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张悦苦笑,道“小弟岂会那般牵强这个蒋正虽做文人打扮,但其一身行走坐立,皆带着行伍之气。而且他的面容,小弟隐隐有种熟悉感。能让小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的,必然是京中之人。而又带着行伍之气,还姓蒋,小弟岂能不往那方面猜果然一诈就露了,他避而不答就等若是答案了。现在就是不知,他在蒋家是什么角色,这次来究竟是代表了蒋家还是他自己。如是后者,自然一切无妨。但若是前者”
说到这儿,他猛地打住了话头,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
苏默脸颊微微抽搐,一时也是不知说什么好。旁边徐鹏举再也忍不住,不由的出声问起,这次连徐光祚都露出了探寻的目光。
张悦看看苏默,见他没有拦阻的意思,便小声的跟徐鹏举和徐光祚二人解释起来。待到说完,徐光祚目中寒光大盛,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而徐鹏举也是面无人色,心中大叫着“他要造反”,嘴上却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事儿实在太大了,大到徐小公爷完全担不起的程度。不对,根本谈不上担不担得起,而是压根就完全没资格去沾边。
这个就太吓人吧,自个儿这是什么运气啊不就是想追个青楼女子吗这怎么的就搞出个这么大的场面来
徐鹏举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从怀里把那方玉牌摸出来,苏默翻转着看着,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事儿已经出了,这会儿再害怕什么的完全是无用功。有问题便要想法解决问题才是。
从面上看,蒋家其实就是代表了兴王。那现在分析下,兴王有名有才有钱,而且不但已经掌握了极强的军事力量,从手中这面牌子来看,还掌握着一股很隐秘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就在大同。
大同是哪儿那是大明的军镇,属于边塞。自古以来,边军大多都强于中央军。这是地域只能决定了的,边军不强,国家早被外族破灭了。也就是说,兴王其实不但掌握了中央军,还控制了边军。就算不能说控制了所有的边军,但至少算是掌握了一部分。
既然如此,那么他又有什么需要,来笼络自己这个小小的县蒙童呢这完全说不通啊。
心中如电般飞快的转动着,待到想到这个问题时,苏默猛然省悟过来。
“这事儿,或许不像咱们想的那样。”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口慢慢说道。
张悦等人精神不由一振,齐齐将目光看向他。几人再如何出身名门,也绝不想被牵扯到这种事儿中。如今听说似乎不是那么码子事儿,如何能不惊喜。
苏默目光在几人面上一转,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几人越听越觉得有道理,都是不由心下大松。
虽说这事儿里面仍然有着诸多不通诡异之处,但至少看来,似乎跟谋反靠不上。或者说,他们涉及到的事儿,暂时跟谋反靠不上。那么,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的,跟哥们有关系吗
众人都回了魂,徐鹏举忽然又想起先前的问题,当即便问了出来。
苏默听他问起这个,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笑道“那个丹公子,是个妞儿。她咦对了”他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目光一亮,拍掌站了起来。
大明闲人 第125章:微澜
哥几个被刚刚发生的事儿都闹的心里不定,好容易听得苏默的分析,这小心肝刚刚放下来。正琢磨着苏老大嘴中说的“妞儿”的意思,这冷不丁的一声,又让几人的心拎了起来。
话说在古代时候,纨绔子弟调戏妇女那也是很文明滴。人家都称呼“小娘子”、“小姐”啥啥的,至于“小美眉”、“小妞儿”之类的,完全是后世的产物。
徐鹏举几人虽然一时没明白这词儿,但也不过就是瞬间便反应过来,苏默说的是那个丹公子是个雌儿,女人。这正脑子里刚要发散开来yy呢,苏默最后这一下子,顿时又将那点遐思吓了个干净。
这一惊一乍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老大啊,又咋的了你这样子搞,怕是小弟以后都要有阴影了,还怎么在花丛里混啊。”徐鹏举哭丧着脸嘟囔道。
张悦和徐光祚没理他,只是都看向苏默。心下未尝没有戚戚焉。
苏默哈哈一笑,道“鹏举莫怕,你还小,就算有阴影也没事啊。说不定等以后你长大了真要用的时候,那阴影也没了呢”
