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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而且再等下去,怕是下面这帮杀才也要耐不住了。让苍鹰眼睁睁看着肥硕的兔子就在眼前,却不能下去捕猎,那绝对是一种折磨。南人羸弱,便连兔子都不如。如今的大明,早没了百年前他们始祖那般的豪勇无敌,合该鞑靼勇士们再次崛起,占了中原繁华之地才是。
可大汗却似乎并不着急,非要先搞这个什么狗屁的交易,真真是让人闷煞。
火筛能隐约猜到一些端倪,大汗的意图怕不是先北后南、先难后易。相比起来,西边的亦思马因才是肘腋之患,只要能集中力量一句灭掉亦思马因那一部,整个草原便能彻底统一起来。
是的,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只要整个草原成为一个整体,力往一处使,劲儿往一处用,在英明的君主带领下,昔日檀石槐、成吉思汗之伟业,未尝不可期了。
大汗肯屈尊降贵的跟大明贸易,除了想集中力量先灭掉亦思马因外,怕也是有迷惑明朝的意图。南人好奢华、贪享受,见利忘义,一旦觉得蒙古再不成为威胁了,定然会喜而放松。
届时,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到时候草原大军一举鼎定西部后,再挟大胜之威回首一击,便可一鼓而下。那现在的交易啊榷场啊什么的,可不都是要纳入蒙古的手中?而且还是那种完全建设好了的。
妙计,真是妙计啊。火筛仰头灌下一口烈酒,想着到时候那种盛况,不由的心头发热。
“报!塔布囊,有南边军情。”大帐门帘一挑,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弯腰抚胸报道。
火筛一顿,瞬间从臆想中回过神来,目光瞥了渐渐安静下来的众人一眼,淡然道:“叫进来吧。”
侍卫大声应诺,转身挑开帐帘。门外早等了半天的骑士大步而入,单腿跪地抚胸见礼道:“小人见过塔布囊,我家主人让小人代问塔布囊安好。”
火筛眼睛微微一眯,上下打量打量他,点点头道:“你是那边的人?唔,说吧,你家主人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居然还扯上了紧急军情。”
那骑士抬眸扫视了大帐内众人一眼,脸上微现迟疑之色。
火筛哼了一声,冷然道:“尽管说就是,这里的都是本汗的心腹,没有外人。”
那骑士这才应了声是,随即抱拳道:“回塔布囊,明朝已经派出大军,不日便要到来。领头者,乃是昔日出使蒙古的钦差副使苏默,更有诸多王公世子相随。我家主人说,此事或可斟酌一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塔布囊莫要错失良机。”
此言一出,大帐内忽然落针可闻,一片寂静。火筛也猛地眼眸一睁,脸上闪过一抹红潮。
他屡次南侵,从无一败。唯一的一次碰壁,便是在苏默手中吃了个小亏。
但是在他心中,那次失败根本就是非战之罪。谁让那小子走了狗屎运,竟然恰恰赶上难得一见的狼群,这才让自己不得不含恨退避?倘若真是面对面正怼的话,他相信不要半日时间,便可将那小子碾成齑粉。
“塔布囊,干了吧!那可都是肥肉啊。也不用塔布囊亲自动手,但凭我本部一千儿郎,便去取了那明狗的脑袋来。”
“呸!为什么要你去?还一千儿郎,某家不用,那些羊羔子一样的软蛋,某只要五百人足以。塔布囊,请让某家去吧,若不成,但取某头!”
“塔布囊,让我去让我去……”
“呸!施力坦,你敢跟我争!且去外面分个上下……”
“怕你不成?来便来……”
下方,在初时的安静过后,顿时轰的一声喧闹了起来。一众千夫长百夫长纷纷请战,性子急的竟而要自己先打了起来。
呯!
一只金杯被狠狠的掼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都给我闭嘴!”火筛满面怒容的豁然起身,怒视着下方众人喝道。
众人争吵声戛然而止,猛地省悟过来。这里面若说谁最痛恨那苏默,怕不就是自家这位塔布囊了。大伙儿这么争法,岂不是在抢塔布囊出气的机会?
