉及,多有批判之词。这且不说,其中终于开始提到了他苏默的名字,从他当日在武清的所有所作所为,一直到后面他当时所作的那副画,还有那本一时冲动下编出来的《天朝开运录》。
再最后,几乎以断言的句式写道,苏默言行不类常人,却非寻常百里之才。其子似有种能看破未来之能,某些言词近乎谶穢之术,却已多有应验云云。总之,是对苏默各种推崇,就差明白说,怀疑苏默不是人,而是仙神转世之流了……。
再再后面,忽的话锋一转,又再说及当前朝局之事,劝王懋早做打算,急流勇退为好。在信的最末,则忽然看似关心后辈似的问起了王泌的终身大事,并有:宜取良才配之,勿须多有计较。倘能玉成其事,则成骨肉至亲之情,或对双方皆大利之便也!
这段话看似平常,但若前后文一联系,其中之意便昭然若揭了。苏默目光跳过那些废话,再往最下落款处看去,眼底便闪过一抹了然。
弟,赵奉至拜上!
赵夫子!果然是赵夫子的信!这位与他有着半师之谊的老人,在当日奉旨往山东去了后,便几乎再也杳无音信。却不料时至今日,竟然忽的再次出现,而且还带出了这么一个附加效果来,这让苏默又是诧异又是哭笑不得。但同时,心中也是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记得清楚。当日这位老人走的时候,对他可是关切备至,生怕他受人欺负。不但将自己人脉尽可能的介绍给他,还特意近乎逼迫式的定下师生之名,为的就是想要凭借他老人家积累下的一生清誉,为他增加一层保护伞。
而如今,这封信虽然面上全是一片为了王氏谋算的意思,但真实目的,何尝不是如同信中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或对双方皆大利之便也!双方!重点是这个词儿。这个大利,对王家而言,是远景;而对苏默而言,一个大宗师女婿的名头若能落实,则是当下可见的大利。这,才是老夫子的真实意图啊。
想到那位可敬可亲的老人,在山东那片贫瘠混乱之地,正胼手胝足、筚路蓝缕的应对各种麻烦之余,还不忘给自己这个半生之谊的学生谋划担忧,苏默就觉得鼻子阵阵酸楚,说不出的一种情绪涌动着。
“他老人家……一切可好?”默默将信放到桌上,手在那个落款上轻轻抚摸着,苏默轻声问道。
大明闲人 第857章:装的好大一个逼第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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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子好不好?表面上挺好,升官了。在监考府试之后,直接就地升任青州府教正,提督学政事。
可实际上呢,山东一地自去岁遭了大水,又被兵祸肆虐,几乎半个省都已经糜烂了。饿殍遍野、流民遍地,各处大小山头,盗匪如蚁,赵奉至初履新职,忙的简直跟头把式的。
更不要说还有当地豪绅势力、贪腐官员的各种掣肘,更是雪上加霜。
所谓一府提学,可不单单只是如一县之地的教谕,大抵只是做好县学的事儿就行了。一府提学还有教抚民众,稳定地方政务之责。可在那种情况下,百姓连温饱和生命安全都难得保障,又何谈的什么教抚之说?
有道是衣食足方知荣辱,山东之事,首先当务之急的,其实就是稳定政治,治灾安民,剿灭盗贼才是。
可当地势力隐隐与各大豪绅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别说赵奉至一个书生,要兵没兵,要权没权的,就算给他个知府来做,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之所以赵奉至能忽然有了这次的升职,真实目的不过是山东官员为了找个替死鬼,来承担罪责罢了。
所以,开始还铆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番的赵老夫子,最后也渐渐心灰意冷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当得知了老上司王懋有了自己办学的想法后,这才有了此时苏默眼前这封信。
当听完王懋说了赵夫子的情况后,苏默这才恍悟,抬头道:“如此说来,那办学之事,赵夫子也是要参与的了?”
王懋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不然呢?你以为老夫何人也,竟至于卖女……哼,若不是为了让奉至安心,又有泌儿认死理儿,哼哼!”
老头儿怒哼了几声,将话打住。
苏默一怔,随即恍悟,不由的又是惭愧又是无语。惭愧的是,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时代,真正的读书人的风骨。他所认为的利益交换,原来竟是这种情形,完全跟他猜测的不是一码子事儿;
无语的是,自己这得是多大的吉祥物啊,竟然成了几个老家伙互相安心的砝码了。好吧,泌姐姐的“认死理”列外,苏默承认,听闻这话,他死真心有点沾沾自喜了。
“咳咳,那个……。如此说来,赵夫子也是彻底下了决心了?只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便宜了背后那黑手?哦,对了,可有查明,此次推动此事的究竟是什么人?”