徐鹏举都快哭了“老大,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咒我啊。”
苏默和张悦都忍不住的笑,便连徐光祚虽然面上不显,眼中却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张悦摆摆手,笑道“岳元帅别闹。”又看向苏默道“哥哥想到什么了。”
见这个时候了,苏默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必是没什么大事儿,张悦便也轻松下来。
苏默微微一笑,点头道“那位丹公子是个女子。”
张悦怔了怔,脸上仍是一副不解的神色。丹公子是个女子和这事儿有什么关联吗
苏默却又看向徐光祚“一进门三儿就暗示我,这两人中,是以这位丹公子为首对吧。”
徐光祚重重的点点头。这一点他绝不会看错,身为定国公小公爷,这点眼里岂能没有。
苏默见他确认,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后靠了靠,笑眯眯的道“悦弟,你也知道的,若是这事儿真如咱们之前的猜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不,是诛九族的大事儿对吧。”
张悦皱着眉点点头。
苏默道“那换成是你,这般大事儿会不会让一个女子来主持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那位主儿既然大有才名,岂能做出这般荒唐事儿”
张悦想了想,皱眉道“这也不一定啊,或许那女子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呢。”
苏默哈的一笑,摇头道“厉害的本事鹏举问我方才跟那丹公子说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说了一句话。”
徐鹏举精神大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苏默诡笑道“我说的是,女人扮男人其实很辛苦的,问她会不会胸闷而已。”
张悦三人瞠目结舌,不明所以。终是徐鹏举精于此道,当先反应过来,拍手大笑道“高,实在是高这女子扮男人可不是会胸闷吗,要把那两坨肉勒下去,怕不只是胸闷,还要胸痛吧。哈哈哈哈。”
张悦和徐光祚这才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都是哭笑不得。
张悦苦笑道“哥哥莫要谑了,还是直白点说吧。”
苏默这才正色道“悦弟,我方才说了,若真如你我先前的猜测,这事儿就是诛九族的大事儿。要主持这种大事儿的,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先不说,首先却要是个稳得住沉得住气的性子。否则一个不好,便是塌天的大祸。那丹公子连我一句调笑都经不住,如何能被托付这般大事儿由此看来,这事儿绝不是咱们先前担心的那样,而是另有蹊跷。”
众人这才恍然。
徐鹏举更是大大吐出一口气,随即双目放光的看着苏默,喜道“老大,既然如此,你说这小娘皮会是什么来历哎呀,现在想起来,那小娘子倒也生的俊俏,那皮肤,啧啧,跟能掐出水儿似的。啧啧。”
众人这个汗啊,齐齐无视了他。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这刚一放松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点破事儿。
张悦皱眉道“岳元帅别的都是混话,倒是有一句说的是。这位丹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苏默眼睛微微眯起,扬起手中的玉佩,淡然道“什么来历我想便要从这上面去找了。”说着,将那玉佩递给张悦。
张悦伸手接过,仔细翻转着看了看,随即将玉佩顺手递给徐光祚,这才抬头看向苏默道“哥哥,这事儿要查清楚,看来必须要走一趟大同了。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法子,或许能有些收获。”
苏默挑了挑眉,“什么法子”
张悦迟疑了下,低声道“这两人来时,说是哥哥的亲戚。那何不使人去向苏叔父询问一下即是亲戚,想必苏叔父怎么也能多些线索吧。”
苏默目光一凝,沉吟一下,这才缓缓摇头,低沉的道“不,这事儿先不要惊动我爹。他老人家为了我已经担了不少惊吓了,便是你爹爹他们也跟着费了无数心思。眼下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至少还没发现任何警兆,再次惊扰几位老人家,此,非为人子之道。”
张悦默然,随后轻轻点点头。想了想,又抬头笑道“如此也好。正好过些时日咱们要去凤翔府那边拜寿,说起来凤翔和大同离着也不算远,届时正好顺路查一查便是,也叫人看看咱们兄弟的手段。”