话说自家这位头领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不但不是好脾气,还得是特残虐那种。这要被他恨上了,一个不好那可真真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一想,众人都是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颤,霎时间都把脖子缩了回去。
火筛恨恨的扫视了一圈,将这些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哪里还会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只是这帮没脑子的夯货,又哪里知道自己和达延可汗的宏图大计?也罢,他们本也只配挥着战刀割取敌人的头颅便是,其他的无须多想。
这么想着,心气儿稍平。回身重新坐下,对那来报信的人问道:“你刚才说,苏默是带着大军而来?这个大军,具体是多少人马?他此来,究竟又是意欲何为?”
这话一出,下面众千夫长都是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自家塔布囊怎么问的如此奇怪?对头来了当然是要开打了,又还什么意欲何为?难不成还能是来跟咱们做朋友的不成……唉哟,不对!
有几个脑子转得快的,猛然想起一事儿来,顿时脸色便精彩起来。可不真是可能来交朋友的嘛,大伙儿本来这次过来就不是为了开战的,而是为了给明朝施压,为了在那即将展开的贸易中多占些便宜的。可偏偏这些日子过的太舒坦,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一个两个的都喊着要打要杀的,可不是跟初衷南辕北辙了,怪不得塔布囊怒了呢。
“……禁军三千,劳役匠人万余,再就是各家仆从护卫,总数约在万五之数……”来人板着指头,一桩桩的数着,将明军底细说的清清楚楚。
火筛静静的听着,眼中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起来。
是夜。
离着蒙古军营不足二十里之外,一个避风的小山坳中,大约百十人左右的一个小营地赫然建在此处。
从营地的布置和各种旗帜可以看出,这是一处商人聚集的地方。这个时节,也唯有这些商人们,才会被允许离着军营这么近的地方驻扎。
此时,营地中灯火渐稀,大多数人已经酣然入睡。忽然,几个黑影从暗中走出来,极快的接近了营门处。
“什么人?!”隐在暗处的哨卫第一时间发出了问询。
“月正中天,汇达四海。”来人中当先一个沉声回道。
哨卫一惊,随即一支火把燃了起来,往外仔细一照,很快便又熄灭。然后,不多时,营门便已打开,将几人迎了进去。
来人全都是兜帽大氅打扮,在黑暗中全看不清面目。一路也不去惊动旁人,径直进了一处最大的帐篷里。
片刻后,几个隐约的字眼瞟了出来,“……。姑爷……到了……三十里外……令我等……”





大明闲人 第892章:苏默病了,火筛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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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大同关内,姚太监带着两个小黄门,趾高气昂的站在大厅中间,拖着长腔高声宣道。
一众将官在总兵陈锐的带领下,整衣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同总兵、平江伯陈锐,畏敌不前、辩敌不明……。深负朕望。着即交付,回京述职,钦哉!”
姚太监抑扬顿挫的宣读完毕,将圣旨一合托在手中,看着陈锐皮笑肉不笑的道:“陈伯爷,这便接旨吧。”
平江伯脸色苍白,颤颤的伸出双手接过,高呼接旨谢恩。旁边游击王杲、参将秦恭爬起身来将他扶起。两厢对视之下,都是一脸的忐忑惊惧之色。
平江伯长长吸口气,略微平复下心绪,这才将圣旨捧到后面安置,自己却上前一步,靠近姚太监低声道:“公公,可否告知,接任末将职务的是京里哪位大人?”口中说着,袖底一翻,两块银子已是送了过去。
姚太监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脸上的皱褶如干枯的橘皮一样,笑道:“陛下已拜原陕西巡抚、总督马政事杨一清杨大人为三边总制,总领各地边关军务。至于此次来暂替伯爷的人嘛,便是新任太仆少卿、双边催榷使苏默苏公子了。”
平江伯一愣,随即恍悟道:“可是那位燕市公子?”
姚太监点头道:“然!”
平江伯眼神微沉,想了想又道:“那……苏公子,啊不是,是苏大人眼下何在?末将又何时与其交付?”
姚太监脸上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深深看了他一眼,嘿然道:“苏大人嘛,昨日偶感风寒,此时正停驻在三十里之外的五里寨。至于何时来到……。嘿嘿,这个就不好说了。或许明日便到,也或许要七八日才到,总要视苏大人的病情好转与否而定。平江伯,您说是不是呀?”
