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七个茶博士纷纷道谢,先不论别的,单是肯敞开教授他们评书技艺一事儿,就值得他们真心相谢。几人自衬,若是换成自己,哪肯如此大方。
本来是自家一个人能吃的独食,却要许多人来分润,这其中的道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心知肚明。苏家父子肯无私相授,对他们来说,已然形成事实的师徒关系,这份恩情必须是要认的。
苏宏强挤着笑脸,一一应付着这些个同行的道谢,好歹等几个人告辞走了,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苏默胳膊,拖着走到一边僻静处,低声怒道“何以如此莽撞,信口开河倘若一旦有人抓着不放,顷刻便是塌天大祸。你你你,唉”
说到最后,不由的连连顿足,最终只是化为一声长叹。不容苏默开口,又凑前半步,低声道“趁现在事情还未传开,你速速回去收拾东西,为父房中的炕下,有个铁匣子,你取上带着。然后直接出城,连夜往会稽咱们老家走。那个匣子,非到生死关头莫要打开。为父且留在这里,待风声过后,再去寻你相会。”
说着,自袖中递出一个锦袋,又道“我刚刚先去抓了些银钱,省着些用,应是足够你一路用度。”说完,便要推着苏默快走。
苏默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语,老爹紧张成这样,却只顾着打发自己跑路,他自己却要留下来掩护,这摆明是拿自己的命换他苏默的活路啊。
反手握住父亲的手,苏默叹口气,轻声道“爹不用紧张,咱们也不用跑路。”
一句话没说完,看苏宏瞪眼,连忙手上一紧,又道“爹,相信孩儿,孩儿不傻,岂不知事情轻重您只管放心,孩儿自有计较。”
苏宏还待再说,苏默苦笑道“爹为何不信孩儿孩儿先前几日所谋所言,今日哪件没应验真的不用担心,相信我”
苏宏瞪着眼,气咻咻的看着他,良久,目光不由的黯淡下来,长长吐出口气,颓丧道“罢罢,你即执意如此,大不了事到临头,为父豁出性命就是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懊丧和无奈,也不待苏默再劝,却又猛的挺起脊梁,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沉喃喃道“最好莫逼我”
苏默一怔,老爹这一刻猛不丁露出的神态,与之前大为廻异。那眼神直如一头沉睡的猛兽忽然醒来一般,让他不禁的心中一颤。待要再仔细看,却见苏宏又再恢复原先那弱质书生模样,方才那一刹那神情恍惚若梦,不复再见。
苏默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是不是自己一时眼花所致。转念又想起方才苏宏叮嘱的那个铁匣子,好奇心起,不由凑过去问道“爹,你刚才说的那个铁匣子
苏宏一愣,随即摇摇头淡然道“只是个祖传之物,据说值些个银钱。即是不走了,勿须放在心上。”说罢,摆摆手,转身往孙四海那边翘脚去看热闹。
苏默楞然,自己这老子倒是拿得起放的下啊。刚才还一副紧张的要死的模样,这会儿说开了,竟然心大的直接关心起热闹来了。好像刚才紧张的那人,跟他压根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那个铁匣子,祖传之物也不知又是什么东西,竟然非到生死关头不能开启。既然是这般能救命的东西,怎么又只是值些个银钱那么简单
自家这个老爹,似乎颇有些秘密啊。
苏默看着苏宏踮着脚张望的背影,心中暗暗琢磨,一时却不得其解。自嘲的一笑,晃晃头,将纷杂的念头抛开。
今日之会,目的全额达成,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管他什么铁匣子,什么秘密的,可不是自寻烦恼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便父子夫妻之亲,也是一样。苏默来自后世,对于老爹的秘密也不过只是好奇一会儿,便也不再多想。上前两步,笑嘻嘻的攀着苏宏胳膊,正要说几句笑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唱喏。
回头看去,但见一个五六十岁上下的老人,正满脸好奇的望着他,抱拳对自己施礼。
此刻见他回头,微微一笑,又再说道“苏公子,我家老爷有请公子后院一唔。”
大明闲人 第十章:大人欲为事业乎
“这首临江仙是你所作”赵奉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在全程冷眼旁观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后,他感觉找到了苏默之所以三次不中的原因,心中甚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愤怒。