苏默目中冷芒一闪,笑着点点头。旁边徐鹏举摩拳擦掌,雀跃道“正是,便让他们瞧瞧咱们的手段。到时候,那个丹公子便交由小弟我了,包管几招散手下去让她对爷千依百顺,嘎嘎。”
苏默和张悦、徐光祚齐齐翻了个白眼,这货,没救了
武清城打从凤水开发的事儿后,已然平静了很久。然而这一天,随着一个消息的传播,终于再一次躁动起来。而这一次的躁动,不像上次那般来自于大户豪绅,而是首先从另一个群体发起的。这个群体便是士子。
文人们总是清高的,如上一次的凤水开发,读书人们只是冷眼看着、鄙视着。
为了些阿堵物、满身铜臭诸如此类的讥讽,便是文人士子们对凤水开发的态度。
大明的读书种子,未来的国家栋梁,崇尚重义轻利的儒家门生,对这种事儿必须有这个态度。无论心中怎么想,但至少表面上要显露出这个态度来,否则便会被人唾弃。
所以哪怕是凤水开发当时闹的那般沸沸扬扬、锣鼓喧天,文人们仍只是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至于说这几天忽然街上多了许多的锦衣卫探子,普通百姓们固然是心中惊凛,战战兢兢,但文人们却仍然如故,毫不理睬。甚至有时候还要故意从那些探子们身前昂首走过,以显示自己的不畏强权和清然傲骨。
也就是这弘治朝,天子英明仁慈,震慑的这般狗奴不敢轻动。但是这之前,厂卫们对文人的阴毒暴戾可谓罄竹难书。百年来,双方早已结下化不开的仇怨。
对于忽然崛起的苏默,文人们其实并不喜欢。毕竟嘛,文无第一文人相轻由来已久,谁肯自承不如别人哪怕是私底下也会哼上几句那曲调优美、歌词粗俗的新曲,也会抱着临江仙大发感慨、沉悟其中,但到了人前必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大抵还会淡然的评价上一句唔,苏讷言吗,倒也算有些歪才之类的话语。
这般心中佩服但嘴上永不屈服的状态下,若是苏默此次倒霉是通过都察院又或刑部、大理寺这些部门引发的,文人们绝对要弹冠相庆,然后蜂拥而上,狠狠的踩上几脚然后再吐几口口水,以表达自己拥护各位大佬,向组织积极靠拢的决心。
可如今偏偏换成锦衣卫来查,这便触动了文人们那敏感的神经了。什么,你说这是天子下旨哼既然是天子下旨,那便该交由都察院督查御史查察,由地方官府具体实施。待证据确凿后,交大理寺复核定罪,这才是正规的程序。
锦衣卫查案莫不是又想要回到成化年那样,甚至是开朝之初那般若真如此,文人们还有活路吗百年来的种种惨痛过往,文人们无时或忘,谁能甘心
当然,这种话没人去明说,但却几乎每个人都是心有所同。文人们不傻,他们深深的明白,在血淋淋的屠刀面前,纸笔其实苍白的可怜。所以,在没有找到坚固的依仗之前,他们只能忍着、憋着,便如同将要爆发的山洪一般,一点点的积蓄着。
山洪爆发需要找到最先的崩溃点,火烧赤壁不也是还要借东风吗风起于青萍之末,哪怕是最细小的某个变化,在催化之下或许便能形成滔天巨浪。
而今天,这个变化似乎终于出现了。已然成功承办了一期文榜竞赛,名声初传的墨韵书坊,将遍邀诸多大儒名士,拟在武清城主办一次文坛盛会,为即将到来的乡试提前预热。
而在这次盛会上,武清才子苏默苏公子,亦将当场献艺。
大明闲人 第126章:老狐狸的算计
武清城,张家。
仍是当日那间书房,张家家主张老爷子高踞上座,面色阴沉的如同要滴下水来。老仆张宇静静的立于张越身后,时不时的扫视一眼下面垂手侍立的年轻人。
张文墨低着头一言不发,额头上汗水泌出,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从后面看,他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湮出老大一片汗渍。
哪怕是他现在在武清文坛上已经略有薄名,但在张越这个老家主面前,却仍是不敢稍露颜色。
“你翅膀硬了,觉得自个儿了不起了对吧。老夫吩咐你的话,也可以完全不理会了对吧。又或者你觉得,你比老夫更精明,更适合做这个家主了”张越冷冰冰的话语,如同一阵寒风般慢慢的蹦出来,便在这盛夏之时,也让张文墨心中不由的颤栗。
张越在张家的地位,便俨然如大明朝的皇帝。由来已久的淫威下,给张文墨的压力简直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他身子不由自主的簌簌而抖,但却仍咬牙努力的坚持着。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觉得自己帮助苏默没有错。人不能不知恩,若有恩不报,岂不犹如禽兽一般
所以,虽然老爷子曾一再叮嘱他要保持和苏默的距离,但是当苏默找到他时,他却仍毫不犹豫的做了。哪怕是今日在张越的怒火之下,他虽然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恭敬和敬畏,却一言不发的默默承受却不肯多分辨半句。