陈锐一愣,随即狂喜,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苏大人身负重任,身体有恙那是万万不可轻忽的。还当养好身体为上,末将懂得,懂的。”说着,手下又是两块银子塞了过去。
姚太监一张老脸便如同开了花也似,欣慰的点点头,左右瞅瞅道:“好叫陈伯爷知道,此次呢,杂家得了苏少卿抬举,除了过来传旨之外,尚奉了个监军使的差使。接下来,便就先留在城里,一是等候苏少卿抵达;这二来嘛,也得提前打好前站不是?陈伯爷,这几日可就要烦劳您费心,给杂家安排一下了。”
陈锐秒懂,大笑道:“哎呀,看公公这话说的,这本是份内事儿,何来烦劳一说。来人,快去后面,让人给公公将最好的那处园子准备好。”
有人大声应诺,转身去了。
陈锐又回身道:“便请公公先去暂歇沐浴,一路远来也该是疲惫了。且待晚间,末将在春风楼设宴,为公公接风,还请公公莫要推辞啊。届时,自还有一份呈仪奉上,但望公公笑纳。”
姚太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连连摆手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陈锐脸色一沉,假作不悦道:“诶,这怎么就使不得?公公为国奔波,劳苦功高,我等边将感同身受,原是应当应份的。莫不是公公看不起我等?”
姚太监一愣,随即尖声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夜枭啼鸣:“这……这,那便……却之不恭了?”
平江伯大笑,点头道:“正当如此。公公,请!”说着,侧身伸手相邀。
姚太监志得意满,昂首当先而行,身后两个小监赶忙紧步跟上。
平江伯满面笑容的目送着一行人转过街角,直到全看不到了,这才忽的笑容一敛,脸上露出灰白惨然之色,整个人霎时间便如同忽然老了十岁也似。
旁边游击王杲忙上前扶住,忐忑道:“总帅,如今该如何是好?”另一边秦恭也赶忙扶着,目光期盼的看着他。
陈锐转头看看两人,长叹一声道:“还有什么如何的?抓紧时间清理手尾吧。对了,立刻让人先备上一份厚礼,连夜送往五里寨那边去,片刻不得迟误。记住,一定要厚礼!明白吗?”
秦恭迟疑道:“总帅,都这会儿了,送礼会不会太迟了?有那个必要吗?标下听闻,那苏默可是好大的名头,在士林之中颇有声誉。如这些读书人,最是迂腐清高,末将只怕这礼送过去,他若不收,反倒不美了。”
王杲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总帅,秦兄所言怕不有理,还当三思啊。”
陈锐使劲一挣,将两人甩拖,怒道:“屁!你们懂什么!”
王杲和秦恭脖子一缩,讪讪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陈锐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这才示意两人靠近,低声叹道:“刚才没听那老阉货说了吗,那位苏少卿如今病了。病了啊,懂不懂?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到了跟前儿却病了,嘿,这病的真真恰到火候啊。”
王杲和秦恭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才由王杲迟疑道:“总帅的意思是,他那病……”
陈锐摆摆手,迈步往屋里走去,王杲和秦恭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
到的屋里落座,陈锐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这才长长吐出口气来,看看两人,叹息道:“病?怕是发了银子的病!前阵子老马入京,我便觉得事情不妙。如今看来,果然是祸事了。也罢,这边关之地老子也实在呆的够了,日夜提心吊胆的,不定哪日便要丢了这脑袋。此番回去,虽说丢了差事,却也落得个清静,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他唏嘘着,王杲和秦恭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特么的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咱们怎么办啊?好歹总要有个章程吧?