“是。”苏默毫无压力,平静的回答。
赵奉至心中的怒火更加几分,沉声道“你如此才情,为何不肯好好读书,竟然痴迷于这商贾事要知这商贾虽然能让你财货丰足,但却是低贱之业,向为世人所鄙。何不奋发向上,专心学业待来日金榜题名建功立业,便不说能否青史留名,却也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岂不更胜一区区商贾若你肯回归正途,他日道试过后,老夫可为你引见,进国子监进学,如何”
这番话一出,赵奉至身后一直跟着的老管家顿时面露震惊之色。自家老爷一生清廉耿直,就连为了自身仕途都不肯去求人走动,如今为了这个苏默,竟然连这种口都开了,对这个苏默的看重可见一斑了。
旁边始终垂着眼帘安坐的苏宏,此刻也是身子一震,把两只耳朵使劲的竖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老大人厚爱,学生感恩之至。”苏默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先不说别的,赵奉至这一番话中的爱护和殷殷期许之意,便值得苏默正心实意的一礼。
赵奉至端坐不动,安然受了这一礼,两眼却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并不为所动。
苏默今日搞的这一出,无论是表面上再怎么光鲜,口号再如何响亮,却始终掩藏不了商贾的本质。借文名以行商贾事,骗旁人可以,又岂能瞒过他赵奉至的眼光。
但也正是通过今日这一出,让赵奉至看出,这个苏默头脑极为灵活,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年少冲动。所以他在等,看看这小子究竟会怎么说。
“不知老大人是哪里人氏”出乎意料的,苏默并没接先前的话题,却是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赵奉至一愣,随即坦然道“老夫祖籍湖州常德,如何”
苏默点点头,喃喃道“湖州常德江南之地,好地方啊。”
赵奉至微微蹙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苏默又道“学生冒昧,敢问老大人,家境还好”
赵奉至怫然,皱眉道“我赵家诗书传世,虽非大富,却也算的名绅大户。”
苏默抬头看着他,轻轻的道“既如此,那敢问老大人,可知一天只吃一餐,一餐无主食,只靠菜叶汤水果腹的日子如何过活老大人又可知,数九寒天,只垫着一张冷席盖着一床薄被,明明困顿不堪,却只能咬牙硬挺,生怕一旦睡去便就此再醒不来的苦楚又或老大人能否知晓,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双亲,明明忧愁第二天能否继续活下去,但对着儿女时却依然展露出笑容的辛酸如此种种,敢问老大人,可能体会”
赵奉至听的傻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默却没等他回答,长长吐口气,这才面上浮起一层悲色,叹道“圣人云,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学生何尝不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然而,在衣难蔽体、食不果腹的环境下,对于学生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或者,老大人会说,学生年幼,这些事情自当有父亲操持。然,若学生无知无觉、不明世事倒也罢了。可是偏偏学生早慧,明明看到老父的艰辛却让学生装作无知,只顾着自己的什么学业、日后的发达前程什么的呵呵,禽兽尚知反哺,学生若毫无所动,岂非连禽兽尚且不如学生,做不到”
他这番话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上悲色愈浓,令人闻之心酸、听者落泪。
赵奉至和身后的老管家都是不由的一脸默然,心中戚戚。
旁边苏宏以袖掩面,遮掩下的面庞上,眼角突突突的直抽抽,胡乱寻个由头,告罪离座。
听不下去了
这小王八蛋满嘴胡咧咧,听上去蛮是那么码子事儿的。但苏宏可是跟自己这宝贝儿子就此问题深谈过的,小王八蛋压根就是不喜读书,又跟什么贫寒之类的有毛关系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拿来糊弄人,偏这个理由却让他这做老子的,实在是面上无光,这让苏宏哪里还坐得住
得,自己这妖孽儿子,苏宏如今是拿捏不住了。既如此,你个小王八蛋自己玩吧,老子不奉陪了,遁了
话说今个儿从头到尾,也实在太考验老爷子的心脏承受力了,这大起大落的,直到这会儿苏宏还觉得心跳的厉害。