眼见老头儿脸色不太好看,苏默果断转移话题,将老头的注意力引开。
王懋果然中招,脸上怒气闪过,愤然道:“还能有谁?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个人,上次科举一案让他们得了手,这是尝到了甜头,愈发得寸进尺了。一帮子卑鄙小人、国之蠡贼!我煌煌大明,早晚必丧于此辈之手!”
老头儿愤然大骂着,苏默听的目中寒光一闪,急忙追问道:“哦,泰山大人原来竟知晓具体是哪些人不成?”
王懋一窒,脸上露出囧态,支吾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别个不说,那礼部员外郎傅瀚定是有的……唔,吏部那边肯定也有手脚。哼,屠朝宗也是老糊涂了,尸位素餐,妄居其位却不谋其政!这些年来,吏部整个一片乌烟瘴气,简直快成了某些人因私废公、打击异党的工具了。说不得,临去之时,老夫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老头儿忿忿的拍案大骂着,苏默听的这个汗啊。合着老头儿压根就没有什么证据,全凭自由心证在这儿打嘴炮呢。
他不由的以手抚额,翻了个白眼过去,实在也懒得接话了。不说赵奉至这事儿,单就上次科举舞弊案一事儿,朝野上下,但凡有点眼力的,现在谁还不知道里面大有猫腻,完全就是一桩糊涂案?
可是从天子伊始,上下人等可见有一人站出来质疑过?甚至便连弘治帝都是借着苏默的横空出世,违律提前跑回来一通闹,这才顺势放了程敏政和唐伯虎两人。但是却也仅仅只是放了人,给出个查无实据的判语作罢。至于程敏政的复官,还有唐伯虎的科举成绩作废,却压根提都没提。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此事没有真凭实据吗?否则的话,那么多科道言官,又哪轮得到王老头儿在这儿叫嚣什么弹劾云云的。
被女婿鄙视了,老王懋大概也觉得有些下不来面儿了,羞红着老脸嗫嚅几下,忽的哼哼道:“那科举事儿且不说,但你那夫子的调动这事儿,我却另有些听闻。说是,好像后面隐隐有内宦的影子。老夫留心查察了一下,若说真有其事,怕是定与那李广有些牵连……”
嗯?!李广?!
苏默听到这儿,猛地眼中一亮,不由的瞳子猛然紧缩起来。李广怎么又跟这事儿沾上了?看来这死太监跳的很呢,自己那边才准备搞他一下,竟不知背后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儿。好好,真是好,特么的几下事儿并一出,这便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了啊。
想到这儿,他假作不经意的疑惑道:“李广?那位内侍府总管?他一个阉宦,哪来的这么大的能量?还有,他又哪来的权利参与朝中人事,难不成他也可以上朝参政不成?”
王懋哼了一声,鄙薄的瞪他一眼,骂道:“小混蛋,少在老夫跟前装模作样。以你的奸诈,岂有不知朋党之说?他李广虽然身为内宦上不得朝,但另推出个代言之人却有何难?”
好吧,被识破了。苏默脸皮厚,全不当回事儿。眼珠儿转转,立即做愤然状,拍案怒道:“既然都知道奸阉弄权,那满朝文武就没个站出来弹劾的?就容得这贼子兴风作浪、陷害忠良吗?”
王懋脸色一黯,窒了窒,才喟然叹道:“弹劾?怎么弹劾?且不说那贼子奸猾的很,屡次都是藏身与后,并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是有些端倪,但他深得陛下信重宠溺,届时不过最多就是几句申斥作罢,为之奈何。”
苏默一愣,作色道:“泰山大人这是何言也,世上事,尽多揣测,岂能当真?若尝试之,或许不行,亦或许行也未可知;然则若维艰不前,连尝试都不曾尝试,那便必然不行。此中道理,大人睿智,当不必小婿赘言吧。”
王懋被说的老脸一红,羞恼道:“小子懂个屁!你怎知我等没有尝试过?只是屡次受挫,大伙儿难免心灰意冷罢了。且每次弹劾,那贼阉总是有百般说词,强词狡辩,终是功亏一篑。次数多了,便陛下也有些烦了,尝道再有妄言不实者,当以反坐论之……”
他说到这儿,话头儿便顿住不说了,脸上微有惭然之意。然则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却是很明白了。大伙儿忙活了半辈子,十年寒窗苦读,好容易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谁又肯为了个太监,把自个儿的身家前程赌上去?
说到家,太监终归只是太监,便再折腾又能折腾到哪儿去?难不成一个无根无势的废人,还能去谋逆造反不成?左右不过就是多贪点多捞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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