然而,当张越一句,是不是觉得他比张越更适合做张家家主的话出口后,张文墨还是难以承受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张文墨以头杵地,颤声道“叔父说哪里话,孩儿岂敢有如此狂悖想法。”
张越哼了一声,也不叫起,只冷笑道“不敢老夫看你敢的很呢。若非如此,怎的能将老夫的话当耳旁风嘿嘿,也是啊,现在你文墨先生好大的名头,又哪里还把老夫这糟老头子放在眼中。张宇啊,你看看,人家文墨先生现在跪在老夫面前,你说老夫可能承受的起吗”
张文墨汗如雨下,旁边张宇叹息一声,上前使劲拉起张文墨,转头向张越道“老爷,侄少爷这回虽说违逆了老爷,但望老爷念在他总是心存忠义的份上,还是从轻发落吧。”
张越哈了一声,讥笑道“心存忠义他存的什么忠,又存的什么义那苏家子难道是他的君,还是说是他祖宗忠义,嘿,好啊,既然他要对那苏家子存忠义,那又来我张家作甚他自个儿要忠义随他便,但莫要拉着我张家陪葬请了请了,老夫我实在受不住。”
老头越说越怒,到了最后,已然是声若咆哮,挥袖便要赶人。
张文墨脸上纠结痛苦,猛然一咬牙,抢上两步再次跪倒在地,颤声道“请叔父息怒,是侄儿不孝。然,圣人有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又道是以德报德。侄儿身受苏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今苏公子既然找到侄儿头上,侄儿岂能无动于衷叔父之意,侄儿尽知。便请叔父放心,今次之事,本就是侄儿一人所为,与我张家并无干系。但有祸福,侄儿亦一力担之,绝不拖累家族”说罢,跪地叩头不起。
张越脸上猛的闪过一抹青气,霍然站起身来,戟指大骂道“好好好,好一个忠义无双既如此,你给老夫滚,滚出我张家大门。从今日起,你张文墨与我张家再无半分瓜葛。滚你给老夫滚”
大骂声中,抬手拿起桌上茶盏,照着张文墨摔去。啪茶盏落地,溅起一片水渍,洒了张文墨满头满脸都是。
旁边张宇慌忙上前拉起张文墨便往外拖去,一边急声道“文墨少爷快走。”
张文墨还待挣扎,张宇又低声道“且休多言,先避一避。待得老爷气消了再来说话。”
张文墨踉踉跄跄被拉了出去,待到了门外,也顾不得头上身上满是狼狈,一脸失望的回头看着张宇,失落的道“宇叔,我没想要害张家,我只是想帮朋友。”
张宇叹息一声,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老奴知道,老奴知道。侄少爷放心吧,老爷就是在气头上说狠话罢了。他老人家毕竟是一家之主,要为整个张家考虑,你也莫要怪他。”
张文墨黯然一叹,颓然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忧虑的抬起头看着张宇,小心的道“宇叔,你说叔父他老人家会不会”
张宇看着他,哂笑一声,随即摇头淡然道“侄少爷想说什么担心老爷刻意从中作梗,难为你们侄少爷把老爷看小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个苏家子,都还不值当老爷刻意去做什么。我张家的名声没那么不值钱。好了,侄少爷就先回吧。老奴告退。”说罢,再不理会张文墨,转身进了门,咣当一声将大门闭上。
张文墨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外,低头寻思了半响,终是化作一声长叹,转身去了。
门内,张宇静静的听着动静。待确定张文墨走了,这才微微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书房中,张越悠然的坐在桌后,手中捧着一杯重新沏好的香茗,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两只老眼微微眯着,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张宇走进来看到,微微一笑,上前自顾将案桌上凌乱的东西从新摆好,一边笑道“老爷方才是故意如此吧”
张越抬眼看看他,笑骂道“便知道瞒不过你这老货。”一边坐正身子,伸手将茶盏往桌上放去。
张宇利索的接过,一边笑道“老奴自小便跟在老爷身边,老爷是不是真怒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岁数”
张越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苍然的白发上,轻轻一叹,温和的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张宇,你跟了我有唔,有五十年来吧”
张宇笑了笑,道“老爷,是五十年了,五十年整。老奴自七岁入府便跟在老爷身边,如今已然五十有七了。”
张越默默的点点头,身子轻轻靠在椅背上,目光悠远。半响,目光重又落在张宇身上,叹息道“你我都老了。”
张宇笑道“老奴可不觉得自个儿老,估摸着再伺候老爷十年还是能做到的。即便老奴伺候不了,不还有超儿吗”