听着这位赵教谕,并没因儿子先前那番骇人言论说事儿,苏宏心下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趁这功夫,正好静静气去。
苏默这小畜生,如今跳脱的厉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一出吓死人的戏码儿。苏宏觉得,自己绝对有必要时刻调整好身心,不然能不能撑到下一刻,实在是没把握。
生命中确实有不能承受之重啊
屋中,赵奉至此刻不免有些尴尬。他是个谦谦君子,在他认为,正是因为自己训诫苏默的原因,这才让苏默忍不住说出了这番话,但却忘记了一旁作为父亲的苏宏的羞愧。
君子言行,温润如玉。自己只顾痛快,却忽略了人家父亲的感受,这是自己言行的过失。
赵教谕一生守礼,此刻不由的三省吾身了。
苏默脸上做悲戚状,暗暗的却以眼偷觑,眼见赵奉至脸上神色,不由的暗暗得计。
让赵奉至先不好说话,把老爷子羞走,都是有目的的,否则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今天一个没控制好,把老爷子吓的够呛,不但要跑路,甚至连传家宝都出来了,他可不想再让自家老爹多出更多的忧烦。
“老大人恕罪,学生一时激愤,言词过激了。”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苏默假模假样的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起身深施一礼。
赵奉至叹口气,微微摇头示意无妨。正琢磨着怎么安慰下这至孝的孩子,冷不丁苏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又吃了一惊。
“于老大人的训诫,学生方才所言,其实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生觉得,之所以三次不中,跟目下这蒙学教育的缺憾有很大的关系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赵奉至心兹念兹的就是这教育事业,忽然听到被人戳到命根子上,顿时心旌摇动,什么安慰什么劝学的全都扔到了一边。
“蒙学教育有什么缺憾你你一个连小考都不过的蒙童,有何资格评判圣学,焉敢胡言乱语今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老头儿真急眼了。只是这话说完,却又不禁暗暗苦笑。连问圣都敢为,这小子还有什么怕的胆大包天,说的就是他。
苏默却毫不为所动,正色道“老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学生虽学问不够,也确实没资格去评判什么,但是说说自身感受,这应该没问题吧。”
赵奉至瞪眼道“你讲。”
苏默应了声是,开口道“学生八岁进学,只是进去之后却深感吃力。盖因学堂之内,生员年龄大小各异,所学亦参差不齐。年龄各异则预示接受能力、理解能力都会不同,所得结果便会随之多寡不同;而学堂中,有早入学的,有后入学的。而先生所授却并无具体所分,如此一来,早入学的只是浪费时间,后入学的却又难以跟上进度。这两方面结合,本来先生所授十分,到得下面最多能得三四分。这且不说,那原本就因年纪小,理解力领悟力低的,就越发的难以跟上,最终所得,只怕便连一二分都难。长此以往,多得者其实并未多得多少,而少得者却得之越来越少,如此这般,怎么能期之良才便其中有那惊采绝艳之辈,或能凭借天赋脱颖而出。然而这世间,平庸者众,惊才绝艳者万中难出其一。倘若只是靠着期盼这些万中难出其一的绝才,那儒家教化万民,朝廷选贤取士之意能得几许此学生浅显之见,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老大人莫怪。”
当当当,这番话说罢,赵奉至心神巨震,久久回不过神来。自孔孟之后,提出教化万民、有教无类的观点以来,其实说到底,所有人注重的仍然只是少数人。
便说孔圣人,世上所传的不也只是七十二弟子但当时随孔子求学的,何止千万
真正注重教育制度,形成梯次分明的教育制度是在晚清之后、民国之初。那时候,民智逐渐开化,又受外部大环境挤迫,这才水到渠成。但是在这数百年前的大明时空,苏默的这番言词,就不啻于黄钟大吕、振聩发聋了。
赵奉至失神半响,这才缓过神来,喃喃的似问语又似自言道“那该如何是好”
“分级”苏默郑重的说道,“不但要分级,还要以各级不同的生员,编撰不同的教材。所谓因材施教,不单单是指针对不同人的才智,更应该分化到接受力和领悟力层次,也就是年龄段。”