正忐忑着,却听陈锐又道:“今个儿姚太监说的很明白了,那位苏少卿这是给咱们时间清理手尾呢。否则一旦立即过来交接,你们想想,咱们不防备之下,那可有好?不必老子说,这些年来大伙儿也都捞了不少吧,真要查起来,哪一个屁股下面干净的了?再者说了,此番回京,那就是一撸到底,若是不提前准备一番,到时候回去了喝西北风去啊?你们也不必多想了,这次天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整个边关肯定要大动一批人,你们俩必然也在其中,跑不了的。所以,越多几日准备时间,便对咱们越有利。只是这时间怎么来?还不是得看那位苏少卿的病何时好起来?嘿,或明后日,或七八日,便是看咱们这边的打点力度了。打点到了,那自然就是七八日,甚至十天半月也是有的;可要是让那位不满意了,哼哼,别说明后日,便是今夜就入了关也未尝不可呢。”
这番话一出,王杲和秦恭两人顿时恍然大悟。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起身拜谢告辞而出。
陈锐挥手令二人自去,目送着两人仓皇的身影,良久不语。直到老半天后,才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一夜无话,转眼第二天。
一大早,一辆装满了箱笼的大车便出了城,直趋五里寨而去。随后不多时,城内某处便有一只鹰隼一飞冲天,在空中略一振翅,随即径往关外飞去。
半刻钟后,关外蒙古军营中军帐里,火筛手中拈着一张纸条,注目良久不发一言。片刻后,忽的纵声大笑起来,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鄙薄之色。
巴穆尔等几个千夫长不明所以,火筛随手将纸条抛过去,嘿然道:“我道那苏讷言真是个有本事的,却不想也不过一贪利忘义之辈耳。南朝便全都是这等货色,我蒙古马踏中原,再次崛起不远矣。”
巴穆尔几个纷纷凑过去看了起来,一看之下也都是愣住。但随即全都是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纷纷应和起来。
最好战的施力坦满面兴奋,大叫道:“塔布囊,南人愚蠢,我等又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何不上报大汗,索性直接破关而入,杀他个痛快?”
旁边突颜和固伦哀也跃跃欲试,目中放光,期待的看向火筛。蒙古以军功论赏,尤其是劫掠所得皆归自己,眼下眼见大明腐朽,心中不由的均是火热起来。
火筛也是眼底闪过一抹炙热,不过瞬即便又清醒过来。冷哼一声,斥道:“此事大汗自有谋划,不可造次!否则若误了大事儿,不消大汗动手,本王便先剁了他脑袋去!”
突颜几个脑袋一缩,惭惭的不敢再说。
火筛哼了一声,目光在几人面上一转,这才又道:“去,传本王军令,拔营起寨,将大营后撤十里,重新驻扎。”
啊?后退?
巴穆尔几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火筛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撇嘴道:“愚蠢!此时南人懈怠,倘若我等逼迫愈急,则必惧而团结,与我等之后行事大为不利;然则若是见我等忽然退后,那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嘿嘿,本王甚是期待啊。”
巴穆尔等人一呆,随即恍悟,不由的齐声叫妙,纷纷转身奔出门去传令。不多时,蒙古大营轰然而动,直往后面退去,消息随即传入关内。
关上陈锐等人得报,先是不信,随即便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看来那位燕市公子的名头果然有用,竟然能让火筛这般悍将也不得不退避锋芒;
喜的是,如此一来,自身不但终于安全了,之前那些个因畏惧失职的罪名,也将因而减轻许多。
然则这种好心情不等彻底绽放,忽然一则回报,让他们再次心中战战起来。
一早去五里寨送礼的人,没见到苏少卿!




大明闲人 第893章: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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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帅,他……他这是何意?您不是说,他没跟咱们为难的意思吗?可现在这……”王杲有些不淡定了,焦急的问道。
陈锐没说话,抚着下巴皱眉深思。
旁边秦恭迟疑了下,试探道:“会不会是嫌礼轻了?”
王杲蹭的蹦了起来,大声道:“还轻?!特么的整整三千两银子啊,还有那么多古玩字画,这还不够?那小子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秦恭嘀咕道:“这天下谁会嫌钱多的?大哥莫说二哥……”
王杲大怒:“老秦,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恭一窒,假笑道:“没,我就是那么一说。那小子一朝新贵,好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还不想着刮地三尺?”
王杲怒道:“那也不能太过了!这连面儿都不见的,哼,反正老子是没有了,爱咋咋的。”
秦恭幽幽的道:“怕不人家就等着这一出呢?人家给总帅面子,可不一定会给咱们面子。所谓一打一拉,为官之道不外如此。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都是一团和气吧?对上面也交代不过去啊。那便肯定是有人要挨刀子的。嘿嘿,别是在那位少卿眼中,你我这大小长短可不要太合适了……”
王杲一愣,激灵灵打个冷颤,又惊又怒道:“你是说……他……他就不怕逼急了咱们,惹出乱子来?”