这个超儿却是他的儿子张超了。他这话自是善祝善祷,意思就是自己老了张越却不老,哪怕自己老死了,自己儿子也可以接替自己继续为张家尽忠。这却又是隐晦的表明忠心了。
张越笑着伸手点点他,却摇摇头没说什么。主仆两人五十年的情分,客气什么的便都是多余的。
“你可是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文墨”重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张越抬眼看向张宇,淡然问道。
张宇微微躬了躬身子,轻声道“老爷自当有道理的。只是老奴觉得,文墨少爷的品性还是很好的。”
他这话便是变相的为张文墨求情了。
张越轻轻摇摇头没说话。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文墨不错,很不错。”
张宇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讶然道“那老爷”
张越睁开眼,叹口气。忽然问道“你说咱们张家今日地位如何”
张宇脸上神色一肃,傲然道“老爷怎的如此问咱们张家乃是娘娘的母族,两位舅老爷皆为侯爵;我张家更是枝繁叶茂,财富无数,在这大明朝,不敢称第一世家,却也当得顶级之一了。”
张越点点头,嘿然道“是啊,顶级了。其实老夫觉得你还是保守了,在老夫看来,只要娘娘在一天,我张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又有什么不敢称的。”
张宇露出愕然之色,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张越却没理会他,一双昏花的老眼中却蓦地闪烁着精光,转头看向他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太过狂妄了嘿,其实便是第一世家又如何自古以来,千百年中,比我张家更兴盛的世家不知凡几,可如今看看,又能剩下几家越大的世家,固然底蕴深厚,但枯枝败叶也多,身周环伺的恶狼也更多。所以,一旦一个经营不善,立时便是崩坍殆尽。嘿,所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便是如此了。”
张宇露出沉思的神色。
张越顿了顿,又道“老夫遍观史书,发现那些长久的家族或许最后终逃不过败落,但却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四个字分而存之。”
张宇一愣,随即恍悟,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躬身道“老爷之意,是想要文墨少爷”他话说了一半却没继续,只是看着张越。
张越点点头,挺身而起。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在窗边停住。伸手将半掩着的窗户推开,一股带着草木香气的清风扑面而来。
“文墨才能平平,最多不过是中上之资,偏偏人却颇有些愚直。这种性子,无论是仕途还是商途,单凭他自己都难有大成。所以,他若想成事,必要有贵人相助。”老头眼望着窗外,似自语又似解释的轻声道。
张宇眼中明悟,轻声道“老爷的意思,那苏家子便是文墨少爷的贵人了”
张越面上露出复杂之色,却未接话。半响,才轻轻一叹,摇头道“那苏家子我也不知。老夫实实的是看不透啊。”
张宇一惊,道“啊那老爷还”
张越自失一笑,转回头看着他,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太草率,简直如同赌博一样”
张宇躬了躬身,没说话,但那神色分明就是如此的样子。
张越嘿嘿一笑,转身重新落座。手指在案子上轻轻扣着,语声有些飘忽“那苏家小子我虽然看不透,但我却有种直觉,那小子日后必然不可限量。他如今才不过十六吧嘿,十六啊以区区十六岁稚龄,便能引动朝中大事儿以他为支点,名声直达天听想想你我十六岁时呢,在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啊。”
说着,他手中扣着桌面的节奏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言语中也多了几分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文墨自己不行,身份地位在我张家又不高。将他放在那么一个前途不可预测的妖孽身边,日后败落了也不会让我张家如何。但是一旦腾达了呢嘿嘿,你没猜错,老夫我就是在赌以一个不甚重要的张家庶子,去为我张家赌一份或许不错的未来,这买卖,老夫觉得值非常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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