赵奉至一震,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一生醉心教育,可以说心神全都用在这方面。苏默虽然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他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着莫大的机遇。
自己不愿参与那些蝇营狗苟的争斗,那么,想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就几乎是绝了门路。
但是,若是能在自己醉心的教育事业上开创出新的路子,使得传学之路从此开阔,这般成就或许不能跟著书论说相提并论,却也相去不远了。若能如此,此生无憾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许久未有的斗志,再次充斥于胸中。再看向苏默的眼神,已是大为不同。
这个少年,日后在仕途上的成就或未可知,但只这份见识和睿智,便绝非池中之物可惜,可惜,可惜他言中之意,似是对进学心灰意冷,却是要以后寻机再来劝说才好。眼下,倒是要听听他还有什么见解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有字”赵奉至打定了主意,忽然开口问道。
苏默一愣,拱手道“有,家父为学生取了讷言二字。”
赵奉至低声念叨几句,点点头道“如此,讷言,某且问你,既然你看到问题,也提出了解决之道。那,可有详细的章程嗯,你不必紧张,只管放言。今日不论大小、不论尊卑、不论身份,只就事而论,如何”
这话一出,身后老管家脸上又是一阵的错愕和震惊。要知道,以赵奉至的身份,如此说话就等于是将苏默平等看待了。
一县之教谕,在官场上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放在士林中却非同小可。就算是称不上大儒,却也是极有身份的。而能以平等态度对待苏默,又是谈论的相关儒学传播的问题,只这一点传出去,怕是苏默立时就会名声鹊起。
不说老管家心中如何想,苏默在听了赵奉至的问话后,却是只微微一笑,坦然道“详细的章程,学生不敢说有。不过,倒是有几点浅见,愿请老大人品鉴。”
赵奉至大喜,连忙点头,示意他尽管讲。
苏默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这才将后世小学、中学、大学的划分之法,以及其中具体的等级划分、学业完成标准都尽可能详细的说了一通。
当然,其中自然要更改许多,不可能照搬硬套。否则不说别的,但就说要开设什么物理化学音乐之类的科目,立时就会被赵奉至喷死。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仍然是独尊儒术。其他一切都被认为是杂学,属于奇技淫巧行列,上不得台盘。
如果要是再加上后世的生理科目苏默估计,自己九成九的会被直接送去菜市口。
待到把这些说完,时间已是不知不觉过去了近两个时辰。赵奉至听的极是仔细,不时的还要出声打断,提出一些疑问。
通过这种问答,苏默也了解到,其实这个时代也是有分级制度的。比如县学、府学之类的,只不过划分标准不是年龄,而是以几次的考试成绩论。
这让苏默颇有些暗暗汗颜。若不是后世的教育制度比之这会儿先进太多,几乎便要出丑了。
不过他倒也并不心慌,因为此次和赵奉至说的这些不过只是个开头。只要能引得这位教谕大人认可,后面他可是准备了几个大杀器,到时候定让所有人震惊。若能如此,则自己谋划的下一步棋,便可以顺利实施了。
等到好容易应付过去,并且答应这两日找时间登门拜访,再行详谈,赵奉至主仆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告辞。
临走时,赵奉至特意讨要了一本评书版三国演义,瞅着老头儿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苏默只作不知。
直到赵奉至闷闷而去,才在后面抬起头望望老头儿背影,嘿嘿坏笑起来。
老头儿想问的话他猜到了,无非就是他所言的这书中蕴含的究竟是什么道理。
他知道,可他偏偏就装糊涂不说,存心闷闷这老学究。这固然是这厮的恶趣味,但答案其实先前两人一番对答,已然就在其中了,让老头儿自己琢磨琢磨,更有助于先前那番话的力度。
站在门口坏笑着把今个儿的事儿从头想了一遍,觉得再没什么遗漏,这才踱着方步回了楼上。
楼上的销售已经结束,结果自然是斩获丰厚。好言好语的打发了热情似火的孙四海,将换好的钱票贴身收了,这才施施然下楼,准备找找自家老子一起回家。
酒楼里没见到苏宏,估摸着是出了酒楼了。待到走出四海楼大门,转头张望,却不由的顿时呆住。
老爹苏宏果然在外面,只是让他瞪大了眼睛的,却是老爹身后跟着的那个人
大明闲人 第十一章:躺枪
大胸美妞儿这些天很烦恼。
烦恼的是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些事儿、某个人。
而当她想起这些的时候,便总是莫名的心颤。总感觉自己胸前酥酥麻麻的不说,还浑身发热、心慌气促