秦恭阴阴一笑,也不说话,只把眼神儿瞟向上首一直沉默的陈锐。
王杲面色一变,慢慢的坐回椅子里。他刚才嘴上说的强横,但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所谓乱子,无非就是兵变。可别说他就是那么一说,即便真要发动,也有个人是绝对绕不过去的。这个人就是陈锐!
让陈锐跟他们一起反了?那可真就是呵呵了。不见这位总兵大人从一开始就认命了吗?与他们两个这般孤魂野鬼不同,陈锐不单单是员武将,还是一位勋贵。
堂堂平江伯,在京中可是有着不小的一份家业。他若是敢有半分异动,留在京里的一门老小便先要丢了脑袋。
这且不说,就单以平江伯那胆小怯懦的性子,就算没有家室之累,也绝不敢踏出那一步去。不但不会,反而如果王、秦两人真要敢有那心思,怕是第一个对他们举刀的就是这位平江伯了。
不要以为陈锐胆小就不敢对他们动手,陈锐的胆小是对外、对上而言的。可要是对上他们,那就便越是胆小就越是凶残。因为唯有对他们越是凶残,就越能显示出陈锐的干净。
别怀疑这老家伙的手段,三人这么多年的共事,王、秦二人早对他了解的太透了。胆小、怯懦、贪婪、手黑,这都是这位总兵大人烙印的标签。
就以这次给苏默送去的那一车大礼来说,其中有大半都是王、秦二人贡献出来的。若说那些财物占了王、秦二人两成的家产,那陈锐付出的,便连其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也是为什么王杲一听礼轻就跳了的原因,那是真真的肉疼啊!他心中其实未尝也没泛起过一丝遐想,真要将他逼的狠了,那不如索性就真的反了去。
这个反不是说要造反推翻朝廷,他还没那么大的心思。他寻思的反,也不过就是拉一帮人叛出边军,找一处险山大泽落草为寇去。
只不过这心思才刚刚有了那么一丝儿,就被秦恭那一眼暗示打消的半点都没了。此时虽然看似平静,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袖角,却泄露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惊惧。
“够了!胡言乱语些甚么!”察觉到两个下手的小动作,一直沉思不语的陈锐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大怒骂道。
“眼下情形还不明确,就先乱了自己的阵脚,你们这些年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阴冷的目光在秦恭身上一转,又乜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王杲,这才语声略略缓和下来。
“让早上去那边的人上来,咱们再好好问问。老夫再三思虑,始终觉得那位主儿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要不然又何必让姚太监跟咱们透了那个话儿?”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王杲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期盼的神采。
陈锐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才又道:“你们也不必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哼,不是老夫鄙视你们,在人家心里,怕是连你们是谁都不记得,哪有功夫算计你们两条杂鱼。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这事儿啊,只怕是另有蹊跷。”
王杲和秦恭对视一眼,虽然陈锐这话难听,但似乎确实有些道理。在那位主儿眼里,自己两人不过是连个低阶武夫而已,即便要杀鸡儆猴,或者说寻个替罪羊出去,他们这级别怕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般想着,两人都是不觉得轻舒了口气儿。
待到让早上送礼的使者上来,陈锐又再仔细询问了一遍,几人心中的疑惑便愈发重了几分。
使者所说的没见到人,不单单是没见到苏默,而是连军营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只不过那车财物,却是没有半分推拒,一点也没客气的照单全收了。
使者下去后,大堂上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全是满脸迷茫。
这特么什么意思啊?礼照收、钱照拿,事儿却一点不办……这特么是不是太无耻了些?还是说,这里面另有别的意思?
王杲使劲扯着颌下胡须,瞪着眼想了半天,才迟疑的道:“总帅,会不会是那人觉得去的人身份不够,不屑于接见?”
陈锐一怔,脸上若有所思。难道真是如此吗?可是没这规矩啊。上差来了,作为地方上要去迎接自是应有之义。可不是你已经派出了姚太监先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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