杏儿姑娘今年已经十五了,对于男女之事虽然懵懂,却也多少有些明白。虽然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对,那个可恶的小贼那日的作为,是对自己的亵渎,但是她不知为何,羞恼是有的,可就是偏偏恨不起来。
尤其是这几天晚上,时不时的做梦都会再次梦到当日羞人的那一幕。
那个该死的小贼,那一脸可恶的笑容,还有自己从未被人碰过的宝贝,那一霎那间碰撞的悸动
这让韩杏儿几天来睡眠质量总是不好,却又不敢让任何人发觉,只能强打精神应付。
可是偏偏祸不单行,只是应付这挥之不去的噩梦就够韩杏儿头疼的了,爹爹沉默了几天后,今天忽然对自己说的话,彻底让韩杏儿崩溃了。
“东家向爹提亲了,少东家欲要纳你为妾你也知道,且不说咱们父女端着人家的饭碗,但只他田家是顺天府经历的亲家这一条,便容不得咱们抗拒”
这是老爹满脸黯然说的话。临到最后,又加了一句“杏儿,莫要怪爹爹其实,或许也是好事,田家有钱有势,只要你讨得了少东家的欢心,未必过的差了”
韩杏儿脑袋昏昏的,老爹的话她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心神飘飘荡荡的没个着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那个少东家田钰自己要嫁给他了
韩杏儿想到了这儿,激灵灵打个冷颤,只觉得浑身彻入骨髓般的寒冷。
这位少东家田钰她听说过,表面上倒是生的颇为俊俏,据说还很是有些文采。不但已经获得了来年去国子监进读的资格,更是拜在了某位大员的门下。由此,极得田家老太爷的宠爱。
可是,韩杏儿还听说,这个田钰在某些方面很是不妥,有几次被人看到,田家悄悄的送出去几具尸体。而那些尸体,都是这位田少东家的妾侍。而某次不小心被人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上,满是伤痕,模样极为恐怖
当然,这些都是大伙儿私下里议论的,没人敢宣之于口。也就是韩杏儿整日在茶馆这种往来驳杂的地方,才能偶尔知道这些。
而现在,自己竟然要嫁给这么一个人,韩杏儿想想就不寒而栗。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自己也变成了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被人一卷破席卷了,扔到了乱葬岗上
“爹爹啊,你这是要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吗”韩杏儿泪流满面,喃喃自语着。
想着如果娘亲还在的话,定不会同意此事。可是如今娘亲不在了,还有谁能保护自己难道,自己便只能认命了吗
韩杏儿越想越是悲伤,默默流泪了半天,猛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有个法子,或许能让自己摆脱这种命运
“孩儿已非干净身子,爹也看到了,那天苏家子对女儿都都那样了我俩,我俩,其实所以请爹爹告知少东家,女儿没资格侍奉他,便是要嫁人,也只能嫁给那个苏家子”韩杏儿如是和老掌柜的说道。
为了逃脱自己的厄运,韩大闺女话说的极为含混,让人听了想不误会都难。
于是,韩老掌柜的傻眼了。
这年月,失了贞洁的女人,几乎是彻底绝了嫁入好人家的路子。而若是瞒着夫家,一旦被夫家察觉,那更是塌天大祸,是要被诉之公堂问罪的。
韩妞儿年纪小不懂事,韩老掌柜的却是明白人。对上田家这样的人家,这已经不是自家丢不丢人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生死大事儿了。
苏家小子
韩老掌柜的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寒颤。那天还以为只是那小子轻薄了自己闺女,哪成想两人竟已有了私情,还做下了
韩老掌柜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会儿是愤恨苏默偷采了自己女儿,一会儿又恨女儿不争气,竟然就这么被人把便宜占尽。
这幸亏也是遇上田家提亲这事儿,如若不然,一旦等到日后时间久了,说不定自己就要做便宜外公了。真到那时,那才叫真真的丢人了。
可是眼下,这些却都顾不得了,怎么先应付过田家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别说丢人,丢命才是真个的。
老头捶胸顿足半响,没奈何,跑到女儿房里将闺女一通大骂,这才失魂落魄的往田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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